方秀萍也有些累了,便答应了声:“行,你也早点睡吧。”
安抚了妈妈后,韩诸拿了三个铜钱,起了一卦,却是地雷复,坤上震下的卦象,酉鬼空而伏于辰下。
韩诸见了,难免蹙眉,因为辰乃是肠胃,空鬼则一般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肠道为酉金,酉空就是肠功能虚损;二则是空为虚,是隐态。动爻勾陈临子水,父化未土。勾陈代表消化系统,子水为父,说明消化系统受异物凝滞。子孙巳火是医药,不上卦而伏藏,是说明没有遇到真正解决问题的医生。
综上,从卦象来看,刚才所说的这位病人,倒像是肠胃之处有异物,而且此物非人体自愈功能所能解决,而且目前来看,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医生来治疗。
这完全和刚才陈素芳护士所说的脑血管疾病并不相关的样子。
正想着的时候,大门外已经响起了小轿车停下的声音,于是韩诸出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是陈素芳护士,和她一起前来的有两个男子。
其中一个穿着普通,有点秃头,鼻梁起节,额头宽大饱满,额头宽大饱满说明此人和父母缘分深厚,鼻梁起节说明此人性格倔强。
另一个呢,则是命宫的眉心位置富有光泽,鼻头有肉,迁移宫所在的眉尾位置饱满吐出。
韩诸看这两个人,便已经明白,这一定是那病人的两个儿子了,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和父母缘分深厚,所以一直留在县城里照顾母亲,和母亲感情应该较为深厚,只不过性子有些倔强。而另一个呢,迁移宫在外方能发家,且眉心的命宫富有光泽,说明此人运势正旺,应该是少小离家出门在外,挣下一身的家资。
韩诸垂眸间,心里已经明白个大概,当下请这二人进了屋。客厅里开了灯,也没倒茶水,就请他们坐下。
倔强的儿子打量着这屋子,颇有些不屑地道:“原来所谓的大师就住这种地方啊!”
这话一出,那位发达的儿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下韩诸。
陈素芳无奈地望向那倔强的,解释道:“彭先生,韩大师生活比较随性,所以才不在意这些身外之事吧。”
韩诸自从发家之后,已经不图这个算命的钱了,今日不过是想着这事关系到一个老人的性命,又是陈素芳从中牵线,这才答应下来的。谁知道这位来了,却是这样的态度,明显就是不信的。
当下韩诸笑了下:“正因为大师现在住着这种地方,所以算命要价极其高。又因如今已经是夜晚,牺牲睡眠时间来帮你看命,这要价就要加倍。”
那倔强儿子闻言,瞪着眼睛道:“你想要多钱?”
韩诸挑眉,淡淡地道:“今日你们所求之事,总是要十万块钱的吧。”
倔强儿子闻言,差点被噎住:“你们这些花言巧语坑蒙拐骗的人我见多了,但是像你这样敢狮子大开口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韩诸冷笑:“你如果没钱,可以出去。好走不送。”
倔强儿子受不得这侮辱,上前就要和韩诸理论,却被那发达的儿子拦住。
“韩大师,鄙姓彭,单名一个腾字,这位是我哥哥,性子从小就有点急,为人也倔,有冲撞的地方希望大师万万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大师真能够铁口直断,帮我们指一条明路,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我也愿意出。”这位彭腾先生诚恳地说道。
☆、61 这孩子只能活十三天了
彭腾先生诚恳地说了这番话,韩诸点头,淡笑道:“彭先生是见多识广的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可是算命这种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们兄弟二人为老母之病而来,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孝顺的人。可是即便我今天为你们算出一条明路,你们信吗,你们敢吗?你们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争执分歧?我已经听陈护士说过,知道如今你们老母病重,决断难下,听信老母之言,才来这里找我,以求得一条明路。可是你须要知道,你们看不清楚的路,如今求助于玄之又玄的卜卦之说,若是无法完全相信,又怎敢将老母之命寄托于此。”
彭腾先生听了这番话,倒是多少有几分对韩诸刮目相看了。其实他原本来到这里,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不过是不愿意违背病重之人老母的意愿罢了。
如今韩诸这么一说,倒是知道此人绝对不是个招摇撞骗的人,应该竟然是个真得有些造诣的人。
当下他越发诚恳地道:“韩大师打算如何,敬请讲来,我若是能做到,自然是一切照办。”
韩诸听到这话,笑看向那倔强的另一位彭先生:“这位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充满了怀疑。所以我并不愿意多说什么,现在只请你们先回去,请医生对你们母亲的肠胃进行彻底的检查。”
这话一出,别说是彭家两兄弟,就是陈素芳也是一愣:“为什么要检查肠胃?”
韩诸淡淡地道:“天晚了,我要睡了,你们先回去检查吧。若是连这个都不愿意检查,那就听天由命吧。”
说完这个,她已经做出送客的姿态。
彭腾无奈,看向一旁的弟弟,见他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好对陈素芳护士道:“陈护士,既然韩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们先回去吧,请医院为我母亲做一个胃镜检查。”
陈素芳对韩诸是极为崇敬的,此时也点点头:“韩大师,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马上回去。今天打扰了您歇息,实在是抱歉。”
韩诸:“好走不送。”
这时候彭家二兄弟离开了,陈素芳趁着别人不注意,颇有点为难地说:“韩大师,其实我个人也有点事,想求你帮忙看看,今天天这么晚了,我改日来找你,可以吗?”
韩诸点头:“好。”
送走了这一拨人,关上门后,韩诸回想着今日的事,忽然恍悟。
其实如今她这个孤儿寻找亲人计划,其实真正施行起来会有很多问题,这过程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孤儿进入他们的关怀计划中,可是那些孤儿未必马上能找到亲人,这个照顾扶助的责任最后必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照顾孤儿,帮忙寻找,这都将是一件巨大的工程,需要很大的耐心,也需要一个天性适合干这个的人来做。栓子现在固然可以凭一时的热心来做这个,可是到底不能长久。
而眼前的陈护士,天生乃是做慈善事业的命格,这样的人如果能来帮助自己,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韩诸想明白了这件事,对于自己的孤儿救助计划越发的有信心了,剩下的就是怎么说服这位护士小姐加入自己的行列了——而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二日一大早,这边还没起床呢,大门外就听到有小轿车行驶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大门被敲开了。
天太早了,方秀萍揉着眼睛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来了来了。”
门打开,却是彭家两兄弟,脸色诚惶诚恐又忧虑沉重地站在门口,见是方秀萍,已经猜到了方秀萍的身份。
当下彭大先生看看彭腾,终于彭腾上前,诚恳万分地道:“这位是韩夫人是吧?一大早打扰,实在是抱歉万分,但我们有急事,希望韩大师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一旁的彭大先生心里着急,眼圈都红了:“韩夫人,求你了,请韩大师帮我们看看,救我母亲一条生路吧!您要多少钱都行,,您要是觉得我昨晚态度不好,我就给您跪在这里了!”
方秀萍见到这情景,也是一惊,她素来为人和善软弱,可从来不可能让人跪在自己面前,当下忙扶着那真要跪的彭大先生:“先生,有事儿你说事儿,有什么需要我家女儿做的,你说就是。”
当下彭腾先生上前,恭敬地道:“我母亲病重了,本来只是脑血管堵塞,一直头晕,想着怎么治这个头晕呢。谁知道昨晚请韩大师看了看,韩大师也没见怎么算,就让我们回去做胃部检查。我们回去赶紧要紧紧急加查胃镜,结果就出来结果,说是胃癌,幸好是早期。”
彭大先生听到这里,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这几年我母亲一直是高血压,脑血管堵塞,总折腾这个了,也就没查过其他的。这如果不是昨晚经大师提醒,回去查了查,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当下方秀萍听着也替这两个人担忧,忙请他们进来了,又去倒了茶来给他们喝。
这时候韩诸也起床了,换下了睡衣,头发也没梳,就这么飘散着。
这彭大先生和彭二先生坐在客厅里,见韩诸推门出来了,忙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昨晚没细看,今早一看,这女孩儿长得纤细,一头长发逶迤,穿着宽松简单的衣服,就这么走进来的时候,实在是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彭大先生上前,噗通一声跪在那里:“韩大师,救救我母亲吧!”
韩诸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彭腾先生,麻烦把你哥哥扶起来吧。”
说着这话,她随便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淡道:“其实昨天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卜了一卦,卦象中显示酉鬼空而伏于辰下,鬼空之意,说明此事隐伏未发,辰下则是肠胃之位。当时我便觉得你母亲必然在肠胃之处有未发现的疾病,所以才让你们回去查查。”
彭腾先生扶起自己的哥哥,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查出来了,是早期胃癌。麻烦大师给看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本来就是高血压伴有脑血管堵塞,现在又有一个胃癌。这县里的医院已经不敢收治了,说是建议转去大医院。咱们县的医院和省里还有帝京的医院都有对接关系,说是他们可以给推荐相应的医院。可是我母亲这个情况,我也多少知道,今早已经连夜给几个医学界的朋友打电话咨询过了,大家都说年纪这么大了,又有这么多症状,也不敢轻易动手术的,就是送到夏国最好的医院,医生怕也是保守治疗。可是我们作为儿女的,怎么可能眼看着老人家受这样的罪而坐以待毙呢!”
韩诸同情地望着这两兄弟:“两位先生,问题是我虽然能算出这病症,我也不是医生,不能够给你们治病救人。”
彭大先生这个人却固执得很,他走上前,从手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摆在了桌子上,然后恭敬地道:“韩大师,昨晚是我出言不逊,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一定要原谅我。这是我的房产证,我在南门大街有一套三室两厅,全新的,是打算给我儿子娶媳妇用的。如果大师肯指点一条明路,帮我们想想办法,这个房产证就归大师您了!”
彭腾先生到底稳重些,上前道:“我哥哥说的话有点粗,可都是诚心话。现在我母亲这个情况,实在是求助无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都是要去尝试的。大师既然能够未卜先知,只凭一个卜卦就能知道素未谋面的我母亲有胃部方面重病,那就请大师帮忙指点迷津吧。”
韩诸垂眸,沉默半响后,忽然问道:“彭腾先生,你哥哥愿意拿出房产证来救你的母亲,那你呢?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少年时离家在外,挣下偌大的身价,如果需要很多钱来救你们母亲,你愿意付出多少?”
彭腾先生听了这话,低头想了一番,最后眼睛中都湿润了:“我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把我们拉扯大。大师说得没错,我十几岁就出门闯荡,现在是挣了不少钱,可是陪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却很少。现在好不容易想轻松一下,陪着母亲享受天伦之乐,谁知道母亲就这样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现在如果用我半生闯荡下的积蓄,换我能够多几年陪在母亲身边,让她过几年安心日子,我都是愿意的。”
韩诸闻言,笑了下,站起来,她认真地望着这两个中年男人,缓缓地道:“你们两个都是非常孝顺的人,我很欣赏,所以我也愿意尽我所能救你们的母亲。”
这话一出,两个彭先生都喜出望外,感激地看着韩诸。
韩诸淡笑,却是道:“可是你们必须明白,尽人事,听天命,我今天能够救治你们母亲一时,可是将来你们母亲的身体能够保持多久,却也要看你们自己的。”
其实那个最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譬如栓子,他如果无法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他不能沿着自己罪恶的足迹虔诚地回到那个最初的犯罪起点,那么韩诸再大的神通,也是没有办法救他性命的。
而对于陈素芳护士来说,她如果不是自己有足够的决心和耐心,韩诸的话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耳边风,她今天依然是那个怨天尤人的私人诊所小护士。
世间一切的美好,其实都是需要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去争取的。
两位彭先生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大师,我们愚钝,还希望大师明确赐教。”
韩诸道:“一个人的命,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