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臭球望着前方,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
“你这鸟人,看我不把你全身肥肉撕成一条条的!”
“和头儿比人品?你吃错药了吗?”一直没吭声的油子突然来了一句。
倒是老成持重的胡拥军没有参与争吵,他见叶皖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知道还有话要说,于是开口示意大家静一静。
“都停停,都停停,那个小菠萝,别说了,吃你的口香糖吧,流氓吐蹲地上划圈圈。”
叶皖微笑着摆了摆手,顺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包熊猫,扔进油子怀里。
“小菠萝要怕烟味去前面,下面我说几句。”
见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望向自己时,叶皖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叫你们来,不仅是因为需要你们的帮助,也不是要抢香港局的功劳。事实上这一次行动,是一次没有授权的行动。”
之所以叶皖制订了这一行动,不仅为了拉李非上岸,更为了给自己,也给李蔚龙一个选择。如果满臣勋不治,那么万事皆休,李蔚龙绝无生路。如果满臣勋恢复过来,那么李蔚龙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供出施兰如,然后两人一起接受秘密审判,至于结果如何,那是叶皖无法控制的。另一条路是李蔚龙自尽,这可给李家完全洗白,但是追捕施兰如就要大费周章。
叶皖没有挑得太明,但是胡拥军、油子、流氓吐等人智商、能力均远远高于普通人,岂会想不通其中关节?
叶皖见车内沉闷起来,摆了摆手:“我年后可能调任长沙。你们不要忙着做决定。”
一分钟后,流氓吐开窗弹出烟头:“我听头儿的。”
“我也是。”
“一样。”
…
事实上,叶皖不愿意把他们拉下水,行动的核心执行人只有一个人,就是他自己。其他的人,不过是配合、警卫而已。
澳门,东都洋山灯塔后,皇都酒店,2142号套间。
李蔚龙抖开一条长索,试了试弹力,然后又收进腰间。
随后,他坐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把玩着手上的一把刀,床头枕头下,还藏着一把上满子弹的手枪。
凌晨4时,有一条从印尼开来的货船,他将要采这艘船去北美,或许是加拿大,或许是美国。总之,他永远无法再到中国。
窗外,车水马龙。作为有着东方蒙地卡罗之称的澳门,有着无数销金窟,夜生活丰富多彩,游人如织,美人如云。
但是这一切,与李蔚龙却没有任何关系。他足不出户地住了24小时。在此之前,他试图回到香港杀掉那个还留有一口气的满臣勋,却在尖沙嘴遇见了李非。
准确的说,是他遇见了李非和叶皖,但是当时叶皖已经进入店内,没有看见他。而李非在进入店之前,似有意、似无意地回头一瞥,两人在相距50米的距离眼神有过不到一秒的交流。
李蔚龙读懂了:离开!
所以,李蔚龙放弃了。虽然他不甘心,但是他并不是丧心病狂之人。满臣勋的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或者说,瑞士银行得利,中国政府损失。
回到澳门,他做了一件事,用于赎罪。
这一切,都缘于一场罪恶、一场孽缘。李蔚龙并不是喜欢后悔的人,但是他现在却有一种郁闷加无奈的情绪,这种情绪直欲叫他发狂,叫他几乎想要杀人,然后再立即跳海自杀。
自杀?李蔚龙跳了起来,冲进卫生间,打开所有的灯。
站在镜子前,是一名国字脸、剑眉入鬓的英挺男子,李蔚龙生就一副豪情男儿的相貌,体格健硕,精神饱满,相貌堂堂,正气逼人。
正气?我还有正气吗?李蔚龙自失一笑,感觉镜中人咧了咧嘴,表情有点阴郁。
他抓起插在腰间的匕首,举在面前,用大拇指试了试刀锋,然后开始慢慢的刮起胡子来。
死亡,终是让人恐惧的一件事。
突然外面的门轻轻响了一下。李蔚龙猛地窜了出来,一把抽出枕头下的手枪,垂手而立,藏在身后。
“先生,先生!”
李蔚龙打开猫眼,确认是客房服务生,于是暗自松了口气,解开锁链,拉开了门。
“先生,有位先生留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服务生的手上托盘里放着一封淡蓝色的信。李蔚龙捏在手上,沉思了一下,说道:“谢谢,请等一下。”
服务生知道他要取小费,立即笑着拒绝:“不用的,先生,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祝您晚安,先生!”
服务生愉快地离开,他的口袋里有一张刚刚获得的打赏――100美元。
“蔚龙兄,祈盼一见。叶皖。”
信只有这一句,却让李蔚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尽头。
逃不掉的,终于会来!
皇都酒店顶层有一个直升飞机停机坪,每晚5时就会亮起指示灯。此刻,在白光亮得有点刺眼的停机坪旁,两名年青人悄然相对。
“李蔚龙,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蔚龙想了想,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担。而且,你已经为李家带来困扰。”
叶皖目光如电,字字剜心。李蔚龙楞了一楞,冷笑道:“我自己做的事,我当然要负责。但是我虽然姓李,关李家屁事?难道现在还有连坐?”
“连坐是没有。不过你也知道,你们李家在京城,可算得上是世代簪缨,声名炫赫。有多少人盼着你们李家倒霉,有多少人想给你们李家下绊子、使刀子?世家有世家的难,甚至于更甚于平民。这个你比我懂得更多,领会更深。”
“一步走错,步步错。这不仅是人生的写照,更是世家的艰难之处。好时如鲜花添绵,怒火烹油,一旦败了,那就是千夫所指,冷箭冰雨纷至。”
叶皖说的严厉,李蔚龙听得悚然,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淋漓。
“你这一次暴露,如果不在咖啡馆留下录影,或许李家还有借口丢车保帅。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如果离开,那么首先,李家就完了!而且你自己也不可能逃得了多久,即使我今天不来,你一个人敌得过国安的雷霆万钧吗?”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死?老子死了,你有什么好?对李家有什么好?”李蔚龙突然暴怒,一把扯开上衣,远远丢开:“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操,精英特种兵?”
叶皖暗自摇头,李蔚龙无疑是国安最精锐的特工,而且他同样受过特种大队特训,其内家拳火候绝对不低。虽然叶皖对他的挑衅并不在意,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失去理智,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李蔚龙,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话。我不是要你自杀,而是要你不要逃走,勇于承担责任。”叶皖摆了摆手:“我自然会和你打,但是不是现在。”
“什么?”
“你投案,然后再交出施兰如。”
“没了…”李蔚龙喃喃自语:“她没了,不见了。什么都是空的,只有爱情,是永恒的。世家,哼!世家关我鸟事,我姓李难道就要背负一辈子世家的面子?滚他妈的面子,老子不稀罕!”
“老子不稀罕―――!”李蔚龙突然发狂,仰天狂啸,声如裂帛,冲霄穿云。
叶皖静立,不语,任由这悲声被狂风带走。天台静下来时,什么都没变,两人仍然面对面,背后是万丈深渊,如火柴盒般的汽车缓缓流动,闪闪的灯火拉成一条亮晶晶的链子,伸向无尽的黑夜。
“喝酒!”叶皖从纸袋里拿出两瓶伏特加,扔了一瓶过去,李蔚龙抄手接住,也不说话,拧开瓶塞,仰头就饮。
这两瓶酒,是叶皖在酒店商店里购的,他挑的是最好的牌子,最高的度数。之所以这样做,是他感觉到,这一次,凶多吉少,无论是他,或者是李蔚龙。
九十七 擒龙
巨大的桔红色酒店霓虹灯牌,映得四周一片温馨,皇都酒店的四角心型LOGO下,两人默默相对,不一会儿把两瓶酒喝得精光。李蔚龙狂性勃发,将酒瓶远远掷开,飞入楼下。叶皖则理性得多,双掌一搓,喀啦啦一通脆响,直将一只酒瓶磨成了玻璃渣,洒落一地。
“叶皖,我佩服你!”李蔚龙吐着酒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扯开衬衫,任由狂风灌入健硕的胸膛,赤红着眼睛望着远处一望无尽的黑夜,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你能从一个孤儿走到这一步,有才华、有能力,还有贵人相助,这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哈哈!你有义气,你有坚持,你能为兄弟背,难道我就不能?”
叶皖默默地看着李蔚龙。这是一个悲剧,一个因贪念而引发的悲剧,李蔚龙已经无路可走。无论他想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叶皖并不想与他讨论谁在为谁背。
“我想好了,我不走!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李蔚龙蓦地转身,指着自己的胸口:“朝这开枪,我欠李非的,现在就还他!”
“李蔚龙,你一直想和我过招,一直却没有机缘,今天正好。”叶皖吐出一口浓冽香郁的酒气:“你打得赢我,就去投案自首,怎么样?”
“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李蔚龙睨视,双膀一抖,自有一番高手风范:“我打得赢你,就可以整死你,何必要跑?”
叶皖已经完全可以断定,此时的李蔚龙已经出现精神分裂的苗头,他想讲义气,更想活命。如果不施以雷霆手段震慑,想凭几句话,那是万万降服不了他的。
“你还在嘴硬吗?”叶皖喝道:“我他妈的和你有个屁关系,我要想搞你,今天晚上就会派一个分队,直接把你打成烂肉!我为是的李非,他是我兄弟!他放你一马,我就要保他,你明白吗?”
李蔚龙打了个冷战,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目光却更加凌厉。
“打得赢去投案,老子要是打不赢呢?”李蔚龙头脑里盘旋着这个问题,突然心里一凉。
叶皖的话,已经留了足够的面子。事实上,打得赢的话,李蔚龙选择很多,最下的选择才是投案。而打不赢,那就很可能要把自己的命送在这里了。
烈酒在胸口熊熊燃烧,李蔚龙慢慢地拔出刀,眼神如钉子一般钉在叶皖的身上:“叶皖,你给了我一个选择,我也给你一选择:你赢的话,我任你处置,如果我赢了,我要让李非亲手抓我!”
这样可以吗?叶皖摇了摇头:“我不想骗你,李非不愿意见到你,他不忍心,也不稀罕你送他的功劳。”
李蔚龙默然低头,片刻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清亮,已是最佳状态,低喝一声:“亮刀!”
叶皖双脚微分,左掌倏地摆出:“不需要!”
“那就别怪我了!”李蔚龙知道叶皖的实力,不敢托大弃刀,反握匕首,脚尖一尖地面,整个人如一杆标枪般射了过来,那刀尖在聚光灯下,幽幽泛着蓝光。
军用匕首是合金制成,加入了金属铬,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伤害敌人,在刺中对手身体时,会造成局部中毒,伤口难以凝固,加重伤势。
刀光闪闪,狂风怒卷,衣袂翻飞,叶皖空手入白刃,手法小巧绵软,李蔚龙单刀直进,大开大阖,气势磅礴。
数招一过,叶皖心中暗叹,李蔚龙的功夫绝对在李非之上,而论其心智权谋,更是李非拍马难及。李非重情重义,为了放堂兄一马,竟然连叶皖都想瞒了过去。虽然叶皖心里如今还有点别扭,但是如果要选一个朋友,那么即使再给他一万次选择的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非。
李蔚龙全力以赴,刀中夹掌,叶皖漫不经心,随手挥洒,不仅游刃有余,似乎还有留手。李蔚龙越打越心惊,他以为叶皖是一把刀时,他错了,叶皖象一块玉,温润、无瑕,而且由内而外都散发着莹莹的光,这种光就象有无限防御力量的盾,让他无处下手。
他以为叶皖是一块玉时,他又错了。叶皖在没有改变的时候改变,招仍然是绵软的云手,拳仍然是疏散的太极拳,但是这时叶皖却成为无孔不入细雨,成为无处不在的空气,让李蔚龙防不胜防,手中的军用匕首可笑地横挥竖砍,却全部落空。
李蔚龙浑身肌肉紧绷,怒吼连连,内功精深的他如今却象一个卖大力丸的江湖厮杀汉。叶皖看在眼里,却悚然心惊,再也不敢托大。
李蔚龙拳速突然快了一倍不止,身形如电,肉眼难辨,右手反握着匕首,尤如带刺,拳头挂着风直上直下,一时之间,爆音之声“噼啪”作响,偏偏招式短小,发力迟,威力却猛了不知有多少倍,这正是正宗截拳。
叶皖收起让招之心,全力应对,身心晋入不明不灭,死死盯住李蔚龙的拳路,格拿拆挡,双方竟如合练了多年的同门师兄弟一般,打得若和节拍,煞是好看。
李蔚龙的拳势更猛,却失了变化,叶皖见招拆招,心里突然一动,想到一套武道士曾经在月下练过的虎鹤双形。
虎乃至猛之兽,鹤为至灵之禽,取虎之威猛无铸,揉鹤之轻灵刁钻。叶皖心随意动,拳势刚柔相济,却正好克制住了李蔚龙的截拳。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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