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小满被母亲感染,嗅着15年未曾闻到的气息,越喊越顺,越喊声音越大,终于忍不住思念母亲的巨大感情冲击,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叶皖悄悄推门而出,见李非正守在一边,递了个眼色,两人溜到了吸烟室。
“哎!”李非吐出一只硕大的烟圈,眯着眼看它一直升到天花板,然后消失,叹了口气:“小满也算是个有福的丫头啊,一开始就认识了,要不早埋汰了。这又找到了亲生父母――唉,我说你怎么就运气这么好?”
“什么叫运气好?”叶皖翻了翻眼皮:“照你说,小满一辈子团圆不了,这才算正常,你这杀才,安的什么心?”
“嗯?”李非听叶皖最后一句竟然用上戏文道白,摸出兜里半包熊猫,当暗器砸了过去:“想要就直接说!我说我怎么这么背时,认识你这么多年,被你骗了多少包烟?”
“什么骗?”叶皖大言炎炎,毫无愧色:“我是抢的好不好?”
李非无奈摇头,心里却涌起暖意。他和叶皖初步建议友情,就是两人共同关禁闭,出来后叶皖下手抢他的烟。
叶皖抽着烟,突然问道:“你最近有心事?”
李非一楞,一口烟呛在嘴里,登时满嘴苦味。
“我明白了,这事你不要插手,我来解决。”叶皖看着脚下的地砖,慢慢地说道:“说起来这事也着实诡异。你知道吗,那家餐厅的摄像头,拍下了那个男人的脸。钋是他从北京军区总医院搞到的。”
李非手一抖,还是没有说话,脸色却已经完全变了。
“不关汪阿姨的事,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知道就好,不要再说出去了,有人调查,你就说所有的资料都在我手里,你不知道。”
叶皖弹出一根烟,李非下意识地接住,却没急着点。他的头脑里刮起了狂风暴雨,一时是李蔚龙那张易容过的脸,一时是昨夜尖沙嘴车站前的匆匆一瞥。
他知道,叶皖也知道。如果这件事换成另外一个人来,自己的前途就完了。
叶皖微笑道:“你没我牛逼,我有个将军老岳父,还有副总理罩着,局长拿我当宝。我只要不认帐,屁事没有。你也别多想了,一世人两兄弟,我不管你谁管你?等开了年,我俩把事情一交,拍屁股走人,那时候天高海阔,谁他妈敢惹我们?哇哈哈哈!”
叶皖的狂妄表现,无疑是在安抚李非,李非聪明机智,哪里会不明白?喉结上下涌动了几个来回,终于点着了烟:“妈的,大不了去长沙我给你当僚机。”
“屁呀,你还真以为是一对一?我都打听好了,试飞的新型歼12是双人舱,你给我当副手,电子专家!”
“你真猥琐,我客气一下你还当真?”李非怒了:“到时候凭本事竞争上位,谁不谁去后面坐!”
“一言为定!”叶皖伸出手来,“啪”一声,两只大手紧紧相握。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又吸了半支烟,叶皖就见一名护士推门探看,站起身来拍了后李非的肩膀,将半截烟头摁进烟灰缸:“做事了,她们娘俩大概哭够了。”
办公室里,小满幸福地挽着林碧珠的胳膊,偎在她的怀里,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叶皖。两人已洗过脸,重新化过妆,如今丝毫看不出悲伤之色。就连林碧珠,都因认女的喜悦,冲淡了丈夫的病造成的哀恸。
“恭喜林阿姨。”叶皖面如春风,含笑打招呼。
“叶先生,还要多谢你这么多年照顾小满。”
“妈!”小满不高兴了,撅着嘴推了推:“是我照顾哥的。嘻嘻。”
“没大没小!”林碧珠笑骂一句,重又搂紧女儿:“叶先生啊,你不要怪小满,她还小,不懂事。”
叶皖有点哭笑不得,我和小满都生活了多少年,还要你交待?看了眼李非,也是面色古怪。“林阿姨,我是晚辈,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叫‘叶先生’我愧不敢当。”
“叶先生,这哪里好意思?”林碧珠还要客气,小满又插话道:“妈,你别和我哥客气了啊,他官再大,再厉害,都是我哥!”
嗬,这话说得好!李非冲她一挑大拇哥。
“林阿姨,就这行定了。”叶皖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这也不是叙话的合适时间和地点:“现在,我们还是听听汤米医生的吧,满先生的病,究竟如何治疗,这个马虎不得。”
林碧珠一听之话,立即收了笑容,转向坐在一边,早等得不耐烦的汤米。雅。博格医生。
“咳!”汤米见几双眼睛同时投了过来,挺直了腰清了清嗓子,说道:“满夫人,满小姐,请首先允许我祝贺你们!”
“谢谢!”两人同时点头致谢。
要说老外办事效率就是高,汤米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立马抱出一本书,翻开在桌上。
“明天上午,我们将安排对满小姐的干细胞和满先生的干细胞进行对比。具体对比办法是将HLA的三对位点进行比较,任意两对位点吻合,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如果吻合的话,那么满小姐将要立即安排住院,进行移植前准备,同时满先生要接受大剂量辐射,用于杀死体内残余的骨髓细胞,破坏其免疫力,防止造成移植后排斥反应,导致移植失败。”
汤米详细而又专业地解释了整个移植前后所有事项,包括如何抽取小满造血干细胞,如何实施手术,其成功率有多少,以及移植成功后仍然可能出现的负面反应、综合并发症等。
最后,汤米医生总结出两句话:移植很凶险,决定需谨慎。然后就把决定权交给了林碧珠。
林碧珠和小满两人已是毫无主见,只眼巴巴地瞧着叶皖。两人刚才确实被汤米医生吓住了,移植后的影响和病人的痛苦被他夸大,这无形中导致了林碧珠的心理紧张。
“哥,怎么办啊?”小满眼泪汪汪地望着叶皖,她对满臣勋基本的印象只有香港的匆匆一瞥,以及在刚才隔着玻璃的一眼。
叶皖想了想,对汤米医生说道:“汤米医生,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你可以提供一间会客室吗?“当然。”汤米按铃叫来护士。
小小的会客室里,气氛不算压抑,但是却十分的沉闷。几人都倾向于移植。但是林碧珠考虑的更多,她担心的是移植失败,更害怕满臣勋遭罪,最后还救不活。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移植。
“要不,再观察一段时间?”
叶皖摇了摇头:“林阿姨,我没有权利为你做出决定,也不好干扰你的决定。我只说两点。”
见林碧珠认真倾听的样子,叶皖握住了小满递过来的手,组织了一下思路,说道。
“首先,要相信汤米医生的职业水平和素养,对于满先生的病情,林阿姨也有了充分的了解。所以,我们要统一思想,这就是如果不进行移植,那么满先生绝对无法治愈。”
说到这里,叶皖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用过于敏感的词,但是即使这样,林碧珠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不避免的,但是当叶皖再次强调指出时,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看到林碧珠紧张起来,叶皖对她笑了笑,又说道:“第二点,就是移植的问题了。移植成功和移植失败,结局不啻于天壤之别。如果成功,等于我们赚到了,这一点大家都了解,用不着多说。”
叶皖循循善诱,用温和的语言和严谨的分析,将问题一一展开,这种交流方式,远比汤米医生的职业用语效果要来得好,更容易让林碧珠接受。见她随着自己的思路在思考,频频点头同意自己的观点,叶皖感觉把握更大了。
“如果满先生不幸在移植中出现问题,那么他会出现排斥反应,会遭受痛苦,或者说他会在痛苦中…离开我们。但是,这一切苦难,相对于满先生恢复健康来说,绝对是微不足道。痛苦算什么?再稳妥的手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何况这一次,我们已经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了。”
叶皖凝视着林碧珠,双目炯炯有神:“林阿姨,想一想,如果满先生恢复健康,那么你还会有很多的好时光,你们可以周游世界,可以重享小满归来的喜悦。这一切是多少美好?做为交换,唯一的可能就满先生的痛苦――如果无法恢复健康,那么痛苦深一点,或者少一点,有多少区别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叶…皖?”林碧珠呼吸急促起来,她如今已经完全偏向了冒险一试,事实上,险些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是的,林阿姨,拼一次!为了你,为了满先生,也为了小满。”叶皖握住了她的手,又拉起小满,三人的手贴在一起。叶皖大手一攥,将两只柔滑的手握住,紧了紧,似乎在传递着力量:“阿姨,小满,我会陪着你们,一直在你们身边!”
叶皖的话一锤定音,第二日上午,林碧珠和小满签署了移植确认书。稍迟时分,小满在护士的帮助下,全身消毒后换上了无菌服,准备接受骨髓验型。
下午,验型报告出炉,小满的骨髓与满臣勋相符,从以往类似资料来看,移植成功率在4成以上。
九十六 老子不稀罕!
满臣勋在接受抗干扰准备,林碧珠也无法照料,只得雇了两名护工24小时陪护,带着小满回去认门。叶皖没有时间陪小满。他为小满买齐了一大堆有用的没用的东西,一股脑儿送到满臣勋、林碧珠位于香港浅水湾的豪宅里。林碧珠要留叶皖吃饭,叶皖却说没有时间。
小满撅着嘴,拉着叶皖的胳膊不松,林碧珠看在眼里,倒不再劝,退后两步笑看着两人。在她的心里,什么哥哥妹妹,这分明是自己家的女婿。也不知道小满欣这丫头怎么这样有福气,竟然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人年青、有本事,而且还对小满欣好。
这边厢林碧珠已经在用考量女婿眼光看叶皖,那边叶皖一把将小满拉到了门外,将她搂在怀里,先是美美地亲了一口,又抱着小满的脸深吻下去。
这两孩子!林碧珠隔着落地窗,看得清清楚楚。看着叶皖和女儿拥吻,林碧珠似乎自己的心都年青起来,美好的事物不仅仅是落日、绿树、海滩,以及闲时花开,还包括面前一对璧人的甜美爱情。小满的娇憨可爱,叶皖的英俊阳刚,在这一刻竟然如此和谐,象千万年前就存在于此,融入一体再也分不开的一幅画;象经历风吹雨打,雷鸣电击而生死不渝的圣迹;象那有着小提琴低吟、有夜莺欢唱的经典小说;象那首百转千回,永恒难忘的歌《Sealed-with-A-Kiss》;象舒婷的《致橡树》中的一句: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在这一刻,林碧珠忘记了苦难,忘记了身躺在病榻上的丈夫,她的心里只有这美好的一个画面,这无声的抚慰,比千言万语,更值得珍惜。
她含着泪水,带着笑容,看着两人唇齿相缠,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看着小满那娇小的身躯在叶皖的怀中幸福的颤抖,看着那张继承了自己一半的青春而美丽的脸,幸福的红透了。
叶皖搂着浑身发软的小满,将她带到更远的庭院中。
“小满,你以为我和你妈妈是客气吗?怎么可能呢,你妈,我还不当自己妈一样?你的家,那我也当自己的家。哥从来不知道客气,明白吗?”
小满似懂非懂,依在叶皖的怀里,睁着大眼睛听着,虽然她刚才确实这样想,但是她知道,叶皖这样说那就一定是对的,他这样做也一定有道理。
“小满,哥现在就必须走,有任务。这事很重要,很紧急,所以没有时间来吃饭了。”
叶皖站起身来,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小满,回去吧。安心配合医生,哥一做好事就立即回来陪你!”
“嗯。哥,你一定要快点来啊!”小满轻开指尖,驻足看着叶皖远去。
叶皖出了门,拨了一个电话。没到十分钟,一辆道奇面包车悄然而至。叶皖拉开车门跳了进去,道奇面包车立即启动离开,似乎从来没有停过一样。
“头儿,哈哈!”流氓吐拍了拍他的手。
叶皖的目光扫过车内几人,见胡拥军、油子、菠萝蜜三人也在看着自己,面上均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本来是我们的事,结果六处横插一杆子,可惜他们搞不定。然后香港局又插了一手,不过我压根就没准备用他们――呃,他们也用了,在医院当班呢。”
“嘻嘻、嘿嘿、哇哈哈…”车内传来压抑的狂笑,就连开车的臭球都扭过头,夸张地大笑起来:“头儿,头儿,你太牛逼了!”
“小菠萝,你一直说我坏,现在你知道了吧,头儿肚里的坏水比我多多了!”流氓吐冲着菠萝蜜挤眉弄眼,大声申冤。
“哼,头儿再坏都没你坏,你那是脓水!”小菠萝得意地一撅嘴。
“我受伤了!”流氓吐嚎叫起来:“臭球,你家女人欺负我,你没听见啊?”
“没啊!”臭球望着前方,手握方向盘,目不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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