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联合银行。”李非解释道:“戒指是六处找到的。他们本想顺藤摸瓜,但是老板拍板让我来调查此事。我拿到戒指后准备过来先找到郑德龙的银行经理。由于香港局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所以我以为不会有太大问题。”
事实上,财政部已经准备派员过来办理转移巨款存款的事,但是这突如其来事件惊动了高层,国安被指责办事不力,首脑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但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香港局的工作人员就告诉我,满臣勋出事了。”李非介绍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满臣勋在一个下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中的男子报出了帐号和密码,并且强调说手里有作为信物的戒指,要求约见满臣勋,并且强横地把约见地点改在一家会所。
满臣勋见到了这个男人,然后发现他并没有戒指,在满臣勋结束谈话离开前,那名男子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并且迅速的在他的上臂扎了一针。
当时满臣勋只感到胳膊上象蚂蚁夹了一下,并没有注意。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感到胸闷、咯血,眩晕,并且呕吐。
一开始他以为是常时间伏案工作,劳累所至。在圣玛丽医院接受了检查之后,医生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种中毒症状。随后,满臣勋做了更为详细的有针对的检查,确认了是钋中毒。
当天晚上,瑞士联合银行向香港警方报案,国安香港局在此之前已经得到消息。
两人坐在位于医院负一楼的快餐厅里,各点了一份简餐。一边吃一边聊,叶皖看着李非掏出来的镏金戒指,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的是,有人想要满臣勋的命,但是并没有采取枪击或用刀捅刺这样的方式。用放射性元素投毒,追查放射性元素来源,应该是一条重要思路,警方不会遗忘。
“案件必须要移交到我们手里。所有知情人员,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从现在开始,案情进展情况,只能由你、我,还有香港局有关人员知道。”叶皖一条条交待,用食指点着餐桌道:“你一会通知香港局的人,由他们和香港警方交涉。另外,我要见满臣勋的妻子,还有主治医生。”
“嗯。”李非点头道:“他的妻子昨天凌晨从荷兰刚飞回来――她是参加阿姆斯特丹的一个珠宝展。你还要见主治医生干什么?”
“也许,我有办法救他。”叶皖严肃地说道:“我必须试一试。”
满臣勋的妻子,叫林碧珠,是个富态、端庄的中年职业女性,但是此时,她却满面泪痕、神情疲惫不堪,精神不振,头发蓬乱,直到进入医生办公室,神情还是有个恍惚。
在此之前,叶皖已经和汤米医生聊了很久,深入了解了满臣勋的病情,以及在24小时内最大的可能。
“满夫人,请座。”叶皖一看见林碧珠,立即起身,殷勤地拉开椅子,并且向送他过来的一名国安香港局工作人员致谢,那位工作人员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反过来道谢后关门离去。
亲手为她端上一杯水后,叶皖默默地观察着她。
汤米医生见状,咳嗽了一声说道:“夫人,对于满先生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但是院方正在着力抢救,我们有最专业的放射病专家,也有特效药物。请不必过于担心。”
叶皖打断了他的话,插口道:“夫人,您是杭州人吗?”
林碧珠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叶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心里虽然有点不快,但是仍然礼貌地点头道:“是的,我祖籍在杭州。我和我的丈夫,是在12年前移居香港的。请问…”
“啊,不好意思。”叶皖笑了起来,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捧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皖,是中国国家安全局八处的负责人。满先生涉及了我们正在调查的一宗案件。所以想请您来帮助我们做出一项决定。”
“案件?”林碧珠愕然道:“他犯罪了吗?”
“不,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夫人请不必担心。”叶皖解释道:“事实上,满先生之所以中毒,是因为被人暗害,而凶手暗害满先生的原因,是因为…”叶皖想了一下,挑出一个最合适的说法。
“是因为他的死,对于他们有好处,而对于中国政府来说,则将要造成巨大的损失。”
林碧珠仍然不解,但是她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充满悲伤的眼睛望着叶皖。
“夫人,请喝水。”叶皖指了指纸杯,林碧珠木然地端起,啜了一口。
“我这样说吧!”叶皖终于下定了决定:“满先生的病相当危险,虽然他使用特效药,但是由于满先生中毒症状极深,排毒效果并不好。刚才我和汤米医生谈了满先生的病情,他认为,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满先生将在…24小时之内丧命!”
林碧珠一下子呆住了,她绝望地看了看汤米,却只看到了他尴尬的一张脸,她又看了看叶皖,叶皖同情地咧嘴笑了笑。
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一言未发的李非,但是李非的表情却更叫她绝望,李非在摇头,在叹气。
“叶…先生,您说的不是真的。”
“很遗憾,夫人。”
“不。”林碧珠的声音有点大,她站了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办公室,眼神有点直。
室内,所有的都在默默不语,只有风机的嗡鸣声单调的响着。
这个王八蛋!李非看着叶皖的后背,暗骂起来:难道一定要折磨人吗?
“不。”林碧珠的声音小了一点,却更加坚决:“臣勋不会死的。他身体一直很好,他只是病了,香港的医疗水平很高,很高的,汤米博士,你知道的,对吗?”
汤米耸了耸肩。
“他不会死!”林碧珠颓然坐下,双手掩面,开始哭了起来。
只有经过这一劫,才能够让她下定决定!叶皖咬着牙,甚至不敢看汤米和李非两人的眼睛。
第一次做坏人,这样的感觉,太逊了!
林碧珠是个很有修养的女性,静静地哭了几分钟后,她主动抬起头来。
“夫人。”叶皖递过一张纸巾。
“谢谢,不好意思。”林碧珠接过,擦了擦眼泪。
“夫人,我想说的是,如果满先生有获救的可能,您愿意尝试吗?”
“什么?”林碧珠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听清叶皖说的话,叶皖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他还有救,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我只是说,有可能。”叶皖从袖口里摸出刚刚在香港中药房购买的一套针具,摆在桌上。
“夫人,我对中医和穴位略有研究。通过我的研究和猜测,满先生解毒的过程缓慢,这是导致他濒临死亡,并且正在恶化的重要原因。”
“我有七成的把握,通过刺激穴道来改善他的身体机能,激发他的潜力。用形象的话来说,就是让他的身体‘燃烧’起来。这样或许会对他的器官造成一定损害,但是却目前最有可能救他的办法。”
“对不起,叶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
“请原谅,满夫人,我刚刚说的可能有点难懂。我这样说吧,满先生现在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而对此,西医除了解毒,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这一点,汤米医生可以确认。”
汤米面上难看之极,但是仍然点了点头。
叶皖继续道:“我有把握,只是有八成把握,用中医的手段,让满先生的内脏停止流血,让他的细胞重新活跃起来,增强自我修复能力。”
“如果成功,他会在一周内清醒过来,恢复正常。如果失败,他会经受不了治疗过程中的刺激,当场丧命。”
叶皖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林碧珠:“请你做决定吧,夫人!”
九十四 一波三折
最终,林碧珠签署了一份免责书,无条件同意叶皖为满臣勋治疗。
当叶皖换上无菌服,进入重症监护病房,近距离观察满臣勋时,那种强烈的怜悯感又加深了一层。
足足有一米八高的满臣勋,如今已变得没有人形,头发落得和秃子似的,面色发青,眼睑充血,薄薄的被子下是一具毫无生机的躯体。
他的内脏因受到放射性元素的侵害,如今已经象一支正在融化的蜡烛,到处都有出血点,似乎在慢慢腐烂一样。
叶皖尝试着用内视来观察满臣勋的内脏状况,但是失败了。只能用真气渡入,一丝丝的查探。
叶皖坐在病床前,掀开被子,察看着满臣勋的身体,又抓起他的手腕,渡入一丝真气,闭目催行。
真气象一根丝线,在满臣勋残破的躯体里缓缓游走,叶皖双手虚按,十指或按或捻,缓慢却坚决地修复着一个个出血点。这是一个需要极度耐心和超级技巧的细活,满臣勋全身三分之二的脏器已经变得象豆腐一样不堪重负,稍加外压,便要受到器质性损坏,到时候除非更换,没有任何其他挽救办法。叶皖虽然内功达化境,真气雄厚不竭,毕竟不是超人,他像绣花一样缝补着一道道裹在脏器外细若蛛丝的血管,用真气一丝丝地探查,期间危险和辛苦不足于外人道。
摆在床头的一套银针闪闪发亮,叶皖看也没看,手掌一拂而过,食、中、无名三指间已挟住三枚银针,手腕一抖,银光闪过,三枚银针已经不差分毫地扎入穴道中。其认穴之准,用劲之巧,实已妙到巅峰。
叶皖目不斜视,连抓连扎,一盏茶的功夫,满臣勋胸腹之间已经遍布银针。
抬头看了一眼生命体征观察仪,见他的血压、呼吸平稳,叶皖这才松了一口气。最凶险的第一步已经过去了,下面的活比起来,只能算是体力活。
从银针渡入真气,一面修复一面观察,叶皖殚精竭虑想出来的这种医治手段,在理论上成立,如今在实践上也通过了考验。虽然一时之间,还看不到效果,但是当叶皖施功已毕、收针起身时,听到呼吸机里传出的平滑、稳定的“呼、呼”声,不禁感到由衷的欣慰和发乎内心的喜悦。
推门而出时,守在外面的竟然有十几个人。迎上林碧珠焦虑、担心的目光,叶皖笑了笑:“满夫人,我想满先生一定会醒过来的!”
“真的吗?”林碧珠失口问了一句,觉得未免太过失礼,连忙笑着道歉:“叶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您这身份…还费了这么大精力,我真过意不去…”
适才在等候叶皖为满臣勋施针,在聊天过程中,林碧珠已经知道叶皖的身份不简单。她原先以为这个年青人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特工,李非却告诉她叶皖不仅是一名精英特种兵,而且是副厅级的国安局部门负责人。
林碧珠本来就是大陆人,对于“官本位”思想向来认为理所当然,如今见叶皖费心劳力,出来后脸色苍白,额上可见虚汗,自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紧张。
叶皖见林碧珠有点失踞,微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满夫人,你还是先去看看满先生吧。今天晚上应该没问题,明天我上午再过来。”
林碧珠心系丈夫,又说了几句感恩的话也就进入了病房。
叶皖正准备拉着李非离开,站在一边汤米医生却喊住了他:“叶先生,您好!”
“您好,汤米医生。一切正常,你放心吧。”
“是,是。”汤米面色古怪地点点头:“我一直在观察监护仪,满先生的数据越来越好了。您有没有时间,院长先生要见您?”
“现在?”叶皖看了看表,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了,心里一怔,这一次治疗用了六个小时?怎么肚子还没饿。
汤米医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刻说道:“不,不。院长先生的意思,是您如果明天上午有空的话,能否和他见个面?”
“可以。”叶皖本来就准备在下午开始治疗。
第二天上午,叶皖到医院看望了满臣勋,并且又和林碧珠讨论了治疗方法。满臣勋的整个疗程是一周,叶皖准备与汤米医生密切配合,双管齐下,一边解毒,一边止血。林碧珠眼见满臣勋气血远胜昨天,自然无有不尊。
告辞后,叶皖想到昨天的事,于是找到了汤米医生,在他的引见下,见到了圣玛丽医院的院长,修远山爵士。
修远山爵士是一名英国人,近六十岁。相貌清矍,一头柔软的金发稀疏的堆在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笔挺讲究的正装,个头几乎与叶皖相仿。
修远山很客气,同时也极有修养。这让叶皖想起了一个词:英国绅士。
这个老头子找我干什么呢?
叶皖毫不客气地品尝着小点心,喝着精研的咖啡,听着修远山聊着得体而又不令人乏味的话题,不断地点头、微笑。
“叶先生,听说您在昨天用了一种神奇的手段来治疗满臣勋先生,是吗?”
“是的,我用的是中医的方法。”
“哦?”修远山惊讶地轻呼一声。其实他早知道这个情况,否则也不会找叶皖来聊天。
“那么,我可以问一问,叶先生,您是哪所医学方面的大学…”
“没有。”叶皖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行医执照。因为我不是一名医生。相反的是,我是一名国家安全机关的工作人员。我有杀人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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