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皖偷学的太极拳,是流传于世的太极拳,招式削减得面目全非不说,其用劲方向、大小,以及明暗劲的区别,叶皖也是不甚了了,学习之际全靠自己琢磨。是以虽然内功极高,拳技却连入门也算不上。
“太极拳法意相连,招招式式细经研。守定中宫无极势,无形无象养真元。太虚太极吴有象,阴阳动静操做拳。”
这正宗的武当太极拳,经过多年演化,由各代高道总结、归纳,取精去芜,并衍化出十余种,分别由各俗家及记名弟子传遍天下。
但是武当派所认可的太极拳,仅仅只有“两仪拳”、“三丰太极拳”、“无极功”,这三者相辅相承,综合,总称为“武当太极拳”,共计108式。
武当太极拳要诀在于拳随心境,舒展绵长,恢宏大气,容万物于心。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以慢打快,后发先至,四两拨千斤,施展之际方圆不过两米,正所谓“拳打卧牛之地”,指掌肘肩,皆有功夫,其小巧贴身之处,每每令叶皖吃惊不已,击节赞叹,看得心痒难搔。衍化在一旁详细招式的精微之处,叶皖越练越高兴,偶有心得,喜不自胜。
事实上太极拳是动静结合,内外相含,以内引外,正宗的内外双修,倒并非外行以为的是纯内家拳。但是太极拳对于气和劲的用法,却确是纯内家功夫。
衍化见叶皖领悟力极高,进境甚快,仅仅一周,一套太极拳已经融会贯通,其功力之高,倒像是练了二十年一般,心里暗觉诧异,却是更加坚定了要传掌门之位的想法。
叶皖其间下山在武当山镇购得一劣质手机,一装上卡,无数短信瞬间将短信箱撑爆。叶皖吓了一跳,仔细看去,除了李非和郑铁柱的几个未接电话,其余全是武扬眉这丫头的骚扰电话。
打不打回去呢?叶皖刚拔通电话,武扬眉在那边就叫了起来:“坏蛋,还知道打电话啊?我天天都找不到你,你跑哪里去了啊…”说到后来,竟然在电话里小声啜泣起来。
叶皖微感幸福的甜美,毕竟有个女孩成天的想着你,而且还心甘情愿与你共结连理,总是件让人自豪的事。
“眉眉,呵呵,对不起啊,我手机在武当山不小心摔坏了,这一段时间都在跟人学太极拳,也没时间下山,我过几天就回来看你啊。”
“啊,那你有没有摔坏?”武扬眉语气迅速转变,无论是心理还是行为都慢慢烙上了“恋爱中的女人”的印记,开始担心起叶皖。
“没事没事,呵呵,就是手机摔坏了,人没事。我后天,或者大后天回来。单位有没有事啊?”
“哦,那要给我带好吃的。”
“一定会,一定会!”叶皖轻而易举过关,暗自高兴。
“那你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啊?”
“坐飞机吧,我上机前给你打电话。”
“嗯,我告诉我呀,单位没事,李非和郑教官天天都看得紧,我和菠萝蜜两个人白天没事,天天逛街,嘻嘻,你可别告诉我师傅啊!”
这疯丫头,执行任务还这么不敬业!“这样可不行,眉眉,李河伦一天未抓获,施局长就有危险,而且你也有危险。何况你在工作中,就一定要敬业、尽职。”
“好啦,好啦,又说我!我都是逗你玩的,其实白天我和菠萝蜜都有事的啊,要么是补觉,要么是写日报。哼!现在我写的师傅都说好,你也不表扬我,就批我!”
“呵呵,是吗?咱家眉眉也会写报告了啊,那回家当面表扬,好不好?”
“不行,我好亏,回家要给我咬!”武扬眉越说越暖昧,心尖儿一抖一抖,看着坐在一边正在玩着手机打游戏的菠萝蜜,轻轻说道:“老公,想不想我?”
呃?叶皖扭过着看着山上紫气氤氲,恢宏高妙的武当山,竟然有一点做坏事的快感:“老公想你,回去后记得把屁股洗白白等老公来打!”
“才不,我要打你屁屁,嘻嘻,好了不说了,菠萝蜜这小丫头一定在偷听,等我去揪她耳朵。”
武扬眉挂了电话,满心喜欢。多日来的哀怨一扫而空,满面都是幸福,恋爱的味道,原来这么好!
菠萝蜜其实不是打游戏,是在偷听,同时在和臭球发短信,不过内容嘛,咳咳,国家机密!
武扬眉将手机放进包,走到菠萝蜜跟前,嘻嘻一笑,伸手抢过她的手机,转身就跑。
“死眉眉,快给我!”菠萝蜜急得拔腿就追。
“咯咯,臭臭,腰上肥肉不许减,要留给我掐,其他的地方嘛,也不许减!”
武扬眉快速念出短信内容,哈哈大笑起来。菠萝蜜又羞又怒,追着武扬眉就打,谁知道根本不是武扬眉对手,武扬眉单手就能制服。
两个女孩子打了半天,闹得气喘吁吁,搂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喝水。菠萝蜜捏着手机还在生气,武扬眉看在眼里,嘻嘻一笑:“菠萝蜜啊,你别生气啦,下次我也给你看短信。”
“哼!你家叶皖根本都不发短信,我要听电话!”
“好啦好啦,下次他打电话就给你听,行不行?”
“我才懒得听呢,你们俩肉麻死了!”
“你还不一样?天天想着臭球身上的肥肉!”
武扬眉胆儿太大,这话都说出来了,菠萝蜜倒闹得满脸通红,扎着手又扑到武扬眉身上撕打起来。
“小色女,等你家叶皖回来我告诉他你就是个小流氓!”
“哼,等你家臭球来我告诉他你就是个小变态!”
一○○ 身世
单位没事,叶皖放下心来。又打给李非,李非在电话里神气无比,就差拍着胸脯担保了,又猥琐无比地问叶皖是不是在武当山看上了谁家小姑娘,叶皖骂了几句收了线。
接着又给施兰如和谢亭峰打了电话,如实汇报了坠崖以来的事,两人都没什么过多表示,只是一再吩咐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报到。
叶皖在镇上买了几样精致的素斋,又买了点高档水果,拎上了山,捧至静舍奉上。
衍化倒也没客气,在他这样的位置,欲求根本就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东西,但是对于叶皖的孝心,倒是暗自满意,毕竟礼再轻,也是一份心意。
叶皖眼看等不来衍鹤,便与衍化说了,第二日即告辞下山。
谁知道到了晚间,叶皖刚刚陪衍化吃了饭,小道僮就面露喜色地冲了进来:“师祖,衍鹤师祖回来啦!”
师傅回来了?叶皖二话没说,抢身出门,刚刚到了院门口,就见衍鹤道袍飘飘冲了过来。
“师傅!”叶皖心里激动,跪在地上,连磕了六个头,抬起身来,已是满脸泪光。
年幼时不懂,大了才知道衍鹤对自己的感情。
衍鹤是接到传话道士的通知后,连夜赶回来的,五六年没见叶皖,这时猛然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年青人跪在自己脚下,衍鹤心里一暖,伸手将叶皖扶了起来:“徒儿啊…”
刚说了一句,不禁老泪纵横。
叶皖笑着扶着衍鹤的手臂,两人走进精舍,衍化含笑而立,看着师徒两人。
叶皖见衍鹤道袍上满是灰尘,面上也有风尘之色,颇为憔悴,知他是赶路少了休息。
“师傅,你且坐下,徒儿给你揉揉肩。”
衍鹤端着小道士送上来的茶,享受着叶皖的按摩,唏嘘不已。自己偷药是为了叶皖,被罚思过心甘情愿,但事情没办成,还欠着田万行老大人情,自然不好受,现在见叶皖如此孝心,一如孩子时对自己恭敬,满身疲累顿时化为乌有。
“师弟,上次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也有错。这鹿涎丹已经给了叶皖,你放心了吧?”
衍鹤一楞,感激地看了衍化一眼,他自然明白这份厚礼,不仅解了自己的尴尬,而且也给足了面子,不过这面子可不是他的,而是叶皖的。
“师兄,你这样做,师弟感恩五内,赦我归来,往后如何处置,师弟无有不尊。”
“本无过错,何来处置一说?”衍化面容庄严:“要说有错,也是师兄存了嗔念,执着于物。倒失了清静无为的本心,也亏了叶皖这孩子。”
院落静寂,夕照空空。三人静坐品茶,衍鹤想与叶皖一叙别离,却强捺着性子。衍化看在眼里,起立言道:“你们师徒慢慢聊吧,我先出去看看。”
两人恭送衍化后,回到精舍,叶皖看着衍鹤夹生白发的花白头发,面容也显得清瘦,一双手搁在几上,枯瘦如柴。
“师傅,这几年,徒儿在外面,过得很好,只是师傅倒瘦了许多。”
两人慢慢叙了起来,衍鹤果然是应田万行之邀来要这鹿涎丹的,但衍化未给后,衍鹤竟然想偷出,这事田万行就不知道了,他如今还在大巴山里寻鹿涎草。
叶皖挑着工作和训练中的一些开心事说了,衍鹤泪眼朦胧地看着已完全长大成人的叶皖,心里既欣慰,又激动。这个孩子,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当初,还是个可怜的婴儿呢!
想到这里,衍鹤突然站起身来,牵过叶皖的手道:“叶皖,跟我来,你也该知道你父母的事了!”
衍鹤的屋子,比起精舍来自是大大不如,不过就一个宽敞罢了。叶皖心跳加剧,手心全是冷汗,被衍鹤牵着一路几乎是飘着进了屋里。
父母?叶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虚拟的影像,勤劳能干的中年男人,善良贤惠的中年女子,虽然面貌根本不清,却一下子扑自己的心里!
我,原本是有父母的人。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衍鹤打开一口箱子,取出一个小包被,递到叶皖手中:“这,就是你妈妈当初包你的包被。”
叶皖摸着棉布小包被,泪珠滚滚而落。
如今连叶皖的胸腹都遮不严的一块薄薄的包被,当年竟然裹着自己。
包被外面钉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写着“叶富安、方雯之子,叶皖”。
我的爸爸叫叶富安,我的妈妈叫方雯!
叶皖的心中翻腾着涛天的巨浪,血缘关系这丝看不见的细线,将叶皖与这两个完全陌生,没有任何感觉和感情的名字联在一起,仿佛在一瞬间,两个名字就活了,烙在叶皖心间,如同生而有之一般。
“师傅,我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叶皖颤声问道。
衍鹤沉默地将叶皖按到椅上,自己坐在对面,看了叶皖半天。
“你爸爸,是犯了杀人罪被枪毙的,你妈妈,是跳河自杀。两个人,是同一天死的!”
叶皖头脑里一片空白,巨大的痛楚象刀片一样割着自己的心脏,真真切切听到这样的消息,那份强烈的恐怖和绝望一下子攉住了叶皖。
“自杀?我爸爸妈妈…”叶皖牙关紧咬,面色狰狞起来,脸色由白转红,脖子上青筋根根显了出来。
衍鹤情知不妙,伸手拍在叶皖胸腹,揉搓了叶皖几处大穴,防止叶皖晕过去。
过了好久,叶皖慢慢恢复正常,盯着衍鹤,突然重新流下泪来:“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求求你告诉我!”
衍鹤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要面对,这一刻,不仅叶皖,他自己也感到伤心。
转身从箱子里又拿出一份旧报纸,放在几上,叶皖不待吩咐,抓了起来就看。
是一份二十年前的报纸,《暖城日报》。第一版没有,第二版…在这里!叶皖一下子在第二版右下角找到几行字。
杀人犯叶富安昨日伏法
(本报讯-记者-姚跃)沸沸扬扬的的叶富安杀害金莺夜总会工作人员李冬扬案件,经中院公审、高院裁定后,杀人犯叶富安已于昨日上午伏法。
叶富安杀人案件本报曾报导过,该犯的伏法,彰显了法律之剑的正义,并儆告了不法份子,大快民心。
另据报道,该犯之妻方雯冥灵不化,为对抗法律,于同日携子跳河自杀,令人扼腕。
衍鹤在一边静静地叙述着案件的来由,以及叶富安杀人的动机。
我的爸爸,杀了人,我的妈妈,跳了河,那我?
衍鹤见叶皖红着双眼抬起头来,缓缓道:“你母亲当日跳河自杀,我正好自九华山参加一次会议,途经暖城,那日正好起得早,在河边练气。顺手救下你,但你母亲却早已身亡。若不是你母亲将你紧紧搂在怀里,最后在河里还仰着面,你不是淹死,也要被冻死!”
“你父亲的案件,我曾经悄悄打探过,似乎是一个冤案,不过谁也说不准。事隔多年,仇也罢,恨也罢,烟消云散,你好好过日子,给你父母立个空墓,就算是尽了孝道。”
仇也罢,恨也罢?叶皖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打成残废,最后还很不光彩的被政府枪毙,心里就难以按捺怒火。
我一定要查清真相,我不是道士,也不是废物!就算是我爸爸真的杀了人,我也要追究殴打我爸爸的人责任!
叶皖咬着牙,面色渐渐平静下来,金莺夜总会!就从你开始查。
衍鹤见叶皖表情平静,误以为叶皖听从了自己的劝解,安下心来。
“师傅,徒儿天亮就要下山,你有什么吩咐,徒儿无有不遵。”叶皖想的却是孝敬衍鹤,倒不是听话这一茬了。父母的命案,岂能不查个明白?
一○一 暖城屠杀事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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