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女式车比较便宜。”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魏行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了。我浮夸地摇了摇头,心下无限感慨。看看,为了对聪明的我隐瞒,他居然连说谎都说得这么真实。于是,本着一颗善良的心,我最终还是选择不揭穿他。
第N次被迫抬起头,我愤愤地瞪着悠闲地坐在对面的噪音制造者,那张没事儿找抽的脸在看见我抬眼的一瞬立马灿烂起来。
“吴以稀,你确定不要?”骆奕一面晃着二郎腿,一面晃着手中的木糖醇,一时间噪音更甚。
我不搭理他,继续埋头对付天杀的英语作业。他也不恼,收起木糖醇继续砸吧着嘴侃侃而谈。
“诶,你看,这值班室有够凄凉的,一点都没有温馨的感觉。把值班室安排在食堂楼上,就不怕我们翘班跑下楼吃宵夜么?还有这时间安排,大晚上的多不合理啊。哦对了,还有啊……”
耳边,骆奕的声音逐渐被屏蔽为“嗡嗡嗡嗡”的低频率声响,我盯着眼前随那阵低频率声响跳起华尔兹的英语单词,手中的笔落在桌上,只想仰天长啸一声吼,自作孽,不可活!
刚步入研究生阶段的我,心中满是宏伟的雄心壮志。大学已经因为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而留下一大块遗憾的白了,因此,为了在研究生期间补上这块白,我提交了一张学术部委员竞聘表。估计面试那天,我表现得太过自然,或者笑得太过灿烂,又或者某一句话老师正好爱听,总之,社团经验为零的我最终顺利进入了学术部。
可换届交流大会那天,我却看到了那个最近已经全方位渗透进我生命中的人。
国庆过后,研会的首要任务就是值班。虽然我和骆奕分属不同部门,但值班却是各部门交叉进行。鉴于唐羽此前的大力宣传,负责安排值班的同学很是“贴心”地把我和他安排在了一起,而且,是每一趟班,都安排在了一起。
正如骆奕日间所言,研会的人果真都是“活雷锋”,平时闲得发慌的他们,今天突然不约而同的全部有课。我翻着满满当当的电话簿,一时很有清空的冲动。
都说值班室是培养爱情火苗的圣地,但于我而言,却是免费聆听噪音的绝佳圣地。
“吴以稀,我说了这么多,你至少搭个话啊。”
骆奕的咸猪手碍眼地晃了又晃,终是晃回了我的神游天外。
“我有权保持沉默,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听来都是废话!”我没好气地顶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而后咧嘴一笑,“那我就不用担心一不留神说错话,就要负法律责任了。”
我刚刚提起的笔又一次落在了相同的位置。
有时候我真的很纳闷,到底他是法学专业的,还是我是法学专业的?
漫长的三小时终于熬到了尽头,我愤愤地合上依然空白一片的英语课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楼下走。骆奕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嘴里依旧喋喋不休。
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他不觉得累就算了,难道也不觉得渴么?
双脚才要踏离最后一级台阶,眼角突然就瞥到路灯下那个明显的汽车标志,我吓得一把捂住骆奕的嘴,而后推着他飞速闪进身旁的树丛里。这一系列动作利索地完成之后,我才惊诧地自问,我为什么要拉上身边这个拖油瓶?而且,我们俩现在的状态,为什么那么像偷情?
算了,既拉之,则解释之。只是还没等我解释,骆奕“嘿嘿嘿”的笑声已经隔着我的手指传了出来。我猛得松开捂着他的手,严肃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吴以稀,原来刚才的冷淡全都是装的啊?你已经心急到这种地步了?”
我涨红着脸把手中的英语书奋力往他嘴上一砸,巴望着能就此磕掉他该死的大门牙。他一把抓住我挥过去的英语书,就着我的力道顺势一拉,我就栽到了他的眼底。
“这男的,就是最近骚扰你的那个?”显然也看见了那辆孤立在路灯下的汽车,骆奕突然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凑近我的耳朵问道。
“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力量悬殊,我索性松了手,默默蹲在他身边。事后想想,哪里需要多少眼线,唐羽一个就够了……
自从温泉事件后,那位一开口就将我们雷得外酥里嫩的亮瞎先生便盯上了我和雪莹。国庆结束后,雪莹安全飞回那个与我们相距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里的学校,而我这个和他同处F市的“近水楼台”,就免不了一场灾难。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F市那么大,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后来在祯祯的提醒下,我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网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八卦聚集中心,叫做高校论坛。鉴于我和骆奕已然是S大的“风云人物”,搜索率自然是杠杠的……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倒霉,叫做狭路相逢。
“快看!那是奔驰smart啊!土豪啊土豪!”在我之前走出宿舍楼的女生一看到缓缓行进的那辆车,一下就扑了上去。
“这有什么。”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女生及时拉住了她,神情不以为然,“我听说文科楼下每天都有一个开宾利车的气质男在等法学院的一个女辅导员下班呢。”
“这么浪漫?”
……
在她们的对话声中,我就这么毫无戒心地走出宿舍楼,下一秒,她们俩的声音就被刺耳的喇叭声彻底淹没。
我皱眉望了一眼车里那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于是……
从那以后,但凡我走出宿舍,都必须事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比起骆奕此前的所谓纠缠,刘梁夏的纠缠才真叫惨绝人寰。
这位仁兄三天两头把他那辆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奔驰smart停在我的宿舍楼下,只要我一出现,他就狂按喇叭。果然是家族势力不可小觑的人,祯祯成天在火电厂叫苦连天,他却有空在此泡妞。
好在目前为止,他的纠缠只停留在按喇叭的程度。这样奇怪的癖好让我一度怀疑,其实亮瞎先生只是纯粹喜欢按喇叭,所以才借着这个由头在学校这个不禁喇叭的地方一次按个够。
对于这样天雷滚滚的行为,我不止一次和祯祯在电话里讨论,亮瞎先生那和骆奕一样捉摸不透的眼光。
“他……应该是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
“什么?”突然被这么一夸,我险些飘起来。
“嗯……”祯祯努力想了许久,“那天,你的头发挺闪的,油光发亮的。”
一秒钟后,我果断结束了那次无聊的对话。
“吴以稀,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脑中的回放小剧场瞬间关闭,因为身旁的骆奕突然发话。要不是身处此情此景,我都怀疑他在以主人公的身份质问我。
“废话,当然是躲到他走。”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骆奕沉默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我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已经十分潇洒地走出树丛,走到光亮处,回身示意我跟上他,“我送你回宿舍。”
我扭曲着表情抬手上下比划,大意是让他不要再继续对着我说话,以免让刘梁夏发现。可这家伙生怕不会被人发现似的,反而提高声调重复了一句“我说我送你回宿舍”。
几名路过的学生纷纷好奇地看向我们所处的方位,我只得将头埋进手臂里,努力继续装透明。
骆奕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耐心地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解释,“这种纨绔子弟,从来不会在一个女生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要让他知道你是有主的人,他就不会再来缠你了。”
我冷静下来,细细咀嚼着这句话,越嚼越觉得有道理。可是……不对!
“谁是有主的人啊?”我忍不住大声反驳,下一秒便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骆奕脸上的无奈徒然又增添了好几分,“只要让他相信就行了,谁让你真的有主了?”
我又一次细细审视起他来,结果除了无奈,我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不妥。
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宿舍。如果能顺道摆脱这块烦人的狗皮膏药,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的情商成功拉低了你的智商。”
一句讽刺,瞬间击碎我对他难得的认同。我起身白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他状似无意地弓起手臂,轻咳了一声,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认命地深吸一口气,简洁明了地吐出两个字:“有主。”
我秒懂了他的意思,短暂的思想斗争后,磨蹭地挽住他的手臂,尽量挤出一丝甜美的微笑,而后和骆奕以慢动作的姿态大摇大摆地从刘梁夏的车前走过。
意料之内的喇叭声再次响起,只是没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了,因为骆奕被我挽着的手突然就挣脱了束缚,迅速攀上我的腰,我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想甩开,却被他牢牢控制住,无法动弹。于是,我一路绷得跟钢筋水泥似的。眼瞅着离开汽车的视线范围内,我再次想挣开,却仍旧被他牢牢箍着。
“做戏做全套。万一他跟过来,前功尽弃。”骆奕淡定地分析着眼下的局势,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继续敬业地扮演着钢筋水泥。
抵达宿舍楼下后,骆奕不死心地回身观察了许久,在确定了N遍那一人一车没有跟过来后,才终于放开我的腰。
“我上去了,”我低声说了一句,想想还是应该对他有所表示,“谢谢你。”
“现在说谢还太早。”
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骆奕的神情里居然有一丝……得意?
“要骗过这种阅人无数的纨绔子弟,刚才那些举止只是小儿科。这种状态必须长久持续,才能使他厌倦,放弃。”
“……”我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学校里,所以……”
“……”我的大脑继续空白。
“不客气。”标准的骆氏奸笑后,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阴险!狡诈!无耻!卑鄙!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就步步为营地让我心甘情愿地跳进了他精心挖掘的大坑儿里!
“骆奕!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一时间,我竟丧失了一切辩驳与放狠话的能力。
“没关系。”他优雅回身,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只要能找到老婆就行。”?
☆、救星也是亲友团
? “阴险!狡诈!无耻!卑鄙!”
“阴险!狡诈!无耻!卑鄙!”
……
前往文科楼的一大段路途,我都在嘴里低声重复着碎碎念。
这8个字,无疑是我近期的高频词汇。几天下来,刘梁夏倒是一次也没有撞见过,因为我生命中的“阴魂不散”,已经彻底易了主。
那日后,我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偶遇”骆奕。下课会“偶遇”,吃饭会“偶遇”,饭后散步会“偶遇”,就连去图书馆,我也会与他“偶遇”在同一张课桌上。要不是他们班今天突然补课,这会儿,我又该在某棵树下“偶遇”恰巧路过的他了。
想到这里,想到昨晚那个莫名跌进去的大坑儿,我再次握紧拳头。
“阴险!狡诈!无耻!卑……”
“鄙”字还来不及出口,脚边突然碰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怒火攻心下,我下意识地一脚踹开,仿佛那一脚是踹在某人阴险、狡诈、无耻、卑鄙的脸上,瞬间便觉得解气了不少。但当我听到那凄厉的惨叫,看向那一团连连后退的毛茸茸时,恨不得自己猛踹自己一脚,以此谢罪。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把手中的材料夹在腋下,微微张开双臂走向那只纯白的贵宾犬,在它撒腿跑开之前,瞬间将它“制服”。
“对不起啊!你有没有受伤啊?”我把拼命挣扎的小狗按在怀里,像哄小婴儿一样微微摇晃着手臂,“对不起啊狗狗,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以为我是坏人啊,我很喜欢狗狗的。不过像你这么贵的品种我还是第一次抱,呃……也是第一次踹……对不起对不起啦!”
“蛋卷。”
就在我自言自语到无法自拔时,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怀中的小狗趁着我放松的空档猛得挣开我的双手,而后飞速奔向不远处那辆金光闪闪的汽车。
我下意识地跟着追了几步,视线缓缓上移,一名身形颀长的高挺男子俯身抱起惊魂未定的它,随即缓缓朝我走来。
蛋卷?
我看着缩在男子怀里瑟瑟发抖的贵宾犬,不由自主地偏离了此时应该考虑的重点。
这么高级的狗狗,居然起了这么一个……嗯……接地气的名字。
“你是步珏的学生吧?”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开口,我一个激灵,这才找回此刻该有的反应。
我刚才无故踹了这只昂贵的贵宾犬一脚,人家主人这是来寻仇了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费力仰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警惕地后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