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的研究生宿舍楼是出了名的豆腐渣工程,但凡有车辆经过,整片楼群都会产生不小的晃动。由于震动始终处于安全范围之内,因此该片宿舍楼群至今仍照常安排住宿。
“你还没习惯啊?我早就习惯了。”
“可是,你看。”汀岚再度拍了拍我的肩膀,神情是和我一样的淡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倒挂在墙上的刷子此刻正大幅度地来回摇晃着。而这,绝不是豆腐渣工程能够产生的效果。
难道……地震了?
“我们……要不要考虑逃命?”汀岚淡定地说出了她的提议,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我俩就默契地冲出了门外。走廊上已有不少女生三三两两地聚集着,或焦虑或兴奋地高声讨论是否应该用上刚刚淘来的包邮逃生梯。
戏剧性的混乱场景还来不及上演,楼层就恢复了常态。我和汀岚在楼梯口等了几分钟,确定不会再有异样时,才心有余悸地重新回到宿舍。
看来,又是沿海地区的一场地震波及到了F市。
只是离开了短短几分钟,手机就莫名其妙冒出了N个未接来电。
骆奕骆奕骆奕骆奕……平均每3秒钟一个间隔。
当我抓着手机认真思考此刻该做何表情时,又一个3秒间隔到来。
“以稀……呼呼……刚刚地震你有没有事?”
我明显感觉到他在电话那头大口喘气。
“呃……我没事……大晚上的,你在……跑步?”我不大确定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我在你宿舍楼下……你没事就好。“
胸口突然就汇聚起一股暖流,我捏着手机,感动地吼了个震天响。
“腿才好了1个月就乱跑,你不要命啦!!!”
没想到,预想中的下一次见面,会这么快来临。当我重新和骆奕面对面站在宿舍楼下时,心里还在不住嘀咕,刚才在电话里一口答应下来看他一眼时,我到底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就因为这么点震感,你至于跑到我宿舍楼下吗?”我死死盯着他的伤腿,企图以肉眼看出那些坏过一次的骨头是否有再度错位的危险。
“没办法。”骆奕突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何况我还是单恋。”
“谁说你是单恋了?”
这句话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其实纯粹只是抱着把他的话顶回去的心态。等我终于清醒地反应过来祸从口出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措施。
骆奕的脸慢慢凑近我,灿烂得活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所以,我并不是单恋?”
他不住扑闪着那双硕大无比的眼睛。真受不了一个大男生怎么会长着这么一双足以pk卡通人物的大眼睛,简直和祯祯那个大眼妹有的一拼。
在那样迫人的气势下,我只能死撑着把视线调转至其他方向,心下无比期盼他突然被什么飞来的物体砸中脑袋,从此失忆。
“口说无凭。”下巴突然就被他捏住,我一个惊呼,还没来得及抬手打掉他的咸猪手,他的咸猪嘴已经贴在我的嘴唇上。
于是,就在这么一个天不时地不利尤其还有人不和的情况下,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非礼了。
“吴以稀,承认吧,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突如其来的吻把我的大脑轰炸得一片空白,因此,当这番话从耳侧回荡到我脑中时,已经只剩下悠远的回声。
“我在向你表白。”许久之后,他松开我,却依旧箍着我的肩膀,微微俯下身,眼神仿佛看穿一切,“你其实一直在等,是么?”
这是多么阴险狡诈的一个人啊,明明是表白,却非要达到势均力敌的效果,甚至,用反客为主形容更为……
之所以没有后文,是因为我的脑子还来不及闪出“恰当”二字,就遭受了第二轮轰炸。
那天晚上,我是以近似游魂的状态荡回宿舍的。洗澡的时候还一个没注意,猛得把一只蚊子吸进了鼻子。
为什么每每面对他时,我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
为什么内心的真实想法被戳穿时,我会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所有一切反常的举动,都在那一刻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说的没错,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他跨出那一步,等我迈出这一步。
我那自封的神奇的化学反应,终究,还是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
☆、量变必然引起质变
? 当天夜里,我彻底失眠了。
越是夜深人静,我就越会胡思乱想,恐惧也越容易无限放大。
承认喜欢骆奕,我已经跨过了内心最大的障碍,而剩下的唯一障碍,就是我那以满页“LY”对骆奕表达不悔爱意的老姐了。
自从郭群超意外出现后,我一直认为他是我命里注定的救星,尽管这个救星一度叛变至骆奕亲友团,陷我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除了他,或许再没有人能帮忙转移老姐的注意力。于是,次日,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东区田径场外。
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自己每次主动去找骆奕之外的男生时,总是搞得像偷情一样……
一声响亮的哨声后,下课铃声随即响起,本科生相继涌出了操场。尽管还有几个小女生一步三回头地刻意放慢脚步,但当她们发现那个帅气的体育老师并没有立刻离开田径场的意思时,终于还是一脸失落地恢复了正常的步速。
哼哼!你们这些小女生,我的未来姐夫也是你们能够染指的么?
盯着那些个从身边走过的落寞背影,我默默以挑动的眉毛表达着内心强烈的谴责。
“以稀?你在这里看什么?”
身后冷不防一声疑问,我吓得回过身,郭群超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适才盯着的方向。而同一时刻,我的大脑已经飞速运转了起来。
算起来,这只是高中毕业后我和他的第二次见面,可他却突然改变了对我连名带姓的称呼。或许,这会是个好兆头。
于是,我飞速整理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念起了早已背熟的腹稿。
“学长,冒昧来找你,是因为今年的生日正好是我的返校日,所以我想给我姐姐补一份生日礼物。听说你们最近走得挺近,关于生日礼物的事,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一听到那三个字,即便只是没有出现名字的“我姐姐”,郭群超的神情还是立刻就柔和了下来。
“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以醇很难伺候,虽然她嘴上总是念叨这念叨那的,但只要是你送的,她还是会喜欢的。”
果然,他对老姐的称呼也由“你姐姐”变成了亲昵的“以醇”。急于为老姐正名的冲动,致使他的口吻完全没有了此前的扭捏与羞涩,简直可以用180度大转变来形容。看来,好兆头的预感成真了,我预想中的未来姐夫易主,是迟早的事儿了~
所以,尽管这个回答约等于没有回答,我还是心满意足地摆出一副“我怎么就没想到”的恍悟神情,在郭群超“我还没说完”的疑惑目光中,挥手潇洒地离开了。
转身之后,郭群超突然在身后叫住我,欲言又止的神情里蓦地又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意味。
“以稀……虽然我每次约她见面,她都很爽快地答应。不过……究竟最后成功与否,还需要你这个妹妹推波助澜。”
我久久回望着一脸诚恳的他,恨不得就地与他歃血为盟。
放心吧!未来姐夫!毕竟这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啊!
我假象着自己猛拍胸脯的坚定模样,险些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经过我一番缜密的思虑与高明的试探,接下来的目标就格外明确了——等待,耐心等待,等待老姐与郭群超干柴烈火,最好擦枪走火,彻底将骆奕抛之脑后。而后,我和骆奕关系的公开就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了。
“所以,这件事,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双方家长。”
骆奕愣愣地盯着突然一脸严肃的我,“什么就所以了?好歹你要先说明一下原因啊?”
呃……好吧,其实以上的一通分析,我只是默默将它演绎在心里。而真正出口时,就全部被我无情地省略了。
“反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提高声调,试图以强硬的态度打马虎眼蒙混过关。
“可我怎么觉得,双方家长已经认同咱俩的关系了?”骆奕优哉游哉地支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真要解释起来,牵扯出老姐那段隐秘的暗恋,难免又要助长他臭嘚瑟的毛病。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沉下脸,“不答应,就分!”
“诶别别别。”骆奕立刻放下支着头的手,讨好地握住了我的拳头。
“不说就不说嘛。其实,地下情也蛮刺激的~你说呢~”
我接受不了他突如其来的冷幽默,但难得看到他这副舔着脸的讨好样儿,我心下还是莫名其妙地一阵暗爽。
4月30日,结束了当天最后一节课的我终于如愿坐上了回家的专车。远远的,老爸就笑眯眯地直奔我……身后的骆奕而去,而骆奕则从老爸身后探出头,故作无奈地冲我摊了摊手。
我在和煦的春风中默默抽了抽嘴角,实在不敢想象,当老爸知道我俩的真实进展时,胳膊肘会不会彻底往外拐折了……
五一节,普天同庆的法定节假日,我却深陷苦恼之中,还极度不甘地拉上骆奕,强迫他陪我一起苦恼,谁让这是身为男朋友最基本的义务呢?
傍晚出门前,老姐还在房门大敞的房间里呼呼大睡着。不过,好在她懒得起床,否则,我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和骆奕一同出现在G县的任何一个角落。
其实此前,我试探郭群超的话语并不只是单纯的试探。补给老姐什么生日礼物,的确是个令我一想到就十分头疼的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从2月份一直拖延到5月份。就凭我那点可怜的研究生补贴,别说LV了,驴我都买不起……因此,在第3次逛到同一家店时,我已经彻底泄了气。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骆奕终于主动承担起身为男朋友的责任,拉着我扯天扯地扯东扯西,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当初我明明顽强抵抗,宁死不屈,可为何最终还是落入他魔掌之中的破事儿。
而听到这里,我无神的双眼总算如他所愿泛起了期待的亮光。
“所谓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对待你这样的特殊猎物,就应该随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骆奕冷静分析问题的模样,让我情不自禁地想递给他一把扇风的羽毛扇。
“所以,能够让你最终乖乖缴械投降,一方面归功于我及时改变战术的机智,另一方面,当然也离不开我那锐不可当的人格魅力。”
面对他极度臭美的夸夸其谈,我很不配合地做了个夸张的呕吐样,可转念一想,万一被人误会怀孕就惨了,于是又很快收住。
“话说,因为那么天雷滚滚、狗血淋头的一个人才让我对你有所改观,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其实很失败啊?”
我深知“骄傲使人落后”的道理,所以,每当到了关键时刻,泼一泼自家男朋友的冷水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天雷也好,狗血也罢。我说过,只要我能找到老婆就行。”骆奕一把环过我的肩膀,近在咫尺的气息喷得我鼻尖直痒痒。
“是啊。”我微微挪了挪身体,豪迈地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你这样阴险狡诈无耻卑鄙的人间祸害,我的确有义务替老天收了你。”
就在我俩保持如此亲密的举动经过一家LV专卖店时,我的眼角余光猛得瞥见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
老姐???她不是刚才还在家里会周公的吗???
下一秒,当我瞥见专卖店中大大的“新品到货”4个字时,瞬间真相了。
我飞速扯过骆奕闪进一旁的服装店里,突然想起在刘梁夏纠缠的初期,我也有过相同的举动,不禁“嘿嘿”笑出声来。
“你干嘛笑成这样?”骆奕被我一系列莫名粗暴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我们俩这样,好像在偷情哦。”我嘴上耍贫,行动上却是谨慎地探头探脑,生怕被老姐的火眼金睛瞄到。
骆奕也学着我的样子探头探脑,在目光扫视了一周后,终于定格在老姐的身上。
“我俩本来就有情,干嘛要偷啊?”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徒然提高嗓门,身后一群迎上来的店员顷刻石化当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拎出服装店,强搂着走进那家LV专卖店,华丽丽地迎面撞上了手拿新款LV,却一脸惊愕的老姐。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火车呼啸而过的感觉,而我就躺在铁轨上,五脏六腑被“刺啦刺啦”碾得粉碎。
明明是要给老姐补上生日礼物,没想到我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给她补上了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