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厉声说道:“通信员!与旗舰联络!看看他们能否证实那个呼叫!”
“马上执行,总摄政官!”
波尔特竭力控制激动的情绪。他感觉到的心灵遥感能量可能是个诈术。不过,就感觉而言,这些能量应该是正确的。它们携有“克朗道之火号”战舰的形象,谁都不曾指望还能再次见到它!
他立刻坚定起来。在即将举行的谈判中,他又增加了一个重大的筹码。坦杜人若想得到色那宁人的援助,必须提供更多的合作。
驾驶员说道:“已确认,长官。那是‘克朗道之火号’战舰”,他因激动而嗓音嘶哑。波尔特竖起顶冠,表示认可。他凝视前方那群赫然耸现的金属怪兽,坚定地迎接这场较量、谈判,以及等待。
贝伊·乔荷恩正在倾听鲸的歌声——那是几张昂贵的珍品唱片,前些日子,她花了一个月的工资才买下——正在这时,她的探测器发现了信号。她勉强放下耳机,记录下方向和强度。
信号真多……各种炸弹、爆炸、陷阱。一个小个子瓦宗兽向她指出,这个特别的信号是从基斯洛普星水世界发出的。
贝伊捋了捋她的胡须,开始沉思。
“我相信这会改变事态,可爱的小家伙。让我们把这块未来的碎片留在太空,开始采取行动好吗?是该让地球人知道这里有他们的朋友的时候了,对吗?”
那瓦宗唧唧地说道,制定政策是她的事。根据联盟的规定,他们只是密探,不是战略家。
贝伊很赞同他们的挖苦话,这番话很有情趣。她说:“很好,让我们试着靠近一些。”
希卡茜匆忙地询问小艇上的战斗电脑。
“这是一种心灵遥感炸弹。”她通过水下通话器,向在外星人飞机残骸里工作的人们宣布。她用的是共同语,镇静而精确,带有一丝冷静的智慧学腔调。“我未探测到别的攻击信号,所以我相信,我们感觉到的,是太空战的余波。我们以前也感觉过,只是没有这次强烈。
“我们在海洋深处,海水能部分挡住遥感波。‘闪电号’船员们,咬紧牙关,别理睬它。按常规各行其责吧。”
她关上送话器。希卡茜知道,施特已经到船员中去了,她会谈笑风生,提高大家的士气。
遥感噪音就像一阵奇痒,但这种痒具有怪异的节奏。它脉动着,仿佛在发送她吃不准的密码。
她看着汉尼斯苏西,他正坐在附近的墙栏上,显得很疲惫。他本想睡上几个小时,但遥感爆炸对他的影响,显然比对海豚更加严重。他将之比作指甲刮擦黑板。
“希卡茜,我能想出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好消息,另一种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她点了点光滑的脑袋说道:“我们已经一再检查了电流,派了三位船员回去报告,可是飞船那边始终没有音信,我必须作最坏的假设。”
“就是说,‘闪电号’被俘了,”说着,苏西闭上了眼睛。
“是的,这个遥感冲击波是来自这颗行星的表面,说不定星系人已经为争夺飞船——也许是飞船遗留下的东西——打了起来。”
希卡茜已作出决定:“我立刻乘这架小飞艇返回‘闪电号’。我等到你们封闭好船内休息舱再走。你们需要小飞艇的动力来为色那宁人的蓄电池充电。”
苏西点点头。希卡茜显然急于尽快离开。“那么,我去帮帮他们。”
希卡茜说:“你刚下班,我不允许你去。”
苏希摇摇头说:“瞧,希卡茜,一旦我们在这艘战舰内建成了避难所,就可以灌入滤过的富氧水,海豚们便能好好休息。这个残骸很能隔绝遥感波。最重要的是,我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干的房间,免得我只要一转身,就有一大群 唧唧喳喳的恶作剧小家伙们在背后取闹!”他目光中带着善意的嘲讽。
希卡茜的下颚呈现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那就再等一等,奇妙的玩具制造家,我和你一起去。工作能使我们忘记外星人的指甲刮擦声。”
索罗人克拉特并未感到刺耳的震颤。她的飞船能遮挡遥感的干扰。她最初是从参谋们那里得知这一爆炸的消息。她从皮拉人库拉贝拉手中接过数据纸卷时,只是略感兴趣。
他们在战争过程中探测到许多这类信号,但是没有一个是来自那颗行星的。基斯洛普星上只发生过零星的小冲突。
通常,她本会简单地下命令,发射一枚自动导航鱼雷,然后就把事情忘了。意料中的反索罗人的坦杜-色那宁联盟,正在那巨大的气体世界附近结成,她必须制定出各种方案。但是,这个信号中有某些东西吸引了她。
她吩咐那皮拉人:“在行星地图上确定精确的信号源,包括一切已知敌人飞船着陆点的方位。”
“到现在为止已有几十处,位置都很模糊。”那位皮拉人统计员吠道,他的声音十分尖厉。他每说一个音节就要张一次嘴,毛茸茸的睫毛在一对小小的黑眼睛上面扫来扫去。
克拉特对他不屑一顾,她咝咝地说道:“当索罗人出面干预,终止皮拉人充当基萨人扈从的契约时,并不是为了使你们成为太上皇。我是可以质问的吗?我可不是纵容黑猩猩的地球人!”
库拉贝拉哆嗦了一下,立刻躬起身子。这个粗壮的皮拉人匆匆跑回自己的数据中心。
克拉特发出舒坦的呜呜声。是啊,皮拉人已臻于完美。他们在自己的扈从面前颐指气使,但对索罗人的每次吩咐——无论多么异想天开,总是忙不迭地设法办好。当个老前辈,实在是件妙事。
在这点上,她得感谢人类。在过去的几百年间,地球人几乎取代了廷布利米人,而背上了纵容扈从的坏名声,地球人成了“提升自由主义”诸多弊端的代名词。一旦地球被征服,人类经“改造”而降至扈从地位,那时就会有新的种族跳出来替代人类。
克拉克打开私人通信线路,显示器亮了起来,出现了索罗人普莉蒂尔的形象,她是她率领的舰队中一艘飞船的年轻指挥官。
“是,舰队之母,”普利蒂尔微微一躬身,说道,“有何吩咐。”
克拉特的舌头朝着这位傲慢的雌性青年翻动着,连珠炮似地说:“上次交火中十六号飞船行动太慢,普莉蒂尔。”
“一家之言。”普莉蒂尔查看着自己的交配爪,在屏幕前将它擦干净,用这一粗俗的举止,故意表示自己兴趣索然。年轻的雌性很少懂得,真正的侮辱应该很微妙,要让对方过一段时间才能体会到。克拉特决定教训她一下。
“你需要休息,以恢复体力。下次战斗中,十六号差不多已经没用了。不过,有个办法能使她赢得荣誉,说不定还能抓到俘虏。”
普莉蒂尔抬起头,兴趣大增。
“是吗?舰队之母。”
“我们探测到一个呼叫,它伪装成什么东西,也许伪装成敌方的求救信号。我怀疑其中别有蹊跷。”
普莉蒂尔显然经不起这番花言巧语的诱惑,“我很想听听,舰队之母。”
克拉特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她知道,年轻的船长们心底里都相信有关她神机妙算的所有传说。她早知道普莉蒂尔会上钩的。
她想: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普莉蒂尔,哪里会这么容易把我拉下台,让你取而代之。你那娇嫩的皮上还需留下许多伤疤!我会乐意教你的,年轻人。
吉莉恩和麦肯妮一抬头,见是塔卡塔-吉姆和伊格内西奥梅茨进了医疗舱,还带着三条粗壮的、身穿战斗服、一脸凶相的新长吻海豚。
瓦塔赛蒂忿怒地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尖叫声,冲上来挡在她俩前面。麦肯妮的助手们躲在这位外科医生身后唧唧直叫。
吉莉恩与梅茨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较量终于来临。现在他们可以看看,麦肯妮的话是否都是凭空臆测。吉莉恩仍然抱着希望:塔卡塔-吉姆采取这些行动,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克莱代基受伤,纯粹是意外事故。
麦肯妮已经下了决心。年轻的海豚军校生阿齐,还没有回来。她怒视着塔卡塔-吉姆,犹如看着一头虎鲨。那条雄豚此刻的表情,也和虎鲨相差无几。
吉莉恩有件秘密武器,但她发誓过,不到万不得以,绝不使用。她想:让他们先动手,让他们先摊牌,我们再亮出王牌。最初阶段也许有点危险。她赶来医疗舱之前,先向尼斯电脑发送了一个简短的呼叫。如果她错误估计了“闪电号”上海豚返祖现象的严重程度,她的处境就会很困难。也许,她本应该让奇皮鲁呆在身边。
“巴斯金博士!”伊格内西奥·梅茨还没游近,就抓住墙栏,让一条全副武装的新长吻海豚游到他前面。“很高兴再见到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报告?”
塔卡塔-吉姆补充说道:“严重违反安全条例。”
吉莉恩认为这就是他们的策略。他们大概想坚持这项罪名,直到把我关禁闭。
“怎么?我是来出席船务会议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从麦肯妮博士处得到通知,让我回来参加。假如你们指挥舱的工作人员弄丢了我的答复,我表示遗憾。我听说他们大多是新手,缺乏经验。”
塔卡塔-吉姆皱起眉头。她完全有可能发来过答复,但指挥舱在混乱中丢失了。
“麦肯妮的通知也是违抗命令!你的返回违反了我的特别指示。”
吉莉恩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她不就传达你召开船务会的通知?条例上写得清清楚楚:你必须在船长死亡或失去能力后二十四小时之内,召开船务会议。”
“准备工作早就进行了!但在紧急情况下,代理船长可以否决船务委员会的提议。如果出现明显的违抗命令,我有权……”吉莉恩紧张起来:一旦塔卡塔-吉姆丧失理智,她的一切准备都用不上了。也许,她必须碰碰运气,跃过那排护士头顶,跳上护墙;她的办公室只有几步之遥。
“……命令将你拘留,并在紧急状态结束后,举行一次听证会。”
吉莉恩打量了一下那几条海豚卫兵的姿态,他们真会愿意伤害一个人类?他们的神色表明,也许会的。
她觉得口干舌燥,但仍不动声色。她小心地答道:“中尉,你误解了自己的法定地位。我认为船上绝大多数海豚都不会感到惊讶,如果……”
话语在她喉咙里卡住了,吉莉恩觉得脊椎一阵冰凉,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像在摇晃、震荡。接着,在她伸手抓住墙栏之际,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她头脑里面传了出来。
其他人瞪着她,被她的举止弄糊涂了。随即他们也感觉到了。
塔卡塔-吉姆疾速转着身大叫:“遥感炸弹!麦肯妮,快接通指挥舱!我们受到袭击!”
那海豚医生忙闪到一旁,惊讶地看着他飞快地从身边掠过。轰鸣声越来越强烈,吉莉恩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她看到梅茨也这样做。卫兵们乱了套,难受得尖叫不已,小船似的眼珠因恐惧瞪得大大的。
我趁此突围?吉莉恩竭力思考。可是,如果这真是一次袭击,我们必须捐弃前嫌,共同对敌。
“……无能的家伙!”塔卡塔-吉姆对着对讲机喊道。“你说的‘只有一千英里’,是什么意思?确定距离!……为什么主动遥感器失效了?”
“等等!”吉莉恩叫道。她拍了拍手,心中涌起一股激情,继而放声大笑。塔卡塔-吉姆仍在向指挥舱人员哇哇地喊叫着,但其他人都转身惊讶地看着她。
吉莉恩大笑不止,拍击着水,捶打着最近的护士,搂抱着瓦塔赛蒂颤抖的身躯。
这时,连塔卡塔-吉姆也停了下来,被她这阵显然是歇斯底里的狂喜弄得莫名其妙。他瞪大眼睛,不理睬指挥舱传来的惊惶的唧唧声。
“汤姆!”她高声叫道。“我告诉过你,你是不会死的!见鬼,我爱你,你这狗崽……哦,如果当初去的是我,此刻也一定到家了!”
海豚们瞪着她,眼睛睁得更大了。他们开始意识到她在嚷些什么了。
她笑着,泪珠顺着脸颊淌下。
“汤姆,”她柔声说道,“我告诉过你,你不可能死!”她一边说,一边盲目地拥抱着身边最近的什么东西。
声音传到克莱代基时,他正无重悬浮着。
就像聆听贝多芬的音乐,又像试图亲耳听懂一条座头鲸的话语。
有人将音频线路开着,以便万一他发出声音就能听见。谁也未曾想过,这一条线路是双向的,外面船舱的话语也传进了重力液体舱。
那些话既诱人又费解,就像一首伟大交响乐中幽灵般的音符——它们暗示,作曲家瞥见的东西,音符只能含糊地传达,而语言却永远无法企及。
塔卡塔-吉姆发出的哇哇声和嘟哝声,威胁的口气十分明显。还有吉莉恩 巴斯金小心而清晰的嗓音。要是能听懂这些话就好了!
克莱代基知道飞船危在旦夕,但是他无能为力,那些古代众神还不肯放过他,不让他动。他们还要向他呈威,直至他听命于他们。
他任凭阵发性恐惧的摆布——就好似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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