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先不说,就是眼前这帮大臣就够让她忧虑了。
自己这么紧张,为什么这些大臣们见到新君,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呢?
不仅不紧张,连以往客客气气的态度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就与自己不共戴天。
特别是玥琅和阳阳这两头狐狸,站在百官之首,气场那叫一个强大。
玥狐狸穿着这身肃穆的紫黑朝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骚包的笑容没了,严肃得让她非常不适应。
阳阳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原本极为俊秀的脸板起来,像极了传说中的酷吏!
太不习惯,太不习惯了,回头给他们做点思想工作,就算在朝堂之上也没必须要搞得好像人格分裂一样吧?
他们不嫌累,可她看着难受啊!
某朵在这儿胡思乱想,底下的礼部尚书继续开口道:“吏部欲拟定年号为‘隆泰’,请陛下裁决。”
“隆泰?”某朵回神,状似沉吟,然后点头道:“嗯,就这么……”
“陛下,臣认为‘隆泰’不妥,太过小家子气……”出声反对的是翰林院大学士,他反对完礼部尚书后,也拿出了自己这边的提案,要叫“天擎”。
某朵两边的意见都听完了,沉默片刻,突然发言道:“隆泰不错,天擎也不错,不过寡人也有一个提议,众卿觉得……‘瑞德’如何?”
要说如何,隆泰、天擎、瑞德,或者是张三李四什么的,其实是半斤八两,反正也不指望靠个名字,就能将自己塑造成明君,所以某朵只觉得委实无聊。
但她又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出她的鄙视来,因为在臣子们看来,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决定天下走势,倘若自己稍微露出点怠慢的意思,“昏君误国”的大帽子就会像雨后春笋般砸来。
但她也不能说“那就叫隆泰或是天擎吧”,因为如此一来,臣子又觉得你在和稀泥,不尊重他们的工作。
所以某朵只好花点时间,编出第三套方案来。
底下的两派微微一愣,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陛下的台阶。
某朵想到自己居然只能用这么短的时间,给有可能相伴自己一生的年号拍板,就觉得好不凄凉。
可她这儿还没伤感完呢,另一个问题又迎面而来。
“臣有本奏……”这次站出来的是户部侍郎,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先从听觉上就把某朵绕糊涂了。
这家伙很面熟啊,是雷斩的二哥还是三哥?
糊涂归糊涂,她还得给出回应:“啊……这样啊,雷大人的话有道理,那就……”
“陛下,请三思而行。”又有位大人出列了:“雷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微臣认为应该先从帝都官员开始,循序渐进。”
“陛下,此事应当快刀斩乱麻!”雷侍郎眼见陛下有倒戈倾向,立刻提高音量驳斥。
某朵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视线巡视一遍全场,也没见有意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士,就连站在武官行列第二的花爷都沉默似金!
某朵终于憋不住火了,又来了!又来了!这已经是今早的第几次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通通要她当场表态,连点考虑时间都不给,害得她这个能决定天下命运的君主,倒想推广起人界的民意表决来。
这那叫什么朝议啊,分明就是一场批斗大会!
并且唯一被批斗的就是她自己,只有她自己!
哼!欺负老娘新上任是吧?你们不仁,也休怪寡人不义,就让你们看看寡人的绝招!
某朵的绝招说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无往不利,无可反驳,也是太上皇凤帝的经验之谈。
只见她轻轻咳了一声,示意群臣停下七嘴八舌先听她说话,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众位爱卿所说之事,的确事关重大,所以还需从长计议,留寡人回去考虑吧!”
甭说了,从长计议要多长时间,那就得看陛下的心情了。
大臣们一阵黯然,一旁值事的史官在簿子上添了一笔——上曰:从长计议。
这史官没注意到,这个词在凤帝时代,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簿子上,某日整理记录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干干净净写满了:从长计议。
然后,这位史官大不敬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女。”
朝堂上静默了片刻,某朵正想着是不是可以退朝的时候,眼角却瞥到又有人出列了!
“陛下,臣有本要奏。”
某朵蹙着眉头看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吞吞吐吐道:“说……说吧。”
这家伙……好像是玥狐狸阵营的谏议大夫……
谏议大夫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始朗诵道:“圣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欲平天下者,先齐其家。圣贤又云,阴阳合而万物生,乾坤定而天下太平。圣贤还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某朵的语文水平大家都知道的,此时此刻,她只能满头黑线地扶额:父皇是不是太不拘一格降人才了?居然让寡人接手这么一个书呆子,一口一个圣贤,听着太费劲了……你就不能好好说点人话吗?!
“……陛下登基,后宫空虚(省略五百字)……臣以为,应广开后宫之门,纳天下才俊,繁衍子嗣!”
朝堂上静默了片刻,随后主管六部的国师大人玥琅缓缓走出,低声道了句:“臣,附议。”
玥狐狸一开口,下面“臣附议”这三个字就成片响起。
某朵顿时愣住了,繁衍子嗣?把寡人当母鸡吧?
她是说过要建后宫的话,可如今她已有了师傅、楚涟、花爷,小夜也是迟早的事……有了他们,再建后宫不妥吧?
何况,他们也不会答应。
某朵握紧了小拳头如临大敌,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观察花爷的反应。
花爷没有说“臣附议”三个字,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可他那要抛刀子杀人的眼神,让某朵生生打了冷战。
“那个,众爱卿啊……”陛下揉了揉刺痛的眉心,语气幽幽:“寡人头疼得紧,此事改日再议吧。”
193 晚上你早点回房啊
某朵从未见过她这副摸样,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顿时愣住了。
这样还叫木什么?伤心成这样,谁惹她了?
恰恰西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筷子,转头看向靓靓:“你别哭啦,现在这样本来就不好看,哭了就更难看了。你好歹也是个魔,被一个人类甩了这点小事,至于哭成这样吗?”
明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靓靓,某朵听着却觉得难过,原来是被书生甩了……也难怪,这形象真正扛得住的人类能有几个。
“靓靓,你原本的样子那么漂亮,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吊死鬼造型呢?”某朵一句话切中问题关键,她一直都很好奇靓靓如此特立独行的动机是什么。
靓靓擦了擦眼泪:“偶是木有办法……偶也不想酱紫,偶……”
“得得得,听你说话忒费劲,还是我来做代言好了。”霍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扒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饭,清清喉咙说道:“靓靓和我一样,原本是人类,是死后才变成魔。而她死的时候就是这吊死鬼的摸样,现在也就只能保持这样了。”
“啊?”某朵看看靓靓,一脸的难以置信:“靓靓是上吊死的?自杀?这不对啊……按理说由鬼道堕入魔道,心中应该带着十足的仇恨,怎么可能像她这么健康、阳光的生活呢?霍倪是因为小夜这个魔尊出手,消除了戾气和仇恨,才进化成纯正的魔,可靓靓……这不对嘛!”
霍倪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用含义深刻的眼神看着某朵:“你知道靓靓为什么会成魔吗?”
“不知道。”某朵摇头,心里有些内疚,怎么说她也是靓靓的老大,靓靓的过往她居然一无所知,这个老大做得也太不合格了!
霍倪沉默了一会儿,伤感地看了靓靓一眼:“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姻缘巧合,遇到了一个书生,那书生对她说一见倾心,然后又是百般纠缠。靓靓家教甚严,鲜少看到这般无赖一般的男人,开始觉得厌烦,时间长了却也觉得有趣起来,后来书生消失了一阵,靓靓开始失魂落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大概是太孤独了吧,她居然爱上了那书生。”
“这叫欲擒故纵。”某朵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书生绝对是个情场老手。”
霍倪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书生来历不明,靓靓的老爹自然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但那时候靓靓对他的迷恋到了无法自拔,非他不嫁的地步,她爹无计可施,就把她关在房中不让她出门。靓靓以为再也见不到书生时,书生却突然出现在她窗前,让她和他私奔。靓靓那时候年纪小,不明世事,又怨恨她爹囚禁她,于是随他走了。”
听霍倪说到这儿,某朵就知道结局了,靓靓都成魔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是个恐怖故事。
在恐怖故事中,开头越浪漫结局越凄惨,后面一准没好事。
抬眼看了看靓靓,果然,正泪流成河呢!
霍倪顿了顿,好像有些讲不下去了,于是对靓靓说:“我帮你把舌头收收,后面的情节由你自己讲比较有感染力。”
靓靓含泪点头,霍倪手指往她舌头上一点,一尺多长的舌头嗖的一下缩进嘴里。
“哇塞!”某朵发出一声惊叹,无比崇拜地看着霍倪:“你这手很帅啊,靓靓的舌头以后就交给你了。”
舌头太长,形象不好看,或是说话不清楚都不是最要命的,就怕她炒菜的时候舌头掉锅里去了,被烫着了她自己疼不说,炒出来的菜……想到这里,某朵立刻打住,她怕再想下去半年前的饭都会吐出来。
“这算什么?”霍倪谦虚地说道:“雕虫小技而已。”
靓靓活动了一下恢复正常的舌头,感觉不太适应,特别是两只手,没舌头玩,一时不知该放在哪,在身上看了半天,最后决定暂时用头发代替舌头的功能。
玩了一会儿头发,待情绪比较稳定后,才细声细气地开口说道:“私奔后去了他家,我才知道他浪荡成性,已经有了妻室。按我的出身,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给人做妾,可已经落了个私奔的恶名,姑娘家最重要的名节已经被毁了,又有什么脸面回去……可怜我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从此只能卑躬屈膝地伺候他的妻妾。他有一个正室,八个侧室,我排行最小。”
人头岽彻听得义愤填膺,羡慕地骂道:“万恶的封建社会!妻妾加起来总共十个,他用得完吗?”
恰恰西也在一旁使劲点头:“太过分了!连我舅舅都只有朵朵一个,他一个小书生凭什么娶那么多女人!”
某朵白了他们一眼:“听故事就听故事,别打岔好不好?西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拿楚涟跟那渣男比呢?有我一个你还嫌不够,难不成你还想楚涟再多给你找几个舅妈?”
“我只是发表一下意见嘛……”恰恰西嘟囔一句,讪讪地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多言。
“别理他们。”霍倪见某朵黑着脸对西哥抛眼刀,赶紧出来打圆场:“靓靓你继续。”
说完,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又很认真地对某朵说:“朵朵,我家老大明天就要去晴海了,晚上你早点回房啊。”
“啊?”某朵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小夜去晴海跟我回房早晚有联系吗?”
霍倪对她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家老大有礼物送给你。”
“你们到底要不要听!”靓靓有些不高兴了:“人家好心将自己的隐私讲出来给你们分享,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
“当然要听了……”某朵赶紧赔了个笑脸:“你继续你继续。之“梦、电、仔。书”
靓靓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我在那里受尽了欺凌,又没个说贴心话的人,各种委屈只能憋在心里。唯一庆幸的是那男人贪新鲜,对我甚好,可偏偏就是这一丝好,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他妻妾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正室开始散布谣言,说我是妖怪,山中狐仙所化,使妖法狐媚了他男人。这是几千年前事,那时候凤帝陛下还没建立这个新世界,你们想想在人类世界里,这样的谣言对我是多大的伤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得太厉害,某朵总觉得靓靓的眼睛在泛红光,于是赶紧应和道:“可不是嘛!若真是狐狸精,早就连他的精气神一起吸没了,还留得她们散布谣言?要是像花爷那样的九尾天狐,更不得了,保管让他们死了都不能去地府投胎!”
“渣男不会相信吧?”岽彻飞到靓靓肩膀上,问:“不是他带你跑出来的吗?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应该很清楚啊?”
靓靓抹了一把眼泪:“那些女人在我房中偷藏刚杀死的鸡来诬陷我是妖物,或者在窗前放狐狸毛,说是我变身留下的,如此种种,各种花招层出不穷,数不胜数。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妖物,我百口莫辩。那男人起先还对谣言嗤之以鼻,可是那信任抵不过三人成虎,枕边风轮流吹,最终还是对我起了疑心。正巧那一阵他诸事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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