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干燥的唇,他张了几次的口都又闭上,什么都不敢问,现在他只想确定他刚刚有没有出现幻听,“你再说一遍!”
“碓冰拓海!”薮煌真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因为听到他的话而不自觉拔高了音量,想起那个还在抢救的人,他心痛了。
抬头看了一眼“手术中”的红灯,又看了看那个死死盯着手术室大门的薮煌纯,他闭了闭眼,没有多说的意愿,“赶紧过来吧。”
就算再不愿意相信,只要看到了就不得不接受事实。他不也是一样吗?直接挂了电话,他用力地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
清水流的手机早就已经不能用了,碓冰拓海的电话还是通过樱井空我找到花园樱,再找到鲇泽美咲才知道的。
也因为这样,她车祸的消息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不过,这个也是不可能隐瞒得住的,毕竟伤得那么严重……
看着那个明明难过地想哭,却怎么都不落泪,还死死地瞪大眼睛的薮煌纯,薮煌真蹲下了身子,把他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纯,难过的话哭出来吧。我在。”薮煌真摸着他的脑袋,就算自己的心也痛得要死,可他却还是要安慰自己的弟弟。
“不,我不哭,流姐姐又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哭?!”薮煌纯倔强地推开了他的怀抱,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红色的血丝,但还是依旧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流姐姐,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答应过要和我们一起去中国的,你答应过要一起去看萤火虫的,那么多诺言都还没有实现,你怎么可以死!
薮煌真站起身改成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着手术室的动静。流,千万不要出事啊!你一定挺得过去的!我们都这么相信和祈祷着。
******
708。
挂了电话后,碓冰拓海就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消化了清水流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的消息。
原来不好的预感是这个吗?一起迎接挑战?呵,还真是讽刺的说法。这种事情怎么会是他们人为可以决定的!
快速地起身,他随意地套上了鞋子,拎起玄关上的钥匙就冲出了家门。就算撞到了邻居家的小林太太,他也只是反射性地道歉后继续向前跑。
等碓冰拓海飞奔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里面的手术还没有结束。他没有说话,就直直地站在门外,看着那扇隔开了他和清水流的门。
他不想知道当时的情况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清水流能不能活下来。别的,等好了再说也不迟。别的结果,他不接受!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一份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们就都围了上去。
知道家属的担心,医生点了点头后,简洁明了地说:“手术已经成功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各器官功能受到影响,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接下来只需要等病人醒过来就可以了。”
“不过因为脑部受到了撞击,病人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醒来后到底会怎么样还不清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就赶紧离开了,毕竟抢救的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的精力,现在完成了需要放松。而且……医院里,生死都是常事,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抢救而已。
三个人都沉默地站在加护病房的外面,通过透明的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就躺在那么冰冷的病床上,只有那没有人气的机器陪伴着她。
“为了防止细菌感染,24小时内你们都只能在外面陪伴病人。过了24个小时确认没有问题后,你们才能进去。”护士见这几个没有一个人听着,快速地说完就离开了。
一头黑发上绑了层层白得刺眼的纱布,露在外面的右手已经被打上了石膏,冰凉透明的液体顺着长长的塑料管道进入她的血管,连带着身体也变得冰凉。
棉被下的身体被遮住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看不见的伤口,被绑了多少纱布。很痛对不对?碓冰拓海看着这一切,在心里问她,心痛得不行。
知道她听不见,他也依旧看着她,站在原地陪着她。他希望能一直陪着她,希望她醒来看到的人第一个就是他。
一手贴上的玻璃窗,轻轻地抚摸着玻璃上倒映着的人影的脸,那么苍白,那么没有生气。就算平常看见过的面对其他人时,温柔中带着疏离的笑容,现在都只是一种奢侈。
其实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不是吗?以前的笑容是那样,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笑容里多了份真实,她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
流,起来,笑一个给我看好不好?你不笑的话……那我笑一个给你看好不好?碓冰拓海看着玻璃上倒映的模样,简直比哭还难看,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薮煌纯因为身高还够不到玻璃窗的最底下,他也没有白费力气地踮脚看,乖乖地坐到了对面靠墙边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要一直在这里等着,等流姐姐醒过来。两只小手不安地握在了一起,大大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看到那两个人都是不等她醒来就不离开的坚定,薮煌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去外面买点东西回来给他们吃。
到了医院外面,他就发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内容都一样:“手术很成功,人还昏迷着,探望的时间就再推迟点吧。”虽然之前出于各种考虑没有让她们过来,但是现在……
眼神暗了暗,他拎着买好了的食物重新走进了医院。果然,他还是讨厌医院!
“要在这里陪她,最起码自己先吃点东西,她也不会希望你什么都不吃的。”把东西放在他的手上,薮煌真也没有去管他到底吃不吃。
为了那个还躺在病床上的人,这两个人都是会吃的。果然,薮煌纯也听到了那句话,接过他递过去的东西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下去。
虽然没有多少胃口,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碓冰拓海还是把手上的东西吃了。就算这食物是那个人买的,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功夫矫情了。
今晚这个夜显得特别漫长,没有一个人说话的走廊里,气氛寂静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碓冰拓海看着病房里的人,连头都没有转过去,却突然出口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安静,“流是怎么出车祸的。”那语气很平淡,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薮煌真靠着椅背的身子突地僵硬了,薮煌纯的眸子暗了暗,抬起了头,“流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那个人撞了的。”
薮煌真按下了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年纪小,或许因为当时被吓到了说不清楚,反而引起他的反感和误会。
毕竟两个人确实没什么交情,唯一的交集就是清水流这个人了。他的性格、为人处事,什么都不了解,还是少说一点为好。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组织了一下语言,“当时我们一起过马路,那辆车就直直地冲过来了。车速太快,流只来得及推开了我们。”
“是吗。”不冷不热的话从碓冰拓海的嘴里说了出来,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薮煌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薮煌纯推开了拉着他的薮煌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碓冰拓海的身边,直直地看着他,软软的声音很坚定。
“流的身手不错,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不会出事的。不过既然她已经这么选择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碓冰拓海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病房里的人。她带着呼吸器,胸口微微地起伏,似乎睡得不错。
流,就算梦里再美,到了明天早上,你也必须醒过来了哦。他看着她的眼神柔和如水,只想让人永远都沉浸在里面。
薮煌真眼底的神色变了变。居然是这样吗?流选择的男朋友,果然是懂她的人呢。这样,他也可以放心了。
薮煌纯咬着自己的下唇,不甘心地又重新回到了椅子上。本来做好的准备都不需要了,哼,等流姐姐醒过来了,一定要告诉她她男朋友有多笨。
碓冰拓海并没有开口让他们两个先回去,不说清水流是因为他们两个出的车祸,他们有责任。那个小笨蛋醒过来后肯定是会第一时间找他们确认安全与否的。
流,不要让我担心了好吗?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真的害怕你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醒过来了,你睡得好甜啊。
流,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不许先离开我!你可知道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你忍心让我痛苦一辈子吗?
流,我喜欢你,我爱你。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也不知道你听进去没有,如果听进去了,为什么我现在在说,你却不捂上我的嘴呢?
流,你快点醒过来啊。最多以后晚上的时候我们少做一次好了,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现在你就不要那么贪睡了啊。
流……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你看,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我的思绪都混乱了,所以别睡了好不好!别睡了!别睡了啊!
流,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求你了!!
薮煌真确信他看见了,倒映在玻璃上的碓冰拓海,他悲伤的脸,以及,那顺着侧颊滑落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我自己都想哭
感谢我若成风的地雷O(∩_∩)O~二更送你了
第79章 生命的脆弱
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可能你这一秒还看见了他,分开的下一秒;两人就天人永隔了。
而信任,更脆弱……
——摘自《女仆日记》,作者;清水流
已经过了24个小时;检查过后发现没有存在其他问题,病人身体状况也恢复之后;清水流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刚转入还没有多久的时间;一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就在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的陪伴下来到了清水流的病房。
他身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西服,全身上下笔挺地都看不出一丝褶皱。从那和他来的时机就可以隐约看出他背后隐藏的势力;以及严谨、一丝不苟的性格。
就连他手上的拐杖也似乎是特别订制的;别有玄机。走路间带起的疾风和沉稳、快速的姿势与步伐,都显示了他根本就不需要那根拐杖。
他的精神明显还很矍铄,身上传来的明显逼人的威压和气势,一点都看不出一个过半百的老人该有的姿态。
老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清水流,嫌恶地皱了皱眉,拄着的拐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就算清水流躺在床上,没有清醒,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怎么,伊藤家的继承人就这么点能耐?”
这句话似乎本来应该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但是配上他略显苍老的声音与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却更像是嘲讽。
嘲讽她作为伊藤家的继承人,却躲不开一场车祸。嘲讽她就算出车祸,也没有及时地保护好自己。更嘲讽她,还窝囊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来者不善!碓冰拓海和薮煌真都紧绷了自己的神经,关注着来人的动向,准备时刻“开战”。就连薮煌纯都睁着一双大眼睛,罕见地沉着一张小脸。
老人的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没有人发现原本沉睡中的清水流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睫毛,以及棉被上轻微移动了一下的中指。
老人显然对于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一点都不在意,连瞟都没有瞟一眼,从鼻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连一辆车都躲不过去,清水流,你该重新去一趟地狱了。”那声音中透出的狠厉让薮煌纯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地狱?虽然不知道那个地狱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光从名字上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如果说是重新的话,是不是说曾经去过?
“请问,您是谁?”虽然一夜没睡,精神上有些萎靡,但是碓冰拓海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站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的话说得这么明显,他当然听得明白他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伊藤家的继承人?哼,他以为流在乎那些虚名吗?
不就是流的家人吗?那又怎么样?不说家人本来就是应该守护和珍惜的存在,现在他这语气根本就是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或者说……一个继承人的身份,一个工具而已。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为她如此珍视亲情却遭受到的待遇而不平、心伤。
以前她过的生活,没有他的参与,他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有他在了,怎么可能允许有人伤害她,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老人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多在意这个拦路的人,“既然她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就说明你还不够重要。”
不够重要吗?到底是谁不够重要呢?碓冰拓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不是顾忌着他是流的亲人,说不定……
“外公,等我康复后会自己去地狱的。”刚醒过来的清水流声音中还带着嘶哑,那嗓音就像是初学者拉的小提琴一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