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不为所动,笑眯眯地将筷子伸向那一盘刺身,“恩,洄游季嘛,正是吃鲑鱼的时候。鲑明太更好吃,等下都尝尝吧。”
“鲑鱼很辛苦的奉献了生命才产下了卵,这样端上餐桌好残忍。”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六条的声音显著的虚弱着。
偏偏早间从来不是个好性格的少年,“对啊,所以要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食材,好好的吃掉才行呢。”
他望向六条,恶意满满地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需要恶意满满的角色,我就会把早间弄出来呢!真好用!
(快够)
75
“呐呐;早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野讪笑着圆场。
“因为正是吃鲑鱼的时节嘛。”转向小野时;早间已是笑得一派天然纯真。
“太奢侈了吧,就为了吃鲑鱼翘课跑来。”
“因为无聊啊。”早间散漫地斜倚在靠背椅上;斜起眼睛打量着一旁的六条团子,“六条学妹好像心情不好;”
“你们认得,”真田闷声问道,他眉头紧缩;从刚刚开始;不知用严厉的目光打量了这不速之客多少遍。
“喔;国中部话剧社的六条团子学妹嘛。”早间咧开嘴角,“去年不是一起看过比赛吗。”
幸村精市人生第一次败北;早间与六条皆是目击者中的一员,不过一面之缘,他居然记得这样清楚。
“诶,早间,你不会对我们团子一见钟情吧。”促狭地拿眼去瞥真田,小野一脸坏笑。果然,真田的脸色瞬间更晦暗了,简直下一秒钟就要将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早间扔出去。
早间却仿佛丝毫未察觉空气中的恶意,笑着摆手,“饶了我吧,文艺少女可是我最应付不来的类型。”
“追求六条学妹的话,不是连鲑鱼都没得吃了。”夹起一筷子鲑鱼刺身,嚼了几口,早间心满意足地抹着嘴巴。
六条团子阴沉着脸,被呛得一句槽都吐不出来,稍稍向真田身边蹭了蹭。
“文学上总喜欢说什么奉献。很可惜,鲑鱼的洄游,仅仅是盲目行为而已,只因掌控它们的基因强烈的想要将自己传递下去,即使说,鲑鱼是被基因操纵着完成传宗接代任务就丢弃的可怜虫。如果鲑鱼本身会思考人生意义的话,或许会拒绝洄游也说不定呢。”
早间笑眯眯的盯着六条,将刚上桌的鲑明太夹起放入口中,“这一胎产下的鱼卵,是即使被我们人类之类的捕食者吃掉,也绝对不会灭种的庞大数目哦。说到底,基因让鲑鱼产下这么多鱼卵,就是为了让大部分被吃掉嘛~”
“呜哇,好残忍的说法。”小野象征性的去打早间的头,“你这没救的理科男。”
“哪里哪里。”早间自谦,“我只是博学多才而已。”
一直旁观的幸村,不紧不慢的开口,“所以,早间的意思是,鲑鱼是没有母性的。因为它不会思考。”
“啊,不是有说法认为,母性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吗?”早间摇摇头,“说什么母性,只是为了自己方便的一种说法吧。拼命的去宣传母性,不正是因为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存在的母性吗?”
“说的仿佛你深有体会一样。”六条愤愤地回嘴。
“啊,六条学妹是在话剧社看到剧本才过来的吧,那篇鲑鱼母性的赞歌。”早间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填着鮭明太,清澈的眼睛凝视着远方空中的一点。
“你也知道?”六条疑惑。
话剧社历年剧本中的一册,接手话剧社时,她将历年的剧本都读了一遍,对那篇以北海道鲑鱼洄游为背景展开的剧本难以忘怀。
——即使拼上性命也一定要诞下孩子,鲑鱼是带着母亲爱的烙印出生的幸运儿啊。
——这颗鱼形的痣,就是天国的妈妈给阿恒的鲑鱼烙印吧。
难道——
六条瞪大眼睛,愕然地盯着面前的早间。
“有个人啊,在富庶的家庭无忧无虑的长大,直到有天,无意中听到佣人们议论,原来十几年来喊做妈妈的那个人,并不是亲生母亲。他只是父亲的外遇生下的孩子,只因那女人难产而死,父亲将他抱回来养在正妻名下。”早间眼神迷离,仿佛沉浸于回忆中。
“那时,他终于懂得,为什么十几年来,‘妈妈’总是对他那样的冷淡疏离。他开始追寻自己真正母亲的足迹,那个为了生下他而拼上了性命的女人。追寻着母爱的他,来到北海道,写下了六条学妹看到的那个剧本。”
难道他就是——
六条不禁微微立起身来。
仿佛看穿六条的心思,早间冲她温柔的一笑。
“不过,这故事还有后半段呢。”
拼命的去搜集真正母亲的一切,那个东奔西走的少年终于发现。
自己那亲爱的母亲。以怀孕要挟,不过是想被扶上正妻的位置,不料逼宫不成,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愿望落空的女人,直到生命垂危的时刻,还口口声声的诅咒着这个令她黄粱一梦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婴儿。
什么幸运的烙印,那种东西如果有的话,也只会是恶毒诅咒。
什么为他拼上性命,那个幻想中爱他的亲生母亲,从来不曾存在过啊。
“鲑鱼的母性,哦,或者说人类的母性,只是yy出来用于自我满足的东西而已。”
不只是六条,小野,幸村,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注意到死去般的空气,早间抓了抓脑袋,“呐,别这样严肃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抱歉早间,我。”小野沉痛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悲惨的回忆。之前对你太粗暴了。”
“诶。”早间笑眯眯的揉着鼻子,“我可从没说过是我自己的故事啊。”
“只是认识的人。”他嬉笑着,“你们干嘛这种表情。”
六条的脸色变了变,霍地站了起来。
“耍我很有趣吗?”
她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诶,并不是耍你啊。”笑容天然到虚假程度的少年不以为意地揉着鼻子,“只是看到六条学妹好像很喜欢他的作品,才说给你听的嘛。”
“听说过幸福的混蛋吗?”早间看向小野,“那个人,说我是幸福的混蛋呐。他说被爱着长大的人,都是幸福的混蛋。把父母之爱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天性,这就是幸福混蛋们的暴力啊,因为否认了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的存在。”
“可是,这世界上,的确有着从不曾爱过孩子的父母的。不理解这一点,那些不被爱的孩子们将永远无法解脱。”
“六条学妹,如果感兴趣的话,其实那个鲑鱼的剧本,还有另一个版本哦。”
作者有话要说:跪地,现在两千字已经不算半更,叫全章了吖??我太高估自己了。
第76章 完结章
“团子;快点;这边。”
一只脚勇猛地踏上出租车的后门;小野焦急地冲接机口挥舞着手。在机场抢占出租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必须贯彻到底。尽管有着这样的觉悟;身后那些怨毒的目光依然令她如芒在背。
快点过来上车啊,这样拦在路上真的超级拉仇恨啊;
然而六条团子即使着急地跑动起来也谈不上敏捷。这种天生的笨拙是真田弦一郎再熟悉不过的。
眼看百米开外,小野的神色越来越焦虑,司机的脸色也渐渐难看。真田重新看向身边的六条团子;“团子。”
他声音低沉。
“啊;”少女茫然地看向他;还未作出反应,牵在一起的手便被用力的拉动;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
将六条团子整个人打横抱起,面不改色的真田像轻装上阵般快速地跑动到了出租车边。
“成田机场,谢谢。”
将六条放到车后座里,真田快速的钻进去关上车门,对司机下达了指令。
原本的行程明明是游刃有余的。早班飞机赶回东京,筹谋下登门拜访那从未谋面的母亲。然而,这一切都被幸村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向部长询问那位“邻家太太”的联系方式时,突然得知了对方要在第二天乘机离开。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选择。成田机场和羽田机场之间七十八公里的距离,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跑完。
于是不再有思考“见与不见”的空间,没有更多的徘徊,六条团子便被塞进出租车里,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向了那个地方。
“谢谢。”年长的女子微蹲□体,提起地上的行李箱,“送我们到这里,真是辛苦你了,安鸣。”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伯母你们那么久没有回来过,我也算半个东道主吧。”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安鸣笑着向对方致意,“下次再见面就要很久以后了吧。”
“嘛,安鸣哥也可以来华盛顿看我们啊。”站在女子身边的,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你走之后,都没人和我打架了!”
“说什么呢。”女子嗔怪地点着男孩的额头,“安鸣哥哥才不会像你这样,到现在都不懂事。”
和男孩打过无数次的安鸣尴尬地抽动着嘴角,“呵呵,哲君还小,还小。”
“常来玩啊,安鸣。”扬目眺望着翻动的登机指示牌,女子将手包往肘间拢了拢,“阿哲,快和哥哥说再见!”
男孩乖乖地举了举手,“再见!”
紧张地看了眼腕表,安鸣突然将手按在男孩的肩上,“还有时间嘛,要不要和我再打一架?”
“好啊!上次你使诈把我弄倒了!我们还没扯平呢!”男孩立刻兴奋地扯着他的袖子,当场就要开战。
“诶呀, 安鸣你也别太宠他了。 ”女子一把将男孩拉住,“阿哲,别胡闹了! 要登机了。”说着,便拖起拉杆箱向安检处走去。
“等等!”眼见拙劣的拖延战术宣告失败,安鸣终于出声唤住对方,“伯母!请再等一等好吗!有一个人,想让您务必要见一面。”
“什么人?”女子讶异地转回身。
而此时真田等人乘坐的出租车,依旧飞驰在在湾岸高速之上。
不停的打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缓慢跳动的时间,幸村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能再开快点吗!”后座上的六条窝在小野的身边沉默着,焦急催促的人是真田。或许是习惯了赶飞机的乘客们的催促,三催四请之下,司机依然保持住了没有发火的好耐性。
倒是真田,显得越来越不安起来。
“弦一郎哥哥。”六条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传入鼓膜,“出租车是变不成直升机的,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她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胳膊。传递而来的微弱寒意却令真田的心瞬间安定下来。紧接着,某种发育中青少年不可避免的妄想症又令他的脸颊绯红了起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了少女微凉的手上。
“拐过这个弯,再有五分钟,就到成田了。”不停看着手机地图的幸村露出胜利在望的表情。
“抱歉呐,安鸣。”女子微笑着看向曾经的邻家少年,“虽然不清楚你所谓重要的人是谁,不过,这次恐怕没有时间碰面了呢。”最后看了一眼翻滚的登机牌,她微微欠身,“有缘的话,终会再有机会的。就此告别了。”
登机口关闭前的十分钟,她领着男孩向安检走去。
“安鸣!”气喘吁吁地冲进候机厅,慌张之下,真田连敬语都忘记要加,“人呢。”
看了眼高大男生背后身材小小的少女,安鸣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登机口已经关闭了。”
结果,还是没能赶上吗?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真田望着安检处,仿佛希翼着电影情节在现实中上演,苦苦追寻的那个人带着歉意的笑容走了出来。笑着对他们说,误机了。
“抱歉,伯母确实已经等到了最后。虽然我没有明说。”说着这话时,安鸣看向了六条团子,“或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我觉得,伯母大概已经猜到了。”
六条别开眼睛,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真实的情绪来。
“她是什么样的。她怎么样说话,怎么样笑?”她嘤咛着,期待地望着安鸣。
“哦。”安鸣有些困扰起来,“伯母吗?普通的样子啊,说起来的话,就是普通的日式妈妈吧,笑,也就是一般的笑法,挺温柔的。”
唔。六条低低的应了一声。
见状,安鸣安慰似的重复着女子最后的话。“伯母最后说,有缘会有机会再见的。”
“没关系。”
轻轻的一声,安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已经没关系了。”六条重复着,“我需要的,也许只是下定决心和拼命去做而已。至于结果,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对不起,说了这么任性的话。”微微弯□体,她向着几人道歉。
“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平行地面对着地板,她缓缓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追忆着那些久远的记忆。
曾经觉得刻苦铭心的恨意,却在不知不觉间随着时间淡去,只留下一个稀薄的残影。
早间说的没错,不,或者应该说,那位不知具名的年轻作者说的没错——不是每个女人在生了孩子之后就会自动成为母亲。神话母性本来就是一个骗局,这世界上存在着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除了接受,无可抱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