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秋确实有个儿子,但是只有十三四岁才对……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有四十余岁……
不过看起来,确实这个男人就是洛昌昔,虽然模样变化了不少,但是轮廓还能依稀辨别出来……
“唔。”他捂头。
时间过去了吗……是不是有一段记忆自己是空白的……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觉到他的脸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着。睁开眼,看见的是这个酷似洛微安的女孩子在面前。
“你是……微安的女儿……”他轻声喃喃。
“嗯。”
“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玄镜的声音终于恢复到了平日的轻和,却是沉浸在悲伤的水里。
“嗯。不过别怕……你可以慢慢的重新熟悉……”封河的嘴角露出笑意,抚摸着他的脸,“我们等你……”
“英秋呢。”
封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玄镜现在的情绪还没稳定,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英秋呢?”他再问。
“外公……过世了啊……”封河惶惶不安的看着他。
玄镜这瞬间没有了任何言语。这是对让人担心的反应了。
“玄……”封河再急忙说道,“你不要想这件事,你现在需要休息,睡一觉,醒来就能想起来了……”
“他死了……”
玄镜毫无表情的喃喃,目光再一次涣散,明明看着封河,却像是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玄……”
“我可能……需要自己想一想……”玄镜俯下头,额前碎发掩盖住眼睛。他的身影也融化在一片黑暗里。“你们能……出去吗……”
“嗯。”封河转身,径直走出房间。洛昌昔也跟随着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封河站在门口,沉默。
“怎么会这样。”洛昌昔双手环胸,轻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很久,她也只能回复道:“我不知道……”
“那么给他点时间吧。我去另外的地方睡。”洛昌昔也不追究,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侧。
“舅舅。”
他停下。
“玄镜……能恢复吗。”
“根据我的推断,让他恢复记忆是很难了。”他也实话实说。
“不,我是指……他能够接受外公已经不在世上的这个现实么……”
“能吧。”对于这一点,洛昌昔还是抱了很大的信心。“玄镜虽然固执了一些,但也不是执迷的妖精。”
她依旧垂着头。
虽然自己也相信是这样,可是为什么……
还是这么惊惶的不安……
封河在洛邑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她在天还没亮时就爬起来,冲入那个房间喊道:“玄。”
房间里依旧昏暗。没有玄静的身影。
她走到木榻前,挥出右手念出显形咒,面前依旧一片空白。玄镜已经离开。
“玄!”她仰头对着空气大喊。但是只有回音。
冷静下来……她对着自己说了两遍,换了两口气,闭上眼。玄镜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洛邑去游荡散心的,唯一会去的地方是……
洛英秋。
她冲出房间,向后山跑去。
爬上半山腰,她已经筋疲力竭。虽然每年清明都会上山打扫,把沿途的障碍植物清理干净,但杂草与灌木也生长的极快,如今又是遮盖了原先的那条踩踏出来的小路——
脚下的沙石打滑,她的右脚瞬间踩空,整个人滑下去。惊叫了一声,慌乱之下她用右手扯住了一根杂草的茎秆,手掌被草茎割开了一个大口,随即茎秆断裂,她再度滑下。
完全偏离的上山的方位,这样跌下去完全会断手断脚那般凄惨。现在她只希望不会磕到头伤害到脑子,放弃了抓挠石子的机会而用双手护住头。
猛地坠落,她尖叫。在这种时候玄镜每每都会出现将自己搂在怀里——
但是……不会了……
在失神的瞬间她忽然就想,玄镜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契约……是不是因为洛英秋的命令……
这个问题伴随了她六年……
“唔。”
她再次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但是这个怀抱,不是玄镜。
“做这种危险的事之前,就不能告知我一声吗。”风澜发出嘲笑,“这样的路都不会走,真是愚钝。”
然而她的思绪还游离在危险之外——
自己当初执意要把犬妖收服为妖将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可告人的理由就是……她知道玄镜有一天会离开。所以她很想得到一个终身的妖将……
玄镜是不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呢……
玄镜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呢……
“你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吗!”
风澜的责备把她拉回现实。
“对不起……”反应过来,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如此微弱的开口。
“为什么要道歉。”风澜冷笑,似乎还带了怒意。
“如果让我在两个妖将里选择一个……”她尽力的站起来,转过身对上风澜绿色的眸子,“我会放弃你……”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玄镜对她的重要。
“现在你还有时间发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慨?”
出乎意料的,风澜很平静,也没有了任何发怒的痕迹。
“澜……”
风澜半蹲下身,右手勒住封河的腰再站起来,把她提着,“你再不快一些,那家伙要抑郁死了吧?”
风澜一跃而起,纵身脱离地上的灌木,跳跃上五米到达另一个可以落脚的宽阔空地。
连续几次跳跃之后,他带着封河离开最复杂的危险地段,在安全区将她放下。“我在这里,有事灵言。”风澜环保双手,高傲的仰起头俯视她。
封河望着风澜。然而谢谢却无法说出口了……
她对着风澜深深鞠个躬,迅速的沿着小路向上跑。
十分钟后她再到达了一个宽阔的空地,浇了水泥台。那就是洛英秋埋葬的墓。每年清明她都会来一次,所以不会陌生。
水泥台里侧是用石块护起的土丘,土丘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要再做一次清理的话,还要等到明年清明。
坟墓前就立着洛英秋与他妻子的石碑。玄镜跪在石碑前,姿势又放松地像是侧身坐着——他抚摸着石碑,双眼无神地呆滞的望着碑上的字,将脸也贴上去试图再感受一下属于洛英秋的温度——
封河站着没有出声。
看来玄镜并没有接受这个现实……
这一刻,绝望的,不仅是玄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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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镜篇】陆 他只是疯的不明显
“玄,外面冷……”她轻声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睍莼璩晓
但是玄镜没有搭理她。
“玄……”她再耐心的唤道。
玄镜终于缓缓的转过头,然而看着她的眼神又是……
完全的陌生。
她向前走两步。
“你是谁。”玄镜的双眼露出冰棱的杀意。
她的血液也几乎凝固。
好不容易让他接纳自己……现在……又忘记了么……
她看着玄镜套在右手上的镯子。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她俯身向玄镜鞠躬,轻声喃喃,“我是洛英秋的外孙女……”
几乎抽泣。
自己真的很少哭啊,可是真的就无法控制住。
她用衣袖捂了眼睛,随即转过身,沿着原路向山下跑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风澜在半山腰等着她。见到她,冷笑。
“我先回去一趟……”她抬头望着风澜。
“随便你。”
对于风澜,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有所谓的只有——这个小鬼没有笑脸了啊。他这才觉得封河的情绪也牵连着他的心情。
玄镜依旧坐在墓碑前,侧身靠着冰凉的石碑。
“英秋……”他抚摸着石碑上的凹凸不平,闭上眼。
他很累了,睡意逐渐淹没了意识。能够依稀的察觉到自己正在半睡眠的状态,但是实在太冷,他的身体在睡眠状态下丧失了对冷气的最后的防御,开始瑟瑟的颤抖。
他向着石碑再靠了靠。他坚信他这样一直靠着,就可以让石碑也温暖起来……
但是石碑依旧冰凉,连带冰凉了内心。
他蜷缩着。
直到感觉到一层厚重的毛绒裹在他的身上。他惊醒,他都不知道自己睡着时也颤抖的这么厉害。醒来时,他的嘴已经僵硬的无法张开。
封河把一件极厚的黑色棉衣裹着他,正在给他扣衣扣。
“白天就不管你了,但是到了晚上,你一定要记得回家啊……晚上可不能在外面吹风啊。”
封河再拉起帽子盖住他的头。帽子沿上有一圈的灰色毛绒捂在他的脸边。
“呃……”他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叫封河。”她忽而露出灿烂的笑意。
他望了封河,但是只看了一眼,就无措的把视线挪到别处。
“等你回家啊。”
封河交代完,就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回去。
她只是想让玄镜知道,他的生命里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洛英秋啊……
入暮的时候,玄镜竟然真的回来,进了洛英秋生前的房间。封河在大门处远远的看着他,好像玄镜的表情缓和一点了……
他想明白了吗。
玄镜没有关上房门。他记得洛英秋在入寝前是不会关门的,因为要方便很多人进来与他交谈。他脱下身上的棉衣挂在衣架上,用手拂去棉衣上的杂质。
他的动作自然,也没有了任何呆滞的表情。
封河又靠在了房门外。
玄镜行为好正常……不过这样反而更加不正常了……
他走到了木榻前,坐上去,收起双腿盘坐,慢条斯理的将凌乱的衣服也打理好。他好像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胸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皱眉,好像在纠结应该换下这套衣服还是马上补一补……
他望向了木榻上的矮木桌,眼神又黯淡下去,随后放弃了对衣服的执着,转而解开背后长发上的金属箍,用手指打理着头发。
这真的……好正常……
封河的指甲扣在门缝里。这时一只手掌按在她的肩上,她一惊,回头看见了洛昌昔。
“这比失忆更严重了。”洛昌昔眯起眼也观察着玄镜。封河被割伤的右手就是他包扎的,他也很了解玄镜的情况。
“可是真的没问题的样子……”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洛昌昔勾起无奈的笑,“他比我想的要脆弱的多啊,妖精的执念真是让我无法想象……”
她犹豫两秒,敲了两下门板,走进去。
玄镜的注意力立刻就集中在她身上。没有迷茫也没有恼怒,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右手还在打理头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刚要开口叫“玄”,但是这瞬间忽然就明白了。
“你在干什么?”她仰起脸,好奇的问道。
“等他回来。”
她思索两秒,随即再说道:“他说他要多过几天才能回来。”
“嗯……我知道。”
“你要吃点什么?”她觉得这是个让玄镜进食的好机会。
“随便什么。”他应道。
“好~”她转身出去。
“微安。”他突然轻声喊住她。
“嗯?”
“我想喝……汤……”真心说不出自己又冷又饿这种话。
“嗯啊,等着啊。”她跑出去。
一直跑到了大厅。
为什么会这样……
洛昌昔等着她。“怎么样?”
“他……”
“他已经疯了。”洛昌昔不得不说出自己的判断。
“他没有……他还能……”她无措的拧着衣角,“他能和我说话……”
“他只是疯的不明显。”
“……”
封河依旧不能相信玄镜已经用他自己的想象遮盖了现实,她宁愿是因为玄镜接受不了现实而自己篡改了自己的记忆——
她去买了现场烘烤的面包。眼下,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玄镜没有破灭的希冀。连洛昌昔也无奈,只能叫人炖了鸡汤,再往汤里加了滋补的珍贵草药。
她把一大碗汤和面包端进去,刚要放在木榻上的矮桌上时玄镜开口,指了指他面前的木榻:“放这里。”
矮木桌是洛英秋办公的地方,要是在上面残留上什么的话,他会非常歉意的。
她把托盘放在玄镜面前。“不多,慢慢吃喔。”
其实是很多的,一大碗鸡汤里最起码有半只鸡。鸡骨头都已经被剔除,里面的都是满满的肉,一个勺子靠在碗沿上。
是很丰盛的大餐了。
“谢谢。”他对封河点头,再说,“微安,可以先出去么。妖将不能在人类面前进食,这是规矩。”
封河不知道这是不是规矩。可能是玄镜觉得当着她的面吃东西的话会很尴尬吧。
不过如果真的是规矩的话,玄镜在平时从没遵守过这个规矩啊……一直是是毫不介意的就在她面前吃点心的啊……
大概这时候的玄镜,还对着人类对妖将束缚的规矩相当忌讳。“时间久了你就不会觉得难堪了,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介意你在我们面前吃东西啊。”她笑道。
做妖将久了,也会变成老油条,把一些无关紧要的规矩完全不放在眼里。
就像平时的玄镜那样,依仗着自己是洛英秋最疼爱的妖将,会直接与洛昌昔抬杠,还是一副【你能把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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