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接过匕首。
“我五岁之时偶得一把残剑,我求了阿爹给我煅烧成匕首防身的,我阿爹说这本是一把太古时期的剑。”秦镜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匕首,说不定这日后就不是她的了。
紫胤神色微敛,略略沉吟,将匕首递还给了秦镜:“明日我得去寻问你父亲一声才是。”
“也行,那未来师父能借我躲一晚吗?”秦镜得寸进尺,搬了把凳子坐着。
“你现在倒是不怕毁了女儿家的名声了?”紫胤斟满一杯茶递给秦镜,她也接得顺手。
“这……我觉得你都快是我师父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我阿爹若是不同意,我也定会随了你私奔的,不是……这个用词不当,反正我怕甚?江湖儿女自当不拘小节。”秦镜豪饮了一杯,又顺手的递了过去,微笑着示意再添一杯。
紫胤将茶水微洒了一点在桌上。
“师父,吃个包子吧,夜还长着。”
这房内就一张床,吃饱喝足的秦镜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很是自然的和衣倒床上睡去,睡了一会惊醒,撩起一小块的床幔,探出脑袋,对着在一旁看书的紫胤道:“师父,您老人家就不睡?”
紫胤翻了一页书,没有接话。
秦镜有些挫败,将床幔的半边撩起挂在勾上,侧了个身,单手撑起脑袋,眼神飘向正在烛光下看书的紫胤。微黄又有些泛红的烛光之色,笼罩着整个房间,朦胧景象入得秦镜眼中,微微勾起唇角。
大抵仙人都不用睡觉的吧。
只是这床都被占了,紫胤还能睡何处?
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意,秦镜皱眉按住手臂处,想来定是刚偷跑出来之时被木窗框子给擦伤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事物越来越模糊,困意袭来,撑着头的手慢慢下滑,淡然入得梦中。
睡梦之中,她觉得有股凉意从手臂处传来,还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小时候她常常不是哪里磕着了,就是哪里碰着了,她阿娘总是先训她一顿,随后就拿着药给她上着。可是后来她阿娘走了,当她再从外头惹了祸,满身伤痕的回家,却不见阿娘给她上药了。
紫胤转身之际,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黑眸之下闪现一丝诧异,他抽出手,将药放入袖中。躺在床上的人儿侧了个身,眉眼带笑呓语呢喃道:“阿娘的皮子还是这般细软,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紫胤无奈摇头,替她盖好被子,还顺带着还掖了掖被角,见她裹严实了,才将床幔放下。而后在外头的一方小软榻之上打坐入定。
翌日清晨
秦镜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掀开床幔,惺忪睡眼半开半闭,扭了扭腰,嘟嘴抱怨:“腰都快散架了。”
只是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一位少年站立在紫胤面前,谦恭有礼,两人似在讨论什么。
少年睁大了双眼向秦镜处,只是秦镜发丝凌乱,就算昨儿晚上和衣而睡,只是她这睡相,过了一晚上已发展至衣衫不整的模样。这情形任谁都会想入非非,少年转头看向紫胤。
紫胤未说话,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秦镜。
少年心下一笑,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难不成他很快就要有师娘了,想来他师尊孤寂百年,也该找个陪伴之人了。只是师尊平日里这般清冷,也不知这女子用了甚法子拿下了师尊?
“我是说这床板略硬,睡得有些不安稳。”秦镜笑了笑,伸手拢了一撮髻上垂下来的头发扣耳后,小声嘀咕着:“我阿爹也忒小气了。”
不过这话出口却透着一点欲盖弥彰之嫌。
许久未开口的紫胤指着少年道:“这是我大弟子,陵越。”随后指向秦镜道:这位秦庄主的女儿秦镜。”
“原来是未来大师兄,这样的……你们还未用过早膳吧,我去去就来。”秦镜红着脸跑了出去。
陵越有些愣住,这到底是未来师娘,还是未来师妹?
当真见鬼,秦镜有些想不大明白,她时常不拘泥于小节,这等子事也不是甚大事,女儿家的名声何时这般在意了?
“镜子表姐,别来无恙!”横路出来一个少女,明眸皓齿,水蓝色衣衫之上绣着白茶花,清雅淡素,这脸庞与秦镜还有几分相像。
秦镜被拦路杀出的表妹有些吓到,她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
她表妹宋知了一直是以这副一惊一乍的状态出现在她眼前,她将食指放在唇畔之前,“嘘”了一声道:“表妹,我现在被我爹关禁闭,你别大声喊我,若是我被我阿爹听了去,或许她会饿我十天半月。”
“你肯定不会饿死?”宋知了摇头,故作深沉的继续道:“因为你连挨一天饿的定力都没有。”
秦镜瞥了一眼宋知了没有搭话,只是冷哼一声。
宋知了捂着嘴偷乐,眼眸一转:“我听说你又要成婚了?”
秦镜扶额,最听不得这个“又”字,他娘的,她甚时候嫁出去过。她伸出双手轻轻掐住宋知了的脖子,怒道:“我掐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只是想问问未来表姐夫你甚时候去教训,这次捎上我。”宋知了一脸无辜,挪开了搁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吐了吐舌头道:“有本事就真掐死我。”
回廊的尽头处出现了秦守的身影,而那方向定是秦镜的闺房无疑。
秦镜立马变了脸色,露出一张笑脸,殷勤的顺了顺了宋知了的衣襟:“知了,快去稳住我阿爹,好样的。”
宋知了瞧见了远处的秦守,瞬间止了笑,伸出手来戳了戳秦镜的软乎乎的脸蛋,笑道:“那要带着我去教训未来表姐夫。”
“成,打死算阿爹的。”秦镜提起襦裙想跑,可宋知了哪里肯放过眼下这么个好机会。
“还有你以后去哪玩都得带着我。”
秦镜只得点头,可心下却暗道:别等我出禁闭,有你好果子吃。这一转身便飞奔至自个儿房间的窗外,用那据说练了她八辈子都学不会的轻功翻进窗内。
结果又是一阵哀嚎。
云锦杵在秦镜面前有些愣住,刚想去扶,秦守已然推门而入。
秦镜挣扎了一下,怎的都起不来,好像这次腰真的扭了。
“小镜,你趴地上作甚?”秦守见着窗口大开,昨儿个又传个厨房遭窃的事儿,想来定是她的杰作,她那翻窗爬墙陈芝麻烂谷子的丑事,几个侍女侍从皆能信手拈来随意说上个三天三夜且各个版本不同。
可每次被秦守逮个正着时,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因为已然教育不到正路了,说多了怕她又离家出走,如今这外头世道多乱。
秦镜挪了挪身子,单手撑起脑袋,煞有介事的蹬了一下腿:“哦,晨起无事来锻炼一下身体。”
秦守被她噎住了话,扯了扯嘴角,这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也不知像了谁,只得无奈道:“刚你紫胤叔叔说要收你为徒,你梳洗一下,等下来前厅拜师。”
“是吗?那真是极好的。”歪着脑袋微微一笑,可心里头在哀嚎,这么的折腾终于把腰扭了,也不知他阿爹甚时候走。
“也不知你几辈子修来的福。”秦守嘀咕了一句,想来那紫胤有些想不开,要寻个资质差的徒儿来挑战一下。既然自个儿的闺女暂时还嫁出去,把她送出门磨砺一番也是好的,主要他听得天墉城的弟子个个谦恭有礼,看那陵越也瞧出个几分,所以就答应了紫胤收徒之事。
秦守走后,宋知了一脸抱歉的走了进来:“表姐,你怎么躺地上了?”
秦镜笑了笑拔下头上的细簪,当飞镖甩了出去,怒道:“宋知了,不是叫你稳住,你稳到哪里去了!”宋知了侧了侧身, 避开了细簪,那细簪飞出了门外,却未听得掉在地上的声音。
“师妹,这可是你的?”陵越从门外进来,手中所拿的便是秦镜飞出去的细簪。
云锦上前去扶秦镜,她倒是能慢慢的挣扎着爬起来了,只是听得后一句又倒下了。
“这是你落在师尊床榻之上的耳坠子,师尊让我送还你处。”
云锦哑然,怪不得她一夜未归,竟是想不到她居然在紫胤真人处。都说小姐胆子大真是一点都未错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下耳坠子都能掉在床上的。
秦镜摸了摸耳垂,还真是掉了一个。在云锦的拉扯下,她终于又能站起身了。陵越将细簪和耳坠子一并交予了秦镜后便出了门去。
屋里头只剩下三个人了,脸红的秦镜,想入非非的云锦和正在发愣的宋知了。
云锦正色道:“我说小姐,紫胤真人虽好,但跟你不大相配,且日后又是你师父,所以还是尽早悬崖勒马较好。”
这误会大了,秦镜也不知如何接话,干脆便不搭理了,转了转眼珠子,歪着腰走近宋知了,可宋知了望着门外,眼神有点呆滞,秦镜顺着宋知了的视线望去,正是那位陵越师兄。
原来这只小知了春心萌动了。
秦镜捂嘴一笑,伸手在她眼前一晃:“看什么看,人都走了。”
宋知了回过神来:“我也去求紫胤真人收我为徒,我也要上天墉城。”
说罢,就冲了出去。
“你觉得她会成功?”秦镜看向云锦问道。
云锦淡然一笑,将秦镜扶到了凳子上:“表小姐的武艺与你半斤八两,既然收了小姐,那收表小姐也是未可知的。”
秦镜扯了扯嘴角,当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作者有话要说:四天缓冲完以前发过的章节,么么哒☆、九兮镜术
秦镜随紫胤回得天墉城中,天墉数百名弟子跪拜相迎 。一干人等穿得是统一紫色道袍,可瞥了一眼紫胤蓝白相间的衣衫时,闪过一个疑问,为甚就她师尊着的是蓝衣,着实不该。不过,大抵是师尊他老人家比较偏爱蓝色也不定,当即她便下了一决定,她日后也要着蓝衣,这样人人都知晓了她是执剑长老门下了。
的确,她真是不用穿那道袍。因为她根本算不得天墉城的弟子,一般天墉城弟子所要上的早晚课她都不必去。天墉剑术与修仙之法她都未碰过半分,紫胤只是偶然打发了她跟着妙法长老去经库读经,当然是因为她着实太爱闹,让她磨磨性子修身养性一番。
这点紫胤未能想透彻,这秦镜无论读多少经都是无用的。日子过得着实比待在家中还要无趣,伙食也不够好,她都许久未碰过肉了。所以她自个儿寻起事儿,系了一包桂花糖于腰间,随后摇头晃脑的转悠至剑阁,一脚轻踹开剑阁大门,门微微敞开。
“师尊,跟你商量个事!”她探进去一个脑袋入得门缝中。
秦镜见着这里头的情况,一下子焉掉了,扒着门缝的手松开了。
一位同样白发之人站立紫胤身侧,两人也不知在合计什么,他们身后还浮着一把剑,剑身被红光笼罩,散出阵阵妖邪之气,秦镜咽了咽口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移开视线,勾起唇角,梨涡清浅:“掌教真人也在,刚我瞧着这门未关严实,我是来给你们掩门的,别理我就是,你们继续……”
探出脑袋,掩门而去。
这紫胤居然一句重话都未说得,倒是很淡然替她圆场,道:“想必她初至天墉,规矩之事还甚是不解,待我日后好好说她一番。”
涵素愣住,素来知晓他向来偏颇自个儿的徒弟,只是今日倒是偏了个彻底,这擅闯剑阁连个怒意都未显现,当真怪哉。
这次丢脸丢到掌教真人面前去了,真是……太丢人!
她走到池子边,捡起石子往池子一丢,激起三层水花,水色涟漪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出光芒映照在脸庞,倏尔,她脑中浮现那把剑,眼前一阵恍惚,一股寒意穿透脊背,她闭眼摸了摸坠在腰间的那面九兮镜。
顿时五识俱清,耳清目明。她自小就容易神智不清,常年头晕目眩,可每次一碰这九兮镜就立马恢复清明。
所以她一直把这镜子放于身上,片刻都未离身。
她坐在池边,嘀咕着:“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居然把我晾在一边甚都不教我,还不让跟着其他弟子习剑术。”
这时紫胤飘飘然的出现她身后,虚幻之声而来:“你只是我紫胤的徒儿,我并未打算让你入得天墉门下。”
秦镜偏过头去,这讲坏话都被听去了,着实比刚刚那事还要丢脸的。
紫胤见秦镜捏着九兮镜,淡然道:“将九兮镜交予我,为师传你一套镜术。”
秦镜咋舌,镜术?她瞪大了双眼瞧了瞧手中小小的镜子,这照个脸她还嫌小呢!
“师尊,这天墉城不是以剑术闻名,您老人家又是御剑第一人,你怎的不教我剑术,而是……”秦镜抬头看了眼紫胤不敢继续言论下去,但思忖了一会,鼓起勇气道:“你莫不是在敷衍我吧。”
虽然不太信那甚镜术,但还是比较乖巧的将镜子双手奉上。她也不知,为何一见着师尊,她总是变得温顺异常,不敢有半分忤逆。
大抵是因为他那仙人气质震慑住了她,秦镜时常这样想着。
紫胤接过九兮镜:“为师只是觉得这么好镜子莫要浪费了。”
这镜子甚地方好了,连个脸都照不全,秦镜撅着嘴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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