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驴儿的脚步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一看见那几间熟悉的茅草屋,刚才一直忽略的疼痛感才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一痛就是冷汗直流,眼冒金星,让她的连开口唤果老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大门就在前面,毛驴的腿却忽然一软,让她措手不及的飞了出去。
昏迷之前金小曲的脑子还非常清醒,她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疼死在这里。她看了一眼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却还挣扎着往前爬的驴儿,忽然之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沧桑感,再想唤它,却眼前一黑,痛晕过去。
第九章 冰肌玉肤梦
一天之后金小曲才慢慢醒来,醒来时对面床上也躺着个人,全身盖着棉被,露出来的部位用白布包着,乍一看就像个木乃伊。
尽管她醒来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自己一睁眼,那个人也跟着醒了。他的头慢慢转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看了好一会儿,他又哼了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等他起身后,金小曲才发现这才七八岁的小孩子,因为身子裹得太严实,所以一时半会还看不出男女,不过他现在的眼神只能用凶恶来形容,所以金小曲自动将他当作男孩看待了。
那孩子迈着颤巍巍的步子,硬撑着身子走到床前,金小曲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只是用他胖胖短短的手指,顶着自己的脑袋洋洋得意的大笑起来:“你也有今天啊,害我害成这样,一会我定要果老好好收拾你!”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和自己很熟,可金小曲想来想去也认不出他是谁,半晌之后,才干涩问道:“你好,请问你哪位?”
她可以很肯定,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那孩子的胖手明显抖了一下,瞪着自己的眼睛忿忿不平,扭过头就朝外奔去。
他走得不远,动作也很慢,但那扇木门被他一脚打开,头往外一伸就大喊起来。
“果老,你快来啊,她好像烧傻了!”
到底是谁傻了?金小曲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每一下她都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他,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耳熟,也许再给点时间她就能想起在哪里听过。
不过就算她愿意想,那个小男孩也不愿意给她机会了,头一声果老没有回应,他又扯着嗓子连喊起来:“果老,你要是再不出现,你的宝贝驴儿就要痛死啦!”
驴儿?他好像说他是驴儿……
记忆恍惚间回到自己昏迷之前,她好像看见那头毛驴像人一样跪在果老屋前,记忆再往前,天通天山脉下,她好像也听到过这种奶声奶气的声音,难道他真是毛驴成精变出来的?
冷汗一下子冒出来,金小曲难以置信的看向门边,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毛驴,那她这几天一直都在给他搔痒洗澡,甚至连那个地方都洗了……
世事无常,变化莫测,就算变成人,他也是头驴精变的,这么安慰自己,金小曲才觉得渐渐能接受起来,再看那孩子,目光也较正常了。
也不知道果老到底去哪里了,那个自称驴儿的男孩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正当他气急败坏想甩门出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终于响起来了。
这个脚步声又急又响,彰显出主人的急切,声音一路奔来,男孩的脸色才好了许多,开始幸灾乐祸的盯着金小曲看。
“驴儿!驴儿!”脚步声还未靠近,果老的声音就传来了,大门被他一把推开,一个灰色的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了进来。
“驴儿!我的宝贝驴儿啊,你可不要吓唬为师!”
金小曲可以肯定,果老在唤他宝贝时,男孩的眼皮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不过一转眼,他就迅速转过身,用白乎乎的手指指着金小曲大叫起来。
“果老,她醒了,她欺负我,用火烧我,好痛。”
“不,不是我烧的。”两双眼睛同时瞪着自己,金小曲直觉的反对但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小,她真的被烧得很厉害。
“怎么不是你,要不是你硬带我去通天原吃草,我会被烧成那样吗?”果老来不及开口,驴儿立刻先声夺人,小胖手再次欺到金小曲头上,“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欺负我,我会被逼得跑到通天山去吗?”
“好痛,轻点。”总觉得驴儿的样子像在和果老撒娇,而且撒娇时还不忘报复自己,金小曲被他搓得头顶剧痛,忍不住哇哇叫了起来,“我要是知道那里会下火雨就不会去了,我也好痛啊!”
“你那也叫痛?你能有我痛吗?你都不知道我被烧成什么样了!”
金小曲一声惨叫,那只小胖手连抖了好几下,虽然没有立刻拿开,却怎么着也没有再用力了。
“果老,你可要为驴儿做主啊!”
“果老,真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每次都是她害我!”
“那些火云是自己冒出来的,又不是我变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争吵起来,果老被晾在一边,等金小曲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时,果老的脸已经完全沉下来。
“吵吵吵,吵什么吵,你们就不能让我说上一句?”
果老生气了,第一次在态度上措辞激烈,首先被训斥的人是驴儿,他被烧得最厉害,据说身上的毛都快秃了,所以他从上下都被果老唠唠叨叨骂了三遍,直到他的小脸鼓成肉包子,眼看着要哭出来,才勉强将果老的怒意止住。
接下来就是金小曲,因为她还躺在床上,果老就站在床边对着她的耳朵念叨了足足半个时辰,期间话题离不开她照顾驴儿不利,这么大个人还带着个小孩子到处乱跑之类云云。
其实金小曲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很冤,若是可以,她真想把金牛供出来。不过后来再一想,她身上烧也被烧了,驴儿的毛也被剃了,就算自己说出来了也没有用。
“驴儿还小,他不懂事,但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要还像个孩子一样瞎胡闹。”忘记身旁的孩子是头八百岁的老驴,果老的教训总算有渐止的趋势,“现在你们都给我沐浴去,沐浴完了到主屋来。”
金小曲看见驴儿悄悄吐了吐舌头,知道他是受不了了,但自己何尝又不是。果老说说停停,走出门口时又折了回来:“巧娃在给曲娃弄水,一会烧好了会送进来,驴儿你跟为师走,我要看看你的毛还能不能长出来。”
这回终于要走了,还带走了那个冤家,但驴儿走的时候好像不太情愿,他一个劲的回头盯着金小曲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才响起敲门声,门开之后,巧娃托了个半人高的木桶走了进来,木桶还在汩汩冒着热气,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前。
“你身上烧得很厉害,理应不能碰水的,但果老在里面特意加了几味仙药,你就放心洗洗吧。”
巧娃脸红扑扑的,被水一蒸还流了大汗,金小曲见她小小个子还要伺候自己,老脸一红,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慢点,不用着急,水还热着呢。”巧娃捂住嘴笑,见金小曲样子猴急,又乖巧的扶她进了水里,“你们这次出门可真惨了,驴儿是毛都烧没了,而你是头发快烧光了,真是惨啊。”
金小曲只知道自己被烧着了,但具体烧成什么样却无从知晓,经巧娃这么一说,她才赶紧朝头上摸去。这一摸果然吓了一跳,头发短了许多不说,还有不少发灰一碰就掉下来,真不是凄惨二字可以形容的。
“果老的仙药只能医治外伤,你的头发就只能自己慢慢长了,不过你们凡人也真奇怪,明明是女孩子却要留那么短的头发,搞得不男不女了。”
巧娃说的是金小曲之前的头发,因为懒得打理,她的头发一直是勉强过肩的,成天披头散发没少被老妈念叨,但现在倒好,一把火差不多快给她烧成板寸了。
“算了,烧了就烧了,我妈说过烧了的东西好长,她早就看我头发不顺眼了。”
撇撇嘴,金小曲将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泡在水里,她的样子有些别扭和委屈,看得巧娃咯咯笑了起来,“你母亲真风趣,我倒有些羡慕了,难怪你一直想着下凡,什么时候真下去了,你可要多陪陪她老人家。”
“那当然,我才不要和我妈分开。”
金小曲重重点头,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知道巧娃这话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但一想到老妈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她身上的伤也不怎么痛了。
也不知道果老的仙药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刚进水里时,金小曲还觉得浑身刺痛难忍,但等泡久了,药效渐渐发挥,身子又开始瘙痒起来。
这种痒是痒到骨头里的,好几次她都想用手去挠,但都被巧娃挡住,她好像知道会有这个过程,愣金小曲如何哀求都无动于衷。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你再摸摸看。”等金小曲浑身泡成红红的虾米色,巧娃终于放手让她起来,这一动,犹如墙灰一样的死皮大块大块从金小曲身上落下来,样子虽然可怖,但新生的皮肤好看多了。
“这是什么仙药啊,怎么跟脱胎换骨一个样?”
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自己都烤黑了,金小曲还真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因为她从小就喜欢往外跑,皮肤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的,可现在,死皮蜕去之后,她的肤色居然焕然一新,嫩得像豆腐一样能掐出水来。
“这本来就是脱胎换骨的药,你们都快烤熟了,再不脱胎怎么医得好?”
巧娃嘻嘻一笑忙着搬水桶去了,回来后见金小曲还傻呵呵的愣在床边看,又急急忙忙过来赶她:“你怎么还不出去?果老还在主屋等着呢!”
“就去,就去。”金小曲还没从美梦成真的惊喜中挣脱出来,嘿嘿一笑,喃喃自语道,“这药的美白效果可真好,我下凡时能不能稍些回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想到她被火烧一次也能因祸得福,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听了她的话,巧娃只是愣了几秒钟,然后噗哧一声,头摇得像波浪鼓:“仙药只应天上有,神仙都下不了凡,这些仙药又怎么带得下去?再说了,它的作用只是脱胎换肤,不能美白,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巧娃边说边笑,明显不信,金小曲也不反驳,而等她走近了再给她看。
果然,巧娃的视线慢慢移到她白嫩光滑的手臂上,眼珠子一瞪,嘴巴都忘了合起来。
“怎么会这样?冰肌玉肤,难道你有仙根?”
巧娃像是看傻了,连冰肌玉肤这种神话也说得出来,金小曲等的就是这个效果,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乐滋滋的站直了给她看。
巧娃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金小曲被她盯着看了许久,也有些怪怪的。过了好一会儿,巧娃才猛地抽了口气,脸色渐渐平缓下来。
“真是吓到我了,刚才屋里太暗没能看明白。你这哪是皮肤变白了,分明就是被水泡肿的,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一些,你快去主屋吧,果老等不及了。”
巧娃后知后觉的出门忙去了,金小曲嘴巴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分钟,她的冰肌玉肤梦就被人拍醒了。
第十章 果老训话
果老的主屋就是那三间茅草屋中最大的那间,她刚来仙界的那天,果老正在屋里修炼,一听到驴儿受伤回来,他几乎是魂不附体的跑出来。
金小曲磨磨蹭蹭赶到那里时,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木门跪在地上,那人一身灰衣,个头较小,一看就知道是驴儿。
果老端坐在正中央的一块蒲团上,仙器拂尘放在右手边,他的眼睛本来是闭着的,感觉有人来了,忽然缓缓睁开。
这一睁眼仿佛有万丈金光夺目出来,金小曲心头一紧,赶紧低下头来。等她过了一会心情平静一些了,再朝里看,才发现果老眼中一片平和,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进来吧。”
果老开口,金小曲低头走了进去,进屋子后她也不敢东张西望,规规矩矩的在驴儿旁边跪了下来。
“你们可知道错了?”
“知错了。”两张嘴同时开口,金小曲脖子一缩,乖乖俯下身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现在的认错态度这么好,果老应该会原谅她吧。心中打着小算盘,金小曲没有看驴儿,她知道这头驴精不易相与,这个时候还是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又被他抓到机会扯到自己身上去。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驴儿就发出一声冷哼,明显就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
这哪里像个岁孩子的态度,金小曲白了他一眼,却没有作声。不过那声冷哼果老也听见了,他慢慢将拂尘拿了起来,然后朝空中一挥,驴儿立刻就不动了。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自然,可果老不会平白无故动用仙气,一开始金小曲还没看明白,等驴儿急得满脸通红却不能开口时,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定身术。
“驴儿!不可无礼!”果老的眉毛慢慢拧起来,他盯着憋得面红耳赤的驴儿看了一会,一直等到他鼻子急出汗珠时,才又将拂尘挥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突然,驴儿正挣扎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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