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仙归- 第30部分

“这里面是什么鬼东西？”

“我自己泡的竹叶茶……”

别人喝竹叶青，她自己喝竹叶茶，两者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这水还是放过两天的，湘子能喝得进去才怪。

“你们平时就喝这种东西？”茶壶被他揭开，用紫金笛将里面的竹叶挑了出来，然后也不知他在上面看到些什么，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这水是我自己改良过的，平时大家只喝湖里的水。”

“那你们吃的东西呢？”

这只冷老虎喜怒无常，搞不清他到底有什么企图，金小曲缩了缩脖颈，小心翼翼道，“吃的东西一直都是红巧准备的，现在她不在，只剩下外面一堆柴火，但我燃不起仙木，所以今天没有吃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说话的时候特别留意湘子的反映。她发现当自己说到吃食时，他手中的紫金笛明显被捏紧，心中一急，又不情不愿的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吃的，我今天不小心吃了一些仙师的红笋……”

不提红笋还好，一提起来，那支紫金笛啪的一声被他拍进桌子里去了。

“后院，是禁地……”湘子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说出第二句话，“今后你要吃食我会向下人吩咐，后院的禁地你不能再去，自己今天看到什么人也不能向外人提起，紫金笛你若喜欢，拿去吹给碧竹妖们听就是，只要以后不再闹事，我会想办法找到上仙送你回去。”

今晚的月亮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金小曲掐了掐自己的脸，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换成了另一个人。可湘子依旧是湘子，正襟危坐，神情淡然，就连自己直视他时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

“仙师，你不是来罚我的？”

“你想我来罚你？”湘子挑眉，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的将紫金笛从桌面里取了出来。

“不是，不是。”金小曲连忙摇头，她可不是驴儿，饿了能吃草，只是人本来就是一种矛盾的动物，人家突然对自己好了，她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好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

湘子忽然起身，将紫金笛递了过来，金小曲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确定真的没事了，才放心大胆的接了过去。笛身上还残留着湘子的体温，握在手里居然出奇的温暖，但是当她将竹笛别向自己的腰际时，一撮驴毛却忽然掉了出来。

“仙师等等！”她怎么可以留下，她答应了桃夭要回去的，“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走了。”

修长的白影已经走到门边，闻言时怔了一下，回过头来，“什么意思？”

“我答应了桃夭仙子，要在君常来为奴为婢两个月作为补偿，而且驴儿也在那里，我想他可能还暂时不想回来。”

不知怎么的，桃夭答应救红巧的事情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一经掩饰，湘子的脸色立刻就冷了起来，墨色的眼睛凝结成冰，淡淡道，“随你！”说罢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湘子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金小曲不懂，也没有精力去弄懂，她与仙人们最大的差别就是没有无穷的寿命，所以隔天一早，她就抓紧时间出了门。

但是到了大门口时却遇到了一大群迎门相送的仙婢，其阵容之庞大，气势之辉煌，居然让湘子这个正统主人都拧起眉来。

湘子应该是要出府的，在府门前遇到这么多的仙婢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纵容，只是站在门边默默的看。

这样的热情让金小曲受宠若惊，知道这些人舍不得什么，她还是轻轻的劝慰了几句，搞得自己像慈善义演的大明星，“我只是去君常来住个几天，碧竹仙府还是要回来的，等我一有空就回来给你们吹笛子，到时候想听多少就听多少。”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我们会想你的，回来时要吹个十遍。”

碧竹妖们一个个翘首以盼，还没有出门，就已经纷纷约好了下次。一帮人簇拥着她出了门，除了自己不能驾云御雾，其气派居然一点儿也不输于任何神仙。

金小曲心情大好，临走时又不忘回头看了几眼，但原本拥堵的大门旁已经空无一人，湘子早就不见踪影了……

（第二卷完）

第四十九章　侍酒不陪聊

每晚戌时，是君常来最热闹也最繁忙的时刻，每到这个时辰，无数的仙师们会准时从天而降，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迎仙铃声，开始了一整夜的笙歌艳舞。这种热闹会在亥时达到顶点，从仙师到仙人，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上仙，都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嬉戏打闹一直延续到第二日的卯时。

君常来无疑是结识上仙的首选之地，但与此同时，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对于金小曲来说也是最痛苦的折磨，她必须得忍受精神与上的双重折磨，而这些折磨的来源也让她最最痛苦，因为她被人盯上了！

盯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炎离。

桃夭仙子让她留下来的目的是服侍常来君，但当她赶回君常来时，天阶南角里却只有一个人，那个金发的炎离靠在屋内唯一的一张软塌上，手握酒樽，眼观四下，好一派惬意逍遥的模样。

“酒。”一只酒樽忽然横到自己面前，金小曲眼皮子猛跳了几下，端起酒壶倒了进去。

“唉，常来君不在，今晚恁是无趣！”炎离长叹一声，酒樽一饮而尽，饮完的酒樽也不端好放平，直接扣到她的手上，“你这丫头也恁是无趣，像个闷葫芦似的，干脆我不喝酒了，你陪我聊上几句。”

这话她今晚到底要听多少遍，金小曲不慌不忙的将酒樽满上，重新递了过去，“回大人，奴婢侍酒不陪聊。”

“这话是谁教你的？怎么不像桃夭那丫头的语气？”炎离锲而不舍，美酒当成白水咽下去，酒樽一扔，再次欺了上来，“我说金小曲，如果本大人说对你有兴趣了，你会怎么想？”

这回够绝，居然连酒樽也没有了，金小曲斜瞟了他一眼，将酒壶轻轻放回案几上。

“大人，奴婢只想有三问。”

“哦？哪三问？”耀眼的金发散发着流光，炎离得寸进尺的将胳膊也搭了上来，“只要你愿意陪本大人聊上会儿，别说三问，就算是三十问，三百问也都没有问题。”

“谢大人，那奴婢的第一问可以开始了吧？”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挪开，金小曲重新取来酒樽放到他的手上，“大人，奴婢刚才总共倒了几壶酒？”

炎离的样子似是又要将酒樽扔出去，但闻言动作停了下来，“六壶。”

没丢就是好兆头，她得再接再厉，“那方才大人一共饮了多少杯？”

“小曲也太小瞧本大人了，二十四杯不用数。”一壶等于四杯，六壶自然是二十四杯，炎离笑得像只狐狸，看向金小曲的眼神就像是即将入口的肥肉，“丫头，还有最后一问了。”

“好吧，最后一问。”居然逼她使用绝招了，金小曲垂下眼，迅速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大人，刚才奴婢的手上是……”

话未说完，暗色的眼睛闪了闪，炎离抚额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丫头，不会以为本大人连这都看不清了吧，当然是一，现在问完可以陪我聊会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冲动，金小曲默不做声，等炎离笑完了，才再次将指尖伸了出来，“大人可看清楚了，奴婢方才问的是手上是什么，大人居然连手指都认不出来，想必是醉了。”

炎离的嘴巴还没有完全合上，金小曲已经将酒樽收了回来，案几上早就备好了醒酒茶，三杯给灌下去，他的脸都快绿了。

“这茶是谁泡的？怎么这么难喝？”炎离苦着一张脸，茶盏放在鼻前闻了一下，却立马干呕起来。

“是奴婢泡的，这茶叫竹叶茶，比竹叶青要珍贵得多，是专门用来醒酒提神的。”

都怪她自力更生养成了习惯，离开碧竹仙府前，府内的嫩竹叶被她采摘了不少回来，尽管那东西的味道在别人眼中恶心无比，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喝的东西时比什么都珍贵。

一句话就让炎离大变脸，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妖怪，本来还想勾搭在她身上的手臂突然移到软塌上，连人带塌的全部移到窗台最边沿去了。

“那好茶你就留着自己喝吧，本大人还是先看会儿别的。”

第一局完胜，现在连酒水也不用伺候了，金小曲垂眼站在旁边，心中暗暗得意。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炎离都没有再骚扰她，而她只要再坚持两个时辰，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事情往往并不是那么遂人心愿的，到了下半夜，炎离再一次兴奋起来了。

“那归元老儿居然又来了！”

归元来得很晚，像是生怕被认识的人发现，他是在丑时快结束的时候悄悄进来的。他刚到达这里时，连房间也没有机会选，随便找了间空屋子就钻了进去。

但他的运气实在不甚好，那是整座君常来里最下等的房间，随侍的丫鬟婢女也都是容貌较为一般的，这些东西无异于妨碍了他的仙眼，所以一连串的大发雷霆之后，他终于将黑手伸向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只是一名普通的仙师，人来得早，这个时候早已酩酊大醉。但屋里进来人时，他还是瞬间惊醒过来，半醉半醒之间，他的眼前突然冒出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面红耳赤，须发皆白的老妖怪，正常情况下谁都会吓得魂儿都飞出来。

此刻那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动，而旁边侍婢们又面面相觑，都不敢发出声音，寂静诡异的气氛与其他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让楼上的某人看得兴奋的大叫起来。

“好，好，昨晚有常来君在，还轮不到我出手的机会，今日他终于又送上门来了。”

从炎离拍手大叫时起，金小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笑过之后就转向自己，指尖轻轻勾了起来。

“大人有事？”金小曲低着头，站在炎离的角度朝下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淡定。

“金小曲，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炎离眯着眼，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我帮你教训他一顿怎么样？只要你以后乖乖听我的话，陪我喝喝酒，聊聊天，有空的时候再逗我乐上一乐就行。”

炎离的筹码相当诱人，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妥协了，但金小曲朝着楼下满堂众仙看了一眼，最后咬牙道，“谢大人，奴婢只是个凡人，还指望着有朝一日求得上仙渡我回家，在这里闹事绝不比凡间，下场说不定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奴婢现在胆子小，最受不了这些，所以大人的好意奴婢只好心领了。”

知道那人在看，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一口气说完之后，炎离果然笑得暧昧，“当真不要？本大人可是说一不二的。”

如此恶劣的眼神，如此恶性的挑拨，金小曲只是不甘，却不是一时冲动的傻子。知道他是在看戏，但自己又不能只做戏子，所以她逼着自己冲着他媚笑起来，“大人，您老又健忘了不是，奴婢早就说过不下十遍了，奴婢年小，侍酒不陪聊……”

第五十章　背背山

连桃夭那样的千年妖仙都能被他唤成丫头，谁知道这个外表看似二十出头的男人到底有多大，认定了他已经是个老古董，金小曲笑得一派清纯，小脸抖得比春花还要娇艳。

果然，话一说完，炎离立刻脸色一变，直指着她大叫起来，“本大人哪里老了？这天上地下谁不知道我炎离大人的风采，除了常来君那只老妖怪，本大人就是这天下第二！”

好大的口气，好嚣张的姿态，若不是他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常来君，金小曲差一点儿就把他当成佛祖一样膜拜了，可那三个字泄了他的老底，万年第二可是谁都懂的。

“真是气死本大人了，你这丫头该罚！”

一说到该罚，金小曲的眼皮立即跳了一下，她看向炎离，却见他只是嘴里说说，行动上却没有真的动气，心中也便放下心来。

“酒，酒，大人我要喝酒！”炎离大声叫唤，急不可耐的把酒樽夺了回来，然后也不管金小曲能不能拿捏得准，酒水还未端平，就急吼吼往嘴中倒去，“你们这些凡人恁是无趣，居然连这杯中之物都不如，本大人好心想要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戏弄于我，现在看看人家归元老儿，过得多么逍遥自在。”

不用他说，金小曲的目光压根就没离开过归元所在的房间，也不知那老不羞的东西使了何种手段，居然与那酩酊大醉的仙师喝到一块儿来。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个已经醉醺醺的找不着北，另一个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中了那间屋子里的一名侍婢。

那也是一个粉衣侍婢，模样小小的，脸蛋又白又嫩，她的年龄兴许比红巧还小，为人处世也稚嫩得多，殊不知那副哆哆嗦嗦的柔弱模样更能激起某些人的阴暗兽欲。

归元的眼睛早就红起来了，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刚刚吃过人肉，屋内其他的婢女许是领教过他的厉害，谁都不敢作声，以至于原本一间体面光鲜的房间霎时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