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断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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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 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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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雪听他口中作答,不仅是逢场作戏,似乎带了另一重哀伤。道:“小王爷每日里在家批批公文,享享清福,也就是了,还敢说不快活?凭你的条件,可惜没来跟我们一道求亲。否则那个平大小姐,定然给你轻松拿下。”纸上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是平庄主同我的交易,要我混入求亲者队伍,伺机争取加盟之机,就可将情报传入平家庄。他才答应我,绝不难为师兄,也不会逼他让位。我也是……无法可施。”

上官耀华道:“我不稀罕。那平家小姐美则美矣,在我眼里,却总缺少了一份韵致。反倒不及我另一位朋友,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人,甚至险些就成为他的妻子,或许她的心,这一辈子,都不会留一个角落给我。但能默默地守着她,看她好好活着,对我而言,就是幸福。得不到她,我就终生不娶。”纸上写道:“你疯了?这是公然与虎谋皮,七煞圣君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他嘴上不说,心里可什么都清楚。为了你师兄,一个三心二意,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男人,你便要将自己的命一齐搭进去?”

南宫雪心头一阵颤栗,她实是一清二楚,上官耀华口中的“那位朋友”定然是指她无疑。心道:“耀华,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何德何能,得到你的错爱?”应道:“你这份爱,或许她都清楚,或许她对你……也同样不无好感。只是迫于诸般情势,回应不起。你一向是最洒脱的,怎地碰上情爱之事,就这等婆婆妈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何况,还是一株要凋谢的花。”手腕微微颤抖,字迹也略显潦草,写道:“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看着师兄丧命,哪怕是牺牲了我。即便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其余的空白,就由我的全力来填补。”

上官耀华道:“笑话!自从香香死后,我原已心灰意冷,此生不愿再谈情爱。但自从她出现后,才让我犹如荒漠一般的心,重新活了转来,开始渴望甘霖的滋润……罢了,你终究是个大咧咧的男人,跟你说这些,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可惜手中无酒,否则我定要喝它个烂醉如泥,再不去想他奶奶的这些凡尘俗务!乌龟儿子王八蛋……”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的转高。纸上写道:“只怕你填了一辈子,也补不满天际的空白。你这个笨女人,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在背后替他流血又流泪,就为供着他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心中激动,笔画拖出长长的一条,“啪”的一声,竟连笔杆也折断了。

南宫雪忽然站起,事前未显半分预兆,猛地身子前倾,扑入了上官耀华怀中,双手轻轻搂住他。上官耀华背脊僵硬,心道:“你这又是何苦?用不着这样诱惑我。与其给我转眼成空的虚无希望,不如根本没有希望的好些。”抬手便想将她推开,到得临头,却又不忍落下。

南宫雪嘴唇轻轻附上他耳际,低声道:“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或许也没有机会再回来。最后一晚,我希望能留下一些好的回忆,记得你待我的温柔……求你,不要待我这样凶,好不好?我会害怕,会失去了前进的勇气,最怕,还是失去了追求的方向……”叹了口气,耳语般的道:“如果我不在了,请你代我照顾师兄好么?他实在是一个……很需要人疼,要人管的人。在我眼里,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冷是暖,他从来都不懂得注意……他很勤奋,若是没有人来关照他,他可以整日整夜的练一个相同的动作,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也不肯罢休,他就是那样的人,认真的傻气,却又傻气的可爱……”上官耀华听得直想大叫大嚷:“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他在你眼里,是值得全力呵护的人。那么我呢?在你心里,我又算是什么东西?一面伤着我的心,却要我来照顾你丈夫,休想!”

南宫雪一根手指轻轻按上他嘴唇,道:“或许短时之内,他还无法适应没有我的日子。请你帮助他,帮助他走出这一段阴霾,重新认识自己……我曾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走完这长长的一生,或许我做不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违反对他的承诺,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他愿意娶平小姐,那就娶罢,他的世界太辽阔,我不求成为他天空的全部,只要能有那样一个……永恒不变的小角落,能够属于我,独一无二的属于我……我就知足了。我走后,你要留心平庄主,师兄不能交出武林盟主之位,绝对不能。那是他挚爱的一切,如果我不能帮他得到,至少也要帮他守住,让他永不失去……”

南宫雪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他双肩衣衫。泪水仿佛有了温度,时而如同一块灼烫的烙铁,时而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时而火热,时而森冷。上官耀华大感惊愕,将她揽在怀里,对这个女孩,又爱又恨,却是再也不忍伤害。许久后将她放开,提高声音道:“木兄,你当真慷慨,将令尊遗留下的几间店铺,都交给我打理?我生来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怕我给你搞砸了,你可得时常回来指教指教。否则亏空老本,那可怪不得我。”

南宫雪初时一怔,紧接着才明白他此言也是别有深意。对南宫雪而言,李亦杰便是她唯一的财富,岂不等同于“父亲遗留下的所有店铺”?这便是叮嘱她,在外头定要照顾好自己,记着回来,他是离不开她的。总而言之,是答应了下来,纵使他对别人言而无信,但南宫雪心里却有种骄傲的自信,认定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定会恪守一生。泪湿于睫,轻声道:“耀华,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或许欠你的情,此生此世也偿不完。等待来生,我也会祝福着你。两人默默相望,在对方双眼中,都看到了满腔真诚。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到了第二天,一切礼节仍如前日,只是从迎接改作了欢送。众家丁显然也未料到这几位客人走得如此之急,但他们脸上却始终是一成不变的毫无表情。平庄主与平若瑜站在队伍前列,连连说着客套话。南宫雪站在众弟子当中,不经意间抬起视线,就见上官耀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形同烈火,几乎要将她融化烧尽。慌得她匆忙垂下视线,看向微微并拢的脚尖,不知方才一幕,可有落入旁人眼中。但在她心里,却如同是全天下都已知道了一般。

江冽尘听着平若瑜叽里呱啦的唠叨,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应付。一眼看到上官耀华,索性直接推开平若瑜,走上前道:“耀华,你当真不跟本座一起走?”上官耀华见他阻了自己瞧南宫雪,眼下可是见一面就少一面的关键时节,不耐道:“跟你去干什么?一起杀人放火、蹲牢房去?我在平家庄有的吃、有的睡,什么不好?你赶紧让开了。”平若瑜笑吟吟的从旁走近,毫不避讳的挽上他胳膊,道:“我知道,耀华哥哥是舍不得我。”上官耀华满心厌烦,道:“是舍不得你丈夫。李亦杰留在这里多久,我也就待多久。”

第三十六章(28)

江冽尘应道:“如此也好,等回到中原,事务繁忙,未必分得出心照应你。不过朝廷那边,你怎么交待?”上官耀华道:“你管我怎么交待?一个小王爷的位子,什么稀罕!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皇帝。”江冽尘道:“很好,有志气,到时你跟霜烬比比。你们两个,我帮谁都不是。喂,这耀华么,本座就交给你们了,给我好生照料着。他可是我的人,要是有半点不好,等着提头来见。”最后一句却是向平若瑜所说。

平庄主给玄霜说了一大串无用祝福后,道:“凌少爷,老夫另外准备了些礼物,全是四大家族的特产,中土是见不到的。本来昨天就该送你,一旦忙起来,也就忘了。你拿去瞧瞧,喜不喜欢。”说着一拍手,两旁陡然涌上一路家丁,手中都捧着个彩盒。上上下下,共有数十只之多。

玄霜苦笑道:“啊哟,平庄主,你不像是在送礼,倒像是给我进货来了。我哪里拿得下这许多?便算是用,只怕一年半载,都是用不完的。”

平庄主笑道:“一时吃穿不完,大可留待备用,打什么紧了?礼物哪还有嫌多的道理?”玄霜道:“庄主如此客气,小侄怎敢不领情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吩咐一干教众将礼物接下。平若瑜见得,也忙不迭赶来凑热闹,唤过房中婢女,将几只包装精美的盒子以托盘盛放,捧到玄霜面前。道:“霜烬小弟,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老实说,咱俩很是投缘,你在我家仅住一天,当真叫人舍不得。日后得闲,记着常过来看看姊姊。我庄中的大门,随时为你开放。”玄霜道:“好说,好说,只要你的装,不要换得太勤,倒教我认不出来。”随手取过个盒子,在指间把玩着。只见盒盖上系着几圈粉色彩带,看去极是妖娆。笑道:“这是什么?你可别给我说,是常年珍藏的胭脂水粉,又或是你的宝贝赤砂珠?”

平若瑜笑道:“好啊,就属你这小鬼最坏,临行前还要气我?”玄霜道:“气得越深,才好记得我越深。话说回来,我从不知你们还给我备了礼物,要是有人一早告知,我就该在临行前先备足好礼才是。这样罢,以后你到中原来玩,我给你些特别优待。这礼尚往来嘛,我一向看得很重,不喜拖欠人情,你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平若瑜道:“傻小弟,咱们之间,还要一码归一码,算得那般清楚做甚?要是我不待见之人,便算身份再高,我也不会去讨好他。再说给你礼物,又不是为了收你的回礼。一早给你讲,却使友情过于形式,失却惊喜效用啊。”

江冽尘又向上官耀华说过几句,见他爱理不理,左右无趣,便又问平若瑜道:“怎没有本座的礼物?”平若瑜吃了一惊,道:“啊哟,你成日里冷着脸,古古板板的怪吓人,我就怕你横竖不肯收,我送了也是浪费。”江冽尘淡淡一笑,道:“算了。日后你到中原,不是做客,而是以武林盟主身份,统领各大门派。如何,有信心么?”平若瑜笑逐颜开,道:“你放心,到时等我的好消息。继任大典,我一定派帖子给你。”江冽尘不予置答,实则在他眼里,诸般礼节还在次要,他更没时间劳动大驾。挥一挥手,带领着教众扬长而出。南宫雪临行前,悄悄转过头,见平庄主父女与上官耀华视线都紧紧胶着在自己身上,目光中所流动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几人关怀,几人焦急,此时一清二楚。凄然一笑,转过身跟上众人,留下一个清瘦落寞的背影。上官耀华指甲深陷入掌心,这情形虽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不大相配,却也分明感到一股悲壮之气,以及其中若有若无夹杂的不祥。

这一路对南宫雪,可说是波澜起伏。虽未遇上大祸,各种小麻烦却是接二连三。那一众世家子弟自幼便是给家人疼在手心里,府上家丁个个围着他打转,倒成就了种“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心思。这一遭囚居多日,心下早有怨尤,如今倒似一切是由南宫雪而起一般,将火气全撒在了她身上。明里暗里,处处挤兑。更有人以“筵席中不给副教主面子”为由,使得找她的茬更增了几分理直气壮。要论真实武艺,这群人纵使一拥而上,也绝不是她对手。但南宫雪自忖在平家庄中,已然太过招摇。凡事可一而不可再,长久站在峰巅,所能带来的就不是风光,而是灾难。因此韬光养晦,默默隐忍。反正旁人不与她讲话,对她也不是损失。旁的事则尽量以避让为主,玄霜从未代她料理。倘若真有能力,就不该在此类小节上低头。

再如何艰难的处境,都总有个尽头。这一天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南宫雪四面张望,极力将惊愕压下,只见这分明就是祭影教旧址。起初经炮火洗礼,满目疮夷,处处焦黑的景象已全然不见。曾经过一番大工程,将地皮翻起,重新筑起了新一座华贵宫殿,规模不亚于以往,甚而尤有胜之。南宫雪向江冽尘望了一眼,看不出他神情,然在这荣辱交杂之地,想必也是感慨万千。心下叹道:“他倒是怀旧得很?”

门前黑压压的跪了一群教众,齐声道:“恭迎教主、副教主千秋万岁。”声音高亢,远远传出,在四下里引起一阵回音。江冽尘走前几步,随意一挥手,淡淡道:“免礼。”一干人同声称谢,齐刷刷的站起,将长袍一整,动作极是干净利落。连南宫雪也要为这阵容暗暗叹服。想必这一年来,在练兵一节,的确花过不少心思。他能游走中原,攻城陷地,无往而不胜,与此也定然有所相干,不是不佩服的。再想正派人众,训练时拖泥带水,稍有机会就要偷一个懒,只识得顶着一个惩恶扬善的口号,便自以为胜券在握,实则又是何等荒谬!向来地位越是低下之人,才越是勤奋卖力,有望反败为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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