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楚梦琳笑道:“这话说得当真有趣,我挖了陷阱候着敌人,哪有反去相救猎物之理?再说咱们如此对答,你就得仰视着我,岂不甚好?喂,你不参加比武,却是干什么来了?莫不是第一场就已落败?”陆黔心想你要仰视,那就仰视个够,头向后躺倒,看着天空道:“我才不赶早上去挨车轮。还不是不忍你挖陷阱辛苦,自愿来搭一把手么?真叫做好心当成驴肝肺!”楚梦琳笑道:“你在同谁说话?是鸟儿么?”陆黔盯着她双眼,一字字的道:“不是飞禽,是走兽。”楚梦琳想通后,随地抓起一把泥土丢到他脸上,但想他站在陷阱中轻松自在,自己挖了一夜,正逢有人换手,可不必跟省力过不去,这才拉着他手,将他拖了出来,又捡起工具塞到他怀中,指着一旁的大坑,努嘴示意。陆黔看时,实已挖好了大半,喜道:“你还真是尽心尽力,辛苦你啦!”
楚梦琳冷笑道:“你倒将自身瞧得挺重啊,我是为夺回本教秘笈,又非为你,要你乱夸什么?我问你,可试探过你师伯没有?”陆黔听她提到师伯,顿生一阵遭逢戏弄之感,没好气的道:“你的推理很完美,可惜站不住脚。是你要暗夜殒放过李亦杰?现下秘笈八成是给他师父孟安英吞了,你没见这老家伙那副丑态,前一刻尚要当众击毙孽徒,后一刻听到有利可图,就将那小子当祖宗一般供着,翻脸远比翻书还快。”楚梦琳拨弄着地上青草,笑道:“要真如此,他很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戚啊,你不也是病猫硬充老虎,披着狼皮的羊?”陆黔无言相辩,从旁拾起一块木头丢过,道:“将它一端削尖。”楚梦琳噘起嘴,想了想又道:“好啊,那我就将它想象作你的脑袋。”陆黔道:“随便你。”二人通力合作,彼此倒也默契,时不时的又拌几句口,气氛甚是欢愉,陆黔直感如痴如醉。将要完工之际,又想起一事,问道:“我要怎样才能将我师伯引来?”楚梦琳刚要作答,却有人在身后唤道:“陆师兄,你怎会在这里?这大坑又派什么用场?”
来人是昆仑派一名小徒。陆黔当真不解,何以每有与楚梦琳独处之机,均会有人来大煞风景。前日俞双林正经寻他也就罢了,如今一名师弟来荒僻处解手,也能恰好撞见,不知当说他是太会找地方,还是相反。又担心此人出去乱说,便欲当场灭口,楚梦琳却向那小徒招了招手,娇滴滴的道:“这位相公,劳驾过来几步。你既都看到了,我们也跟你说实话。但我问的,你要依实作答,你相信这世间有鬼神么?”她话声轻柔,那小徒又甚少接触女子,咧开嘴笑道:“这个……有无鬼神,没凭没据的不好乱说,但天仙下凡,我却已亲眼见了。”楚梦琳坏笑着横了陆黔一眼,大有意为“昆仑派皆是油嘴滑舌之辈”,陆黔气得嘴角抽搐,暗骂这师弟太过好色,害得连自己一并丢脸。楚梦琳又道:“我听说贵派有两位好了不起的大英雄,名号唤作‘昆仑双侠’的,给恶人害死了,这论剑林中可不大干净,我之前就曾亲眼见到他们的亡灵,向我喊冤,要我帮他们挖个坟墓。”顺便就地取材,举起手中尖桩道:“为鬼办事,要多长个心眼,以备不时之需。”那小徒骇得全身发抖,仿佛这二鬼已站在自己身后一般,手也不敢解了,转身狂奔,一不当心被横出的树根绊了一跤,爬起大叫“鬼呀!”又再奔逃。楚梦琳指着他背影,笑得花枝乱颤。
陆黔单肘支膝,不解道:“楚姑娘,我说你好端端的,这么吓唬一个老实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楚梦琳掩口笑道:“我又不是跑江湖的郎中,没有药卖给你。再说我刻的就真有那么差?好好的一根尖桩,你也看成葫芦?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处理好啦。”陆黔啼笑皆非道:“别闹了,说正经的。”楚梦琳道:“你没辙,我正经帮你想辙啊。说白了就是八个字:‘冤魂复仇,借尸还魂’,你听懂了么?”陆黔一头雾水道:“听不懂,你可以说得再白些。”楚梦琳叹道:“我的意思是,你被昆仑二鬼上了身,要找崆峒老道索命。”陆黔无奈道:“我被他们上了身?我看你是被笨死鬼上了身,难道要我在师伯面前假扮僵尸,平伸双臂,目光呆滞,嘴里再念叨几句‘还——我——命——来’?到时旁人全道我突然发了疯,这盟主之位还捞得到么?”楚梦琳跳起身,在他后脑上踢了一脚,叫道:“你敢骂我?其他人不怕,你师伯杀人心虚,难道就不急着赶来看看?”陆黔坏笑道:“我师伯只会说‘师侄的脑袋被笨驴踢了?满嘴胡言乱语,还不住口?’我惧于他的‘疯狮吼’神功,就只有抱头鼠窜了。”说完当真抱着头,健步如飞的去了。楚梦琳听他指桑骂槐,说自己是笨驴,想要大声喝骂,但想他将‘狮子’改为‘疯狮’,那可不能自承其名,气得狠狠顿足。
那小徒逃走后,确如楚梦琳所料,立即赶去通报。何征贤当初为保住昆仑名声,匆忙将两名受伤弟子逐出师门,至今思来也常自后悔,心想徒儿最依赖师父时,自己却如此狠心相待,累得二人在外枉死,连半点名分也未捞到。崆峒掌门听他说起“一位美貌姑娘”,立知这妖女既然参与,此事定存古怪,暗道:“她从前也说过什么托梦见鬼,此时自又是故技重施。陆师侄干么放她出来?是了,这小鬼阳奉阴违,与这妖女合谋害我。哼,羽翼未丰的雏儿,想暗地里耍什么小手段,师伯就来陪你玩玩。”假意叹息几句,劝道:“何兄不必自责,壮士断腕,亦为后人敬矣。且二位师侄蒙何兄养育之德,不致有弑师之恶行。须知鬼亦有道,如此大违天理伦常,还不给判个‘永世不得超生’么?倘如实难释怀,贫道今夜就随你去他们坟上祭拜,何如?”何征贤心中忧愁,只道:“多谢道兄,但黔儿比武辛苦,平素与二位师兄更无深交,不必劳他作陪了。”崆峒掌门颔首微笑,心道:“我不叫他,他也定会自行现身。”
第十二章(5)
不多时陆黔回来,何征贤仍如没事一般,向他介绍场中战况:“李亦杰未有动作,台上使剑的是点苍派弟子梁越,已连败数名对手,戴钢拳套的是黄山弟子,正以七十二路‘伏虎拳’对战,招招沉稳,但时候一长,那梁越仍可得胜。随后你就上去。”崆峒掌门道:“记得这人是个劲敌,下一场如能打赢了,即是今日胜者,陆师侄,看你的了。”陆黔低声道:“师伯,我瞧那梁越走的是‘四两拨千斤’一路,小侄该从何处入手?”崆峒掌门道:“以汝之长,攻彼之短。纯论武功,你及不上他。但论阴谋诡计,他又远远不及你了。”说着意味深长的向他看去,陆黔正全神观战,并未听出他言外之意。
台上又经几式斗过,那黄山弟子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已被梁越一掌击出场外。崆峒掌门在陆黔背上一推,低声道:“上去。”陆黔借力纵出,半空中有心卖弄,在那黄山弟子胸前一蹬,将他当作踏阶一般,轻轻落在台上,拱手道:“梁师兄武艺高强,在下好生佩服,还乞手下留情。”梁越连胜数场,此时胸中满是傲气,昂首道:“留什么情,我识得你么?便是嫡亲兄弟,为争这盟主之位,老子也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你怕了就趁早回家抱娃娃去。”陆黔冷哼道:“抱你的娃娃么?”举剑疾砍他肩头,出鞘时“叮”的一声极是凌厉。梁越随手一封,取笑道:“小师弟,砍柴多了,已经忘记怎么使剑了?”陆黔心中有火,长剑上下翻飞,剑光交织,舞出张银网,梁越仍是笑道:“家中小娘子纺织,可也是由师弟代劳?你当自己手中持的是枚绣花针不成?”
这同是侮辱之言,但在陆黔听来却豁然开朗,深深一揖到地,大声道:“多谢梁师兄指点。”梁越心下虽奇,应变却也迅速,挥剑向他头顶斩下,陆黔侧颈避过,右足划个半圆,上身直立,举刃上架,却只将剑柄相撞,梁越一声冷笑,将他长剑绞得脱手飞上半空,何征贤“嘿”了一声,满面焦急,崆峒掌门气定神闲,心道:“这小鬼纵是内力再差劲,同他的平辈也不会相距至此,必是另有所较。”果然陆黔前胸故意卖个半绽,左足划开,右掌缓慢推出,梁越见他这一掌来势虚浮,料定他已生怯意,正欲效依原样,暗运起九成功力,双掌相交,梁越忽感掌心传来尖锐刺痛,忙退出几步,收掌但见一个黑色小孔,伤口四周已呈紫黑发胀,再过片刻,整只手也又麻又痒,忙连点臂上数处大穴,以止毒势蔓延。
原来陆黔俯身时,趁着众人目光受阻,将一根毒针刺入掌内,与梁越手掌相触时,便运功逼出,正所谓无所不用其极,教人防不胜防。梁越想明此节,怒道:“臭小子,你敢跟我玩阴的!”陆黔动动嘴唇,做了个“兵不厌诈”的口型,又温声道:“承让。”梁越气得几欲上前拼命,台下却有个女子冷笑道:“陆少侠玩阴捣诲,驰骋江湖之时,你生也没生出来,别再丢人现眼啦,快快滚下去罢!”陆黔听这声音正是南宫雪,喜得迎到台沿,欢声道:“雪儿,你也来恭喜我了?”南宫雪扁了扁嘴,冷笑道:“我恭喜你这卑鄙的胆小鬼,你敢同我动手么?”通智朗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大伙儿有言在先,本场比试为今日之终场,陆少侠既已赢过梁少侠,即为胜出者。女施主若要向陆少侠讨教,待明日亦是不迟。”南宫雪咬了咬牙,道:“好,且待明日。”转身欲走,陆黔也忙从台上跳下,唤道:“雪儿!”崆峒掌门上前笑道:“陆师侄赢得漂亮啊!”何征贤赞道:“黔儿,做得好,一鼓作气。”陆黔随口敷衍两句,快步去追南宫雪,扶住她双肩笑道:“雪儿,你能来替我解围,我好快活。”南宫雪冷笑道:“你快活呵,那我就不快活了。你别高兴得太早,笑到最后的方是赢家,最后的盟主一定是我师兄。”陆黔见她提到李亦杰时,眼中满是骄傲赞许之情,也不知她何时能待自己如此,又被一腔妒火烧得不能自已,口气也冲了起来:“我也告诉你,你们就是得到了图纸,手中没有断魂泪,也只算是摆设。”南宫雪道:“你说断魂泪?你知道它的下落?”话里难掩焦急,陆黔微微一笑,单手轻轻托住她脸,俯在她耳边道:“你想知道么?今夜子时在此相候,别牵扯上你师兄,我就带你去看断魂泪。”说罢哈哈一笑,转回何征贤身旁。
南宫雪本想不作理会,但时辰一到,却如鬼使神差般如约前来,陆黔果已等在台上,一见她就笑道:“我早知道你会来。”南宫雪不愿与他多纠缠,单刀直入道:“断魂泪呢?”陆黔嬉皮笑脸的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你这般绝情,又不接受我屡次示爱,我早已为你伤心断魂啦。”说着要去搂她,南宫雪骂道:“无耻!”挥手向他脸上打去,陆黔握住她手腕,正色道:“我说带你看断魂泪,可没说已经在我这里啊,你随我去见一个人。”南宫雪任他拉扯着来到山洞,正想再问,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黔哥哥,你动作好慢,我都已准备好啦……”从阴影中转出个女子,一眼瞥见南宫雪,脸上的笑容登时褪去,不悦道:“你怎地带她来啦?忘了我们还有大事要办么?”
南宫雪见这情景,陆黔分明是拉自己来观看他与楚梦琳谈情说爱,不由又羞又恼,冷冷的道:“看来是我打扰了你们,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摔开陆黔的手,大步向外走去,陆黔叫道:“雪儿,别去!”楚梦琳也叫道:“雪儿姊姊,你看不出他很喜欢你么?他的情话可说得我耳根子都软了,如今也该换你听听啦。”南宫雪看了看楚梦琳,蹙眉道:“你们怎会在一起?论剑林对你来说很危险,你可知道?”陆黔笑道:“你说危险,难道是指我而言?楚姑娘是我的客人,待客之道,我还是懂的。”南宫雪白他一眼;道:“我同楚姑娘有些女孩儿的话要说,你先回避。转身走开几步,不许回头偷听。”陆黔笑道:“又有什么是只女孩儿听得的话?”南宫雪怒道:“你让不让?”陆黔笑道:“好,好,我依你。梦琳,你要是敢乱说我的坏话,我定不饶你。”刚转身走出一步,南宫雪出手如电,一指戳中他后心,陆黔动弹不得,奇道:“雪儿,你要做什么?”南宫雪奔上前拉住楚梦琳,急道:“你快逃罢,你曾救过我,这一次我也救你,我们从此两不相欠。”陆黔无奈道:“她不会走的,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南宫雪斥道:“闭嘴,谁要问你的意见?”看着楚梦琳神色宁静,急得连连摇晃她道:“快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楚梦琳轻轻按住她手背,从自己臂上拂下,淡淡笑道:“他说得不错,在未得到图纸前,我不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