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恕!眂走进我,他的笑容在此时此刻显得特别残忍无情。
我企图缩成一团,空荡荡的图书馆,十来具可怕的尸体,还有一个……吸血鬼。
这种与卡伦家一模一样,如同毒蛇般存在的感觉,是吸血鬼。
图书柜与突出的书脊咯得我后背发疼,c将我困在书柜的边角,他抱着花,苍白的脸孔在花朵的殷红里面有一种诡异的精致。
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死亡,满目都是黑暗。
“活过来的,美丽的色彩,你是多么真实的存在。我怎么会觉得你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觉,你简直就干净得像是这个充满灰暗谎言的世界里,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c伸出手,红色的手套有清晰的折痕,他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手套。龇牙一下很懊恼,另一只手死抱着花不放手,只能有点不自然地用牙齿去将手套咬下来。结果不过一个简单的叼咬动作,质量很好的皮质手套撕拉一声就被咬出个大洞。
简直比耗子的尖牙还要厉害。
c动动自己从洞里伸出来的手指,一丝难堪闪过,似乎是觉得自己无法将这只手套用很优雅的动作弄掉,是很侮辱自己的失败。
我看他这样一点都不可笑,他离我太近了,我觉得自己胃部全部都痛苦地搅成一块,舌头发涩发苦,浑身上下连头皮都尖咋地发麻着。
最后c一发狠,跟野兽一样咧出牙齿将手上剩下的手套嘶嘶地咬成碎片,他的手指是那么坚硬,他牙齿的力道不足以在他指头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手伸过来,上面还拿着一支郁金香递到我胸前,“我买的有点多,不过那店员说女士都不会嫌弃鲜花的包围。”c语调偏高地说,他似乎有种老是压不住的兴奋,拿花的手指僵直得厉害,甚至还带点病态的抖动。
他的脸孔近在咫尺,没有一丝瑕疵的白皙,精致冰冷得都有股可怕的凄艳感。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可以闻到图书馆里面,那些死掉的人的味道。我没有哪一次这么无助痛苦,哪怕上辈子那么多次在病床上挣扎,那么多次的绝望也比不过今天这么直接的恐怖。
他的眼神太过于扭曲,我简直可以看见一只黑色怪物从他眼睛里爬出来的贪婪。这让我不敢忤逆的他的话语,我伸出手去接过他的花朵,可是手指颤抖得太过厉害,拿都拿不稳。手指不小心与他的手掌接触,冰冷得过于粘腻的触感让我反胃。
将花朵紧紧抓在胸口前,快要掐烂的力气,我瞪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阳光从图书柜的上方拱顶窗户洒下来,我站在书柜角落的死角,抓着郁金香死命地缩无可缩躲在阴影下面。
而c站在我面前,低下的头刚好迎着碎散灿烂的光线。金色的光点沾上他的睫毛,他裸|露出的皮肤上。我觉得他看着我的情绪很不对劲,就好像找到什么救命的东西要吞下去,却死死抑制着。
“快要让我失去思考,这种甜美的味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本能地疯狂起来,热血沸腾么?”
c用那只没有手套的手抚摸我的脸孔,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石头般的手指就会戳进我的脑颅里。他的脸带着微笑,温柔得像是狮子在打哈欠,眼神里面却还残留着惯有的残暴阴鸷。
我总觉得这样下去我会死,就跟那些躺在图书馆里面的学生一样。不知道是求生本能,还是哪种愚蠢的勇气让我几乎是嘶哑着声音,责问:“为什么要杀人?你杀了他们,你并不需要,并不需要……”食物。我已经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能确定他杀的人都没有被咬到,吸血鬼杀人不是为了鲜血吗?可是他杀的人一滴血都没有出现,就好像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们碰破任何一点皮。
“杀人?你确定?克莱尔,我们相约在华盛顿大学图书馆相见,这里没有任何人,除了你跟我,没人死去。”c困惑地绷直自己的脸部肌肉,他那种略带点空洞的表情又出现了。他将自己过于尖利的声音压低,轻声细语地说着,说得那么真实,将谎言。
你妈的谁跟你是人,你这个非人类死吸血鬼死怪物。
我愤怒地尖叫出声:“他们都死了,被你拗断脖子死掉了,你也快点将我的脖子折断吧,疯子。”
我四周还是那些人的尸体,这个疯子是在耍着我玩吗。就像是被捉到的老鼠一样,慢慢地折磨死。
c脸上的困惑生动起来,他像是从石头变态成一只非人类,那种奇怪货真价实,就好像非常不懂为什么我反应那么大。他怀疑地歪着头,声音轻轻地压下去,柔软平和地问,质问:“你觉得我在说谎骗你?”
啊啊,杀了我吧,让我跟这个怪物同归于尽算了。
这种因为死亡威胁被逼出来的肾上腺素激增,让我的愚蠢挣扎更加疯狂。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脚往他两腿间踢过去,原谅我女子防卫术对付流氓的撩阴腿过于反射性了。
我确定我踢到了他,脚碰到很坚硬的地方,不知道是腿还是什么地方。他很快就顺着我的力道后退开,轻松得像是故意的。
我看到了生机如同看到真空中的氧气,不顾一切朝门口跑去。逃生的本能占据了我整个脑子,我只想着逃离这一切荒唐的恐怖场景,用尽所有的力气。
我的速度快到可以去参加奥运短跑,所以当脚绊到东西,往前扑滚才那么惨烈。我听到自己的膝盖骨重重磕在石头地面的响声,整个人撞到地上,疼痛席卷了我的胸腹间。
回头看到绊倒我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学生的身体,恶心与伤心同时涌上来,我想哭,却都想不清楚要怎么才能哭出来了。
c还站在书柜那边,他手里的郁金香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他掐烂了它们,血肉模糊的花瓣糊在他昂贵整洁的西装上面。我看到他走过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我实在看不清楚他的速度。他一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伸手将趴在地上的我给翻过来,我感觉一块肯德基鸡腿在油锅翻滚都没有我狼狈。
他掐住我肩胛骨的双手如同两座大山压下来,我惨叫一声,骨头快要碎裂的痛楚。
c咬牙切齿地,那么愤怒,如同被背叛。他的声音更细致尖脆,带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简直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
他唠唠叨叨,重重复复就这一句话,跟老太婆的裹脚布。我都不知道他不敢相信什么,不敢相信我满脑子要将他钉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上凌迟吗?
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
恨到哪怕要用世界末日去换,也想干掉他的地步。
“你可以看穿我的谎言,克莱尔。”c用他冰凉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抚摸着我的脸孔,黑色的瞳孔因为他激烈的情绪而有种扩大的感觉,“第一个,你是第一个,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扭动着身体撇开脸,他摸我的感觉就像是有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不停在我脸上滑动,太可怕了。
这个杀人狂抽了,这种显而易见,弱智一样,脑残才会说出来的谎言,谁信的?
难不成吸血鬼也有精神病院,这家伙,是哪家精神病院重症区里面跑出来的吧!
他却安静了,我因为疼痛而浑噩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图书馆的天花顶。顺着玻璃窗的垂直梁柱上是精细的弧形,这种建筑风格孤立陡峭,过于冷漠华丽。
因为思绪陷入一种迷糊的境地,我的嗅觉空前清晰起来。图书馆那种特有的历史感觉,郁金香碾碎后的草叶冷味,衣物摩擦间的淡淡香皂,阳光暖得如同呼吸间痛苦的灼热。
我甚至能闻到身上这个男人,那种淡淡说不出什么植物,却有薄荷特质的清冷。从抓着我的双手,到脸部的皮肤,到颈部后耳,都是冷的。
冷得让人发抖。
难怪他要穿那么厚,跟从雪地里扒出来的大理石一样,全都是风霜的味道。
我听到他抑制不住疯狂颤抖的轻声低语,上牙磕着下牙的锋利,拼了命地在忍耐什么,声音嘶嘶如同蛇信。
“血……”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跌倒受伤的手给藏到身后,垫着在背部下。我终于知道他在忍耐什么,他闻到我手掌上的血迹。
我不太了解吸血鬼,只知道他们要吸血,我想藏起来后他就能比较冷静吧。
但那也是我想当然,我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他终于受不了诱惑,将头低下,头发落到我脸上。他咬碎了我的衣服,将牙齿扎入我的肩膀。
简单的动作,扎入一块豆腐表皮的轻易。
我感觉他应该更想咬入我颈部的大动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住,将整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咬入我脆弱的皮肤里。如同野兽捕获了猎物,咬断筋骨那种姿态。
血液的流失让我更头晕,我感觉整个人都没有知觉。整个世界突然之间就像是拉灯了,一片灰蒙蒙,彩色的玻璃窗与阳光都失去色彩。
我听到了心跳声,跟我疯狂跳动的脉搏一样的节奏,这个寂静的空间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面肆无忌惮轰鸣。
他偶尔会深深用力地呼吸,像是屏息很久,太久了忘记怎么正常呼吸。
我陷入半灰半暗中,好像开始做起梦。梦里面我走进了福克斯的雨林,高大的针叶大树挂着深厚的青苔,空气里都是冰凉的水汽,潮湿的卷须从树枝上垂下来。森林里面寂静无人,无光,雾气浓郁。
沉郁的灰绿色带着数百年腐烂的生机,深深地埋入绿色的泥土,等着积蓄巨大的能量绽放。
我慢慢往前走着,阳光不知从哪里逃出来,斜斜从叶缝里面钻到脚边,形成了朦胧唯美的光影交错。我停住脚步,看着阳光爬到我脚上,一种热烫的沉重压住我的步伐,我开始感觉到痛,好像阳光变成刺刀扎进我的血管里,血液如同沸水,滚开熟透,痛不欲生。
火焰,灰绿色的火焰焚烧封锁住我所有的退路,巨大的痛苦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能听到自己的惨叫,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世界变成漂浮的黑暗深渊。我不顾一切地挣扎,想逃离这种碾碎火烧的剧痛,我叫一切我爱的人。妈妈,爸,查理,贝拉……
c……
救我,救救我。
这是我最后的力气,无法挣脱的痛楚让我的声音骤然弱下去,我喃喃无措。痛……
突然身上的重负消失,一双冰冷的手将我抱进怀里。但我还是觉得那种被烈焰焚烧,身心俱碎,疯狂辗转的恐怖折磨在毁灭我全部的东西。
无法停止的熊熊燃烧,连灵魂都要被撕扯出来千刀万剐。
我听到抱着我的人胸腔处发出一种夹杂着愤怒,忍耐,痛苦的声音。
那一瞬间,我突然能感受到他跟我同样,正在承受火焰的炼狱。我实在受不了这种非人的痛苦,双手双脚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溺水浮木,将这个抱着我的人死死抱着不放,不断像个小孩子一样哭。
好痛,呜呜呜,痛死我了!
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我会死去,而且是恨不得半秒煎熬都不要受地快点去死。
也分不清楚口里面叫的是谁,极度的灼烧后是极度的严寒,意识渐渐远离,冰封的大地封裹住整个世界。我听到有人在耳边咬牙切齿地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带着类似少年没有变声期的脆利。
这个声音一直叫着我,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当我终于安静地得到了最后的黑暗时,我都感激那种轻松的仁慈。
第24章 凯厄斯番外(上)
仿佛像是地狱的火焰在内心里面燃烧,哪怕心脏已经变成了沃尔泰拉城墙门口的鹅卵石,一动也不动。
那灼烫的疯狂还是如同日夜不死的敌人,在我已经停止循环的身体里,咆哮如兽。
阿罗的食物再次用高昂的咏叹调尖叫唤醒了整个早晨。
我走过通往角楼的隧道,矩形的油灯发出微亮的呻|吟。没人会管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只有人类会在乎有没有人工光源,温度舒适度及各种各样完全琐碎到听起来就让人厌恶的东西。
隧道墙面上全是文艺复兴的时候,阿罗从佛罗伦萨,罗马,欧洲各地弄回来的所谓艺术家的杰作。
德米特里曾经站在隧道里几天几夜,他赞叹这整面墙壁上的壁画,上面的色彩线条出类拔萃,简直是不可再现的经典。
当然不可再现,那些家伙画完后都变成甜点被扔进了餐厅的排水沟里面。
我从不认为墙壁上那些玩意称得上是艺术,那些线条一塌糊涂,充满了凌乱糊涂构造的畸形品,让我厌恶。
华丽的色彩,色彩,色彩,我从未见过。
我看到的东西只有那一大团的长线短线曲线直线,所有该从色彩里面体会的艺术者灵魂,都空洞得像是一个讥讽的嘲笑。
我看不到色彩,沃尔泰拉黄色的古老城墙,城堡,弄巷,栅栏上面的地中海蓝钟花,所有有色彩的东西我都看不见。
这是无法原谅的缺陷,我简直难以原谅自己竟然有这种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