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公爵的嘴唇阖动了一下,他的双腿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往后退一步,但他还是稳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些年轻的孩子,以及老朋友罗斯托夫伯爵严肃又欣慰的面容。
孩子,孩子,这些愚蠢的孩子。
这句话在公爵的心里翻腾着,出口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亲昵,一丝自豪,以及一丝尊敬。
“好吧,我同意你们,俄国人,我也是俄国人。”
“谢谢您,爸爸!”兄妹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着,他们互相对视着,微笑着,从彼此的眼神中瞧见了一切。
那是希望,是胜利,是尊敬,是任何美好的词汇。
我们是俄国人。
而正如我们坚信的一样,
不正义的战争总是失败,
正义的反抗总能取得胜利,
因为我们——
心怀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可贺,我们的小海伦已经长大了,所以后爹的手指已经按上了键盘,后爹可能要开始做坏事了=v=。
咩!
☆、第 136 章
深秋到来时,莫斯科已经岌岌可危了,几乎成了战场的后地,到处都能看到炮火的硝烟。
安德烈所在的团在这一年里正经受着莫大的考验。
“长官,物资还没有运送过来。”维什尼亚克低声报告着,每一次回报这个相同的消息都令这个娃娃脸的士兵觉得难堪,好像那是他的责任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安德烈沉声说着。
娃娃脸的副官离开后,安德烈从椅子上起来,来回的踱步。他是如此的焦虑,但焦虑并不能缓解这种情况。
“安德烈!”
从帐篷外传来一个声音,雀跃的,像是这污泥中的一缕含有生气的阳光一样。随着这声音的进来,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也闪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精明的年轻人,是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
“你该称呼他长官,亲爱的阿纳托利。”多罗霍夫舔了舔嘴唇说道。
“现在可没有第四个人在场。”阿纳托利扬了扬眉毛。
战争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了。多奇怪啊,明明他们以前见面的次数更多,甚至完全不用像在战场上一样争分夺秒,只因为每个人都会担心,现在这一刻与你交谈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脑袋分家屁股开花什么的。
安德烈的眼神轻轻的从那位多罗霍夫上尉身上扫视了一下,然后落到阿那托里身上。
“现在应该是你们训练的时间。”
阿纳托利咧了咧嘴,“我可没逃,是库图佐夫将军下令的,暂时休息一下。”
男人的眉头拧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松了起来。
“那么,来下一盘棋如何?”他提议道,不过也聊定了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然!”
阿纳托利看上去十分感兴趣,但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龇牙咧嘴的耍赖。
“你应该多给我一分钟用来思考。”
“你更应该在前二十分钟的时候拒绝安德烈公爵的提议。”多罗霍夫取笑道。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满,甚至牢骚满腹,最后把位子让给多罗霍夫,挑了挑眉说:“那你来啊,费佳。”
“我?”
“是啊,让你在旁边罗嗦我的棋艺可真是让人不满。”金发的男人眉眼含笑地说道,多罗霍夫肯定自己可能看到了对方身后冒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尖尖的小尾巴。
“如果安德烈公爵不介意的话。”
“请。”
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然后落座。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用一种轻快的口吻说:“先说明我不需要您让我。”
“我从不是那么慷慨的人,上尉。”安德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擅长去观察别人,在他觉得对方值得这么做的时候,因为通常来说大部分人的脑袋都总是在思索一些繁琐却让人乏味又疲惫的事情,但这位多罗霍夫,没落的贵族后裔,那狡猾的眼睛和总是不老实的话语虽然偶尔会让人不满,但的确不会让人无聊。
猫喜欢逮耗子,但如果只是一只看见了猫就会吓傻了的耗子可不值得花费什么精力。而多罗霍夫上尉,绝对是耗子中的猫。
“请吧。”安德烈收敛那些思绪,开始专注的对待着这场博弈。
十分钟后,当棋局呈现出一种令阿纳托利打哈欠的缓慢状态时,他决定离开这两个乏味的人,就算是去找安德烈那位时而面瘫的娃娃脸副官都比看两个老头子下棋要好得多。没错,尽管只是几岁的差距,但阿纳托利一向认为他属于年轻人那一拨,而那两只,哼哼,绝对的老年组。
“完美的假象啊,上尉。”
多罗霍夫嘴角含笑,带着厚茧的手指移动了手里的棋子。
“不,阁下,它只是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安德烈看着棋盘上被牺牲的棋子,眼神不自觉有一丝怜悯,仿佛那是被牺牲的士兵一样。
“卒子也有它存在的价值的,上尉。”黑发的男人沉声说着,抬眼看着对方,而后者耸了耸肩膀。
“我正在向您展示,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有些牺牲原本就是必须的,只是,为了胜利而已。”
安德烈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木桌,薄唇开阖着,“您说的没错。”
多罗霍夫想要露出一个假笑来同意对方,但安德烈的下一句话又令他放弃了那么做。
“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也许你真的懂得牺牲哪一个是必须的。”
在他这句话落地的时候,棋子一个轻易的移动就瞬间改变了格局。而多罗霍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到了他人的手上,牢牢的。但他在僵硬了一下之后又很快的让自己看上去恢复成了常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只是一盘棋而已。”
安德烈审视着对方,对他得到的胜利不再投向任何一个眼神,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男人的眼睛。
“有的时候太聪明可不是好事,上尉。”
“多谢提醒,阁下,但显然你我都知道,太过愚笨才是一种悲哀。”多罗霍夫终于忍不住有些呛声了,但很快他又在心里后悔。
黑发男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马靴在泥地上浅浅的陷了进去,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你是个聪明人,上尉。”安德烈微微侧转着身子看向对方,眼神里带着嘉许,又似乎隐隐的,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这场战争不是个人的。”
多罗霍夫同样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在垂落的两侧上握了起来,然后又松开。脸上的表情始终展现着一个微笑。
“假如您与我处于同样的位置,也许您就不会如此了。”
是啊,这个人怎么会明白呢?
他可是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儿子,那个有着“普鲁士国王”的将军的儿子。他生来就高高在上,名誉,财富,只要他想,他就能够轻易的拥有一切。这种人怎么会理解那种空有破落名誉却无力多支付得起一个仆人费用的家族的悲哀。
荣誉,头衔,一切都是空话。即使在他们偶尔谈论到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时,最多发出几阵唏嘘的声音,谁会在乎那些孤儿寡母是否真的吃饱了饭呢?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阁下。”男人微笑着说道,完美的,毫无可挑剔之处。
安德烈望着那个那人离开他的帐篷,然后,再一次的拧起了眉毛。
他继续在原地踱步,比起先前的焦虑,现在就更加沉重起来了。
他欣赏那位多罗霍夫,那是像豹子一样敏捷的男人。如果换个地方,他也许会对那人时不时的滥交作风嗤之以鼻,但这又完全不影响他看中他的才能。
战场上需要这样的人。勇敢,果断,充满勇气和暴力。他深知战争的本质,多余的怜悯和怯懦只会让人死得更快。但同样的,一个军队又极其的惧怕这样的人。因为当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狡猾的个体毫无疑问也是一个炸弹,但到底是炸伤自己,还是炸伤敌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边的彼得堡。正当海伦他们开始准备在城里寻找需要这份工作的人时,伊波利特的未婚妻却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大为恼火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多罗霍夫是一个不被驯服的个体。其实在战场上,士兵是需要接受某种程度的洗脑的,这能够增加胜利的几率,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置身于大环境之下人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但这文里面,多罗霍夫是一个异类。他很骄傲,可以说和安德烈一样,但不同的人,安德烈的骄傲是一种对自身的肯定,一种从小打到就被潜移默化的本能,而所有人都认同这种高傲,但多罗霍夫不一样。童年过得太惨,拥有头衔却无财力支撑,很尴尬的位置,这种骄傲更接近于一种自我保护。
多罗霍夫和阿纳托利交好,当然不会是一开始二舅子真的这么魅力无边,萌萌哒,这其中参杂的感情和利益早就分不清楚了,而安德烈知道这一点,他认可多罗霍夫的才能,但也顾虑他这种个性,毕竟多罗霍夫时不时的变现的就像是很可能把二舅子抓起来去挡子弹的混蛋样子。可怜的二舅子=v=他基友绝对这么想过的。
而安德烈这一番告诫可以说其实很温和的,因为他明白他们这种人的个性,容不得太多指责,安德烈的确是将小多子当成军人来尊重的,而不是某个在酒吧中喝酒打赌玩女人的小混混。
以上,多罗霍夫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很有才能,但也够坏,而且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错误,混蛋的非常天然。
☆、第 137 章
“上帝啊!上帝啊!”公爵夫人软倒在沙发上,右手按着自己太阳穴处脆弱的神经。
“妈妈。”海伦坐在一旁,让公爵夫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轻柔的按摩着,为她缓解疼痛。
“这实在太荒唐了!”瓦西里公爵重重的拍着桌子,如果不是天性与教养,那些肚子里翻腾的咒骂声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扔在地板上了。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那种肤浅又毫无德行的女人!”安东希重重的说着,好像胸口里压了一口气一样。
而在他们都因为愤怒而低吼甚至咒骂的时候,事件的利益相关者,伊波利特却只是在稍后动了动肩膀。
“算了吧。”他无力的说着。
“算了!那可不行!”安东希激动的叫喊着,露易丝扯了扯他的袖子,但完全没有作用。因为激动,这位在人前一向沉稳的外交官涨红了脸,他气愤的几乎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那种毫无羞耻感的女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伊波利特转过了身子。当得知她的未婚妻竟然曾经与人私奔,而现在还怀有了对方的孩子时,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毕竟曾经真的期盼过与那个姑娘成婚,拥有一个家庭。
海伦见兄长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善良又心软的伊波利特不会再为难那位朱丽叶·卡拉金娜,但这不代表他们允许那个女人这样伤害他。所以她走过去,看着他那有些忧伤却总是强颜欢笑的眼睛,低声说着。
“她欠你一句道歉。”
“海伦……”
“我坚持。”她看着对方,不为所动,“你可以原谅任何人,甚至对她也选择宽容,这是你的权利,但身为你的妹妹,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她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包括父母,安东希以及露易丝,而他们也停止了,只是专注的望着她,所以她收回视线,坚定的继续说着未说完的话语。
“同样的,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权利。”
他看着她,然后是所有人,怒气冲冲又饱含心疼的眼神,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目光,而在这一刻,他相信上帝真的从未放弃过他。
“我需要一个朋友。”他曾经说过的,向上帝祈祷过的,而实际上,更为贪心的含义是——我想要很多的爱。
现在,他拥有了,所以他选择微笑,丝毫不会勉强。
“当然,这是你们的权利。”
他习惯于去保护别人,习惯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并且一直坚信这样才是适合他的,是他的责任,而今,他明白了。偶尔放松下来,偶尔不背负着那么重的负担,偶尔去相信别人,不管是亲人还是友人,他们的确都是爱他的。
卡拉金娜的府邸。
屋子里虽然看上去十分的豪华,但再多亮眼的金银器皿也阻挡不了死气沉沉的气氛的蔓延。
卡拉金娜伯爵夫妇看起来是那么的难堪。特别是卡拉金娜伯爵,往日里,因为他唯一的儿子们都为了国家而牺牲后,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的优待,毕竟他是英雄的父亲。
在失去儿子的伤痛后,这个高傲的男人靠着这种抚慰而支撑着,努力让他的一言一行看上去衬得上他的头衔。即使是女儿与瓦西里公爵家攀上了亲事,也不会令他觉得自己家与他们有任何的差别,甚至,由于儿子英勇的封号,他甚至觉得自己比瓦西里公爵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男人高尚太多。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那不争气的女儿竟然在订婚后还跟一个他至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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