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掩藏在他假笑的面具下,深埋在他反叛的血液中。
“是什么给了您如此张狂的自信呢?小姐。”男人低声问道,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一种冷静的地步,手指悄然的握了起来。这不是不是责问,反而更像是,某种探究,或者说,尝试。
她原先感觉到的,那种已经断裂开来的联系和眼神似乎又回来了。男人的眼睛里有光,和那种惯常的平静或者嘲讽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碎了一样,剥离出来了深沉的内里,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脸上却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语调把她的回答吐露出来,并且毫不扭捏和隐瞒。
“是您。”
安德烈凝视着女孩儿的眼睛,那眼神是炙热的,是坚定的,又是充满希望的。这张年轻的脸庞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是的,不再是那种软弱无力的天真,而是像一个战士一样了。
多神奇啊,这位公爵小姐,在他认为她与别人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她又固执的甚至是有些鲁莽的大声地告诉自己。“您错了,错的离谱!我是不一样的!”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像是受到屈辱一样愤怒的追上来,表现得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她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真是不可思议啊!他原以为站在危险前面的会是男人该做的,却没想到,到最后,坦诚并且强大的会是一个姑娘,一个公爵小姐,软弱的,天真的,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不断的在委屈和掉眼泪,现在却强硬的大声的批判他的错误,并且毫不畏惧。
“您……”这是他第一次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喉咙发紧,像是第一次上战场时一样,惧怕着硝烟和炮火,同时却又兴奋的发抖,双眼执着的盯着面前的一切。
他瞧着那一双满含倔强的眼睛,泪水让她纤长的睫毛变得湿润,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一样,真美啊!他的心里轻轻的感叹着,所以到最后,当颤抖几乎平静下来,当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当面前的人完整的出现在他的双眼中,他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嘴角边卷起的一个小小的微笑。
在女孩儿瞪大的眼睛中,男人弯下了他一直以来都挺直的背脊,轻轻地执起她的手,微凉的唇瓣落在温热的肌肤上。
她感觉到了一丝颤抖,从指尖传递过来。她的耳畔间听到了安德烈那低沉却透着一丝愉悦的声音。
“若您需要帮助,我的承诺是永远。”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用力的咬着嘴唇,空余的手抬起,快速的捂着嘴唇,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含糊的应着一边点头。
安德烈站了起来,却超出常理的没有放开海伦的手,而是换了一种轻柔的力道,既不会让她觉得疼痛又实实在在的握着。
“您让我,惊讶。”惊讶两个字他特地隔了出来,接下去却没有语言了,像是在思索一般,但他想不出更合适的,所以,安德烈有些犹豫的抬起了右手,略深的皮肤,带着薄茧的大手最后坚定的落在了女孩儿的头发上,轻轻地抚弄。
“我为之前的一切感到抱歉,海伦·库拉金。”
男人的声音略微带着歉意,他在念她的名字时,放柔了语调,即使依旧不怎么温柔,但已经够了,她知道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已经,甚至超越了安德烈·博尔孔斯基的底线。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越调略微上扬,用一种天真和宽容的语气,看着对方认认真真地说道:“那么,我接受您的道歉,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他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如此的亲切和平和,甚至带着一点霸道和不自知的亲昵,但是,就算是没想到的答话,安德烈依旧明白该怎么做出回应,所以他放下骄傲和自尊,学着对方的语气说。
“请多指教,海伦·库拉金。”
“请多指教,安德烈·博尔孔斯基。”
女孩儿的眼睛红肿着,比起往常精致的形象,现在可以说是狼狈的,但蔷薇色的唇瓣扬起,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安德烈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那些强势像是烟云一样消散了,但他们都知道,发生过的,改变过的,不会退回到原点,经历过的成长,不会就这样突然倒退。
在这处小小的墓地,阳光照射了下来,洒落在墓碑和白色的花束上,连花瓣似乎都变得透明了起来,像是希望正在燃起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安德烈这个人太骄傲了,而且很理性化,指望他会跟伊波利特那样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女主想要得到他的付出,那么她首先得开始第一步,安德烈是个挺现实和冷酷的人。就好像他也许知道你是璞玉,但他不会花时间和力气去打造你,他需要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足够优秀的人,你得已经有了这个资本,之后才会得到他的回应。
就算是灰姑娘,也得先把美貌露出来才能得到王子的青睐,现实就是你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出色,那别人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大家也不用为女主抱屈,因为公爵小姐和公爵的故事刚刚开始呢,公爵身上美好的部分会在后面逐渐展开的,毕竟他是男主,我不能只写他的缺点咩=v=罗嗦了这么久,这两只终于可以好好相处了。
☆、第 92 章
在要离开的前一天傍晚,伊波利特把安德烈约了出去,两个人就在小河边散步。这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只是显然伊波利特是那个更容易心软的。
“您对我妹妹是怎么看的?”伊波利特停了下来问道。
“您是想问什么呢?”
“我只是作为一个兄长,再向您寻求一个答案。”
安德烈抬眼看着对方,他对这位库拉金公爵的大儿子一直并不是很熟悉,对他的评价也只是基于他给外人表现出来的,得体但未免胆怯,可现在,男人的神情变得严谨起来。
“她的身上有着他人所不具有的独特性,我得承认,那很吸引我,但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那现在。”
“现在,您的妹妹赢得了我的尊重。”
伊波利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移开视线,瞧着河水。河面上波光粼粼,夕阳的光芒被剪碎了然后投掷到里面,像是晕染开来的油墨。
“她很独特,我很感谢您能瞧见这一点,她值得最好的,安德烈公爵,我的妹妹海伦,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伊波利特用一种骄傲的语气说着,安德烈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您会看到更多的,安德烈公爵,当我知道您先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语和做法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把您叫出来决斗,我知道您可能会嘲讽我,说那只是兄长盲目的关爱……”
“不,我并不会,因为我也有一个妹妹,但这不会改变我当时的决定。”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
“您还真是,该死的固执。”伊波利特难得的骂了一句粗话,而安德烈,翘了翘嘴唇。
“您评价的没错。”
“别让她伤心,她值得您把脚步放慢一点,公爵。”
男人离开后,安德烈依旧站在小河边上。有风吹过,他檀木样的发丝拂过额角。
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儿,以前,安德烈完全明白,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水面,自己的倒映被风吹起了褶皱,最终,年轻的公爵嘴角浮现一个小小的笑容。
从莫斯科回来后,伊波利特也感觉到了海伦身上的不同。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从那个孩子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她原本是一个柔软无害的姑娘,但是现在,她的眼神里似乎时常都蕴含着一种东西。
伊波利特有时候会将它们叫做信念,有时候会称呼它们为希望,更多的时候,他认为那是一种坚定。
从火车上下来,海伦他们没看到母亲,她原本是说回来接他们的。
“妈妈怎么没有来?”海伦问道。
男仆支吾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地说:“阿纳托利少爷欠了赌债,是好大一笔钱,老爷和夫人正在家里烦恼呢。”
海伦拧起了眉毛,问道:“多少?”
“十八万卢布,还没算零头。”
海伦小声的抽了口气,因为这数字虽然不至于让家里付不起,但也太多了。
“先赶车吧。”伊波利特拧眉说道,拍了拍海伦的手臂让她放松下来。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刚进客厅,就听到“砰”的一声,瓦西里公爵最爱的那个烟灰缸被砸碎了。
“上帝啊!你差点伤到他!”阿琳娜赶紧拉着儿子离开那个地方,玻璃碎片几乎溅落到阿纳托利的皮靴上。
“没事吧?”阿琳娜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后者挤了一句没事,就又低垂着脑袋,看上去真的是十分的沮丧。
“爸爸。”伊波利特和海伦走过去喊了一声,瓦西里公爵瞥了他们一眼,双手放在背后,他现在怒气冲冲的,根本没心思应付另外两个子女。
海伦走过去,拽了拽阿纳托利的袖子,小声问:“怎么了?”后者轻轻地松开她的手,抿嘴说:“没事儿。”
“还没事!你这个混账!”瓦西里公爵重重地说道,喷了喷鼻息。
阿纳托利撇了撇嘴,即使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但老头子念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令瓦西里公爵更加生气了,要是他再粗蛮一点,可能就要抬腿对着阿纳托利踹过去了。但最后,他只是生气地喊道:“养你有什么用!只会败家!”
“那就别养!”阿纳托利也上脾气了,梗着脖子像一头小牛犊一样。
“哈,你这混账小子,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敢跟我顶嘴!”瓦西里公爵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阿琳娜捶打了一下儿子,看似是责骂他,其实是护着他。
“你赶紧给我去房间,别再这添乱了!”
伊波利特推了推海伦,让她把阿纳托利拉走,后者点了点头,用了点力气把那头小牛犊拽走了。
阿纳托利的房间里,海伦舒了口气。前者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沙发那儿,坐在上面生闷气。
“你不和我说说吗?”海伦决定用哄孩子的语气问对方,没想到却收到一个白眼。
“我们不是还在冷战中吗?”
海伦愣了愣,看到对方嘲笑的表情后,也故意撇了撇嘴,“好吧,那回自己的房间去。”说着就要往门外走,但又被叫住。
“回来!”
那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但更多的是懊恼。海伦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子,向阿纳托利的方向走去。
“来点红茶吗?”
“不,谢谢。”阿纳托利闷闷地说着,漂亮的脸蛋现在又是满满的沮丧的表情。
海伦不搭理他,自己动手泡制了红茶,茶香在房间里扩散着,她把骨瓷茶杯放在靠近阿纳托利的地方,用眼神示意他喝一口。后者瞥了一眼,最终还是端起来喝掉了。
“告诉我好吗?”
阿纳托利看了对方一眼,放下茶杯,眉宇间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就像爸爸说的,我是个小混蛋,打牌,不知不觉就欠了这么多钱。”
“是因为我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金发姑娘的额头,“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又不是第一次欠了赌债,只不过这次运气背了点,欠的多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闯祸了=v=所以要相亲相爱嘛☆、第 93 章海伦知道阿纳托利说的不是实话,至少,那不完全和她没有关系。若他们没有吵架,那么阿纳托利应该和自己一起去打猎,那他就没有机会去打牌了,也不会欠那么多钱。
但她也知道,阿纳托利关心她,不愿意让她又负担,所以,最终,她还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比起不断的道歉,也许用行动来帮忙才是更好的。
“我有两万卢布的存款……”
她刚开口就被男人打断了。那个金发的青年瞪着她,好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他提高了嗓音说:“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拿自己妹妹的钱,我自己能还上来,只是需要点时间!”
“好吧。”她叹了口气说道,但心里并没有放弃,她想着,自己总是能帮点忙的。
也许是气氛太严肃了一点,阿纳托利双腿交叠着,挑了挑眉毛,让自己恢复成以往的样子,笑着问道:“打猎好玩吗?”
“挺好的。”海伦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儿,因为这样她就不得不想起那个早逝的孩子。
阿纳托利发现了这一点,即使不明白,但他也选择不去追根究底了。
海伦想了想,主动问了一下那位多罗霍夫上尉。她依旧不喜欢这个人,可鉴于那是她哥哥的朋友,她还是问一句。
“他回他母亲那里了,听说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
“恩。”海伦应了一声,算是把这个任务暂时应付过去。他们又说了会儿话,但两个人都装着心事,所以到最后其实也没说什么。
书房里,伊波利特站着,看着坐在软椅上正在抽烟的父亲,等待着他说话。
当第二斗烟被抽完后,瓦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