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都会去看棪树花。”炀轻声说着:“用棪树花酿酒,洒在你的身边。”炀悄无声息的抹去眼角的泪珠。
“放心吧,我不会痛苦太久。我会去找落缤和明祈,和他们在月夜的海浪里捉海豚……”
芒微微笑着,泪珠湿透了睫毛。
“冬日里我就回去昆仑,看看你曾住过的冰宫,那里陆吾会请我吃白熊肉……我们会喝酒聊天,聊到你,还有我们的每一位朋友……”
芒的泪终于滑落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入炀的掌心里,炀握住手,那泪珠碎裂开,汇入她扭结红润的掌纹中。
“我会对陆吾说,在我十三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喜欢歪着嘴巴笑的男子,他有时候很坏,有时候又很乖。他爱过很多女人,却在遇见我之后变的温顺可爱。我很想让他做我孩子的爸爸,可惜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炀开始哽咽,他们握住彼此的手在颤抖。
“陆吾会说,你真是个傻姑娘。这么久了还没有忘记他。”炀咬住嘴唇:“我会责怪他,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短暂和长久,我只会用永生的时间来回忆他的容颜,我已记住了他的一切,他的手,他的脸,他的眸子和嘴唇……”
夜色带着苍凉的倦意,缓缓降临在船头。一个银衫女子凌空落下,她银色的纱衣飘舞如荧光。人族的武士们缓缓起身,那女子明亮的眸子就像天空的月轮。
“不必惊慌,我是银蟾。”她轻声低语。“我来看一位故人,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炀的耳廓动了动,她扭过头去,窗外出现银蟾犹豫的眸子。二人相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这便算是五百年后相见的一个招呼吧,炀转过头去,缓缓让开一些,借着月色,银蟾看清了芒
的脸。
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怎么会这样?她痛苦的转过头去。够了,她心想。一切都过去了,她的爱恋在这一刻必须停止。炀大红色的婚服让她顿时清醒,芒致死都在爱着她。她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Zei8。Com电子书)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风卷残云(六十一)
月色随着银蟾的到来而升起,星子闪烁间,海风吹来湿润的温度。芒猛然间睁开双眼,朝窗外望去。炀抬起头来,猩红色的嫁衣瞬间闪出一抹血色:“他们来了。”
芒说不出话来,胸口里似乎有烈火在燃烧。于是只能朝炀点着头。
“不行,我不能走。无论发生什么我必须守在你身边。”炀将他的头搂在怀里,她不能再离开他了,就算人族被灭族。她不想再理会那些人间正道,她只希望能和芒守在一起,哪怕和他一起被鬼王杀死。当然,如果他能杀了她的话,她会感谢他。
阴风袭来,窗子被掀开,露出外面血色的月亮。
“怎么回事?”炀睁大双眼,她曾经看过金乌泣血,而近日,天边怎会惊现如此类似的画面。又一阵阴风袭来,噗的一声,那扇木窗被整个掀掉。也就在此时,炀看见一只巨大的蟾蜍出现在甲板上,周身闪耀着七彩霞光。银蟾立在一旁,手中举着一根月牙形的藤杖,衣带飞起犹如一道圆环将战船笼罩起来。
“银蟾在干什么?”炀低声道。
这时,海水翻滚,鲛人浮出海面。炀转过头去,她不想再去观战,她要彻底的置身事外。
“炀,你可以不出去,但要给我一样东西。”落缤的声音从窗口里飘进来。炀连忙扭头望去。血色的月光里,他的脸漂亮的有些恕�
“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问道。
“我的神木。”落缤神色庄重。炀愣了愣,他手臂上飘扬这一段残破的带子,那是炀在五百年前送给他的。她的眸子荡了荡:“为什么?”
“神木吸收人间的戾气可以变成一种神奇的武器。还能再信我一次吗?”落缤望了望夜空。“鬼王马上就要来了!”
炀犹豫片刻,转身去看芒,芒的脸色已是死灰。他凝视着落缤,然后点了点头。炀从怀里掏出神木递给他:“但愿我的选择是对的。”
落缤双手接过神木。眼中露出奇异的笑容。当他巨大的身形消失在炀的面前后,炀的心有些发慌。
“芒,我们没有做错。对吗?”
就在这时,苍茫的夜空里传来尖利的嘶叫声,是鬼宗!这一次,裘兰披上了战甲,人们惊讶的望着他,他就像是开天的巨神一般,手握一把黑金长矛。带着鬼宗铺天盖地的扑了下来。
炀闭上眼睛,喊杀声在舱外响起,震天撼地。她转过身去,芒的眸子正怜惜的望着她。
“芒,能带我走吗?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啊。真的要狠心把我自己留下?”
芒的眸子里流下一行泪水,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干裂的唇张了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炀,我会为你扫平一切的,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就好!相信我!再等一会!
炀将脸枕在芒的胸前,他的心跳已经没有了。那起伏的胸膛里空洞洞的,好像是一间牢笼。炀知道,芒的魂魄被廖用巫术强行锁住。现在的他正介于阴阳之间,极是痛苦。
“廖为什么要这么做?”炀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去。“难道只是为了让我能暂时拥有你吗?对不起,芒!对不起!”
芒的眸子越过炀的肩膀,注视着月轮的方位。那扇破烂的窗户刚好能投进月光。外面的喊啥声越来越烈,有血飞进来,溅到炀的身上。一些硬扑进来的恶鬼被炀凌空斩落。掉在地上发出嘶嘶的惨叫。刚开始也就几只,逐渐越来越多。炀干脆立身挡在窗前,大红的婚袍上沾满了血迹,玄铁钺犹如一道巨门,将恶鬼门死死挡在外面。
不多时,有人隔着舱门禀报,谷阵亡。莫身负重伤。来禀报的是个陌生贵族,他满身是血,眼中尽是疲惫惊恐。
“我不会出去。”炀的眸子闪出一道血色,转身将燎天丢了出去。“用这个射杀鬼王!”
那贵族结果神弓,惊喜异常,试了试却拉不动,只能转身去向同伴求助。芒望着炀的背影,不住的摇头,他是要她冲出去为人族作战的,而不是让她这样死守在自己身边。可是炀又怎么可能离开这间船舱,她早已下定决心,只要芒一息尚存,自己便再也不离开他半步。
窗子里涌进的恶鬼越来越多,舱中弥漫着恶臭的气息。甲板上的人族越来越吃力了,炀几乎能听见他们被鬼宗撕开胸膛的声音,那些皮肉给拉扯着,人们的惨叫随之而来,涌进她的脑袋,在耳膜处嗡嗡的响。
就在这时,海面上飞起一道巨浪。战船被浪涛推到巅峰,然后朝下跌去。炀连忙飞身去接住芒滑落的身子。战船却忽然停住,仿佛被人凌空举起。炀大惊失色,冲到窗边朝外望去。
只见苍茫的波涛中,鲛人纷纷跃出海面,迎着月光,炀惊讶的发现,他们巨大的鲛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修长的腿。怎么回事?鲛人的圣战士怎么一瞬间都变成了人型?难道是……
炀皱起眉头,此时,月光里飞出一个挺拔矫捷的男子,银龙甲片上闪烁着血光,他美的有些妩媚的面容在血月的映衬下越发的诡秘。
“是落缤!”
裘兰看到了炀的脸,她正从船舱中伸出头来,惊讶的瞪着眼睛。他冷虐的笑着,然后俯冲下来。炀被那凌空而落的风声惊醒,她转过身来,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裘兰的长矛即将刺到胸前的刹那,落缤的珊瑚叉已经横了过来。一声巨响,将战船震的剧烈晃动,舱底发出咯吱吱的断裂声,水渗了进来。
“你!”裘兰惊讶的望着眼前披着银光的男子。
落缤冷笑道:“鲛人王,落缤!”
见落缤挡在前面,炀顿时一缩头,钻回舱中。她知道,落缤对付裘兰还是有些把握的。果然,二人的打斗声起伏不断。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子夜时分。芒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五脏六腑的剧痛让他的筋肉开始扭曲。炀哭着抓起他的手,那修长美丽的指头如今已如鹰爪一般勾起,腹部的血洞隐隐流出黑水,浓臭的。
“芒!要是太痛苦就走吧!”炀终于泣不成声,她不想看着他如此受苦,即便是再不能与他耳鬓厮磨,也要放他自由。“别担心我!走吧!”
芒瞪着眼睛,紧抿着发青的嘴角,却用力摇了摇头。炀只觉得他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和廖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可她却实在猜不透,只能看着他默默的承受痛苦而束手无策。
“告诉我,怎样才能缓解你的痛苦?”炀捧着他的脸,泪水一直流到他的眸子里。
芒费力的摆了个口型,炀终于明白了。
“好,我唱歌给你听……”
银蟾听到炀的歌声时,刚好从莫的手中接过那把沉重的古剑。她已经为自己做好了血祭,用自己的血,来激发出所有的能量。既然芒甘愿为了爱而牺牲,那么自己也该为了最初的信仰而战。她又回想起千年之前,昆仑山巅的一幕,她或许就是从那时候爱上芒的。但他爱上人族是什么时候?或许还要更早,早在她开始治病救人的那个时候。
人族虽浴血奋战,却抗不过虚幻缥缈的鬼宗,早已呈现溃败之势,却在这是有了鲛人的帮助和银蟾的带领顿时士气高涨,喊杀声不绝于耳。
在那个时代众生的品类里面,人始终是弱势的,但人族的韧性和毅力却的确令人佩服。落缤亲眼看见有人断了手脚,用嘴咬住对手不放。也有人为了砍杀对方,不惜组成人墙护卫着首领朝前推进。有人死了,就会有人立刻扑上去。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和头颅前行。生命对于人族来说何其短暂和宝贵,但他们却在战争中毫不吝惜,挥洒的热血喷落在海水里,就像是一朵朵绽放在海面上的神奇的莲花。银蟾的白衣上沾满了血迹,她第一次发现,人族不光是被救助者和朝拜者,他们更加是开掘者和塑造者。
就在这时,裘兰将黑衣一抖,那铺天盖地的黑便朝天边蔓延开去,好像是滴落在水中的浓墨,丝丝缕缕却极为迅速的覆盖了星子和月轮。
他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人族和鲛人的手里,他曾经那么鄙夷的抛弃了他的族人,如今,他必须将他们踩在脚下。
“鬼王要拼了!”明祈飞上甲板,朝众人喊道。“那是阴阳颠倒之术!他要召唤所有的死灵!包括动物和植物!”
银蟾焦切的环顾四周。
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平原、胡泽、山石缝隙、树林巢穴,只要是能藏藏纳阴气的地方都冒出丝丝缕缕的黑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欢腾雀跃,带着不为人知的尖利嚎叫穿过山川树木,朝海边汇聚过来。
炀的耳朵动了动,她猛的扭过头去,刚刚被她杀死的鬼宗又慢慢出现在原地,阴气从四面八方朝她逼来。
她缓缓起身,将芒挡在身后:“杀不死的鬼宗吗?”她轻声低语着,额头现出细密的汗珠。
甲板上传来可怕的嘶嘶声,人们下意识的停止了战斗,木板的缝隙里升起团团黑雾,那些倒下去的鬼宗又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怒吼着朝人族冲去。
“怎么办?”明祈大声喊着
☆、风卷残云六十二
鲛人的力量,自古以来都是八荒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但是在这杀不死的鬼宗面前,蛮力已经没有丝毫涌出。
鬼宗们越聚越多,子时正是引起最重的时候,在裘兰的召唤下,所有的鬼宗都被唤醒。一个鲛人要同时对付十几个鬼宗,圣战士一个个倒下去,明祈揪心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转身朝落缤喊道:“撤退吧!”
落缤的右胸被裘兰的长矛刺中,血喷出来,落在他脚下的木板上。“你带着圣战士撤回海中听命!”
明祈执拗的望着他:“你和我们一起走!”
“这是王的命令!”落缤忽然间怒吼道。
炀趴在芒的胸前,耳畔的厮杀声已经让她有些麻木。忽然,有水从船舱顶不的木板里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她的脖子上,她用手抹去。
“是血!”她一下子坐起来,仰头望去。舱顶已经湿了大片,殷红的。炀猛然间一惊,将指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新鲜的血,是落缤!”
她俯身抓起玄铁钺:“芒,我去去就回。”
芒的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释然的笑。炀只觉得,他笑的有些不祥。
“等我!”她握了握他的手。然后飞身窜出窗子。
漆黑的夜里,连星子都消失不见了,炀眯起双眼环顾四周。果然舱顶,落缤正捂着胸口单膝跪着。血从他的嘴里,鼻子里还有伤口流下来。炀冲过去扶住他:“裘兰呢?”
落缤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炀顿时明白了。连忙将玄铁钺当胸横卧。凝神听了过去。
厮杀声,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炀皱住眉头,她听见鲛人圣战士在明祈的带领下撤退的声音,海浪声划开黑暗。传到她的耳膜上。还有人族倒地的声音,鬼宗惨叫的声音,银蟾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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