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问天……”
卫阳一瞬间就明白了。“你动手的时候,向右使不能在黑木崖上。”也就是说,东方不败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能媲美任我行的武功,有把握?之前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东方不败没有动杀心而已?“我去引开他。”
任我行闭关是常事,东方不败只要抓紧他再次闭关的前夕尾随进入就可以动手。因为任我行很多疑,他修炼的地方是个很大的、火药都很难炸动的铜室,里头打翻天了外面都不会听到声响。如果东方不败在那地方杀了任我行,用一个练功走火入魔的理由就可以打发掉剩下的教众。
而向问天是其中最大的障碍。在所有跟随任我行的人中,他是武功最高的,也是最聪明的。更不用说,他已经产生了某种怀疑……
“你可以找点事情给我做,”卫阳慢慢明白过来,“最好神秘点,让向右使觉得咱们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只要他一下崖,向问天就会跟着离开,为的就是找到把柄、证明他们的确在搞阴谋。
东方不败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肯定会自己去,因为上一次他已经知道,派其他人根本跟不住你。”
卫阳迅速地在心里扒拉了一下。这就是兵分两路:东方不败对任我行,他对向问天。任我行恐怕没什么生机,而向问天比较无所谓——只要他拖够时间,任我行一死,向问天就再也回不了黑木崖,更别说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任盈盈两岁不到,顶着个圣姑身份也没用。
非常好,完美的计划!做完这个,他肯定就能通关了!
“完全没问题!”卫阳最后说,“小弟在这里提前恭喜大哥!”有个好队友,给力!
东方不败多看了卫阳一眼,想到了他之前的怀疑。卫阳说他无意中听到了葵花宝典的事情,这就很可能知道葵花宝典第一页写的什么。
按理来说,其他人若是知道他已然自宫,就算不鄙夷也会有点反应,卫阳却十分自然,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的不知道?可能性很小。
又或许是,卫阳真的知道,但也真的不在乎?就和卫阳自己和仆从搅合在一起一样,他也并不在乎什么男女尊卑?
“说起来,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东方不败想到这里,不答反问。
“大哥请说,小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卫阳满口应道。他想着他马上就要通关,心情愉悦,自然非常好说话。
“你之前不是也对教主之位有意?仅仅是因为任我行太难对付,你才萌生退意?”
这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卫阳心想。这是最终行动前的确定,保证事情不会出纰漏。“当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教主之位,有能者居之。我技不如人,不甘心也只能认了。只是任我行太过得寸进尺,每年都在减少我的解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再忍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卫家的人,便就是死,也绝不会死得这么窝囊!”
东方不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得不错。”他终于确定,之前是他看岔了眼——就算卫阳之前是个好高骛远的家伙又如何?一只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两人再对此事进行了一番合计。
年末的时候,总要有人去各地对账。这本有一部分是卫阳的任务,但东方不败又格外给了他一部分。说起来稀松平常,但这种涉及利益的事情能交给另一个人去做,无疑就是极其信任的表现了。
日月教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而一直不信任他们的向问天肯定觉得这是个幌子,遮掩其后更大目标的幌子,完全居心叵测。这样一来,就能成功地让向问天离开黑木崖了。
再在黑木崖轮班侍卫上做手脚,东方不败就可以在任我行例行练功的时候先发制人。后者不可能有任何防备,因为按照正常逻辑,他没把葵花宝典后隐藏的事实告诉任何人,东方不败根本没理由对他动手。他们都是心机深沉的人,不动声色地蚕食才是正常的。
下崖之后,卫阳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远门。他一边收拾一边想,看起来他平时还是太大意了。因为在过去的两三个月里,他只是和夏洛克同进同出时偶尔做点亲密度超标的小动作,事情就被东方不败发现了;若是向问天也给他来这手,那他还玩不玩了?虽然他是不介意,但是看见别人很介意的表情也不是什么享受啊!而且这次又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出篓子。
“你要出门?”夏洛克的半个身体出现在门口。他是倒着退过来的,脸上戴着透明玻璃面具,手里还摇晃着一支试管。
“没错,就和你看到的一样。”卫阳回答。从他们滚到一张床上去之后,夏洛克的心情似乎总是很好。“有点事情要告诉你……”然后他把计划大致地说了一遍。
卫阳本以为夏洛克肯定要跟他一起离开,但没想到夏洛克的反应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他评价道,“你终于有一次能主动出击了。”
别说得他好像一直在被动啊!卫阳一头黑线,并决心不再讨论这话题。“所以,我大胆假设,你这次打算留在家里做实验?”
“我觉得你能对付那个姓向的,百分之两百。”夏洛克不答反问。
卫阳又看了看夏洛克手里的试管,觉得对方的实验八成没做完。“行,那你等我回来。也许也有可能,我们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这就是在指他们将要换新的世界。“我几乎都有点不想走了。”夏洛克悄悄地撇嘴。回到阳的那个世界只能听别人说话,还没身体,真是糟心透了!
因为他声音实在太小,卫阳没有注意到。
十天后,山东德州。
这地方临近河北,往北是沧州,往西是濮阳。卫阳把山东堂口的账目查完,下一站准备去河南。这可不是个好地方,因为嵩山派就在河南。
卫阳坐在酒楼里,一边吃饭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他实在没法不担心。要知道,左冷禅可不是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的翩翩君子,他是个真小人。
所谓真小人的意思就是,就算少林和武当知道了他的谋划,左冷禅也不会改变试图让五岳派合并、自己当总掌门的主意。左冷禅对此做出的最大反应,最多不过再隐蔽一些,毕竟现在还不到时候。
而他能安然无恙地从少室山下来,就说明左冷禅之前预埋的计策没有成功。左冷禅挑着最敏感的部分——偷学别派武功——告知了少林武当,居然还没有成功。
明面上,少林和武当当然不会直接表示“我们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左冷禅你还是悠着点吧!”。他们最可能做的是只告诉左冷禅,卫阳并没有偷学武当拳法。而那三个绿林强盗的话他们也不信,但既然上了少林就没那么容易下去,好歹都要留下来听听道理。
暗地里,日月教和少林武当达成了暂时互不干涉协定。左冷禅可能想到卫阳巧舌如簧,可能想到自己运气不好,也有可能想到两边只是看在对头都不大好惹的情况下暂时不撕破脸。但就算左冷禅想破头,也决计想不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方向。
但按照死人才不会走漏消息这个江湖定理,左冷禅对于揭露他阴谋的人肯定只有一个想法——让那些人都去死,并且还要死得和嵩山派毫无联系。而之前的三个人身在少林,想动手也不容易。他当然可以再找几个名声不好的人来灭口,可是普通的绿林强盗武功实在不大可能胜过卫阳。
光明正大的实力PK不行,说不得就要来点暗戳戳的旁门左道了。而且实话说,这正是左冷禅行事的一贯风格。
正想到这里,卫阳的思维就被几声突如其来的长椅碰撞声打断了。他回过神,震惊地发现和他同桌的几个人——他这次出门带的属下——统统都翻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这动静实在太大太吓人,周围的食客都尖叫着四散奔逃。
卫阳飞快地站起来,手握上缎带的同时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但系统显示,饭菜没毒。
……这怎么可能?没毒能翻一片?
卫阳狐疑地低头看自己已经空了的酒杯。他和其他人吃的东西一样,有酒有菜有饭。那怎么其他人都倒了,就剩他一个?他保证他自己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但地上的人全都双眼泛白,口吐白沫——
等下,这不就是三尸脑神丹发作时的症状吗?可现在离端午还有五个月呢!
卫阳突然悟了。饭菜的确没毒,但有人搞到了能让三尸脑神丹提前发作的药,掺了进去。
这么大费周章试图杀掉他的人只有左冷禅。而卫阳也必须承认,这招的确很妙,查起来问题只出在任我行身上,和嵩山派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左冷禅不知道,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引子根本没用!
☆、第70章
第70章将计就计大功成
说时迟那时快;卫阳迅速地点了地上的人的穴道。左冷禅只是针对他,但这些人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反正夏洛克做的解药还有一大堆;一人分一口酒也不是难事。他也没试图去找下药的人,因为左冷禅肯定找了个八竿子打不着他的人做这件事,他找到了也没法指证是左冷禅做的。至于向问天嘛……
“这是怎么回事?”说曹操曹操就到,向问天的声音从窗户边飘了过来。他原本坐在隔壁酒楼的二楼;两边窗户正好对着。
“向右使?”卫阳就知道他会来,但还是假装惊讶。“我也不知道,饭菜好像有问题。”
向问天蹲下去;用一只手指沾了点吐出物;又闻了闻,脸色变了。“好像有人下了三尸脑神丹的引子。”他擦干净手指,重新站起来;视线在饭菜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卫阳身上。“卫长老可感觉有所不适?”
虽然他这么说,但卫阳已经察觉到,向问天想说的其实是“三尸脑神丹的毒无人可挡,为什么他们毒发了而你却没事”。当然,卫阳刚才也可以装作毒发混过去,但他觉得这么做根本没意义——
试问,如果向问天看到他毒发,会跳出来救他吗?显然不。那他随身又没带着假死药,边上的人又全倒了,最后要怎么收场?
而且,他要做的是拖时间。如果向问天觉得他死了,肯定即刻就回黑木崖。而他现在还没收到东方不败的信鸽传书,绝不能让向问天回去搅合。
“说到这个,”想到这里,卫阳不答反问,手里握着的缎带一寸寸地伸直绷紧,到最后尖端直指地面。“向右使,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山东堂口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河北河南也是。”
向问天的目光从卫阳蓄势待发的右手上扫过,突然意识到他中了计。他一路都跟着卫阳,绝没有什么疏漏;而且,会用这种独门兵器的当今天下只有卫阳一个,也就不存在易容假扮的问题。
这个人的确是卫阳,但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东方不败给了你解药?”向问天不敢置信。教中每年的解药都是定人定量,就算是东方不败,也不可能弄到根除毒性的剂量啊!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是真的,卫阳为什么又反过来质问他?这引子又不是他下的,更可能的是……
“向右使,不用演戏了。”卫阳擎起右手,手臂向前伸直,直指向问天。“虽然你叫我一声卫长老,我叫你一声向右使,但实际情况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平时如何,我也就不说了,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但这次——”他从手臂到声音都很平稳,“对教中兄弟下此毒手,你怎么解释?”
向问天暗道坏事。卫阳又不是傻瓜,八成能猜到是左冷禅在捣鬼。但是他跟踪卫阳在前,实在很难把自己摘出去。不解释,一口黑锅背定了;解释,跟踪的理由也说不出。现在关于三尸脑神丹的方面也只是他的猜测,根本不能用来证明卫阳居心叵测。
逃脱了左冷禅的毒计,还借着这机会,堵得他前后都没有退路,端得是个七窍玲珑心!
“好一个将计就计,”向问天哼道,也拔出了剑,“认赌服输,向某人无话可说。老子只想知道,黑木崖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动?”卫阳素来谨慎,这时候都已经先动手了;如果说东方不败没有行动,他才不会信!把他和任我行分开,一一击破,这是对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卫阳偏了偏头,露出来一个微笑。“东方副教主说得不错,什么事都瞒不过向右使。”
这就是默认了。向问天心一沉。他根本不知道任我行暗中摆了东方不败一道,一直以为任我行对东方不败过于信任,结果养了一头白眼狼。早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下黑木崖之前就该冒着激怒任我行的风险提醒任我行!
“任教主有亏于你,这我知道。”向问天转动手腕,两人开始沿着中间一小块狼藉的地面转圈子,同时脑袋飞速运转。“但今年端午,任教主不也已经……”
看年纪,他比卫阳大不少,武功理论上更高。但他们同为日月教中人,对彼此的武功招式熟悉得很,那他一贯唬人用的吸功入地小法就派不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