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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对。”格林德沃轻声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这么看起来就不大像了，我一早就该发现。”他从铁椅边上绕过去，魔杖顺着卫阳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落，直至交握着绑在椅背后的手腕部分。“摄魂取念没有用，有意思。是不是还缺乏痛感？”
随着他的话音，卫阳突然觉得被魔杖敲过的皮下，骨头在里面一截一截地断开了，有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断口处爆炸，就像无数根炙热的钢针要从身体里刺透出来一样。
绝对用了什么更加强大的无声咒，否则不可能这么痛！他咬着牙想，确定自己整条右手已经全废。脚底创面也传来了钻心剧痛，十指连心不过如此。正常人在这时候应该冷汗淋漓，但他是想冒也冒不出来。
“感觉不坏？”格林德沃从卫阳的另一边视野里出现了，缓步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我说过你该放聪明点。一般的俘虏不值得我出手，”他饶有兴趣地盯了卫阳一眼，“不过你是个例外，我想其他人的手段对你来说很可能不算什么。你不是个巫师，身上却有某种高深隐蔽的魔法。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有兴趣了。”
“你想听什么？”卫阳从牙缝里逼出了声音。“如果你只想问邓布利多的话，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他已经想到了，格林德沃极可能对他用了某种灵魂黑魔法，以至于幽灵也无法抵挡那种痛苦。但他不能让格林德沃把目标转移到什么有兴趣的方面——如果对方发现他本质是个幽灵就玩完了，格林德沃肯定想知道如何把幽灵做成毫无痛觉的尸体大军。所以，当务之急，转移话题。
果不其然，格林德沃开始眯眼。“你认识他？”他问，但语气肯定。
“认识，但他并不知道这回事。”感觉到那种痛楚稍微降低了一点，卫阳在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格林德沃对这话题还是有一定兴趣的。“事实上，直到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这回事。”他觉得这么说，格林德沃八成不会相信。
格林德沃没说话，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正在掂量卫阳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不是他？”他眼睛一眨不眨，“那就是……”他没说下去，反而用一种更加怀疑的目光打量卫阳。“但他们不可能做得到。”他断言道，“如果他们能，就不可能拖到现在才动手。”他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某些别的方面。“这么说起来，前些日子在纽伦堡发生了点怪事……”他突然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卫阳不知道他在说哪个“他们”。从最坏的猜想来看，就算麦克罗夫特喜欢隐居幕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格林德沃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格林德沃难道已经猜到了塞尔维亚方向吗？
如果真是这样，今天他是不可能好端端地走出这座房子了。不过也没关系，这正是他意料之中的结局，只是方式可能会惨烈一点。
以汤姆的个性，应该不会伤心。他也不奢望这个，反正他已经给麦克罗夫特留了口信——按照双向魔咒，他被绑走这么久，另一个身体也同样僵硬扭曲血肉淋漓，肯定会被发现。这样说来，画室里的物品绝对已经被人收走了，麦克罗夫特不可能留下证据给格林德沃发现。
然后是邓布利多。很明显，邓布利多和麦克罗夫特之间一直有联系，不然好感度不可能一直默默上涨。只要他把今天想做的事情做成，就肯定能获得最后半颗星而通关。
想到这里时，卫阳在心里出了口气。一切他都很放心，除了一个人之外。他不知道夏洛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和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一样。
他有可能再遇到夏洛克吗？
如果是，那是不是又是五十年以后？按照巫师的寿命，很可能还要更长一些？
卫阳闭上了眼睛。就算他能够确定他们能再次相遇，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夏洛克等他，那太自私了。所以，他并不后悔他的决定。
“行动代码E。”卫阳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手指无声地敲击出了这句话。“再一次，行动代码E。”
做间谍的当然需要一些代称，行动E代表最终的自毁方案。卫阳实质上不是巫师，不能用通常意义上的方式采取自卫或者反击。而间谍除了要能打听消息之外还得保密，当然得保证在被哪个敌人发现双向魔咒的时候不让他们顺着追查到塞尔维亚，自毁方案就是为防止这种事发生而准备的。现在格林德沃出去查这件事了，恐怕不多时就有露馅可能。
“收到。”左手背很快传来了轻击回复。
卫阳彻底放松了。他的另一个身体在贝尔格莱德的防爆实验室，提前通知麦克罗夫特，让他带人撤离；到时候同步炸裂，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虽然这次任务肯定没法得到全五星，但肯定是他做得最干净利落的一次——彻底抹杀存在过的物理痕迹，连鬼魂也不剩。
幽深的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起来像好几个人。卫阳睁开眼睛，准备打起精神对付最后一关。但就在这时，他感到有谁在抚摸他的背。手指修长，力道均匀，相当稳定。
天知道他这边身后是靠背，不可能有带体温的手指，所以就是另一边？卫阳惊悚了。麦克罗夫特怎么做事的？这时候实验室里不该清场吗？
然后他才察觉到，那只手正用那样暧昧的姿势写字：
“我还是想知道，你上次说的是真心话吗？SH”
在写最后两个字母的时候，那手指从左边肩胛骨上绕了个圈，经过交叉的手臂，长长地勾到了臀部上方，S的末端危险地停在了脊柱末端。H更糟糕，手指故意按着脊柱滑落，写得像个倒置的A，可想而知尖端指向。
如果不是被绑在椅子上的话，被这么红果果地调戏，卫阳真的会跳起来。夏洛克！你不好好儿在英国待着你跑到塞尔维亚去做什么啊！马上就要爆炸了你知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剧场：
作者：对这种急转直下的情节，你们有什么看法？
魔王：等下，这章主角难道不是我吗？
麦哥：世界大战哪儿有弟弟的终生幸福重要？
卷福：不错，发现了好几个敏感点。
主角：……次奥，闭嘴！
☆、第51章
就在这时候；格林德沃带着几个人进入了房间。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巫师长袍；袖口和胸前都绣着死亡圣器的标志。
有个人打开了手提箱，露出了里面一大堆银光闪闪的古怪器具，包括针管、药瓶之类；看起来是个医生。然后他拿着一个细长的、尖端圆圆的银手柄在卫阳身上敲敲打打，给卫阳做身体检查。还有一个人做帮手，因为检查的地方包括耳朵深处以及插着尖刀的脚；卫阳的衣服和靴子不得不遭受了好几个四分五裂魔咒。
第三个人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指着上面的什么让格林德沃看。“……有时候他们会可疑地自言自语，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是的；魔杖当然都收上来了……”他声音很低。
格林德沃没说话。他侧眼看着书；眼角余光却在留意对面卫阳的反应。
卫阳在黯淡的烛光下看到封皮上熟悉的高塔，不用系统提示都知道是纽蒙迦德的囚犯记录。他在菲尔特时的消息一部分来源自偷听黑巫师谈话，一部分自己观察，还有一部分就来自被关押的囚犯。他自己隐形，被关押的巫师也没法施咒，当然就像自言自语。
这么看起来，格林德沃果然已经从他身体异常的反应上看出了什么。最后的时刻在迫近，夏洛克必须赶紧走……但前后都有人，他不敢动。两只脚和右手全废了，如果左手再没有知觉，他就来不及发出最后的警告了。
“有人回来了？”那只手又写。
知道就快走啊！黑巫师炸死一个是一个，炸死两个赚一双，你搅合在这里头干嘛啊！卫阳几乎要咆哮出声了。
“主人。”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是那个医生。“您想得没错，这不是个真正的人。事实上，我们认为，这更接近于一种单纯的物理组合——一个灵魂，套一个身体。”
“有种未知的魔法力量，主人。”另一个补充道，“我们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但很显然有人能起死回生，就算只是表面上的。”这人看着卫阳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正常的狂热，像是已经从卫阳身上看到了无敌阴尸军队的未来。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
那个医生立刻会意。“证明的方法很简单。”他示意另一个人定住卫阳的脑袋，然后把他手里的细长银器捅进了一只耳朵里。
卫阳刚觉得这事情不大妙，就感到耳朵里头嗡地一声，针扎般的刺痛。然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出来，伴随着一股堵塞的异物感。然后系统提示他，鼓膜被挖了下来。
次奥！人性呢！虽然已经见了不少，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卫阳还是忍不住要暴走了。就算是幽灵也不能被这么虐待啊！
那医生显然还想对卫阳的另一只耳朵下手，但格林德沃皱了皱眉。“直接说。”
“如果像这样，把身体完全弄聋，他也能听到声音；刺瞎眼睛，他也能看到我们。”医生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意犹未尽。“脚也一样，他依旧能走。事实上，我认为，如果这么一寸寸剥离他的身体，最后就能让里面的灵魂脱离出来。也许我们在这过程中能发现更多有关于此的线索。”
“我知道了。”格林德沃沉声说。他抬起一只手，三个人立刻退了出去，快速而无声。然后他走近卫阳，在此期间目光几乎不受控制地盯着那条从耳朵滑落到脖颈处的血液痕迹。那似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有小半晌的安静。
卫阳现在十分庆幸他被绑在了椅子上。因为他的身体挡住了格林德沃的视线，手指可以动了，就算不小心被看到一下也能解释成疼痛性痉挛。
“走，夏洛克！”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但却不是回答他的话。“你觉得疼，是吗？”
“快走！”卫阳简直不想和他计较任何问题了，只要这家伙乖乖离开。话说麦克罗夫特这弟控怎么还没把人拖走？
回答他的是一个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你的确这么觉得。德国的黑魔王显然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黑魔法。”
那不是当然的吗？卫阳几乎要无力了。“不，这就是我们的计划。现在立刻放手，出去把防爆门关上——立刻！”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流血。”那只手在他的腰腹位置写，同时卫阳感觉到有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颈侧，是唇。“我不想看见第三次。”
卫阳再次移动背后的手指时几乎都能感到自己触摸到了夏洛克的胸膛。“那不是我的血，夏洛克。”他这么说，但语气无可抑制地变软。“你忘了我是个幽灵吗？根本没有血这回事。”
“在我眼里，那就是。”手指坚定地回答他，“你知道我听到你打算去德国时的心情吗？你宁愿去送死，也不愿意对我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卫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回事。他觉得谎言就是谎言，善意恶意都没法改变这点。而且就算他现在愿意说，他是为了通关好感度什么的，也来不及了。“算我请求你，赶紧离开。现在真不是谈这种话题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呢？我不久前才明白，你一直在用同样的理由拒绝我，只是一开始没有说出来而已。”随着手指的动作，唇也愈来愈往上，直至耳垂下方。“如果说我一开始没察觉，我也用余生时光发现了这件事。无论你用了谁的身体，我看到的一直是里面的你。”
耳朵边上几乎能感觉到夏洛克呼吸时带起的热气，卫阳差点要颤抖了，但他努力控制住了这种冲动。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能看穿你的小把戏，亲爱的阳。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不介意，或者没你想象的介意。”那只手继续在他身上描绘，“也许在你看来，那两年只是个游戏，只是个谎言。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如果这一次你还是这么认为，我……”手指停顿了一下，“大概也只能等你到下一次。你觉得会是多久呢？”
不得不说，这个问句正中红心。卫阳之所以一定要拒绝，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如果又和第一关一样的话，那他希望夏洛克有更好的选择。但如果夏洛克直接表示只能等的话……
次奥以后谁再说咨询侦探不近人情他就和谁急！瞧这话说的，哪一句不高杆？无论是谁都被秒杀了好吗？
卫阳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你是不是就想知道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做梦都想。”
“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立刻就离开？”
“当然。”
“那我可以回答，如果你现在放手，那我还是爱你的。”卫阳一口气打出了这句话。不能怪他把表白说得这么弯弯绕，实在是他觉得，咨询侦探很有坑完了他再抱着他一起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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