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气,企图把这力量压制下来,收进心口。
可它实在太强。
失算了,是她太心急了,应该先找一个神力比较弱的人。
“你们让开。”梨裳眼前影影重重,有个黑色的人影疾步走过来,她的视线好不容易聚集在他脸上,是沛顼。
他坐到梨裳面,扳过她的肩膀,手在她握着剑的手上稍稍一捏,梨裳的手指一瞬间就失去力量,剑倒下来,躺在幻颜漂浮的血雾里。
沛顼的双眼如同吸尽光华的夜幕,对上梨裳的视线,她来不及想太多,神思恍惚的,只能看得见他,却看不清其它的东西,脑子里只有“疼,疼,疼”。
沛顼口中默念了什么,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光华,轻轻按在梨裳的胸口。那手心分外温暖,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冰凉,梨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沛顼的掌心渗进她的胸腔,灵巧而温柔的包裹住里面不断翻腾的力量。撕裂的疼痛减弱许多,她头上尽是冷汗,身体时不时一阵颤抖。
胸口的手掌稍稍抬起,修长的手指画了一个复杂的图形,耳边是低声的低吟咒语的声音,那声音像丝缎一样滑入她耳廓,体内的力量仿佛被驯服了一般,开始融化,向四肢百骸扩散,所经之处一片温暖,仿佛是寒夜里喝下的热酒。
视线渐渐清明。梨裳看清了眼前的人,也看到他苍白的脸。
虽说他的脸本来就很白,不过现下的白却没有原先的莹润,仿佛所有血色都褪尽,就连嘴唇也黯淡了。他仍然很俊美,只是这美变得有些病态。
沛顼的头上也渗出汗液,眉间微蹙,消瘦的身体摇摇欲坠一般。他的身形一直就算不上健硕,甚至有些瘦削,可是一直以来梨裳从来没有觉得他虚弱过,他总是高贵而挺拔,从来都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样子。可是今天,她却觉得他……虚弱不堪。111bw。
沛顼缓缓撤开手掌。梨裳捂住胸口,那股支持的力量一下子没有了,全身开始疼起来。
幻颜的尸体躺倒在不远处,双眼微睁,嘴角却含笑。沛顼自始至终没有看她。
梨裳咳了两下,嘴里有些腥气,“你来得还真及时啊。”
沛顼抬起头,有些疲惫的样子,“来人,扶云后回去休息。”
梨裳挥开苏筱的手,拾起地上的剑,撑着站起来。她俯视着沛顼,勉强抬起手,用剑尖指着他。
“陛下!”身后传来苏筱的惊叫声以及随从的惊呼。
沛顼顺着剑尖往上看,一直看到梨裳脸上。他的眼睛很黑,黑的让她看一眼,陷了进去……15019222
真可恨……
真想就这么一剑扎下去,哪怕被他的力量反噬……
沛顼什么也没说,看着梨裳,忽然嘴角弯了弯,竟是一个清浅的笑。
她有多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好像自从他成为沛顼后,就没有了。
她都要忘了,他笑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像一朵缓缓绽开的睡莲,也像从天边蔓延过来的阳光。
“不要这么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听到他轻声说,像在安慰惊恐的孩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跟梨裳那段被封住的记忆里模糊的场景重合起来。
令人心慌而熟悉的下坠感,耳畔婴孩凄切的啼哭。
她手抖了一下,再也拿不稳剑了,转身快步往外走。裳裳裳尖然。
她有些怕,怕再继续看着他。
他那副样子,就像要随着一阵风飘散了一般。
。……
。 幻颜被安葬了,虽然梨裳无法把她与她的情葬在一起,但是看她最后的表情,一定已经见到他了吧?
梨裳得到了幻颜的力量,再一次拥有了神力。
不过也许因为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用起来总是不得劲,她试着用了几次化云术,力量并不强,甚至还没有幻云术的力量强。
但总是有了些神力,心里有了底。
梵尘有了消息,说是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梨裳收起信笺,不自觉的笑。
回来就好。
这样的话,很快就会再次和墨汐见面了。想到此,她竟然有些兴奋了。
如果从别人那里抢到的力量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也就是说明墨汐并不能使用她的全部力量。如果是这样,就有可能打败他。
说起来,要想彻底击败墨汐,最好能借助沛顼和碧落的力量。
梨裳想,那两人,应该会帮忙吧?反正他们早已失去神的公正,抛弃了北王朝选择南王朝,现在南王朝有难,他们怎么会不帮?
而且现在看来,沛顼对她是有愧疚感的。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要利用他的愧疚。
不过无所谓,本来就是他欠她的……
梨裳眼角撇到苏筱静默的身影,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一定要换了这个总管。竟然敢在她这儿当“卧底”,以为她那么好糊弄么……
“苏筱。”
“陛下。”
“云神沛顼,住在哪个宫殿?”
“回陛下,沛顼殿下住在他原先的寝宫--北辰宫里。”
北辰宫,琉璟原来住的地方。梨裳还去过几次,在那里住过几晚。
她挑起右嘴角,“很好,本宫要去拜访一下云神沛顼。”
北辰宫原本是专为皇子而建的寝宫,奢华程度不亚于云皇的寓所。玉色的楼檐一层一层叠上去,盘绕着蛟龙的石柱错落而立,同垂落的珠帘一道将诺大的空间重重分割。殿前守着沉默的神侍,一切都静静的,好像还没有苏醒。
梨裳阻止了要去传报的侍者,让苏筱侯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大门后是一道幽长的走廊,眼光从高处的窗口照进来,墙壁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影交融,摇摇晃晃。走在其中,梨裳忽然忆起仿佛是很久以前,琉璟曾经在大门口迎接她,带着她走过这条路。那个时候她东张西望,说着:“琉璟,人都说豪门一如深似海,您家这豪门也太豪华了吧!”
琉璟说了什么梨裳都忘了,只是记得他用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瞥了她一眼,黑眼睛化了全部的冰冷,不论是俏皮还是促狭,都是那么生动。
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起琉璟这个名字了……
推开尽头的大门,后面是孔雀蓝色的厅堂,相比较于墙上那些复杂精细的浮雕,屋内陈设简单,最惹眼的就是那架银光泠泠的箜篌。不远处有一张水晶卧榻,玄色的人影卧在上面,没有动静。
沛顼竟然没有察觉到梨裳的到来。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他依旧是几天前见到的那副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的的都快透明了,黑发散乱,同那份苍白纠缠成一种孱弱。他无意识地蜷缩着,好像怕冷似的。
沛顼的手稍稍伸出榻外,五指微张,像在等待什么似的。梨裳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来,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手。
还是那么冰凉,一点都不像几天前胸口感觉到的温热……
这么弱势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现在的他,能使出几分神力……
这个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沛顼的眉头皱了皱,眼皮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梨裳放开了他。
浓而长的睫毛扑簌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睁到一半,乌黑的瞳仁上浮着一层雾气,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他,含混不清地叫我的名字,“梨……裳?”
她微微一笑。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伦理违背 爱恨终结
沛顼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同时也在一点点张大。最后他用力撑起身体,“你怎么会来?”
梨裳仔细打量着他,那人满脸都是惊讶,神情里还有几分慌乱。她很喜欢看他露出这种表情。
“尊贵的云神殿下都舍身为本宫的剑开封了,本宫怎么能不来慰问一下?”
他怔住,“什么开封。”
她嗤笑,“别拿我当傻瓜。我虽然不聪明,可也还没傻到这种地步。苏筱和庞轩,跟你关系都不错吧?”
他强自镇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那把剑给我?为什么要通过那两个人让我知道这把剑,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沛顼刚要开口,梨裳赶紧又加了一句,“你不用再抵赖。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敢解开衣服让我看看你胸口么?”
那人就沉默了……
其实梨裳大概知道沛顼为什么这么做。他担心如果是亲手交给她那把剑,她不会收。所以让苏筱把那本书放到她的桌子上,再让庞轩把剑转交。
想来屠魔剑是以云荒之神本体的血肉铸成,在斩杀蚩尤后由她儿子保管,再正常不过。
神之剑,自然要用神之血来开封。
不过沛顼大概没想到庞轩会说出开封的事。这个宰相,是想暗示她一切都是谁做的么?
梨裳看着沛顼微垂的眼帘,无声靠近,柔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别过头,从榻上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这把剑本来就应该由你保管,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15019222
“噢,这样啊。”她歪着头笑笑,“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沛顼却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梨裳,一直不看她的脸。
气氛一时变得很僵……
梨裳也不再逼他,自顾自地参观起来。走到那架箜篌旁边,纤长的手指随意一拨,一串流畅而清澈的乐声。琴柱上刻了一只展翅的凤鸟,下面还有一个幽字。
“这是怜幽的东西?”
沛顼隔了很久才在梨裳询问的眼神下回答,“是她送给我的。”
梨裳现在听他说起怜幽,竟然没有什么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想当初一听到幽这个字,她可是浑身哪哪都不舒服。111bw。
“我只听你弹过一次,记忆犹新。”
沛顼似乎觉察出来梨裳今天是来者不善,终于抬起头望向她,“云后近日繁忙,还请早些回去。”
“怎么这么疏远呢?”她伏在琴柱上看着他,“送给我剑又帮我引导神力,忽然对我这么好,然后又这么疏远。你这样……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混蛋。”
最后的二字,梨裳说的很轻,却用的很重的语气。那感觉,如同往日的旧伤,已经结了痂,却仍忘不了疼。
然后没有人再说话了,俩之间似乎真是无话可说。
其实见沛顼之前,梨裳有想过很多话,可是每次一见着他的面,要不就是说不出来,要不就是觉得没必要再说。
她盯着他,一步一步走近他,走得很近很近。
沛顼往后退了一步,梨裳仔细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脖颈,他的手指,他的全身。越看就越陌生,看到最后她竟然开始担心,要是有一天把他给忘了可怎么办……
“沛顼,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一回她很认真的问。
沛顼面上的冷静开始渐渐崩裂,深深吸入一口气,回答道,“我什么也不要。”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南王朝的云后。我理应协助你。”
“呵呵。”梨裳笑得夸张,“你还真是无私啊。”
也对,眼前这人都无私到能为了所谓天下苍生大义灭亲的地步了……
沛顼转过身,故意拉开与梨裳的距离,避开她的视线,“我知道你恨我。等到一切完结,我会给你个交代。”
她敛住了笑容,“交代?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在梨裳咄咄逼人的追问下沛顼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梨裳,你究竟想要怎样?”
“你就当我是来找茬儿的吧。”她的脸上又浮现几丝笑意,像是玩味,“沛顼,伦理上来讲,我是你娘吧?”
沛顼没回应,只是眼中显露出不堪。
“那娘说的话,做儿子的是不是要听?”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他终于无法再忍受,连一个眼神都不留下,径自转身就要离开。
梨裳厉声道,“站住!”
沛顼顿了一下,却仍继续往前走。
她运起化云术忽然攻击过去,那力量并不强,但也呼啸着卷起四周的云潮扑向沛顼的后背。
他倏然转身伸出一只手掌,所有的攻击便在他面前一堵无形的墙上撞得粉碎。梨裳提起气,对沛顼用了更强的攻击,并且开始向他接近,他却仍旧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她停下来,说着“果然很孝顺啊。”然后用神力将人困住,他却连挣脱的力气都使不出来,看来那个开封,真的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靠近他,梨裳在沛顼耳畔暧昧耳语,“我要做一些违背伦理的事,而你随时可以用幻云术攻击我,我挡不了你的攻击的。”
?
她说完,不待他说话,便吻上他的唇。
与其说吻,更像是咬,她像是一只激怒的小豹子,狠狠地撕扯着他的下唇,没有任何爱意,很快就偿到了血的味道……
那双黑眸里有了慌乱,梨裳用神力压制着沛顼,虽说她现在身体的状况也不太好,不过用神力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为什么不攻击我?凭我根本制不住你的。”她离开了他的唇,“还是说……你舍不得伤我?”
他渐渐平息下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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