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什么?”她根本不想再看,只是回想一下,头皮都是发麻的,黑乎乎的,一个个挤在一起,似乎还张着嘴在喘息一般,她胃里一阵翻涌,克制着涌上喉头的味道。
“都是一些腐朽的灵魂!”他笑得云淡风轻,轻飘飘的说。
“灵魂?!”她瞪大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简直是在听天方夜谭,“可是,灵魂不是应该都归于地府么?”
若说凡人都在阳间,死了以后就剩灵魂,那不是应该落入地府进行分配,或轮回或惩戒。
“还有一些无主的游魂,以及不甘入地府的逃亡之灵,凡此种种,多不胜数,落入魔域的地界,可用者,从此为魔,不可用者——”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指,“就如这般!”
说着,他再次伸出手,掬起一捧,这一次,司盛楠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个个小得如同鸡蛋一般,但是又能看出是一张张脸的东西,就这样在他的掌心拼命的涌动,想要挣扎,却也只不过是面部表情的扭曲而已。
他说笑间,手放到船侧轻轻一洒,海面上再次冒起一团团的泡泡,然后一切就归于平静了。
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切,她再也受不住,侧身到船旁,一手撑着船,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简直要连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她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明明他长得那么俊逸,看着笑得是那么的让人如沐春风,可是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果然是活生生的恶魔!
之前以为夜魔这样的已经很让人生惧了,现在才知道,夜魔只是让人生畏,他却是让人打心眼里感到恐惧,那种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想要发出尖叫的感觉。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他笑微微的说,然后拍了拍手,将桶盖再次盖上,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她吐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突然想起,如果那些不是鱼食,那海里的东西……
他还说过,鲨鱼都未必能存活!
想到这里,本来扶在船沿上的手赶紧松开,惊恐的睁大眼看着那看似平静的海,“里面,是什么?”
“你确定你想知道?”他再次问道。
司盛楠发现,他每次都表现出谦谦君子的风度,很认真的询问她的意见,但是,每一次都简直是挖了个坑,让她自己往下跳。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后悔了,她不想知道了。
刚要摇头,可是,他已经抬手鼓了鼓掌,紧接着,就看到本来平静的海面上开始咕嘟咕嘟泛起泡来,就像水烧开了一般,热气腾腾的样子。
她张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泡泡越变越大,最后开始翻滚起来,她甚至要怀疑,在这样巨大的浪潮下,他们所坐的小船会不会被掀翻。显然,她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随着水的翻滚,海平面似乎都高了几分,然后,一个个脑袋冒了出来,浮现在海面上,每个都是黑黢黢的,还张着嘴,露出锋利的尖尖的牙齿,隐隐还伴随着恶臭的味道。
张了张嘴,她喉咙里似乎想发出尖叫的声音,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魔尊的脸上很是平静,淡漠的看着那些东西,然后再看向她,“很壮观,是不是?”
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很显然,方才就是他们吞噬了那些灵魂,这让她更加的恐慌!
挥了挥手,那些东西便又缓缓的沉了下去,一切恢复的跟刚才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已经不同了!她的心狂跳不止,拘谨的坐在正中央,只怕一个不慎落入海中,便有相同的下场。
“别怕,他们不会吃你的!”他笑了笑,居然还能说的那么温柔。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突然想起那天从地府来魔域,是从这海中爬出来的,不但没有这东西攻击她,连胜胜也是安然无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困惑的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他们胃口刁啊!”他笑嘻嘻的说,接着又抓了一把撒下去,看着那些东西蜂拥而上,“没办法,在魔域时日久了,被养刁了,只吃这些腐朽的灵魂,像你这种高级的,不合他们的胃口啊!”
听到他的话,她简直不知该哭还是笑,她该感谢他们的刁钻胃口吗?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之前或许曾从他们身边游过,就感到身上瘙痒无比!
忍不住挠了挠手臂,她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你不觉得海景很美吗?”他笑着问。
“我……有点累了。”此刻的她,面如一张白纸,苍白得都通透了。
回到岸上,脚踩实地的感觉是真特么好啊!
以前看着魔域最多是一片苍凉,现在看来,处处都是危机!
噙着笑,魔尊看着她脚步发软的往回走,回眸再次看了一下看似平静无波的大海,眸色变得逐渐深沉起来,如同这大海的颜色一般,墨紫墨紫。
司盛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再忆起之前离休的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盛楠,跟他走,你会后悔的!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好,明明知道他是恶魔之中的恶魔,可还是选择了跟着他。自己真的是中了魔怔吗?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不容易静坐下来,方才觉得有点冷,之前出了一身的虚汗,现在汗干了,不但有点凉,身上还有点痒痒的,可是,却也不知道去哪里能洗个澡,那大海都是藏着那么恶心的东西,谁知道别的里面还有没有什么。
苦闷啊,在这里到底不比地府处处方便,真是越住下来越发觉地府原来是那么的好。
原来在家千般好,出门寸步难是真的。不过,不管有多艰难,她都要努力的活好,不能让他看扁,在他的庇护下,自己是过得很安逸,可是离开他,她也不是不能存活。
打定主意,她出了房门叫来侍者,“能不能打桶热水来,我想洗澡。”
那侍者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很快便去了,没多大会儿,倒是有很大一桶热水放进了她的屋子里。
关上房门,褪下衣衫,她抬脚钻进了木桶里,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之中。
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享受一下了,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臂和手指,脑中莫名的浮现出今天魔尊往海中撒魂灵的景象,想起他唇角诡异的笑,还有那深邃莫测的眼神,浑身不受控制的一哆嗦。
往下浸了浸,不想再去想那恐怖的一幕,魔尊的为人这样令人生畏,当初尽欢是如何随在他的身旁,又是为什么会跟他走呢?
自己是因为离休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心灰意冷所以来到了这里,可是尽欢不是。
离休的心中由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对她爱的那么深,她也相信,尽欢一定也是爱他的,不然不会用生命去护卫他,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跟着魔尊这样的人,难道是受胁迫的?!
怎么想也想不通,她忽然很有兴趣想知道当年的事,想弄清楚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不知,外面正有人缓步靠近。
从来没人能伤本尊(某人发火了……)
门,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开了,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是往水里缩,同时叫道,“什么人?!”
“真是惬意!”跨进来的时候,魔尊也没想到她居然在洗澡,不过也只是一怔,却没有止住他的步伐,就这样走了进来,甚至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了。
看到是他,她就更紧张了,刚刚才跟他分开,他这会儿又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你……你先出去!”她的声音有一点发颤,不得不说,是有些害怕的。
本来心底对他就是有些恐惧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况,她有些无所适从,要进了嘴唇,恨不得连头都要埋进去攴。
魔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然后倚着木桶边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说,“出去?好像整个魔域莫非本尊的地盘,还有本尊不能来的地方?”
“那……你等我穿好衣服,我出去!”她拧了拧眉头,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有本尊需要等的人?”他身子倾了倾,似乎离她更近了一些,司盛楠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想着如果他真的有非礼的行为,自己该怎么做妁?
奋力挣扎还是束手就擒?
奋力挣扎显然也是无用的,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了他,可是束手就擒也未免太没骨气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的手已经滑进了水里,轻轻的撩起一捧水,她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水掀了起来,往上使劲的一撩,他不躲不闪淋了个正着。
她看到他的动作,原以为他要有什么不轨的动作,却没想到他只是摸了一下水,而自己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了一些,浇得他身上都湿了。
魔尊静默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又会怎么做。
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她让魔尊变成了落汤鸡,他会怎么惩罚自己啊?
很龟毛的缩在了水里,下巴都沉浸在水中,只差连脑袋都一并缩进去。如果缩进去就可以躲避他,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埋进去。
可是……
魔尊二话不说,一伸手,在水底轻易的抓住她的胳膊,然后往外那么一捞——她就被提了出来。
这时,她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什么思考了,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的乱抓乱踢,一双脚踢得毫无章法,水花四溅,双手更是拼命的抓挠着,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猫儿。
她的挣扎对于魔尊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可是她这种胡乱的打法却也一时让他看不太清楚,凌乱的水到处飞溅,遮住了他的视线,一个不慎,她居然抓到了他的手腕处,然后他眉心一蹙,手上一松,她“扑通”一声,再次落到了水桶里。
跌进水桶的司盛楠,浑身的骨头都好痛,可是她也顾不得疼痛,眼角一撇看到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趁着他盯着自己手腕处的伤时,双手遮住重要的地方,飞快的起身披上,一气呵成。
动作迅速的让人几乎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魔尊再次抬起眼看她,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成了一条线,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上伤的了他,而今天一个不慎,居然被这个女人划破了他的肌肤。
当然并不深,只是一层浅浅的表皮而已,但是,却伤了他魔界尊者的尊严。
虽然他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一股肃杀的冷冽之气席卷而来,司盛楠即便没有正眼看他,也能感觉到那浓重的怒气,他,不会要杀了她吧?
已经来不及去后悔或者做什么补救措施,她只能立于原地等待一切的到来,就算此刻要被杀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对于这个三界中人人威慑的魔头,她能怎么办?
不过,闭上眼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任何的动作,再次睁开眼,却看到他已经一派宁静的坐在了桌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惊诧不已,若不是木桶中还有余温的水,和一地的凌乱狼藉,她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心似乎还在狂跳,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她转过身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系好,然后拢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这才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她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宣判,这种煎熬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也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桌上的杯子被他一只只翻了过来,挨个的排成了排,然后他轻轻的碰击着每个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直到所有的都碰了一遍,这才停下来——手猛然一扫,所有的杯子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她咬了咬唇,一声不吭,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所有的杯子都成了碎片,他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她,然后招了招手,“过来!”
她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看着他道,“如果你要杀了我,那就动手好了!只不过,我却不知,原来高高在上的魔尊殿下,却是个喜欢偷窥女人洗澡的无耻之徒,死在这样人的手里,我只觉得羞愧!”
魔尊看着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怒意,只是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身体一僵,虽然不敢挣脱,却也绷直了身体,不让他占一点便宜。
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庞,声音极是轻柔,“知道么?本尊千百年来,最不看重的,就是别人怎么看我!”
听着他的话,有如魔魅之音,他这是在告诫她,这样的激将法并没有用么?
“还有……千百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能伤到本尊,从来没有!”他的手缓缓的移到她的眼前,将手腕上被她指甲划伤的地方给她看,别不开眼,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白皙的肌肤上有一处划痕,很是明显,还泛着微微的血丝,没想到自己的指甲有这么的厉害,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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