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起源于关内道之南,陇右道之东渭源境内的乌鼠山,在关内道潼关注入黄河,河道全长一千六百余里,横穿关中平原,北接重镇咸阳,流经长安先后接纳黑河、涝河、沣河、灞河、泾河、戏河和石川河,成为黄河的最大支流。
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
咸阳境内,渭水之畔,河上波光粼粼,映起霞光万丈。
杨天行站在一个山峰上,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前面是高达千尺的悬崖峭壁,再前面便是雾气朦胧,看不到边际滚滚东流的渭水了。他三天前远离长安,前往青龙山送玉佩,这咸阳便是此行的第一站。此行路途遥远,他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飞行术,只得和平常人一样走官道。这日,终于到了渭水之滨,久闻渭水大名,所以忍不住前来这濒临渭水的一座高山上一睹渭水风采。
他负手而立,眺望着汹涌澎湃的浪峰,感受着长发被猎猎秋风刮起飞扬的舒爽和大自然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湛蓝的天际白云飘飘,雁舞长空,心中涌起滔天的豪情,忍不住长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好豪情!”一个似乎来自幽幽天际处飘渺但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齐涌过来。
杨天行微微一怔,功聚双目,凝视着前方雾气朦胧的江面。只见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穿透重重水雾,就这么踏波而来,一袭白衣如雪,袖带飘飞,负手背后,胜似闲庭漫步。初见那人走的很慢,一脚一脚迈出,沉稳而又飘忽,踏在水面上,波澜不起,汹涌的浪尖在他周围十步之处便化于静静的流水,犹如他走的不是这浩荡奔流的江水,而是如履平地,眨眼间他便来到了离悬崖不远处的江面上,似乎数十丈之宽的江面他似乎两三步就跨了过来。
杨天行心神俱震,双目神光电射,象两条闪电般划过长空锁定静静站在江面沉稳得象一座山的那人,竟然发现此人甚是年轻,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杨天行暗暗咋舌,心道:“奶奶地,这么拽,这渭水少说也有三四十来丈宽,他两三下就过来了,厉害!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我好象来到咸阳后没得罪过人啊,乖乖,这么厉害的人,老子可吃不消。”心里这么想,但是他脸上古井不波,面沉如水,朗声笑道:“来者何人?”
那人闻言洒然一笑,丝毫无惧杨天行紧锁在他身上如火如电的目光,肩头微晃,长啸声中,犹如一只大鸟腾空展翅,轻轻落在离他二十步之遥的山巅上,背对着气势如宏的滚滚江水,神情悠闲自在,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他似乎十分欣赏杨天行的洒脱,轻笑道:“小子休得无礼!”
杨天行微微一愣,心道:“靠,叫我小子,你又不见得比我大上几岁,恩,不过就是比我成熟了点___,乖乖,不会碰到了前辈高人了吧,还是小心为妙。”想到这,他展颜笑道:“阁下看上去好象不比我大上几岁,为什么叫我小子呢?”
那人浓眉微蹙,似乎想起什么,微笑道:“论长相韩某是不见得比你大多少,但是论年龄你可得叫我祖爷爷了。”
杨天行听他自称韩某,想必是姓韩了,又听得后面那句,心中大惊,看了看他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怎么也感觉不出眼前这不可一世的“青年”高手竟然年已过百,当下抓头疑惑道:“敢问阁下今年贵庚?”
那人哑然失笑,他自从成名之后还从没见过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的,也不气恼,反而越来越欣赏杨天行率真的一面,仰天叹道:“以前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韩某说话,看来我闭关这几十年,世道又变了很多。”旋又转头看着杨天行,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走运,要是换了五十年前的我,你此刻已经血溅渭水了。”
杨天行心中凛然,默运真元,全神戒备,哑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人雄躯别转,面向滔滔的江水,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忧郁,完美无暇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慑人心魂的邪气,似叹非叹地道:“五十年了,我都忘了我是谁了,依稀记得五十年前他们都称呼我为“天魔”。”
杨天行虎躯剧颤,双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喃喃地道:“天魔?天魔?你就是天魔韩一啸?”
韩一啸缓缓转过身来,双目同时神光电射,罩定杨天行,令杨天行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份可瞒得过这位被誉为魔门第一高手的观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只见他面沉如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迷人的微笑,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在须臾间便吐出娇嫩的花蕊,声音转柔,说道:“难得你也记得,不过那是以前的天魔韩一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仍是韩一啸,但并非天魔,五十年前天魔就已经死了。”
杨天行看着眼前完美如神般的韩一啸,内心的震撼和迷惑非笔墨能形容。他在空云山闭关期间,青木真人留下来的那本修真手册上曾详细介绍过当今魔界有数的顶尖高手,而五十年前就被尊为魔门第一人的魔宗第七十任宗主天魔韩一啸赫然位居魔界之首,一身魔功深不可测,纵横魔门未逢敌手,后来被魔宗叛徒郝古出卖,趁其出外之时联合邪宗八大高手一起诛杀,终因寡不敌众惨遭重创,负伤而逃,数十年音讯全无,当时魔界两大宗派魔宗和邪宗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在这被一个小小的修行者杨天行遇上。
无论杨天行意志有多少坚定,当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魔界第一高手时,也感到一阵恐惧感自心底里冒出来,脸色难看的要死,暗呼倒霉透顶,他急忙暗捏不动根本印,这才能平静地面对韩一啸。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壮了壮胆,迫使自己把目光投向韩一啸的脸上,平静地说道:“韩宗主这五十年都在闭关?”
韩一啸一对慑人的虎目始终盯着杨天行,看到他仅仅脸色变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心里暗赞,油然道:“不错,韩某自从那一战受伤后,便寻得一宝地疗伤修炼,五十年未出,直到昨天才功行圆满得以出关。”说完,嘴边扬起一丝傲人的笑意。
杨天行格外留意“功行圆满”这四个字,心中一动,问道:“韩宗主可是渡过了魔劫?”
韩一啸双目闪过讶色,点头道:“不错。”
杨天行全身一震,心道:“乖乖,我遇到的竟然不是人,他妈的都成散魔了。”苦笑道:“韩宗主真是厉害,都修成散魔了。”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叹,要知无论是修行界还是魔界能修成仙、佛或魔的寥寥无几,他无意之中遇到已是散魔身份的韩一啸自然觉得异常震惊。
韩一啸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天行,完美无暇的俊脸上抹过一丝古怪之色,淡淡地道:“你可是觉得散魔这名声不好?”
杨天行微微一愣,把心一横,苦笑道:“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说话间业已运起全身的真元,随时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似的攻击,心想是祸躲不过,总不能坐以待毙,好歹也要拼两下。
在杨天行无比紧张的注视下,韩一啸背负双手从杨天行身旁缓步经过,来到他身后五步许,倏地立定,沉声道:“那你说说何为佛?何为道?何为魔?”
杨天行愕然语塞,注视着韩一啸均匀优美,悍如钢铁般的雄躯,心中涌起千百个念头,但是能很好的回答他所提出的三问的却一个都没有。他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仙也好,佛也好,魔也好,无论是什么都充满了对生命的无限眷念和追求,成仙,成佛,成魔都是生命极限的完美体现。这是小子的一偏之见,请宗主指点。”
韩一啸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杨天行的目光,完美无瑕的容颜却仍如不波止水,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讶色一闪而过,好整以暇地说道:“能回答我的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都有其不同的理解,有对有错。你回答的很特别,仙佛魔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就象是你说的都是对生命极限的一种追求,生命是整个存在的巅峰,众生中只有人有自由的意志,能为自己的存在作出反思,作出决择。生命同时包含著有限和无限,觉知自己就是通向认识存在的唯一途径。而仙佛魔只是追求的方式和觉知的内容有所不同罢了。”
正文第二十一章突厥天狼
杨天行全身一震,露出深思之色,点头道:“宗主所言极是,小子受教了。”他是个很开放的人,对修行界和魔界的恩怨也知道的不多,在他心目中只要是他看得顺眼的人即使是魔门中人他也以诚相待。
韩一啸双目射出奇光,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随即把目光投向滔滔的渭水,悠然道:“你是何派弟子?”
杨天行讶异地看着韩一啸亮如宝石,似乎蕴涵着天地至理,又似乎看破一切世间烦恼的眼睛,欣然说道:“小子杨天行,密宗弟子。”
韩一啸眼里抹过一丝异彩,漫不经心地道:“密宗吗?智慧大师是你何人?”
杨天行一震,说道:“正是在下师尊。”
韩一啸首次面现凝重之色,双目精光大盛,一股无形的气势海啸般狂涌开来,笑道:“好一个智慧大师,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好徒弟。”
杨天行见他神色有异,心里猜到自己师尊肯定和韩一啸有过一段恩怨,说道:“宗主是否与师尊见过?”
韩一啸洒然一笑,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何止见过一面,当年我还与你师尊交过手,现在想起来,已经过了六十年了。”
杨天行心里一惊,想到那一战肯定是精彩绝伦,修佛界和魔界的两大顶尖高手出手不同凡响,不论胜负,只是交战双方两人的身份就足以吸引众多的眼光,想到这他既兴奋又略显紧张地说道:“胜负如何?”
韩一啸缓缓地看向杨天行,微笑道:“胜亦如何,败亦如何?”
杨天行脸上一红,暗道惭愧,知道韩一啸嗔怪自己太过急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窘迫地站在那。
韩一啸刚想安抚他几句,突然神色一动,英俊无匹的脸上浮起一丝莫明的笑意,微笑道:“有朋友来哩。”
杨天行没察觉到什么,疑惑地道:“在哪里?这鬼地方也有人来吗?”
韩一啸负手而立,目注前方,悠然道:“是一批修真者,为数还不少,总共十二个人,其中两个带伤。”
杨天行一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的只是雾蒙蒙的河面,阳光穿过晨雾间的缝隙绽出万道霞光,隐隐间觉得前方河面上似有急速的破空声而来,莫说能看出有两个人受伤,他连有多少人来都感觉不出,不禁对韩一啸深厚无比的修为佩服之至。
破空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几声怒斥。不远处两点亮光飞速而来,后面隐约可见更多的亮光。
杨天行功聚双目,眯眼看去,那是两道剑光,速度极快的贴近河面飞行,前面两个人似乎正在被后面一群人追杀,样子颇为狼狈。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偷偷朝韩一啸看去,只见他依然目视前方,脸上古井不波,显得高深莫测,丝毫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前面两个人影越来越近,杨天行已能清楚地看清他们的面容。他惊讶地发现这两人中的一人竟然是个妙龄少女,正握着一把淡蓝色的飞剑,不时地往后看,面现焦急之色,待她看见对面山崖上迎风而立的韩一啸和杨天行时,脸泛喜色,招呼旁边的一位握着青色飞剑的英俊青年朝山顶飞来。
韩一啸看也不看已经来到山顶上的少女两人,反而对杨天行说道:“这些人你可认识?”
杨天行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正在杨天行想着如何出手之际,那少女甜美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两位大哥,后面追来的是突厥天狼门的修真者,还请两位助我们一臂之力。”
杨天行闻言大惊,色变之时,那突厥天狼门的十个修真者业已追到了山顶上,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黄袍老者,长相异常威猛,带有突厥人特有的粗狂和霸气,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少女和青年身上,阴笑道:“我看你们往哪逃,我们天狼门要杀的人还没有谁能逃得掉。”说着,淡淡地扫了韩一啸和杨天行一眼,又道:“就凭这两个人也想保护你们,嘿嘿,难道你们天朝修行界没人了吗?哈哈___〃说完,极尽嘲弄之色。
少女面色一变,娇躯轻颤,显得很是激动,娇喝道:“住嘴,你们这群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