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将来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不由得惋惜摇首,长的是不错,尤其那双眼睛格外漂亮,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不过此子印堂发暗,面色发虚,一看就是先天不足后天纵欲过度,阳气衰竭的早亡之相,就是可惜了他那张好脸皮。
我自顾着扼腕叹息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见鬼般的表情,就算察觉到了也没什么,反正那种表情我从进山庄初始便已经见怪不怪了。
“娘”
“……”好嘛,比顾庄主还少了个字。
总算知道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那样一双眼睛,迷雾一般的朦胧,引人忍不住去探寻。
我重新打量起这个短命的孩子,眼角微眯,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莫不就是蔻粉所说的绝世山庄的小公子,被稀里糊涂骗去玉簪的那位?
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足下的步伐一顿,隔着两步远的距离观察我,神色由最初的惊喜转为迷茫,新奇,痴迷。
看着他越来越亮的眼神,我不由得向后退一步,这孩子莫不是有恋母情节。
“他们都说庄里来了个跟我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就是你吧。”
挑眉不做应答。
他围着我转了两圈,眼神虽然放肆,却并没有露出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再一次感激起那位庄主夫人,凭这张脸我可以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尊重。
“是长的很像,不过,你比我娘还要漂亮。”
我终于有了表情,瞪大眼睛看他,眼里带着不可思议,随即展颜一笑,伸手拍拍近在咫尺的俊脸。
“乖。”
转身要走,却被人扯住衣袖。这个朝代的衣服就是麻烦,清一色的广袖云边,好看是好看,但也累赘的要命。
对着那样一双眸子,实在说不出重话,只皱了皱眉,耐着性子劝道:“放手。”
“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嗯?”
眉心的褶皱更深了些,少有的一些耐心也要消磨怠尽。
“代婉。”
“好名字。婉儿,别急着走,陪我进去逛逛怎么样?”
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股赖皮劲儿倒是跟风扶远一模一样,却是不讨喜的。
他却似没看到我眼里的寒意与警告,扯着我的袖子就往花园里带。
活这么久还没被人这样轻薄过,果然对这些人一开始就不该给好脸色。
我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冷笑一声就要甩开羁绊。顾麟的这个儿子内力低的惊人,受了我的力道怕是所剩不多的时日也要结束了。
“婉儿。”
听着这把熟悉的声音,动作一顿。
那道黑色的身影下一刻便来到身边,不动声色的将我与短命鬼的羁绊解开。
我看着皱巴巴的云袖下摆,抿着唇不说话,还在纠结刚刚那声称呼。瞄了眼神色如常同人寒暄的公孙仪,这厮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顾公子,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左手便被包裹进一片温热中。
乖乖的任他牵着往前走,回过头去看,短命鬼依旧站在原地,望向两人的目光略显复杂,见我看他,立即变得炙热起来。
行到无人处,公孙仪放开掌心的软香,将两人的距离拉至一个相对之乎者也的距离。
“抱歉,我怕顾公子不会轻易放你走。毕竟是在这里做客,我们行事多有顾虑,你自己多加小心,尽量不要与这位顾公子碰面。”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敢情人家刚刚是在用自己的名声来替我解围,我还以为……委实罪过。
一路上被无数道恭敬的目光送回住处,心儿已经等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看起来颇为不安,见到我的瞬间脸上的表情说是心花怒放也不为过。
“小姐,你可是回来了,都急死我了。”
我不冷不热的瞄了她一眼:“是吗?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惦记着风扶远。明知道我是路痴,竟然头也不回就跑掉,胆儿肥了。”
伸手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看着光滑细致的皮肤上现出红痕,心里的闷气总算消了些。
心儿瞅着自家小姐的脸色,揉着脑门儿却不敢做出委屈的模样:“小姐,公孙公子没有同你一起过来?”
“他自然是回自己的院子了。怎么会这么问?”
心儿这才交代出前因后果。原来她被我调戏了两句羞愤跑开后便后悔了,随即便照原路返回,半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说是顾公子的侍从,让他莫要过去打扰公子的好事。心儿当时便觉得事情不对,也亏得这丫头心思敏捷没有同那人纠缠硬闯,而是去寻了公孙仪帮忙。
心儿看着自家小姐赞赏的模样,心虚的低下头。
若小姐知道她同公孙公子说的那些话,恐怕自己就不是被敲脑门儿这么简单了。
她的原话是:“公孙公子,小姐被顾家公子堵在了路上,你快去看看,以小姐的脾气怕是会闹出人命。”
……
我坐下没多久,杯子里的茶还没喝两口就见流苏姐妹俩相携着进门来,脸色很不好。
顿时好奇起来,四方镖局事件之后,姐妹俩变了许多,性子越发沉稳内敛,极少有能让其动容之事。小辣椒就算了,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向来温婉南流苏露出这种厌恶的表情来。
“怎么了?”
小辣椒看了眼姐姐,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自从救了她们一命之后,这丫头就与我亲昵起来。
“婉姐姐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好,省的碰到那个登徒子。”
“你说的是谁?”
若是有人注意的话便会看到我眼中的越发浓郁的兴味,那是一种自己倒霉便盼着别人也一同倒霉的变态心理。
“还不就是那个顾公子。竟然敢出言调戏姐姐,还说要娶我姐姐做侧夫人,呸,他都已经有三十多位侧夫人了,还敢把主意打到姐姐身上。”
“琉璃,莫要再说了。”
我看着南流苏隐忍的表情,不知该安慰还是该庆幸。那个顾家公子虽说行为有些冒昧,好歹没有对我说出这番折辱的话来。南家姐妹是否同我所想一般,若是四方镖局仍在,她们的境遇将会大有不同。
那个小子确实过分了点儿,罢了,就算看在这一路上的陪伴之情,这口气我也会替她们出了。
还没等我去找短命鬼的麻烦,他就自己送上门了,不过这次来的却不止他一个人。
那时候刚刚吃过晚饭,四个女人正坐在莲花池边的凉亭里喝茶聊天。
远远便见一行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离近了才发现正是绝世山庄最为尊贵的两个人,顾麟和他唯一的儿子,顾念。我是不久前才从小辣椒嘴里知道这位顾公子的名字,念,不知道顾庄主在借这个名字思念谁?满院子随处可见的人物画像无疑就是答案。
这样一个显赫的男人,数十年如一日近乎痴狂的爱恋着一个女人,这份感情足以令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动容。包括我。
不过,顾庄主,能不能不要再用那种倍感压力的眼神盯着我看。下意识,我看是寻找一道黑色身影,反正节操已经碎了,也不在乎再碎一次了。
“顾庄主夜深至此,可是有什么事?”
“老夫刚刚才知晓犬子今日对姑娘多有得罪,特此来向几位道歉。”
话虽然是对南流苏说的,我却觉得他的视线准确无误的定格在我身上。
“顾庄主严重了,想来顾公子并不是有意为之。”
不愧为独当一面的武林女诸葛,即使内里气的要死,表面上依旧维持彬彬有礼的大家风范,只是话中的冷意却也没有刻意压抑。
我躲在人后,靠在一脸愤慨的心儿身上只打哈欠。自从下山以来,我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吃饱等饿,饿了就吃,吃饱就开始犯困,困了就睡,睡醒又饿了。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不知道流苏是怎么打发走那两尊大神,当夜我枕着玉簪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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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仪他们整日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定是跟殇离神剑有关。好在顾庄主也跟着忙起来,没了那两道负担的目光,我倒是过了几日安静的日子。
顾念估摸着是受了不小的教训,自那晚之后便再没有在院子里见过,连个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不是我所乐见的,毕竟在他身上寻找突破口更容易一些。
公孙仪深更半夜来敲门的时候我睡得正熟,揉着眼睛开门,看着门前那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看了看挂在正空的月亮。
“你在梦游吗?”
“打扰到你了,婉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能让他打破一贯原则,在这个时间向我一个小女子寻求帮助,恐怕不会是小事。不过单凭那个称呼,咱就该帮忙不是?
(电脑出了些问题,十分钟就自动关机,昨天很晚到家又遇到这个烦人的问题才没更,小灵子在此请罪。)
☆、31。1 花园秘密
随便穿了件外衫,披散着头发便随公孙仪出了门,一路无话,不是无从开口,而是身边唯一能喘气儿的那个沉着一张脸完全是深思模式。
信步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行上一道小径,这条路脚感很熟悉,夜风送来的香气越发浓郁,眼前出现的赫然便是之前同心儿便拜访过的花园入口。葱郁的花丛,姹紫嫣红的色彩随着月光铺陈而去,似是没有尽头。
别样雅致的入口此刻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似乎只要我一脚踏入便再没有出来的可能,万劫不复。
堪堪在入口处停下,我看着幽深的入口再提不起脚步。
公孙仪察觉到我的落单,返回到我身旁,双手握着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丝毫不觉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为什么要进去,那里面有什么?”
“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天地间唯一可以镇压殇离神剑的洞穴?”
我点点头,怪不得。
公孙仪看着她抚在胸口的手,玉指芊芊,此刻却连指尖都透着苍白,身体的某一处被狠狠撞击一下,心变得柔软起来。
“我送你回去。”
拉住他的手臂,朝着他摇摇头。
“不是有急事吗,走吧。”
反正,再坏也到不了哪儿去。
公孙仪皱着眉头看着我:“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过两天再处理也可以。”
难得听他关心人,尤其被关心的对象还是自己,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指指头顶上的圆月,半真半假的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过,月圆之夜冥气最盛,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出来。这个时候尤其要离那些乱力怪神的东西远一些,很不凑巧,我和里面那个东西都属于这个范畴,还是相生相克的那种,它盛我便衰。”
我看着他瞪着眼睛一言不发的模样,一阵好笑,这副呆呆傻傻的表情倒是比平常的一本正经要可爱的紧。
不由得踮起脚尖,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捏了捏他的脸。黑是黑了点儿,手感还不错。
“你还真是好骗。走了。”
不等他回过神,甩甩衣袖自己朝里面提步走去。
一股安定的力量从掌心传来,侧过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嘴角轻轻上扬。
在花园里转悠了半天,好在有人带着,否则就凭我差的昏天黑地的方向感,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摸不到目的地。
风扶远看着手牵手进来的两人,神情一怔,若不是情况不对,调笑是肯定少不了的。
没有注意到风扶远的表情也没功夫理会另外两道负担的眼神,我被眼前的阵仗大大惊讶了一把,我对于这些东西不甚理解,不过但看这罗列复杂多变的卦形便不同寻常。之前便从各色人口中得知绝世山庄有三绝,其中一绝就是它独步天下的五行八卦之道。
青阳竟也在,依旧是一身石青色儒衫,清清爽爽的模样。我看着在场的几人,脸上均带着掩饰不下的疲色,一旁还摆着冷掉的残羹剩饭,看来消失的这几日,他们一直都在为眼前的这个卦象忙活。
我看向公孙仪,不明白他叫我这个门外汉来这里做什么。
“是殇离剑出了问题。”
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情理之中不是吗,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安生过。“它在哪儿?”
跟着青阳与公孙又是一阵乱拐,这次明显有规律可寻,想来这所神秘的花园里处处都是卦阵。
在一株深紫色的花径前驻足许久,眼底的平静渐渐被欣悦取代。
“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黑寡妇。这片花园平时都是谁在打理?”
对上四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刚刚升起的那点儿激动瞬间被浇灭,悻悻的直起身子,好吧,现在并不是讨论花草的时机。
青阳笑了笑,谦谦君子,依旧回答了我的问题。
“想不到姑娘也是惜花之人,这点倒是与我们夫人相似。这片花园是夫人生前所爱,庄主视若珍宝一直都是自己亲自打理,平日里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宝贝,想来是没得商量了。
“代姑娘若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