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指着我！
本仙从来就是个记仇的仙。
黄毛小子不识抬举，怎能怪得本仙下手无情。轰然一掌废去了他半生修为，口中鲜血喷了个漫天，当然晕死过去。
红光和紫光的缠斗在眼前忽闪不断，莫旭朝我招了招手：“夜然，过来。”
我扶额应声，拖沓了好一会才挪过去。磨了半天还没坐下，前方红光一亮，凤泯放绝招了！火红的凤凰仰头鸣叫，凤翎散在身后带火飞扬，巨大的火凤图腾立在凤泯身后啼鸣示威。
延觊不安的双眸亮起诡异的紫光，嘴角扬起，身后同样现出一条紫蛇图腾，足足比凤泯的大上三倍。紫蛇在空中虚咬一口，凤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仿佛在承受着一种难言的苦痛。身后的火凤亦是仰头一声嘶鸣，悲切且愤怒。
此时再不冲出去，我都不好意思再说凤泯是我玄清宫的人，果断学着上次莫旭斩青云的模样将那把大号白玉扇祭出，直奔紫蛇七寸的位置。然，有人比我更快，此时已经护在了凤泯身前，莫旭也早我一步冲了过去，将我的白玉扇及时拦截住抛回我手中：“别糟蹋了好东西。”
手一抖竟没接住，白玉扇脱手朝着身后的老树飞去，本仙霎时三魂吓掉七魄，顾不得后背一凉飞身去追扇子，生怕损了宝贝。正是我这么一刻的延误，头顶炸出一道天雷来，莫旭此时正护在修来身前收拾那条几近癫狂的延觊。天雷透过云层，咔嚓打了下来，莫旭伸手一拽修来将他抛向延觊，凤泯飞快闪身将修来拖向一边，那道天雷不偏不倚劈在延觊身上。
一推一拽间，第二道天雷闪下，又中延觊。
延觊连受两道天雷没顶，身后的延维印记已经不见，鲜血也是吐得洋洋洒洒。
我正等着第三道天雷落下之时，莫旭拉住我后退，延觊已经带着晕死的黄毛跑了。凤泯拉起仙罩将修来困在里面，我怒道：“凤泯！你干什么！”
莫旭道：“最后一道天雷必须由修来亲自来受，方才他为救凤泯被延觊所伤，凤泯若不帮他，扛不住的。”
“凤泯也受伤了！两个伤患去扛天雷？开什么玩笑！”
莫旭一把拉住要冲上去的我，冷声道：“别胡闹！你以为你没事吗？”
这不是说的废话？我一直靠在一旁观战怎会有事？受伤什么的更是不可能！
未等我发现莫旭话里的不妥，第三道天雷应声而下，直直穿过凤泯的仙罩，击在二人身上，仙罩上布满雷电的纹络。修来吐出一口鲜血，凤泯嘴角再现血迹，双双晕了过去。
雷劫已过，修来成功剔除妖骨，天上负责接引飞升仙者的仙使已经轻飘飘下了祥云，朝我与莫旭拱手道：“小仙见过莫旭上仙，夜然仙君。老君派我来将受过天雷的得道仙者领上天宫。”
我赔笑道：“这是入我瀛海的修仙者，如今成仙也该留在我瀛海，更何况他还需些日子疗养，还望仙使能替我在老君那说明实情。”
“这……”
那仙使面色看起来有些为难，本仙从来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当即朗声道：“仙使若是不愿，我自个儿也能走这一遭。”
方想同他一齐踏云上天复命，耳边想起一道悠远的声响：“凤泯怎的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才挨了满身伤痛医仙就来了。
莫旭好似松了一口气，在我耳边道：“你和竹蓉先带他们回玄清宫，我陪仙使走一趟，帮你讨了修来顺道支会老君一声尚昊上仙平安归来的事儿。”
我扭头寻着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竹蓉医仙，眼前青光一闪，竹蓉立在了我对面，吓得本仙猛然后退心脏狂跳，她却笑得前俯后仰。
莫旭伸手解去凤泯的仙罩，将二人用术法扶了起来悬在空中，对着他的弟子道：“竹蓉，你把她们带回去，还有夜然，她后背左琵琶骨下五寸被延维的细尾扫到，我封了她的穴，三个时辰内她没有痛觉，切勿给她们检查仔细了，万不能有什么毒物留在体内，我上天界一趟。”
我只觉莫旭的说辞无中生有，反正都来不及追究，便撇了撇嘴不悦道：“凤泯快死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竹蓉这才重获清醒，急忙转身勾手将凤泯和修来带了回来，看了一眼后招了一朵祥云将二人放了上去，扣住我的后腰又招了躲自己驾。我回头瞥了半天也没看到后背有什么伤，自顾自坐在云头上望着后面拖着的云。凤泯安详地躺在上面，似是睡着了。修来面色苍白，躺的好似不甚舒服。
竹蓉懒洋洋道：“你要是觉得无事干抓朵云絮搓成布带，系上后面那朵云，你好生拉着走，这样我们可以快点。”
这个提议用来吃饱撑了打发空虚来干，确实是极好的，奈何不合我此时的心情，埋怨道：“那还不如我过去带他们回去。”
竹蓉起身抓住正要跳过去的我，冷声道：“别找死，师尊临走时封了你的术法，你有伤在身不能乱来，失足掉下去就是滩肉泥。”
气息一提，果然没有知觉了，更感受不到体内流动的气息了，当即萎了下去。凤泯见我做出这幅形容，漠然道：“老实待着，师尊是为你好。”
我看她一脸的铁青，除了笑话我之外严肃得不对劲，便问道：“你不是在人间陪你那千年未见的姘头么？怎的找到缙云山了？”
竹蓉别过头，沉吟了会道：“成亲了。”
上一次听说是两人情意绵绵将要订亲之际，那凡夫俗子为救一位姑娘毁了心脉，英年早逝。现在能与竹蓉续了缘，圆了梦也是极好的。总归凡人与仙人的婚姻做不得数就是，竹蓉哪天要是不爱了不想认了，说不认了就不认了。那凡人也找不着谁说理去，竹蓉她吃不了亏。
我依旧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还是诚恳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
竹蓉侧头瞪了我一眼，喊道：“他和别人成亲了！”
原来是这样么？那俗子又为了别的女子弃了竹蓉？竹蓉心伤所致才从凡间回来的？我点了点头，撇过话茬儿：“那你怎的就知道我们在缙云山呢？回过玄清宫了？”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心情，半晌道：“嗯，师尊告诉我再从凡间回来先去玄清宫，找不见他再回昆仑虚。半路上碰到个老头，他好似认识我。好像也是位上仙，不过我不认得，是他让我来缙云山的。”
此言进耳，我对竹蓉又是一番赞叹，她碰到的那老头十成十是我爹爹了，我爹爹邋遢成那幅尊容她都能识出是位上仙来，这双眼睛生的也是不俗！
？
☆、女娃娃
？ “那……”
我才开了个话头就被竹蓉厉声喝止，她不耐烦道：“什么都不要问我！”
竹蓉她不愿吭声，也是情理之中，挚爱之人为别家姑娘披上嫁衣这是一种剜心的痛。
我活得不比竹蓉多懂事故，但对于情爱这一面我着实是比她潇洒的。诚然我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济世救人的医者，诚然我也不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兼爱世人的伟人，但多年以前我就不甚看好此人，现在依旧不看好，甚至坐实了我的某个预言——他不是个能承受得起竹蓉真心的凡夫俗子。
一个能为了成全自己的仁义舍弃自己心爱的姑娘的人，会是好郎君么？我不这么认为。更何况让他背弃与竹蓉相守之约的是另一位姑娘，那一世的真相，不言而喻。如今，又是如此，不过是上天成全了那对凡世男女罢了。
虽是早就看透其中缘由，外人终究是外人，说了也是无用，不然世间又怎会又情劫一说。
竹蓉不愿说话，本仙拖着一具知觉迟钝的肢体甚是无聊，一个人在云上找乐子。左右挪动中无意碰到了竹蓉几次，惹得她每每都要抬眼凉凉地瞪一瞪我。巴掌大的一块云，她也行地缓慢，身后那朵躺着凤泯和修来的床榻般的厚云不紧不慢地跟着。
大半个时辰后才刚入东海，本就是秋夜又是在海上飘荡，一阵阵的海风吹得我直哆嗦，奈何没了术法变不出披风也不能用仙气护体，本君挨得十分辛苦。
竹蓉定定地坐在云头，我挪了挪移到她身后，试图躲避冰冷的海风。济世救人的医仙竹蓉终于良心发现，拿出一件披风来给我御寒。不知是不是昆仑虚的风俗习惯原因使得他们都喜穿裘皮还是只有裘皮，竹蓉给我的这件和莫旭的那件如出一辙。
本仙正裹着裘皮打瞌睡，竹蓉突然扭头在我耳边道：“夜然，我以后想住在玄清宫，可以么？”
我扯了扯即将滑下的裘皮，一手捂上额头，不假思索道：“留在我家吗？当然可以了，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缩回脑袋继续小憩，将睡未睡之际突然清醒过来，问道：“你不回昆仑虚了？不要你师尊了？”
竹蓉道：“昆仑虚的雪看得乏味了，瀛海的景色不错。师尊对你有意，最近大概也不会回昆仑了，他应该不会不允的。”
她的称赞我很受用，但后面那句话不怎么赞同，便道：“嗯，是很不错。想住那便住下吧，凤泯知道了大概会很欣喜。至于莫旭，你们都有恩与我，想留在玄清宫我当然欢迎，只是这样的玩笑话就莫要再开了。”
凤泯与竹蓉二人很投缘，每每处在一块便会有说不玩的话，凤泯若是和我斗嘴，她也会毫无条件地站在凤泯那边。但不知为何在凤泯身负重伤时她会飘得如此惬意，我也是不解。
又担忧地朝后望了望凤泯，凤泯和修来的双唇已经发紫，我赶忙抓住竹蓉的胳膊让她回头瞧瞧，她瞧过后施了法将他们护住，低语一声：“糟了！把这茬给望了。”
……难怪她会行的这般磨蹭。
耳边的凉风呼呼地贴畔而过，竹蓉猛地就朝玄清宫冲，骇得本君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不敢松手。
回到玄清宫后，顾不得其他，与竹蓉二人一人拖一个，架到了我的寝殿的屋子里。原因无二，为了方便竹蓉医治。
我回来之后并未看到我那亲爱的老爹，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在帮凤泯打完下手又被她逼着吞了一粒没见过的丹药和一碗墨黑的汤药之后，在宫里绕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寻了两个花园了连青灵她们都未碰到，难免心中起疑。一个转身余光扫到后方的樱林里闪出一道金光，继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心中明白了个大概。我那老爹怕是把她们叫去樱林试炼术法了，按照他当年的脾性，没多少的本事是没有资格在玄清宫当差的，多年来玄清宫一个侍者都没有的原因九成因为这点，还有一点就是预防我与凤泯依靠侍者变得好吃懒做。
当年归当年，却不知他今年的喜好是否依旧。
因供我们居住的殿宇和四方的林子是断开的，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仙术被封飞不过去，气闷地折下一根树杈胡乱地挥着出气，树杈末梢的叶子被我两下甩了个干净。
左手边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似是有人摔倒了，我停手走了过去。
一位胖嘟嘟地小女孩正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不记得家里何时来了个这么小的女娃娃，诧异地盯着她瞧。那小娃娃大概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抬头寻着我的目光看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顿时弯成半月，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尘土都来不及拍就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冷不丁地感受到她的热情，吓得我连忙后退，树枝朝前一指，急忙道：“停下！”
她被我这么一喝，动作一滞，神情有些僵硬，眸子里闪闪发光的珠儿就要坠下。我看着不忍，讪讪笑了笑：“你是谁家的小娃娃？怎么会在这里？”
女娃娃哼唧了两声，委屈道：“姐姐，我是小白啊。”
她这一声姐姐叫的浑身一麻，仿佛先前被雷劈中的是我一样。难不成我爹离开这么久竟又与哪位貌美的小娘子给我添了个妹妹？可先前找到他时也没见到他领个娃娃，不对，是他主动出来见的我们。那……眼前这个真是我的妹妹？越想越发怵，梗了梗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在叫我姐姐？”
那娃娃又笑了起来：“是啊，姐姐。”
我不知她的来历，自是不能随便应了她的这声姐姐，更是不能就这么认了她这个妹妹。
只见女娃娃眼角泪光一闪，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就滑落下来，低声抽泣起来。想我一介大人与一个小孩子这般认真还把她吓哭了，怎么想怎么不该，便上前摸了摸她头上系着红带的脑袋，安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姐姐。”
她极力摇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般，笃定道：“不，小白没有认错，你是夜然姐姐。我，我啊，是我，你不认得我了么？”
她越说越着急，想到她既然认得我，那肯定不会是我那老爹的私生女，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何曾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