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句话的是一向沉不住气，丝毫不掩饰自己那点小心思的花岵迭。
他的话音才一落下，颜魍的眉心就沉了下去，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群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在打猎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沙蓉芷无法辩解，只得无力地否定，可是在众人虎视耽耽的眼神中，她费力吼出来的三个字显得那么苍白。
堪柳哀怨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上次捉拿地狱犬结束后他就应该带着这家伙离开，现在好了，终于闯下了大麻烦。
沙蓉芷强横地瞪了太叔攻一眼，她好不容易把众人的目光转到杨皓轩身上，竟然被这家伙轻飘飘的一句话摧毁，当下心里便积聚了愤怒，咬着腮帮子磨牙。
太叔攻从小帮着杨妤思对付沙蓉芷，何曾怕过她半分。迎上花岵迭灼灼的目光，他详细地将整个打猎的过程说了一遍，以杨皓轩与伯莎的关系开头，中间穿插他们三人的密谋，最后以沙蓉芷那番情真意切，大义凛然的话结尾，末了，顺带交代了杨妤思对伯莎的安排。
整个阐述的过程他不偏不依，完全以一副中立的口吻叙述，就连愤恨不平的沙蓉芷期间张了几次嘴，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反驳。
待太叔攻将所有的经过叙述完毕后，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导师们发话。
堪柳看了一眼神色愈发凝重，让人揣摩不出心思的颜魍，正色说道：“师叔，这件事你做定夺吧。”
这里辈分最高的是颜魍，杨妤思又是他带的实习生，理应由他做决定。
颜魍抬头，一双淡漠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杨皓轩。
杨皓轩挺了挺胸，异常严肃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几秒，颜魍缓缓开口道：“你与伯莎的事，杨辰博给我发了邮件，说地很清楚。”
“三哥？”
颜魍点头，“我知道你是在上次的清剿任务中认识了伯莎，也知道她对你的心思。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三哥都告诉我了，是伯莎的一厢情愿。”
他说得异常缓慢，语气淡漠，可一字一句敲击在伯莎心上，如同被锤子大力地撞击，每一个字都在她心窝里留下了重重的痕迹，淌着血，压迫在她的胸口，让她窒息到手脚麻木。
不甘心地望了杨皓轩一眼，见他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心里不甘和委屈化成了赤、裸裸的讽刺，大笑道：“是，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不知好歹，是我错，全都是我错！”
站在楼道口的刘阳皱起眉头，在众人还没任何反应前走到伯莎身侧，一个手刀将她砍晕，然后旁若无人地退到墙角。
颜魍这才开口继续说道：“她胸口上的伤是‘银雪’造成的吧，这样的伤口吸血鬼无法自动痊愈，刘阳，弄点血墓帮她止血，按照豆豆的意思送她到审核部去。”
刘阳点了点头，朝后院的暖房走去，那里种植了各种巫药。不一会儿，他手里就拿着一个木碗，里面有红色的糊状物，那是血墓捣碎后的模样。
客厅里出奇地安静，沙蓉芷不确切地看了颜魍一眼。在刘阳做药的这十几分钟里，颜魍一句话都没说，众人也不急，慢慢等着。可她心里没底儿啊，犹豫地左右张望了一眼，沙蓉芷心里一横，期期艾艾地上前一步说道：“师叔祖，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多想，就那么吼了出来，我也是想救贵妃。我琢磨着，把她的身份抬出来，那女人就有了顾忌，对贵妃动手的时候也会考虑后果。我……我没想别的，师叔祖，我……我……”
沙蓉芷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埋着头，委屈地擦着眼泪。
颜魍冲堪柳扬了扬下颚，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上次你的家访不怎么成功，只见着了沙岩九，没与沙老爷子见着面吧？明天我抽空和你去沙家一趟。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带着她到审核部备案，将太叔攻先前那番话做个记录，至于怎么考核是他们的事，今天就这样，大家先散了吧。”
颜魍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起身，阴鸷地扫了众人一眼，朝杨妤思的房间走去。
杨妤思喝着秦受递给自己的芒果汁，心情早就平复，只要杨铭博的东西全配齐了，她就可以打开年鉴，到时所有的迷团都会被解开。她解脱似的吐了口气，嘴里的芒果汁还没咽下，看见站在卧室门口，冲自己温吞吞笑着的颜魍，心里一骇，从床上跳了下来。
“咳、咳、咳。”
杨妤思被嘴里的芒果汁一呛，小脸涨地通红，不住地咳嗽。
颜魍无奈地摇头，走到她身后，一边帮她轻轻拍着后背，一边声音柔柔地问道：“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是因为沙蓉芷？”
“才不是！”
杨妤思习惯性地撒娇，抬眼朝颜魍望去，却因为两人靠地太近，她明显地感觉到眼睫毛扫在颜魍脸侧的感觉，随即两人身体同时一僵。颜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抚在她后背上的手，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
秦受见状忙不迭地到楼下沏了杯花茶给颜魍，却丝毫没有觉悟地坐在房间的一角，当起了电灯泡。
颜魍端起茶杯，拿杯盖轻轻撩了两下茶水，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淡淡的茶清香，清新醒脑的味道缓缓冲散了先前一屋子的氤氲。
杨妤思盘腿坐在床上，等着颜魍发话。
直到灌下第二杯茶后，颜魍才慢悠悠地抬头，薄唇轻启，缓缓说道：“你七哥的事我都知道，你放心，不会影响他的前程，这事又不是你七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责任不在他身上。”
见杨妤思放心地松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唇角挂着微笑说道：“至于伯莎，我叫刘阳按照你的意思送去审核部，豆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完，他一副了然的神色睨向了杨妤思。
“没有，”杨妤思正色说道，“我是想从伯莎身上查查那老妖婆的底细，毕竟这次任务没有完成我心里也有遗憾，更何况我怕老妖婆不死心，找我三哥和七哥报仇。我想先发制人，查清楚她的底细，抓着她的把柄，杀她个措手不及！”
颜魍吊着眼角静静地看着杨妤思，良久，终于点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我会让审核部腾一个房间给你，问话的时候……”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叫上你七哥。”
“是，师叔祖。”
“至于沙蓉芷……”颜魍的眼神不自觉地紧了紧，“也该给她点教训了。先前看在沙老的面子上没对她下重手，她便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这次……她该得到个深刻的教训。”
杨妤思歪着脑袋看着散发着杀气的颜魍，心里并没有因为出了一口恶气而雀跃，比起让沙蓉芷吃点苦头，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个老妖婆说的等着自己的母亲又是为了什么！
复仇？
母亲与吸血鬼之间有什么仇恨？
如果真的是因为仇恨，那老妖婆更应该挟持她，有她这么好的人质在手里，别说她母亲，就是父亲也奈何不了她。
因为某个承诺？
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她母亲给了老妖婆某个没有兑现的承诺，老妖婆断不会放了自己，毕竟她是最好的筹码。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杨妤思决定明天就到审核部去问个清楚。
082 揣摩不透的身份
这是杨妤思第二次进入委员会的大楼，站在一侧，她看着杨皓轩将师叔祖借给他们的通行证插、进扫描口，然后按下一串密码。
“豆豆，审核部在二楼。”杨皓轩一面解释着，一面将杨妤思朝楼道口带去，“师叔祖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腾出一间审讯室。”
“你……真的没问题吗？”
杨妤思不确切地看着杨皓轩，等会的审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会用上什么刑罚，她不确定杨皓轩会狠地下心，毕竟伯莎不止一次帮了他，而伯莎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点破，这次见面多少会有点尴尬。她不知道为什么师叔祖叫她带上杨皓轩，换成太叔攻的话，她或许还没那么多顾忌。
想是从她脸上看出了疑问，杨皓轩抿嘴笑了笑，“我的职责是打猎，对我而言，她只是猎物。更何况‘感情’这种事……”
说到这里他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琢磨着怎么措辞，很快，他接着说道：“是你情我愿的事，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单方面的付出不一定就能得到回应。我不能因为她对我的感觉就盲目地跟了过去，我的感觉也很重要啊。”
杨妤思懵懂地点了点头，两人说话间来到二楼。
杨皓轩填好表格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与杨妤思朝走廊最里间的屋子走去，在拐道口的时候，正巧遇到堪柳带沙蓉芷来备案。接下来的几天，审核部会对那场打猎做个全面的评估，审核沙蓉芷当日的举措是否危及到了同伴的性命，并以此来决定对其的处罚。
杨妤思冲堪柳点了点头，然后挑衅地冲沙蓉芷抿嘴笑了笑，她知道等会师叔祖和堪柳会到沙家去做一次意义重大的家访，以沙老的脾气，沙蓉芷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唧唧歪歪中，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审讯室。
这个房间和警察局的审讯室差不多，头顶上的监视器会全程记录审讯过程，虽然猎人的审讯允许使用武力，但表面功夫还是要作足。
两人走进房间的时候，伯莎已经坐在了里面，她身上绑了一条被马鞭草浸过的铁链，这样可以让她的神智保持清晰，身体却无法履行大脑传递的指令。所以当杨妤思与杨皓轩进到房间里的时候，伯莎虽然脸上充满了愤怒，一副吃人的模样，可她的身体却软绵绵地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杨妤思与杨皓轩在她对面坐下，安静地看着伯莎的愤怒，直到她终于气喘吁吁地发现任凭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后，杨妤思才沉着声音开口问道：“那个老妖婆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伯莎嘴里说着阴狠的话，猩红的双眼一直挂在杨皓轩身上，那因爱生恨的不甘和愤怒赤、裸裸地充斥在杨妤思眼里，没有一丝遮掩。
杨妤思蹙起了眉头，她到不急，反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她什么都问不出来，反正她还可以从母亲云凝那里旁敲侧击点信息。
所以，当杨皓轩站起来，似乎是要动刑的时候，她伸手拦住了他，以一副温吞吞的口吻对伯莎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我哥都没什么耐心，保不准要对你做点什么，不想吃苦头，那就利索点，这样对你我都好。”
她尽量把话说地很委婉，甚至还用上了一副商量的口气，却不想她的话音才一落下，伯莎就大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带着秘密去死，你也不好过，哈哈哈哈！”
“那到也是，”杨妤思赞同地点头，“不过，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那老妖婆肯定非常想见你，或者我把你放出去，让你们团聚？”
明显地感觉到伯莎身体一僵，杨妤思好心情地笑了笑。
仔细算起来，老妖婆恋人的死，是因为伯莎的出卖，作为一个叛徒，还是背叛了一个族群的叛徒，下场都会很凄惨。以她的猜想，先前老妖婆一定是许诺只要伯莎帮着找到杨辰博和杨皓轩，便可以放她一马，谁又会算到交手的时候因为炼狱锁而将整盘计划打乱。
老妖婆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这些人都不知道。所以在伯莎的认知里，她的任务失败了，如果他们放她出去，她还会被老妖婆以家法惩治，与其死地那么痛苦，死在他们手上算是一种很好的解脱了。
见伯莎犹豫，杨妤思也不急，慢悠悠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仿佛是在研究才做的指甲上那朵妖艳的梅花。
良久，伯莎用视死如归的口吻说道：“她叫爱清莹，在两百多年前被另一个始祖转化，却与‘父亲’坠入了爱河。皓轩他们上岛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带着自己的族群外出。爱清莹做事极其小心，对人对事格外挑剔，所以几百年来，她的族群只有十多人，别小看这些吸血鬼，在他们还未转化前就比一般常人厉害，即使吸血鬼猎人要单独拿下他们也不容易。”
“哦？”杨妤思颇为意外地看了伯莎一眼，示意她继续。
“爱清莹做事比‘父亲’更加狠辣，传言她在被转化前，是……女巫。”
女巫？
杨妤思眼睛一紧，想到爱清莹最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禁腹诽道：难道她与母亲认识，还有交集？
可这交集是好还是坏？
怪不得她手里有“银雪”，一般情况下，吸血鬼身上的伤口可以自动愈合，可如果伤口是“银雪”造成的，他们不仅无法让伤口痊愈，更加无法止血，即使是个小小的伤口，也会让他们身体里的血液流光，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可是，不对！
就算爱清莹是女巫，可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