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这次凤舞没有甩开他的手。
“当然是找个地方解决晚饭。空着肚子跑了这么远,得好好犒劳它一下。”
凤舞和言歌行走在陌生街头四处觅食时,数十里开外的宁静海畔,一头狮鹫降落在海边特地修建的码头平地上。
守夜人听到动静出门一看,立即打起了精神:“光明之子凤阁下回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立即涌出数十个人。他们都是光明城派在码头值守的人,平时专门负责接送进出光明城之人。
本来按照规定,入夜后一般人是不允许通过宁静海的。但凤翔从来是个例外,每次他一旦到来,无论多晚都要入城。而这里的工作人员也都不敢阻拦,早养成了一见他便准备船只的习惯。
见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头相当有“份量”的大块头水魔兽,工作人员犯了难,请示道:“光明之子阁下,是不是把最大的铁船开出来?”
平时载人都有轻便的木船,铁船需要的人手太多,唯有在运送物资时才会出动。
凤翔却久久没有回答,他注视着静谧海面之后,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小岛,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问话的人不明所以,等了许久不见回答,还要追问,却听凤翔说道:“罢了,明天再说。你准备两个房间,我要歇息。”
歇——息?
工作人员撑住快掉下来的下巴,连声答应着跑去准备,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光明之子怎么转了性了?莫非是得到圣祭司大人的示意,前来暗察码头的工作?
想到白天刚收了一个翼卫的贿赂,帮他偷偷放了一个情妇入城,他就后悔得要命。万一这事儿被查出来,他肯定会被当做反面典型严厉制裁!这可怎么办才好?
凤翔全然不知自己一个决定,竟会引来手下这么多猜测。他兀自眺望着对面的岛屿,耳中传来水魔兽好奇的问话:“你不是很着急吗?怎么突然又要休息一夜?”
“不要多嘴,记得你该做的事情就行。”
话被呛回来,水魔兽直翻白眼,却不敢生气:“好吧……不过我早说了我叫小静,你不要总是‘你’来‘你’去的,搞得好像我没有名字似的。”
凤翔毫不理会抗议的水魔兽,径自走向码头石阶。
月光如银,倾泻海面,美得如梦如幻,静谧得像一个甜美的梦。
但他心中,却翻涌着矛盾甚至害怕的情绪。
——到底是不是你呢?义父。
☆、第123章不是凶手
次日清晨,光明城圣坛。
平时空无一人,只在特定日子开放的圣坛这天从清早开始,便陆续有人涌来。谁都知道,今天是圣祭司每月一次接见信徒,为他们解惑的日子。
对许多人来说,光明之神太过高高在上,地位同样尊祟,相较之下却不那么遥不可及的圣祭司,便成为他们心中最为敬仰之人。
所以,每到这个日子,不但城中居民纷拥而至,还有特地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信徒,齐齐聚到圣坛,期待一睹圣祭司的风采。
当细草上的露珠被朝阳晒干时,一身玄色法袍的圣祭司翩然而至。他看上去是那么慈爱祥和,睿智从容,甚至连举手投足之间亦是大气雍容,堪称神明在人间最完美的代言人。
看到敬仰的祭司缓步登上祭坛,下面的信徒们纷纷露出激动的神情,低声赞美着圣祭司的风度,有少数人甚至忘形地流下眼泪。
置身一片赞扬声中,凤舞耸耸肩,小声说道:“这位祭司大人的拥趸们,素质可比你的歌迷高多了。”
“所以等会儿如果稍有不慎,我很可能被狂热的信徒们撕成碎片。”言歌行口中在叹气,一双眸子却是冰冷之至,瞬也不瞬地看着台上的老者:“六十年了……你隐藏了六十年的假面,就由我来为你揭下!”
依照惯例,圣祭司在为信徒解惑前会先带众人进行祈祷仪式,感谢赞美光明之神恩赐的一切。凤舞与言歌行早已议定,先等仪式结束后,再伺机上台发难。
随着圣祭司的手势,汇聚了数千人的圣坛逐渐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响起韵律独特的祷文,所有都信徒们俯首祝祷。
这时,空旷的街道上走来两个身影。为首之人脚步不复平日轻快,反常地有些涩重滞后。
但路很短,无论他走得怎么慢,抵达尽头不过刹那之间的事。
“帅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看一看,站在高台中央的那个人……他是不是你当年看到的、带走凤家孩子的人?”
“没问题。”
水魔兽小静满口答应,展目向前方高台上望去。凤翔紧张地关注着她的表情,却看不出分毫端倪。不知不觉间,他下意识用力握紧了拳头,掌心被拇指顶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片刻之后,小静收回视线,向凤翔摇了摇头:“不是。”
简短的回答,却令凤翔心潮涌动不已。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放松,被巨大的欣喜充斥着,他甚至罕见地露出了堪称灿烂的笑容:“你确定?”
“当然。当初我看到的那人是个年轻帅哥,论英俊程度和你不相上下。六年过去,就算他年老色衰,也不至于苍老到这个地步。”小静笃定道。
——义父不是他的仇人!
确认了这一点的凤翔全身心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他向小静连声道谢之余,一口气掏出几十个药瓶递给对方,引得她瞠目结舌:“帅哥,这些都是给我的?”
“没错,你尽管收下。”凤翔大方地把东西塞进她手里,“等例会结束,我会安排人带你乘坐狮鹫回去,你稍等一会儿。”
“哦。”天降横财,小静被砸得晕晕乎乎,抱着满怀丹药窃笑不已。她两眼放光地点着药瓶数目,偶尔抬头看一眼台上的老者,很是好奇这个给自己带来一笔横财的人,和身边的帅哥是什么关系。
凤翔抱手站在一边,头一次觉得光明城的阳光如此灿烂,青空如此蔚蓝。他准备等例会结束后,找义父好好谈一谈。他会告诉义父,他奉命寻找的御灵秘籍拥有者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至于甘摩罗的死亦是事出有因。总之,他会蘀义父和妹妹斡旋,让他们冰释前嫌。
而妹妹那一边,他亦会解释灭门之仇只是个误会,他有活生生的证人能证明凶手不是义父,比之那些来路不明的记忆影像可靠得多。他要告诉妹妹,义父是他的恩人,更是他亲人一样的存在,他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
一想到两个亲人握手言和,将来相伴自己左右的情形,凤翔心中少见地充满宁静与期待。虽然尚有种种疑点没找到答案,但看重情义的凤翔选择忽略了它们。反正,水魔兽已经指证义父不是那天出现在凤家的神秘人,这就够了。
在凤翔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圣坛上的一切如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祈祷仪式结束之后,信徒们依次登上圣坛,跪在圣祭司面前乞求他指点迷津。宽厚仁爱的圣祭司,用他醇厚的嗓音,一一开解着迷茫的信徒。
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直到一个满头银发,怀抱月琴的青年登上圣坛。
“圣祭司大人。”青年潇洒地行了一礼,嘴角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淡声问道:“有件事困扰了我数十年,我翻遍号称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也没能找到答案。听闻阁下是天下最为睿智的长者,所以我不远万里,跨过时间,跨过大陆而来,想请阁下为我解惑。”
这番话微微有些挑衅的意味,习惯了信徒们虔诚话语的圣祭司不由多看了青年几眼,不动声色地回答:“老夫只是光明之神意志的解读者,所有的智慧,全源自神明的光辉。年轻人,你有什么疑惑?”
“我曾以为,若出于正义的目的而做出欺骗的行为,是可以被谅解的。因为他的目的是为世上绝大多数人根除危机,让世人将来能够生活得安乐幸福。但直到事情无可挽回之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大错特错。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办法为本身的错误行为开脱。更何况——我的行为,本身就源自一个巨大的阴谋,只是我却天真地被误导了。”
青年的声音优美而富有韵律,像是常年惯于捕捉言语动人韵味。但他的神情,却在述说时一寸寸冰冷下来:“请问阁下,当我从被欺骗中清醒过来后,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曾经的过错?”
圣祭司柔声答道:“孩子,你无需为此内疚,因为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这么说,该背负责任的,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玩弄了所有人的人?”
“不错。”
得到这个答案,青年却并不罢休,继续语气咄咄地追问道:“如果他已成为万民景仰的大人物,以我缈小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他呢?”
闻言,圣祭司心中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他立即敏锐地想起某些早已消失的故人。但面前的青年从容颜到举止,完全陌生。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法细问,只能说道:“善恶终有报,光明之神会惩罚每一个罪孽深重的恶人,你不必为此给自己背上不必要的包袱。”
“哦?依阁下的意思,是要我袖手旁观,将真相烂在肚子里?若依阁下的建议,我是不是下半生都要做乌龟,老老实实把脑袋藏在肚子里?”
青年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挑衅,立即激起了台下信徒的怒火:“你是谁?竟敢这样同圣祭司大人说话!”
“小子是来捣乱的吧?大人虽然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们可不会放过你!快从台上滚下来,别浪费难得的机会!”
……
面对众多责难,青年只用一句话便令他们哑口无言:“吾名言歌行,不远万里至此,想请圣祭司大人蘀我解惑。”
言歌行!
即使是高傲的光明城居民,也无法忽略这个名字代表的光辉。更遑论圣坛周围还有不少外来者,他们无一例外,当然都听说过言歌行的大名。
“原来是言阁下。这位天下最有名的吟游诗人,居然曾做过亏心事?”
“看他那模样,八成是玩弄了哪个好姑娘吧。”
“风流韵事的话,怎么可能会说得这么严重,何况据他所说,这事还关系到一位地位非常高的大人物。”
“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说谎或者恶作剧,那到底是什么事?”
……
是个人就会有好奇心。言歌行成功地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原本的非难声顿时被猜测所取代,不再有人试图赶走言歌行。相反,人人都屏息静气,想听听他会说什么。毕竟,这可是难得的名人现场自爆隐秘啊!
目光自众人头顶一掠而过,最后,言歌行直视一脸高深莫测的圣祭司,缓声问道:“我记得光明圣典第九卷第十六页,有这样一句神谕:‘神对凡人说,你们当中凡是犯下罪行的,必当如光明驱赶黑暗一样,将罪人驱赶出人群,被所有人唾弃,被神明放逐至死。’圣祭司大人,是不是?”
“……言阁下不愧是萨兰卡第一吟游诗人,竟将圣典记得如此清楚。”
“阁下是默认我说对了么?那么,既然光明之神对罪人的态度是赶尽杀绝,阁下刚才为何却劝我,不必放在心上、由那人自生自灭?莫非——”
言歌行目光尖锐如刀,锐利的无形锋芒直指圣祭司咽喉:“莫非阁下已经知道,我要指认的那位大人物是谁,而阁下却想要保全他,所以才不惜扭曲教义?”
☆、第124章前任光明之子
面对言歌行咄咄逼人的质问,圣祭司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言阁下说笑了,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怎知你口中那人是谁?”
“素不相识么……”言歌行神情复杂,无端竟似有几分感伤:“阁下确定当真不相识?”
“老夫日理万机,多年来见过的人不知凡几,也许曾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却未曾记得。”
言歌行注视着圣祭司若无其事的面庞,笑意渐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那么请阁下看看这个,我可以担保,阁下一定记得。”
“这是什么?”
圣祭司接过信件展开,只看了数行,便脸色大变,一反平日的仁慈和蔼,竟是十分狰狞。
但他是城府极深之人,短短数秒,神情便已恢复如常:“言阁下莫非是在与我开玩笑么?满纸不知所云,不知想让我知道什么?”
说着,他作势待将信纸递还给言歌行。但不待对方接住,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便将信纸卷起飞远,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圣坛旁的水池中。信纸遇水即湿,转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团无用的纸浆,再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见状,圣祭司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表面却是一副有些遗憾的样子:“糟糕,竟然弄坏了阁下的信件。”
见他公然当众毁灭证据,言歌行讽刺地笑了起来:“没关系,不就是一封信么。”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小舞儿,把东西带上来。”
站在台下的凤舞听到这个不着调的称呼险些摔倒。但她明白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得暂时忍耐,依照言歌行的话走上圣坛,双手奉上一个有精致玫瑰雕纹的木盒。
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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