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婕妤又不懂医术,当然可以胡乱猜测,只是太医你,你确定之前说的真的都是真话?”涟依笑着说完,便不再打算开口,朱钰又不笨,她就不信他看不见其中的猫腻。
朱钰确实早就清楚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不是涟依做的,手段如此稚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何况他从小在这深宫中长大,见过太多的阴谋算计,他之所以不出声,只不过是想看看赵涟依有没有这个能力来应付这些陷阱,现在看来别的不说倒是伶牙俐齿的很,收起心中对她的赞赏,朱钰转头看向沈贵妃,不由皱起眉头,这沈俪到底是怎么管理后宫的,这宫里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了,是不是该换个人来管理后宫了。
沈贵妃注意到了朱钰的目光,眼皮一跳,显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解释,还好此时朱钰开了口。
“瑾美人身边的太监宫女先关进宫正司,沈贵妃,你给朕查清楚这件事,若是再出什么纰漏,这后宫你也别管了,至于贤婕妤,在这件事没查清楚前就留在兰林宫里好好照顾六皇子。”说完就和皇后一起出了静烟宫。
涟依见状也告退离开了,静烟宫中只剩下沈贵妃和顺妃两人,顺妃微笑着走到沈贵妃身边,说着风凉话:“娘娘一向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次竟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在挑衅娘娘吗?”
沈贵妃暗中瞪了顺妃一眼,拂袖而去,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动自己宫中的人,只是到底是谁呢,手段竟如此拙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这不是赤果果在皇上面前打她的脸吗,皇上刚才的行为已经明显表现出他的不满了,她好不容易抢到的后宫协理之权岂可如此轻易交出去,想到这儿,沈贵妃眼神变得狠辣,她定要将那个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第二天涟依难得睡了个懒觉,因为昨晚她已经被禁足了,所以她也不用去请安,不用去见那群整天舌枪唇战的女人,涟依心情反而很好。
涟依正在用银耳莲子羹时,锦瑟急匆匆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涟依见状便让其他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锦年。
“说吧,什么事。”
锦瑟走到涟依身边,递上来一张纸条,涟依接过来却不急着打开,而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锦瑟。
锦瑟明白了涟依的意思,解释道:“这是刚才奴婢在回来的路上,有个小太监暗中塞到奴婢手上的,奴婢想这应该是有人想通过奴婢拿给婕妤的。”
涟依点了点头,打开了纸条,脸色瞬间一变,锦年不安地问:“婕妤,怎么了?”
涟依摇了摇头:“没事。”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情绪,是他。
“锦瑟。”涟依叫了一声,示意她把耳朵贴过来,说完后,锦瑟点了点头便出去了,锦年不知道涟依说了什么,但她深知身为奴才的本分,也就聪明地什么都没问。
很快锦瑟就回来了,附在涟依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后涟依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锦瑟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同锦年一起出去了。
涟依静静地坐着,眼睛再次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字条,上面写着“亥时一刻,凝香亭见。”本来涟依大可以不必理会,毕竟宫中陷阱太多,但那熟悉的字迹却是乱了涟依的心,而且她还特意让锦瑟去查过,这几天他确实是留宿宫中,就住在他以前还是皇子时住的涵玦楼,那真的是他吗?不行,她不能去,就算这字条是真的,她也不能去见他,这后宫之事她决不能将他牵扯进来。涟依打定主意,将纸条烧了,不再去想这件事。
晚上亥时一到,涟依便上床歇息了,然而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是朱玦一人在凝香亭等她的背影。最后涟依实在受不了坐了起来,“锦年。”
锦年从门外走了进来,轻声询问:“婕妤,有何吩咐。”
“去把凝神香点上吧。”
锦年走到香炉旁,点上了凝神香,随口问道:“可是外面风太大,影响了婕妤休息。”
涟依闻言皱了皱眉,“外面起风了?”
“恩?婕妤不知吗?”
涟依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开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亥时一刻。”
“已经过了时辰了,他应该走了吧。”涟依喃喃道。
“婕妤,您说什么?”
“没什么。”
“那奴婢先告退了。”
涟依点了点头,在锦年快走出殿门时,又叫道:“等一下。”
锦年脚下一停,转身走了回来:“婕妤还有什么吩咐。”
涟依深深看了锦年一眼才开口:“我要出去一趟,我们交换一下衣服。”
“好的。”
见锦年如此容易就答应了,涟依心下诧异,“你不问问是什么事?”
锦年抬头一笑,眼睛坦诚地看着涟依,“奴婢是婕妤的宫女,自是听婕妤的吩咐做事。”
涟依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拉起锦年的手说:“谢谢。”
涟依换了衣服,很快就出了殿门,风吹得御花园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再加上凝香亭在御花园很偏僻的地方,涟依越往那边走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又一阵风吹来,涟依不由搂紧了披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快到凝香亭时,涟依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想要努力在夜色中看清亭子里是否还有人。
“看够了吗,还不快过来。”带着笑意的男声穿过风声传到涟依耳里。涟依知道自己暴露了,不过倒也确定了真的是朱玦,撇撇嘴,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忘了我是练过武功的吗?早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涟依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人是兔子吗?在这么大的风声中也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不准在心里骂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朱玦还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涟依瞪大了眼睛。
朱玦失声笑了起来,就想像以前一样抬起手揉揉她的头,手刚抬起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如今有多不合规矩,一时手停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涟依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瞬间气氛有几分微妙。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涟依生硬地转移话题。
朱玦收起笑颜,神色变得严肃,“昨晚的事我听说了。”
涟依也不吃惊,后宫中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他这几天都在宫中自然知道这件事。
“你还好吗?”
“你看我都敢跑出来见你,还有什么不好的呢?”涟依轻松地回答。
朱玦却没有涟依那么轻松,“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你这段时间就在自己宫里好好待着,不必担心。”
涟依眼眶一热,在这宫中她从未想过要靠谁,就是朱钰在她眼中也从来都不是她的依靠,而眼前这个人却说要帮她,让她不要担心,但她的理智尚存,“不必了,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而且,王爷,你别忘了,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后宫之事你无权干涉。”
朱玦的眼神一沉,变得幽深难测,半晌才开口,声音却是比冬天还要冷,“后宫之事我是无权干涉,我也没那个心思去管,但是,你赵涟依的事就归我管。”
涟依心中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眼圈也已经变红,但说出的话却更是残忍:“我和你已经没有半分关系,我的事也与你无关,你对我的好反而会成为我在这后宫中的催命符,所以求你以后不要再约我见面,我还想在这里多活几年。”
朱玦听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的模样,而是无奈地低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涟依的披风,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口是心非,乖,别闹了,我会把这件事摆平的,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那口吻就好像涟依只是个闹情绪的小女孩一样。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涟依再也说不出狠话来,“你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对你不闻不问,就像你到现在仍然关心我,不愿将我牵扯进后宫一样。”
涟依一愣,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对啊,他一直都是这么了解自己,自己永远也骗不了他,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涟依不再说话,抿了抿嘴唇直接转过身走出了凝香亭,很久风中才飘来她的声音:“下不为例。”而人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朱玦嘴角一扬,下不为例?怎么可能,他绝不会让她步他母妃的后尘。
果然没过几天,就听说静烟宫似乎挖出了什么东西,不久沈贵妃就召涟依去了蒹葭宫,说是真凶找到了。涟依到了蒹葭宫时,惊讶地发现除了瑾美人身边的宫女太监,惠嫔竟然也在,在涟依行完礼后,惠嫔便亲热地走了过来,“贤妹妹,本嫔之前听说了你的事,很是担心,如今听说真凶找到了,便过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诬陷妹妹。”
涟依眉一挑,这惠嫔还真能忍,涟依也笑着说:“让惠嫔为妾身担忧,妾身真是该打。”
“好了,有什么话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沈贵妃发了话,涟依和惠嫔都不再开口。
沈贵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们,云淡风轻地开口:“你们之中谁负责给瑾美人煎安胎药。”
一个小宫女颤巍巍地回答:“因为瑾美人害怕奴婢们会在安胎药里下毒,所以包括拿药煎药送药等所有事务都是由红叶姐姐负责。”
“红叶,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
沈贵妃嘴角一扬,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一个太监就端了一些东西给她看。
红叶脸色一白,嘴角有些发颤,“是,是药渣。”
“是什么药的药渣。”不给红叶喘息的机会,沈贵妃接连发问
“不知。”
“呵,不知是吗?那本宫就告诉你,这是瑾美人安胎药的药渣。”沈贵妃顿了顿,接着说,“而且,这药渣里含有大量莪术”
红叶的脸色越发难看,但仍然摇着头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么都不知,娘娘应该也知道,那天太医都检查过了,药渣是没有问题。”
“哦?这样啊,只是一直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给瑾美人熬药,谁又知道你那天是不是熬了两份药,一份有莪术,另一份没有”沈贵妃笑得越来越温柔,“而这份药渣可是在你屋前的大树下挖到的,对了,瑾昭仪小产的那天晚上,顺妃旁边的小宫女可是看到你在树下埋什么东西,你能告诉本宫你在埋什么吗?顺便再告诉你一句,本宫可是在你屋中搜出了一些好东西,你想看看吗?”说完,喜儿已经把东西端到了红叶面前。
红叶看到盘中的东西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此时的她就像秋天的落叶,整个人都散发着悲凉的气息。
“红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突然,惠嫔插话道,涟依不由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因为我恨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进宫,不会和我的未婚夫分开,我的未婚夫也就不会娶了别人,是她毁了我的一切,凭什么我在受苦,而她却怀上了龙子,我不甘心,所以我也要毁了她的希望,至于贤婕妤,我可没想故意陷害你,不过也是老天帮我,让你刚好碰上了瑾美人,而且她还动了你的糕点,所以我趁机把莪术撒到了芙蓉糕上。”说完,红叶已经面如死灰。
“来人,将她拖到宫正司的门口乱棍打死,通知各宫宫女太监去前往宫正司观看刑罚,若是有人再做这种事,红叶便是他们的下场。”说完,沈贵妃对涟依一笑:“贤婕妤看这惩处可妥当。”
涟依勉强一笑,这是什么意思,红叶的处罚不算严重,但却殃及了其他宫女,贵妃自己想找人解气,却又要彰显自己的贤惠,若是自己说妥当,那是不是明天宫人们都得说她狠辣了,但先又岂能反驳贵妃,不过她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吗?
“妾身入宫时日尚浅,这该如何处罚自是娘娘更加清楚,娘娘说的妾身又岂敢置喙,妾身在此谢娘娘还妾身清白。”
沈贵妃眉一挑,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涟依,“贤婕妤不必客气,管理后宫本就是本宫的职责,不过这次还要多谢简王爷的那条狗,多亏了那条狗偶然刨出了埋在树下的药渣,这件事才会这么快查清。”
涟依埋头抿嘴一笑,连狗都利用,也就只有那个人做得出来了。
☆、恨意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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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一踏进门就看见涟依坐在榻上发呆,不由出口问道:“婕妤可还在想红叶的事?”
涟依点了点头,看了锦瑟一眼,说:“你可会怪我带你进宫。”
锦瑟面上一惊,以为涟依是因为红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