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看到停靠在路旁的车子,蓦然回首,阳光灼痛了眼,一切仿佛都像被蒙上层纱般朦胧虚幻。
真的,该说再见了。
斩断愁绪,扭头钻进车里。
车窗外的景物快速倒退,她望着,望着,却茫然而无焦距。
“帮我拨个电话给哥哥。”她轻声说。
前座的人依言递上一个手机。
“喂。”轩流沉稳声音传来。
“哥哥,是我。”
轩流听到是她,跟着放松下来:“校庆有意思吗?”
“好无聊。”
她诚实的话又惹来他的笑意。
“哥哥,我遇到了简添。”与其由他人转述,不如她主动报备。
“哦?”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聊得开心吗?”
她不答,淡漠的说:“哥哥,他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那头没有说话,只听到细绵的呼吸声。
她也执着手机静静等待。
“若……”半晌,他欲言又止。
她觉得心慌,似乎知晓他想讲什么,急急打断道:“哥哥,一起用晚餐吧。”
“……好。”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挂了电话,缓缓缓缓吁了口气。光回来了,还是如以前般的性子,却隐隐让她觉得有了些不同,随着光的归来哥哥似乎也没那么忙了,经常有空就来别墅陪她,她明白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没有过多疑问,因为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他不希望她沾手的,他只想保留她的单纯与干净。
吃完晚饭,轩流照例到别墅小憩片刻。
若羽安静的在琉璃吧台上煮着咖啡,回身要拿杯子,猛得心脏抽痛,脚下一软,她赶忙用手撑住,闭上眼等待这阵晕眩过去。
好半晌才逐渐恢复清明,不想惊扰轩流,试着迈动步子伸手取过杯子,不曾想手指竟虚弱的握不住,任由它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清碎的破裂声引起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轩流注意。
“若?”
“哦,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她边说着边蹲下身。
轩流从后拉起她。
“别捡了,当心割伤,一会我来就好。”
若羽窝在他怀里轻轻应声,轩流这才发现她面色惨白,紧张的揽过她细细察看。
“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她勉强扬起嘴角安慰道:“哥,我没事,大概是这两天赶画稿有些累了。”
他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往卧室走,略有些怒意。
“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这么劳累,再有下次就把这工作辞了。”
“我知道了。”她乖巧回答,头枕在他肩窝缓缓磨蹭以示讨好。
轩流将她放在床上,温柔的盖好被子,还仔细的掖平被角。
“乖乖休息。”
“哥哥晚安。”
“晚安。”他亲吻她的额际,起身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漫无边际的盯着天花板,却只见到浓浓黑暗,想着下午医院里苍本医生的那席话。
心脏衰竭……血管阻塞……瓣膜衰变……
原来她的身体已经破败到自己史料不及的地步!说不定……说不定今晚入睡后便再醒不过来!奇怪的是她竟不觉得害怕,也许是亲眼目睹过母亲的逝去,对这一天的来临早已有了准备,更何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生与死,并没有多大区别。
五十多岁的苍本医生是个很有医德的好医生,在她的殷殷恳求之下还是将她的病情隐瞒下来,不然,真不知道哥哥会做出什么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吧,至少,她再不想有生之年有人因她而死了。
只是……
她将手背覆在涩涩的眼睛上。
只是……为何内心深处仍会有小小的不甘心呢?
从苍本医生那拿了些药出来,没料到在医院门口见到简添。
“学长,等人?”
“等你。”他神色黯然道。
若羽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苍本医生是我爸的好友,他特地让我来拜会苍本医生,没想到竟见到你。”他敛眉低问,“若羽,你到底……怎么了?”
她知道瞒不住,也没觉得有特别需要隐瞒的,便如实说:“是家族遗传的先天性心脏病。”
简添跟着她坐在树阴下的长椅上。
“我祖母、我母亲都是二十二岁时死在这病上。”她漫不经心的说,仿佛与己无关。
“你……”简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比我母亲多活了三年,很幸运对不对?”
她笑着,却让简添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心痛。
“没有办法吗?换心呢?或者……”
“没用的。”她摇摇头,“医生说不止心脏,连血管也已经逐渐衰败。”
简添双手握拳,紧得连指骨上的青筋也凸起。
“学长,谢谢你。”她歪着头真心的说,“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
“若羽……”
“学长什么时候回去?”她转开话题。
“晚上需要代我父亲参加个酒会,明天一早就走。”
“一路平安。”她伸出手。
他牢牢握紧。
若羽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向他告别。
“若羽,”他突然开口,“今晚有空吗?”
“嗯?”
“做我的舞伴可以吗?”他调笑着解释,“你知道我在这朋友不多,何况是像你这么漂亮的。”
她闻言轻笑,觉得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爱开玩笑的直率少年。
“好。”她也顽皮的说,“不过礼服的钱可得你出。”
“没问题。”原本若羽想找光一起,却发现联络不到她,就叫了缭纱陪她去挑选衣服,也没讲详细原因,就说是想逛逛。
走进CHANEL精品店,店员小姐很热情的迎上来介绍最新款的春装,一一推荐,不见任何不耐神色。
“真是差别待遇。”缭纱小声嘀咕。
“嗯?”若羽不解。
“名店小姐都特别势利,“缭纱附在她耳边,“听说一般普通衣着的人进来她们连正眼也不瞧。”
若羽瞥了眼镜子:“我们也没多光鲜。”
缭纱无语,扯着她袖子:“你穿的衣服拎的包都是少主让人特地从米兰空运过来的,她们眼睛可利着呢!”
若羽有些惊讶,哥哥特别喜欢帮她添购衣物,家里满柜子的衣服她有些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对时尚之类的也不了解,随手拿过穿着舒适就行,没想到还有那么大来头。
缭纱取过件连衣裙在她身前比划。
“小姐真有眼光,这条裙子和欧洲同步推出,出自我们首席设计师之手,还是限量版,基本已经断货,我们店里也就这么一条了。”店员说的煞有其事。
“去试试。”缭纱将裙子放在她手里,推她进了试衣间。
在若羽试衣服的时候店里又走进一名打扮时髦的妖艳女郎,店员殷勤的上前招呼。
“木雅小姐,您好久没来了,我们店里又到了不少新货。”
“我刚从巴黎走秀回来。”木雅傲慢的说,伸手摘下墨镜,环视一圈店内,“有什么新款都拿出来吧。”
小姐利索的取出几件拿到她面前展示,木雅随意挑选,都没有看得上眼的。
这边的若羽从试衣间出来,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衣服贴身的将她的曲线完美勾勒出来,若羽原本就偏瘦娇小,没有一丝赘肉,真真是前凸后翘。
缭纱学着飞仔那样吹了声口哨。
“Perfect。”
店员小姐也讨好的附和:“这件衣服把小姐的优点都体现出来了,真像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若羽对着镜子转了转身,自己也觉得不错。
“那就……”
“我要这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侧旁有个高傲女声横插进来。
若羽回头,只见木雅正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看她,径自对店员说着:“帮我包起来。”
店员为难的说:“木雅小姐,店里只剩这么一件了。”
“那我就要这件。”她视众人如无物的说。
“可是这位小姐已经……”
“她付钱了吗?”木雅有些威胁的问,“还是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VIP的?看来我要找你们经理好好谈谈。”
“是是,我这就替您包起来。”店员鞠躬哈腰,态度立马转变。
缭纱冷眼忿忿道:“这条裙子是我们先看中的。”
“算了。”若羽拉了拉她。
“现在不是衣服的问题,争的是口气!”缭纱扭头看向木雅嘲讽道,“再说凭你这‘壮硕’身材也挤不进这衣服里。”
作为名模,木雅身段高挑火辣,缭纱这么一歪说顿时把她气得不行。
“就算我穿不了,买回去撕了毁了那也是我的事!”
“你……”
“缭纱算了。”若羽头痛的拖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衣服我也不是很喜欢。”
说着也不顾缭纱反对去把裙子换了交还给店员,挽过她说:“我们走吧。”
店员恭敬的包装好双手递到木雅面前,木雅看也不看,甩手丢在若羽面前的地上。
“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不稀罕。”
“你!”缭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火一下就上来了,“你别不知好歹!”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木雅拿墨镜戳着缭纱肩膀。
“你?你不就是个狐媚妖精嘛!”缭纱哧鼻,“世上多的是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你……”木雅面目狰狞的扬手就给了缭纱一巴掌。
缭纱一时不察,又离得近,竟没躲开。
啪——
木雅的手还没放下,又响起清脆声,却是若羽狠狠回击了她一掌。
缭纱呆在那,因为她从没见若羽动过脾气,更不要说出手打人;木雅也呆在那,因为还没人敢这么对她。
若羽漠然的拉起缭纱的手,越过木雅:“走吧。”
她没有能力,有时自保都成问题,甚至连生死都命悬一线,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缭纱被人羞辱而置之不理?她自私,管不了周遭那么多人的命运,但至少,她的朋友,她想去保护。
木雅反应过来,在擦身之时拽住若羽的手臂要还以颜色,缭纱一个手刀劈开她,扭腕将她一推,木雅穿着细高跟,踉跄着直往门边跌去,正巧撞在刚进来的人身上。
“怎么回事?”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若羽和缭纱看去,却是伊藤轩流。
木雅抬头,又借势柔软依偎几分,嗲道:“伊藤,你怎么才来……”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人大概是他的新欢。
店员全部慌张的跑出来恭立两旁,齐声招呼:“伊藤少爷。”
他捏起木雅的下巴看了眼,又把视线转到缭纱肿起的脸上,最后才把目光牢牢定在若羽身上。
“有人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他闲闲问到。
缭纱有些胆怯,低低唤了句:“少主……”
“伊藤,原来她们是你的下人?”木雅挑高了眉,不无得意的控诉,“她刚才竟然打我!”
手直指若羽。
轩流有丝惊讶,笑着走到她面前。
“你动的手?”
“是。”若羽耸了耸肩,“她不该打缭纱。”
轩流轻柔执起她的手,翻覆查看摩挲,问:“打痛了没?”
看了看已然呆住的木雅,恶作剧的小念头在心中涌起,她瘪了瘪嘴:“好痛。”
他旁若无人的在她的掌心映下一吻,沉声命令:“木雅,道歉。”
“什,什么?!”木雅面色发青,难看到极点,不甘的叫道,“伊藤,她……”
“道歉。”他的语气变得冷硬煞人。
木雅的气势一下子就窒住,缭纱在旁笑得幸灾乐祸。
轩流背对着她说:“我不想讲第三遍。”
木雅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含糊其词:“对不起。”
若羽用食指点了点他的手背。
“她该道歉的人是缭纱。”
木雅恶狠狠的瞪着她敢怒不敢言,朝缭纱飞快的吐了句:“抱歉。”
既然出了气,缭纱也就懒得再理她。
“这是怎么回事?”轩流眼尖的看到若羽手臂上的一勒红痕。
她的皮肤原就尤为白皙,而且十分敏感,特别容易淤青红肿,轩流平日碰她都不敢花大力气,现在看到这刺眼的伤痕岂会不心疼。
缭纱趁机将事情先因后果叙述了一遍,轩流的眉头逐渐皱起,扭头冷冷扫视过众人,在那妖冶的瞳色下,木雅连同那些店员背上都泛出层冷汗,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怒反笑,直盯着木雅:“我的宝贝你也敢伤?!秀,我不想再见到她这张脸,我想你应该很乐意执行。”
秀不动如山的点了点头,看向缭纱时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不顾木雅的尖叫强行将她拖了出去。
“至于你们……”轩流顿了下,感觉到若羽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了?”
若羽伸出手抚上他蹙起的眉峰。
“老是皱着眉头,真丑。”
他笑开了怀,拉下她的手,逐一吻过她的每根指尖,看得缭纱都羞红了脸侧过头去,若羽尴尬的呢喃:“哥……”
“行了,”他拍拍她的脑袋,转身对店员说,“把这季所有新款小码都包起来。”
结果衣服没买成就被哥哥送回了家,轩流说有事就先走了,若羽想想还是从他送的那些衣服里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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