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宝石比较,另一边堆積着的数以噸计的金块,简直和废铁差不多了!
宝庫!这就是韦定咸博士所说的那个宝庫!
剎那之间,盛远天只觉得不但目眩,而且真正地感到了昏眩!他双手按住了一堆宝石,让宝石的稜角壓得他手心生痛。他低着头,不断喘着气,汗水自他的脸上流着,顺着他的鼻
尖,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那些晶瑩闪亮的宝石上。
当他狂乱的情緒稍为戢止之后,他立时想到的是:离开这里,尽可能攜带宝庫中的宝石
,离开这里!在这里,这些珍宝的意义,还不如一条兔子腿,可是离开这里,到了文明世界之后,每一颗宝石所代表的,就是金钱和无穷的物质享受!
盛远天在这样想的时候,感到一个柔软清膩的身体,向他靠了过来。那是曾在过去几个月来,给他极度欢乐的身体,为了她,盛远天甚至未曾想到过要离开这个黑山洞。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在他一见到那些珍宝之后,他整个想法,完全不同了!那黑女郎当然美丽如昔,可是那算得了甚么呢?只要他能离开这里,世上的美女,可以有一大半任他挑选!
盛远天的心狂跳──不再是为了那黑女郎诱人的胴体,而是为了那闪耀的珍宝!
黑女郎紧贴着他,扭动着她的身子,但是盛远天的情慾,却一点没有被挑起来。他只是在想着:如何尽可能多带些珍宝,离开这里!
盛远天的计畫开始实行,几天之后,他已经利用树皮,編成了一只相当大的袋子,还藏起了一部分食物。
他不让黑女郎知道他的计畫,他也尽量装成若无其事,免得对方起疑。
然后,在发现宝庫之后的第十天,盛远天尽可能拣他认为最值钱的宝石,放进那个袋子
之中。他只取了一块黃金,因为他知道,金子比较容易脫手。
他估计自己要在山中跋涉相当时日,太重的负荷会使他体力不支,但是那只袋子中,至少还盛载了近二十公斤的各种宝石。
当他离开山洞之际,他的心狂跳着,连想都没有想到那黑女郎。
他只是憧憬着回到文明社会之后,他将会何等的富有。
他已经观察好了地形,顺着山崖,向下小心地走着。碰到了三次有土人经过,他都在濃
密的草叢之中,躲了过去,未被土人发现。
当天下午,他就来到了山澗边上。他不认得路,但可以知道,澗水是一定会流出山区去
的,只要顺着澗水走就是。一直到晚上,他才停了下来。
他看到有很多竹子,可惜他没有工具,不然,砍紮一个竹筏,倒可以利用水流,減少步行。
当天晚上,他把那袋宝石枕在脑后,兴奮得睡不着,不时伸手摸着,生怕满袋的珍宝会飞了去。当他终于因疲倦而睡着了之后,一直到阳光令他双眼刺痛才醒过来。他才一睁开眼来,就怔住了!
那黑女郎,就站在他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那种眼光,令得他遍体生寒!
盛远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他只是昂着头,看着那黑女郎。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黑女郎一直都是那样美艷,可是这时,她的神情冰冷,却是令人不寒而慄!
盛远天在僵呆了半晌之后,才勉强擠出了一个笑容,慢慢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阳光下看那黑女郎,她仍然赤裸着上身,高耸挺秀的双乳,令人目眩。盛远天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可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乳房,黑女郎一下子就拍开了他的手,神情显得更严厉。
这种情形,使盛远天感到,自己若是不能摆脫她的话,一定凶多吉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四面看了一下,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并没有別人。他连多考虑一下都没有,一下取出了手鎗来,就扳动了扳机!
鎗声并不是太响,子弹一下子就射进了黑女郎的胸口,黑女郎身上震动了一下,仍然站着,鮮血已自她的伤口中湧出来。鮮红的血流在柔滑细膩的黑色肌肤上,很快就流到了她的腿上,淌到了地上。
盛远天见她仍然直立着不倒,连忙后退了一步,正准备再发第二鎗时,黑女郎支持不住了,她现出哀痛欲绝的神情来,倒了下去。
盛远天一点未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甚么內疚,他当然不能为了这个黑女郎,而放弃成为大
富豪的机会。看到黑女郎终于跌倒,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已准备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了。
可是,他才一转身,足踝上陡然一紧,他低头一看,黑女郎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足踝。盛远天惊骇欲绝,尖声叫了起来,用力挣着,可是黑女郎把他的足踝抓得如此之紧,踢也踢不脫。
盛远天转过身来,看到地上有一道血痕,黑女郎是在地上爬过来,抓住了他的足踝的。
这时候,她勉力抬着头,神情极痛苦,而自她眼中射出来的那种怨毒的光芒,令得盛远天再一次发出尖叫声来:“放开我!放开我!”
黑女郎却一点也没有想放开他的意思,她一手抓住了盛远天的足踝,一手向着天,作了几个看来极怪异的手势。然后,她勉力挺起身来,把手按向她胸前的伤口,令得她自己一手都是血,再顫抖着,看来是用尽她最后一分气力,把她的手,向盛远天伸来。
盛远天被这种景象惊呆了,整个人像是泥塑木雕一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右腿,膝盖以上的地方,碰了一下。
在那一剎间,盛远天陡然想起了大巫师对韦定咸的动作,他尖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尖叫声,黑女郎的手垂了下来。而当盛远天看到刚才被黑女郎染血的手指碰到过的地方时,他整个人更像是跌进了冰窖之中一样!
在被黑女郎手指碰到之处,出现了一个烏溜溜的深洞,血正在汩汩地流出来!
盛远天整个人呆住了,血在不断流着,直到他整条腿都被流出来的血沾满了,他才大叫了一声,拋开了手鎗,扯破了衣服,把伤口紧紧地紮了起来。同时,用力扳开了黑女郎的手指。
黑女郎已经死了,她临死之前,心中的怨恨,全都表现在她的脸上,以致她美丽的脸,看起来变得像妖魔一样。
以下,又是盛远天的日记,但是经过綜合,不用每天发生的事作为记述。那可以说是盛远天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遭遇的綜合。
他首先提到当时的心境:当我再向她看一眼的时候,我全身冰凉,发抖。她仍然睁着眼,虽然已经死了,可是眼中那种怨毒,却像是永恆地被留了下来。我转过头去,转得太用力了,以致颈骨痛了好多天。
当时,我以为一定会像韦定咸一样,流乾了我体內的血而死去了,因为虽然我紧紧紮住了伤口,但是血还是不断湧出来。我既然已经绝望,也就不必趕路,就在离她尸体不远处躺了下来。
看着她的尸体,当然看不到她的脸。別以为我会有甚么歉疚,一点也不,我来自文明社会,在我得到了那么多珍宝之后,我回去,可以有享不尽的快乐。她只不过是一个土人,就算可以,我也不会把她带回文明世界去。她想阻止我的前程,妨碍我以后无穷无尽的快乐,我当然要把她剷除。
我剷除了我今后一生快乐障碍。可是她,该死的,却用了不知甚么方法,一定是巫术,令我的身上,也出现了一个鎗孔。
那真是一个鎗孔,虽然她只不过用沾了她自己鮮血的手指按了一按,但是效果却如同我自己向自己的腿上开了一鎗一样。
我当时以为自己一定要死了,我已经决定,就算死了变鬼,我也不原谅她。虽然她曾经
救过我,而且给过我很多欢乐,但是她毀了我。她给我的快乐,比起我今后可以獲得的快乐来,算是甚么?
我恨她,恨她入骨,她的眼光中充满了怨毒,其实我也是一样!她可以留在山区,让我离去,她为甚么一定要留下我?去死!去死!她已经死了,最不值的是我要陪她死!
我已经可以看到在等着我的快乐,可是现在甚么都完了,我怎能不恨她?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我没有一秒钟不在恨她,我甚至拾起了手鎗来,扳动扳机,把余下来的子弹,全都送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由此可知我对她的恨意是多么深!因为她由于愚蠢、自私、不谅解自己的地位,而毀了
我这个可以有无穷快乐的人的一生!
当然,在后来,我才知道,我恨她,她也同样恨我。她恨我,可能比我恨她更深,因为在临死之前,她并不是要我死,而是运用了巫术中最恶毒的血咒,要令我一生受尽痛苦的折磨!
当时,我闭着眼睛,感到血液在伤口中不断湧出来。我以为一定死了,可是过了没有多
久,血湧出来的感觉停止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好运。(在当时,我的确是相信那是好运。)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伤口的确不再流血。幸而我刚才没有拋弃那袋宝石,我用一根树枝支撐着,继续向前走。
奇怪的是,伤口并不痛,也不流血。当我解开在伤口上的布条时,看到一个孔洞,十分可怕,那使我不敢再解开来看。
我一直向前走着,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出了山区,来到了那道河流的下游,进入了一个村庄。那个村子聚居的土人,不是黑人,而是印第安人,看来他们比黑人和气很多,看到了陌生人,奔走相告。
不一会,一个大巫师模样的人,就走出来接待我。他看出我受了伤,他会说西班牙语,愿意替我治伤。可是,当我解开了布,他看到我的伤口之际,他整个人,像是遭受到了雷击一样!
那印第安土人大巫师,在他佈置得异常怪异的屋子中,在一分钟之前,还充满信心,说
他的独门祕方,可以医治任何伤口。
可是,当盛远天把伤口展示在他的眼前之际,他整个人像是忽然变了顏色,变成了惨白色!
他尖声叫着:“天!天!这是黑风族巫师的血咒!最恶毒的黑巫术!”
看到他如此惊骇,盛远天忙道:“那‥‥‥是一种甚么样的咒语?”
印第安巫师道:“是用鮮血行使的咒语,这‥‥‥咒语是没有法子消解的‥‥‥它将永远留在你的身上!”
盛远天吞下了一口口水:“会死?”
巫师回答:“如果会死,早就流乾了血死亡了。看来施咒的人,只想你受痛苦,不想你死!”
盛远天咬着牙:“那也没有甚么,至多我一辈子腿上带着这个伤口就是了!”
巫师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光望着他,望得盛远天心中发毛,忍不住问:“怎么了?”
巫师缓缓地道:“施咒者如果对你恨到了极点,一定会令你比死更痛苦‥‥‥”盛远天悶哼了一声:“或许她爱我,不捨得我死!”
巫师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尖声叫了起来:“女人!天!女人施‥‥‥血咒‥‥‥你可曾注意她说了些甚么?她说了些甚么?”
盛远天也受巫师紧张神态的影响,变得十分惊惧:“她根本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发出声音!”
巫师的脸色一片死灰,声音也尖厉得不像是人类所发出来的:“她‥‥‥是巫师的女儿?黑风族只有一个大巫师,她是大巫师的女儿?对了,一定是,要不然,也不会有女人,会施那么恶毒的血咒!”
盛远天害怕地问:“她不会说话,情形是不是会好一点?”
巫师苦笑着,摇头:“更坏,她心中的怨毒,全部化为咒语的力量,她‥‥‥可曾作甚么手势?”
盛远天陡地想起来,黑女郎在临死之前,作了几个怪异的手势。他连连点头,把那几个手势,摹仿了一下。巫师的眼珠像是要跌出来一样,然后,他又闭上眼睛,身子簌簌地发着抖。盛远天抓住了他的手背,道:“怎么啦?那是甚么意思?”
巫师过了好一会才松了一口气,道:“太怨毒了!黑风族大巫师的血咒,太可怕了!”
盛远天张大了口,喘着气,望着自己腿上的伤口,不知道会发生甚么事。巫师道:“咒语不但要害你,而且还要使你的下代,一代代延续下去。你会亲手杀死你的女儿,你的儿子在你这个年纪,腿上就会出现一个洞,以后每年,在施咒者死去的那一刻,就会流血,流血的数量,和死者相等。他也会杀死自己的女儿,这种可怕的情形,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盛远天听得全身发顫,尖叫起来:“我不信!”
巫师用一种十分怨哀的神情望着他,盛远天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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