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个场面,永芳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就感觉皇帝似乎已经忍无可忍,盯着五王爷八王爷的目光,好像要杀人一样。当时永芳丝毫不怀疑当天会有人倒霉,甚至会有人丢掉性命。偏偏安王爷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跟着五王爷一起胡闹。少齐为了维护一家老小的安危,不得不出面保着安王,示意安王不要胡闹折腾了。却不想安王似乎是吃错了药一般,当着皇帝的面就冲少齐大骂,甚至于骂少齐忤逆不孝。当时那个场面,永芳是吓坏了。幸好大宝早早的就睡了,常嬷嬷将人抱到偏殿歇息,不然肯定就要哭闹起来。
当晚皇室家宴自然是不欢而散。所有皇子皇孙,别管有没有错,都到太庙去跪祖宗。整整两天,直到初二这些皇子皇孙才总算出宫。至于永芳,自然是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已经出宫。在王府里头等了两天,终于将少齐等回来了,永芳这才放心下来。
当时永芳伺候少齐梳洗睡觉的时候还在抱怨,要是皇帝早点立了太子,也就没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那太子之位又不是什么人都稀罕。
而少齐却难得的没有对永芳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发表谴责,反而是沉默。这可是吓坏了永芳。后来见少齐好好的,除了精神疲惫外,并没有别的不适,这才放心下来。反观安王爷和少峰则是不堪了。
安王爷从宫里头一出来就病倒了,到了如今还在缠绵病榻。至于少峰,以前又顾氏宠爱着,自然没吃过苦头。结果在皇宫里吃了苦头,出宫的时候人都收了一圈,精神萎靡的一塌糊涂。歇了七八天,算是养足了精神。然后又开始留念欢场。气的孟二奶奶说,还不如让少峰永远病着,除了难伺候一点,也没这么多糟心事情。
安王身体不好,连带着脾气也跟着差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叫少齐过去,少齐过去后,就是一通臭骂。就连永芳和孟二奶奶都没幸免,两人从正月到二月已经挨了三次骂。安王是父亲,是王爷,他的话,所有人都只能乖乖听着,要是敢还嘴,那骂的更凶。
倒是安王爷身边的月姨娘越发的体面起来。这些日子都是月姨娘伺候在安王身边,别人的话安王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月姨娘的话,安王还能听进去了三四分。也因为这个缘故,月姨娘在王府中行事,也逐渐高调起来。
今儿安王又将少齐叫过去,少齐肯定免不了被臭骂一顿。就是不知这一次过去究竟要多久时间。安王爷也真会折腾人,他天天在府中将养身体,只要想吃了厨房就要送过去。不像少齐到这会还没用晚饭,回来后也只是喝了几口水。做父亲的如此折腾儿子,也太过了点。少峰也是他儿子,他怎么就不折腾少峰去。
少齐这一去将近两个时辰,等少齐再次回到荷香院的时候,那饭菜都反复热了四五次。见了少齐,永芳一句废话都没有,先让人将饭菜摆上,亲自伺候少齐用了晚饭。这才问起今日的事情来。“父王叫你过去,可是又骂你了。”
“我是儿子,听父王教诲,这本是应该。”少齐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内心的真正情绪。
不过永芳猜测,换了任何人,心里难免会有怨气。
永芳暗叹一声,“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等过些日子天气好了,要不要请父王出门散散心。父王整日里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干。如此一来,难免就想的多,就容易钻牛角尖。若是父王身上有差事,或是有别的事情做,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想来父王的脾气也会渐渐变好。”
少齐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带了两分嘲笑的意味在里头。永芳没注意到,只安心的等着少齐的回答。少齐平静的说道:“你的办法不错。只是父王没差事,他也不爱出门,要给父王找点事情做,一时间还真是找不出来。”
永芳暗自翻了个白眼,安王爷说白了,就是个中年宅男。宅久了,那性子就越发的小气,爱钻牛角尖。加上在皇帝面前受了气,还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那面子下不来,就可劲的折腾少齐。想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少齐身上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出于孝道,少齐必须乖乖听着,不能明着反抗。只是这样也未免太委屈了点。
永芳不太甘心,“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真的就让父王这样子下去?”
少齐握住永芳的手,在永芳的手上亲了亲,说道:“不用担心,只要耐心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就要忍耐到底了。永芳叹气,似乎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不过永芳还是打算试一试,安王不是听月姨娘的话嘛,那不如和月姨娘好生说说,看看月姨娘能不能劝解两句。
月姨娘正在把玩几件珠宝,这些都是刚刚送来的。月姨娘一边把玩这些玩意,一边问身边的丫头,“你说大少奶奶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要我去和王爷说说好话?”
丫头正在月姨娘梳头,笑着说道:“奴婢倒是觉着大少奶奶只是这个意思。这段时日王爷脾气有点急躁,或许大少奶奶是舍不得大少爷吃苦,所以才会找上姨娘的。”
“你说我该不该帮大少奶奶的忙?”月姨娘心里头很犹豫,永芳找到她,和她闲话家常,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然后就暗示她该在王爷身边说点好话听,帮着王爷控制一下脾气,这样子对所有人都好。
丫头从镜子里头瞧了瞧月姨娘的神色,小心的说道:“这事姨娘拿主意才是,奴婢不敢乱说。”
“我让你说,你就说。没什么好忌讳的。”
“是。”丫头恭敬的说道:“姨娘,奴婢觉着姨娘该帮大少奶奶的忙。”
月姨娘挑眉,示意丫头继续说。
“如今府中虽然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管着,其实说起来还是大少奶奶在管。大少奶奶如今是世子妃,以后有一天就是王妃。到那个时候,府中的事情就是大少奶奶一个人说了算。”丫头其实想说,如今府中差不多都是大少奶奶一个人说了算,何必和大少奶奶对着干。和大少奶奶搞好了关系,以后王爷不在了,姨娘还能得到大少奶奶的照顾。何乐而不为了。
月姨娘犹豫起来,丫头的话她也是明白的。只是如今王爷宠着她,她觉着只要自己能够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将来也是不愁的。王府无论如何也要供养着她。可是万一生不出来呢?王爷年岁那么大了,身子骨又不好,万一有一天就没了,到时候她一个姨娘,没孩子在身边,那下场想都不敢想。月姨娘从镜子里看着丫头,咬咬牙,不得不承认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就当是结善缘。
丫头见月姨娘神色如常,已然想通了,就松了口气。
过了两日,月姨娘在伺候安王的时候,瞧着安王心情不错,就旁敲侧击的劝解起来。不过是开了个头,安王就心知肚明,“可是少齐媳妇叫你来说项的?”
月姨娘紧张忐忑,“婢妾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大少奶奶见王爷养着身子,还不忘担心大少爷的前程,委实辛苦,因此让婢妾也劝解两句,让王爷保重身子,不要操劳。只要养好了身子,就是大家的福气。”
“哼,她倒是好心,我看不是为了本王,而是为了少齐那小子。”安王表情不豫,很不开心。
月姨娘尴尬的笑了笑,“王爷,大少奶奶是大少爷妻子,是王爷儿媳妇,关心王爷是本分,关心大少爷也是本分。说来说去,大少奶奶也是一片好心。”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大少奶奶要管着偌大的王府,还要教养大宝这孩子,另外还要操心王爷的身子,大少爷的心情,自然是十分辛苦。大少奶奶希望府中所有人都好好的,这样也可以安心做事。大少奶奶让婢妾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哼,你倒是为她说起好话来。她给了你多少好处。”安王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月姨娘。
月姨娘急忙大叫:“王爷,婢妾冤枉啊,大少奶奶只是拜托了婢妾这件事情,可不曾给婢妾任何好处。婢妾也是希望王爷的身子骨早点好起来,这才会答应大少奶奶的请托。王爷若是不信,可以让李总管去婢妾房里查看。婢妾房里的一针一线都是王爷赏赐的,可不曾有别人送来的东西。”
安王盯着月姨娘看了会,然后说道:“谅你也不敢。罢了,你去和少齐媳妇说,让她管好内务,别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月姨娘紧张忐忑,王爷这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了?见王爷不愿意再说,月姨娘也没胆子再提起此事。只能将话咽下,安心伺候安王爷。
当永芳听到从月姨娘那里传来的这话后,愣了下神,接着就笑了。安王爷既然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态度,永芳也就放心了。以后安王即便要折腾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频繁。清瓶见永芳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下好了,大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
永芳点点头,只能说勉强不用担心了。
伯爵府那边也来了消息,黄夫人和老太太都是赞同永芳的意见,觉着袁慎之最为合适。先不说是举人,有功名在身,而且家中富足。最要紧的是他如今落第没考中,以永淑的出身方有可能嫁给他。等到三年后袁慎之考中进士,那永淑就配不上了。正经的进士,家中又富足,娶谁不好,干嘛要娶一个庶出的姑娘回家。所以袁慎之真的很合适。黄夫人和老太太都让永芳赶紧安排见面的机会,双方彼此相看一番。
对于这个机会的安排,永芳有点为难。最后永芳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少齐带着永芳的大哥永礼去和袁慎之接触,永礼和袁慎之认识后做了朋友,就可以邀请袁慎之到伯爵府做客,或者在外面也行。总比永芳出面要好。少齐出面的话,有点强逼人家的意思在里头,毕竟少齐的身份摆在那里,实在是无法忽略。
回了伯爵府的话,接着常默默又从伯爵府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永婉身边伺候的彩玉有了身孕,永婉对老太太说,她打算将彩玉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如此一来永婉也算是有后了。
永芳张大了嘴巴,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嬷嬷,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奴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大少奶奶猜猜,彩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常嬷嬷故作神秘的问道。
永芳有点傻眼,“这里面有名堂。”
“大少奶奶说的没错。大少奶奶可还记得,奴婢曾说过二姑奶奶在城外置办了一座宅子。”常嬷嬷笑着问道。
常嬷嬷一提醒永芳就想起来,去年出城游玩回来的时候,有见到彩玉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宅子里面出来。后来查明白那宅子是永婉置办的。原本还让常嬷嬷去盯了几天,只是没什么动静,此事便不了了之。如今又说起这个宅子,那么一定是有名堂在这里面。“嬷嬷快告诉我,可别再卖关子了。”
“大少奶奶稍安勿躁。当初二姑奶奶置办那座宅子果然是有大用的。原来二姑奶奶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彩玉生一个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就是陈民康。那宅子就是方便陈民康来往的。等到彩玉养胎养足了三个月,二姑奶奶这才将此事禀报了老太太。府中全都被吓住了。谁想到二姑奶奶竟然搞出这么一出事来。”
别说伯爵府的人吓到了,就是永芳也吓到了。“你说二姐姐让彩玉怀了陈民康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彩玉愿意?好吧,就算彩玉愿意,那陈民康也愿意?既然愿意,那当初又干嘛要合离,真是吃饱了撑着。”
“谁说不是了。”常嬷嬷笑道:“奴婢回伯爵府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既然二姑奶奶要给陈家养孩子,那当初就不用合离嘛!可是二姑奶奶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听。因为府中意见不统一,二姑奶奶担心彩玉会有危险,就将彩玉送了出去。”
永芳头痛,永婉果真是个惹事的。她做出任何事情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都是有可能的。说白了,永婉就是这个时代叛逆女,十足的叛逆。永芳心想,自己若是有女儿,那么女儿以后一定不能这么教,绝对不能像永婉一样,否则她这个做母亲的会被气死的。永芳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一开始没发话,后来才表态。说是既然二姑奶奶下定了决心,那就随二姑奶奶的意思。反正二姑奶奶以后养孩子,也是用自己的嫁妆。”常嬷嬷说完,也是不甚感慨,“二姑奶奶可真是有主意。这样子一来,段夫人那里可就受气了。”
谁说不是了,原本大家都想着让永婉过继一个孙家的孩子,这样永婉手里的产业最终也是落在孙家人的手里。如今永婉固执的要养彩玉的孩子,偏偏孩子的父亲还是陈民康。帮着陈家养孩子有什么意思?长大了也是偏着陈家,偏着陈民康这个做父亲的人。对孙家有点情分就了不起了。很有可能永婉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