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风也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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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风也喜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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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在某个纪念点旁边。背景的高墙上涂画着一头长毛雄狮与一只红羽火烈鸟并肩而立,凶婆娘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合照。
  
  他凝神细看,照片里凶婆娘似乎想要露齿而笑。但如果网上要评选“十大最不自然笑容”,他敢断言,凶婆娘的这个笑,绝对可以杀入重围,踏出血路,独领风骚。
  
  啧,唇角的形状不对称,眼里呆呆板板,眉角也是冷冷淡淡……
  但为什么还是该!死!的!好!看!
  
  喻斯鸿觉得自己眼神出了毛病,心理状态也不大对劲。他冷静一下,抖抖照片,第一反应是送还回去。
  
  但转念一想:人家都打你了!把你当垃圾了!你还要眼巴巴傻了吧唧地捧着献回去?
  不行,这很不是我。
  我应该把它扔掉,算作小小的报复。
  
  敲定想法后,喻斯鸿拉开车窗,迎着风要把照片丢出窗外。
  手刚伸出去,一顿,神差鬼使地收了回来,又神差鬼使地塞进衣服里袋。
  
  他几乎狼狈地逃下了车。
  
  
5。 Chapter5   

小巴车停下来后便原地不动了。
  车头冲对着一处缓坡,坡下是一片浅滩,河里面的水汩汩流着。水位因雨水而涨,河中央几块灰白色巨大顽石,被浊流没过腰身。
  
  隔着河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茂林,涂抹出一股苍茫的翠灰色。阳光亮得像白布,白布在风里,如同太阳死后正在蜕皮。
  
  导游像赶鸭子般领游客们过河:“马赛人部落除了分布在肯尼亚南部的森林,在坦桑尼亚北部也有活动。他们十分崇尚牛,认为牛是神灵赐予他们的礼物,可以建立人与神之间的联系。”
  
  散客们大都是来自欧美的年轻嬉皮士。这些白皮小年轻们的祖先,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敢背着包,用流浪的生活方式踏足世界各地的原始角落。
  此刻他们如同归野的泼猴,有的甚至直接卷起裤腿,扑向河水。
  
  导游气得跺脚:“停下!停下!”
  
  唐嘉把画着黑牛白牛的旅游小册折成豆腐块,塞进口袋,随着一拥而上的人群,向前走去。
  
  他们五个亚洲人落在踏石过河的队伍末尾。
  中年胖子打头,浓妆女第二,唐嘉紧跟其后,她身后是喻斯鸿,周鹏断尾。
  
  #
  喻斯鸿手插口袋,双腿打直,右脚向前一迈。
  又收了回来。
  
  他眼皮一抬:凶婆娘还停留在他前面的一块踏脚石上。
  
  因最前方的胖子身子重,行动迟缓,拉慢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喻斯鸿装作边走边四处看风景,但耳朵听着浓妆女与唐嘉的对话。
  
  浓妆女:“你胆子也太大点了吧,虽然有导游带着还算安全,但你竟然真的一个人就这么跑过来了?”
  他想:凶婆娘不仅凶,胆子也大得吓人,还敢单身跑到巫毒教市场去呢。
  唐嘉:“还行吧,不算胆子大。”
  
  浓妆女抬头瞄了喻斯鸿一眼,侧过头来对着唐嘉咬耳朵。
  但还是被喻斯鸿机敏的听力捕捉到了。
  
  浓妆女:“骗我是不是,那个俊俏的小帅哥真不是你男朋友?”
  他想: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本质,一个字——俊。
  唐嘉:“不是,不认得。”
  浓妆女:“也对,真是男朋友的话,这么一张脸谁舍得那么狠一巴掌。”
  唐嘉:“……”
  
  浓妆女又问:“你是做什么的?”
  唐嘉:“医生。”
  他想:凶婆娘竟然是医生?
  
  浓妆女:“你怎么话这么少啊?”
  他想:不仅话少,还凶巴巴的。
  唐嘉:“每个人性格不同吧。”
  
  前方中年男喊了一声浓妆女的名字,她便回过头,不再与唐嘉搭话。眼看队伍就要行走到终点,突然浓妆女脚下一滑,反射性拉住了唐嘉。
  眼看两人就要一齐跌入河水,喻斯鸿迅速伸手,搀了唐嘉一把。
  
  有惊无险。
  
  唐嘉瞄眼,眼神落在喻斯鸿抓住的她的手臂上。
  喻斯鸿放开她的胳膊,还轻轻掸手,仿佛拍掉手上的灰尘,表示:
  
  我没想碰你。
  我挺嫌弃你的。
  
  唐嘉:“……”
  
  #
  成年礼已经开始。
  
  仪式举办的地点在森林里的一处高地。
  高地的正中心是一间早早搭好的“圣屋”。
  
  “圣屋”呈圆底攒顶的谷仓形,顶部则用苍翠的树叶密密覆盖。而“圣屋”之外,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人多高的树枝,紧插地面,组成一排护栏,把游人与四周村庄里赶来观礼的马赛人妇女和儿童,一齐阻隔在外。
  
  深沉的牛号声响起,震动空气,伴着马赛人壮士高昂而有节奏的呼喊声。
  
  一种非洲大地古老而由感召力的气息穿透高地。
  
  草地还泛着湿气,唐嘉随游人们席地而坐,单手撑颐,看着头发染成红色的马赛勇士们手持长棍,光脚,穿着两块红底黑条的布,和着领队长者的喊声尖声叫唤,然后齐齐把抬着的巨木插入“圣屋”的顶部。
  
  导游在一旁讲解:“接下来就是生饮牛血,马赛人认为牛血可以给人带来不竭的力量。接着勇士们要围绕屋子吟诵歌唱,然后进入森林内部接受秘密仪式,最后接受考验。”
  有人问:“什么考验呀?”
  导游看了提问者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用牛尿浇身体,再給蚂蚁咬。”
  提问者大叫:“disgusting!(恶心死啦!)”
  
  #
  一黑一白两头牛被牵至正中心,放倒在地。主持仪式的长老手持长刀,利落地□□公牛颈部。鲜热的血液立刻汩汩流出,勇士们依次跪倒上前,唇触伤口,饮下鲜血。
  
  鲜血被引入准备好的褐色牛皮兜里,又被倒放在描画着艳乱图案的陶琬中。
  陶琬被捧着送至游客们的面前。
  
  “试试吧。”他们说。
  
  众游客:“……”
  
  喻斯鸿手触着陶琬,能感受到热烫的血液传递而来的温度。他低头,一股子生腥气冲入鼻腔。
  周鹏凑头过来:“卧槽!不愧是非洲蛮族啊,茹毛饮血啊!”
  
  唐嘉看他们一眼,淡淡开口:“猪牛往往携带绦虫,它们会在小肠内停留,产下数千个卵。幼虫成长后一部分能进入血液循环,最后钻入大脑,繁殖栖息。”
  
  喻斯鸿捧着碗的手一顿,然后默默把它塞给了周鹏。
  周鹏:“……”
  
  周鹏满脸惊疑:“真的这么恐怖?”他垂头看了看碗中液体,仿佛能见到无数细条长虫在血海里翻滚。
  唐嘉就坐在周鹏的左手边,用指头捋了捋碎发:“没,骗你们的。”
  周鹏:“……”
  
  周鹏放下碗,挠挠头:“那个……美女,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啊。”
  唐嘉抿嘴:“猪牛确实携带绦虫,不过一般存在于生肉里,只要不生吃猪牛肉就行。”
  
  喻斯鸿在周鹏右侧,他躺倒在地,双手背在脑后,嘴里咬着一支烟。烟头在天空背景中明明灭灭,腾起细细的雾。
  他朝周鹏和唐嘉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转回头来,眼睛望着澄蓝的天空。
  
  周鹏向唐嘉的方向挪挪,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伸过去,咧嘴一笑:“那个……美女啊,我叫周鹏,朋加鸟的鹏。取自那什么什么子。”
  
  唐嘉:“《庄子》?”
  
  周鹏一拍大腿:“对!就是《庄子》!”他咳两声,竟然还像模像样地背诵了出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其……其……”
  
  喻斯鸿凉凉开口:“其翼若垂天之云。”
  他说话的时候,唐嘉正好看过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冷淡着脸,僵硬地别了过去,继续若无其事地看天看云。
  
  唐嘉收回眼神,对周鹏说:“很好的名字。”她礼貌回手握住:“唐嘉,嘉年华的嘉。”
  
  喻斯鸿咬着烟,盯着天空,心里头忽然冒出一句: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
  他被自己酸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烟雾呛进嗓子眼,重重咳嗽。
  
  周鹏直白地夸她:“美女名字好听,年纪轻轻,懂得东西也这么多,厉害厉害。”
  唐嘉不以为意:“因为学的就是这块,了解也是分内的事情。”
  
  “唐小姐学什么的?”
  “学医。”
  周鹏睁大眼睛:“医生啊!”
  唐嘉点点头。
  
  周鹏搓搓手:“我从小到大就怕医生,打死都不想进医院。”他呵呵一笑,模样有点羞赧:“还好底子好,身体壮实,也没挨过几针。”
  
  喻斯鸿咬着烟想:说什么搭讪业务不熟练,这下不流畅的很呐。
  他勾起膝盖背后重戳周鹏一记。
  
  周鹏回头,龇牙咧嘴瞪他一眼。
  喻斯鸿冷冷弹弹烟灰,冲他挑挑眉。
  
  周鹏:“……”
  
  唐嘉没注意到他们暗地里的小活动,闻言便说:“医生也是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周鹏撺掇着要她说些医院里的故事。
  
  浓妆女和中年男也都凑过来一起听。
  
  唐嘉捡了几个急诊室里抢救病人的故事。
  浓妆女嫌弃无聊:“没意思啊。有没有劲爆点的啊!”
  
  唐嘉静静想了一会儿,说:“刚下急诊那会对面是肛肠科,因为经常有夜班,所以会在一起聊天。他们科的急诊室,经常会收到因为摔倒而致使异物进入肛肠的病人。”
  周鹏没反应过来,脸上懵逼。浓妆女捂着嘴嗤嗤笑,伸手轻拍了唐嘉一下。
  
  唐嘉摸摸头发,若无其事:“比如有钢笔、洗面奶、牙刷,嗯……好像还有擀面杖来着。”
  
  周鹏大叫:“卧槽这么不小心啊!”
  周围几人向他投来莫名的目光。
  周鹏无知无觉,感叹:“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小时候我们村一个小孩写作业用笔撑着脸,最后铅笔戳到鼻孔里穿过脑子死了,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脸心有余悸。
  
  几人盯着他。
  周鹏环顾四周,摸摸脸,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呀。他惊讶问:“都看我干嘛?”
  
  大伙儿依旧沉默地盯着他。
  他急了:“别看我啊!”
  
  喻斯鸿捂额无语。他嘴里咬着烟,伸手拉住周鹏的衣领,把他摁倒在地,低声道:“再丢脸就回去写一万字检讨。”
  
  想到检讨周鹏就心头颤栗,更别说还是一万字,真写下来简直小命不保。他扬声不服:“你滥用职权!”
  喻斯鸿忽然好想掐死他,一字一顿:“不仅滥用职权,还要公报私仇。”他拔出烟:“嗯哼,有意见?”
  周鹏哭丧着脸:“没意见!真的没意见!”
  
  喻斯鸿把指尖夹着的烟重新塞回嘴里。他咬着烟直起身子,一回头,刚好看到唐嘉垂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清风徐来,又仿佛新雪初霁。
  最是那一抹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他脑中轰然一响,嘴角的烟掉了下来。
  

6。 Chapter6   

毫无疑问,马赛族是东非地区声名最响的游牧部族。
  千百年来,漫长的岁月之中,这只古老部落带着他们的牲口,顺天时而动,逐水草而居,在肯尼亚北部的图尔卡纳至南部地带,以及与坦桑尼亚接壤的裂谷地带间自由迁徙。
  
  导游:“你们看到的五百名马赛人勇士,有很多其实都是大学生。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从学校回来了,为的就是做仪式准备。”
  
  大部分人慕名前来,图的就是感受“最原始、最地道的”非洲风情。听了导游的话,立马失望感加剧,有人甚至嚷嚷出声:“那这不就成了商业表演了吗!”
  马赛人生活条件的提高,在游人们看来,却意味着传统的消失。
  
  导游本就是受雇于政府发展旅游业的马赛人,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又不好与客人争执,只是低声抱怨:“就允许你们开车上网坐飞机,我们就活该天天骑马裸奔啊?”
  
  唐嘉离他近,抱着膝问:“那你们现在不靠放牧生活了吗?”
  导游或许见她面善,回答:“大部分定居了,有做生意的,开店卖药卖长矛,也有我这样给政府办事,做导游、保安或表演传统舞蹈的。”
  
  唐嘉点点头,环视四周。
  “圣屋”的不远处甚至停着私人汽车,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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