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予呢?”相若又问她。
被扯出这么个尴尬问题,宁长闲有些犹豫。
“长闲上仙?”相若催促她。
“我……”她狠了狠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做下的事情,我自然认,我违背天纲人伦,自罚瑶台雷击之苦。至于玄儿……”
宁玄予听到瑶台雷击,心中紧了紧,刚要出声打断她,她却提到了他的名字,顿时,他像等待裁决的小孩子一样,心中七上八下。
“我会同他成亲。”宁长闲平静说道。心中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一样,她转头问徒儿,“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这话刚出口,众人就像炸了锅一样,反对声不绝于耳。
宁玄予认真看着她,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宁长闲也温和的望着他,觉察到他的不安,温柔的笑了下。
宁玄予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后退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的驾云离开了。
宁长闲微微愣了下,她没冲人求过亲,没有经验,只好问身边的长平,“这是拒绝了?”
长平铁青着脸。“不知道,大概吧。”
☆、59南水之死
待宁长闲安抚过炸毛的众仙;又将他们送走之后,已经接近晚上。
除却相若和一些天池弟子没有多说什么;其余的仙人皆出言反对;他们觉得;仙人就是仙人,比那什么妖呀;魔呀,人呀都要高高在上一些,宁长闲堂堂一个上仙;屈身于一个魔头;未免太丢仙人的颜面。
再者;他宁玄予是宁长闲的嫡传徒儿,宁长闲堂堂一个子归的掌门,也就那么一个徒儿,结果欺师灭祖,乱入魔道,更有甚者恋慕自己的师尊,最后居然大逆不道强迫师尊同他双修,这种孽徒杀一百遍也不足惜!
宁长闲完全不用为了这种徒儿打掩护,甚至为了弥补他的错误同他成亲。
宁长闲在一边听着他们的理由,知晓即使解释也消去不了他们的隔阂,只能平静微笑,而他们也看出了宁长闲的坚决,只得愤懑地离开。
相若最后一个走,他犹豫了下,对宁长闲道歉,“逼迫于你,我其实也于心不忍。”
“不必如此。”宁长闲没有看他,附手仰头看着天上星光,“不必同我道歉,我知晓你是好意。”
“我本想让你们两人有个了结,却不曾想你居然愿意同他成亲。”相若尴尬地侧过头,“虽然这也是个主意,可是未免……”
宁长闲沉默着不说话。
“你未免太过宠他。”相若道,“当众断绝师徒关系本来是最好的主意,他倘若有心,自然晓得你现在处境的苦。”
“相若,不必多说。”宁长闲垂下眸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只是怕……”
宁长闲笑,“仙人淡薄,心境平和,你忧心这些又担心那些,实在是让无极上仙失望,倘若他听到了,指不定要罚你去天池顶待个十年八年的。”
相若知道她在同自己开玩笑,奈何他实在笑不出来,“那你,好生珍重。”
宁长闲轻轻颔首,“自然。”
相若又在原地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狠狠心驾云离开。
···
几个子归弟子一直追在南水身后,可她却跑的飞快,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们几个也越发体力不支,只能咬牙坚持。
这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本以为是掌门,定眼一眼那人银发玄衣,却是魔君陛下。
他站在南水面前,静静打量着她,南水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跑,几个子归弟子赶紧追过去,行了礼,论辈分他是长闲掌门的嫡传弟子,要比他们高出一辈去,这礼,是该有的。
宁玄予对他们说道,“你们先行回去,这边我自行解决。”
他们几个有些犹豫,“这……这,可是此时事关重大,倘若不带她回去,只怕难以对掌门交代。”
宁玄予微微眯起眼睛,“我自行对她交代就是。”
几个弟子找不到辩驳的理由,毕竟掌门是他的师尊,虽说南水是他的下属,但是毕竟他不会忤逆师尊的。
他们拱手告辞,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天际。
南水跌坐在云上,仰头看着魔君陛下,却发现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能难堪地低头,眼中泪水啪嗒地打在了火红的衣摆上。
“对不起……”她小声说道。
宁玄予低下头,半跪着抚摸了下她的头顶,“你为什么要这样?”
南水捂着脸,泣不成声地说,“我喜欢你啊,可是,我喜欢你啊。”
“喜欢不是一切的理由。”他怜悯地看着她,“我爱她,可我却做了魔头,所以这些年无论她选择抛弃我,还是杀死我,我虽难过却不会怨恨,我不会因为我喜欢她,就觉得她必须对我好,必须包容我犯下的一切错。”
南水突然想起了宁长闲对待他的态度,蓦得心生羡慕。
“当初在思我池中看见你,护下你,源于一时对她的任,她离去这几百年我感激你和湘寺,天虞陪在我身边,才使我不至于丧心病狂泯灭本。只是你这次……”他犹豫了一番,看着她提泪涟涟的模样,说道,“我废你法力,除却这次祸患,之后你就是一株普通的红莲,不再有思维和情绪,我将你放入思我池中,你重新修炼,可好?”
“她要取我命的。”南水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平静说道。
宁玄予低头安抚她,“你跟随我三百多年,我岂能不护下你,更何况,费去法力重新修炼,已经相当于死亡了。”
南水摇头,“她不会留下后患的。”
“我同她讲。她……一定会答应的。”宁玄予道。
这么多年的宠溺,要是他不会恃宠而骄,那怎么可能?魔君陛下从小就知道,怎么仗着宁长闲的宠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以及偷香窃玉。
南水听了他的话,却低头叹息。
“南水恨宁长闲,很恨她,所以南水宁愿死,也不愿你去求她。南水在她的指缝间活下了一次,如今,却不愿意第二次苟且偷生。”
她站起身子,正正经经地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陛下,来世再见。”
说着,她发起法力,冲碎了自己的魂魄。
宁玄予阻止不及,伸手只触到了她的本身,一只红的耀眼夺目的莲花,横躺在云顿,已然悄无声息。
他叹息一声,伸手去触碰,那红莲顷刻枯萎,化作灰烬,飞下云端。
宁长闲撑起一把伞走在街道上,听着身后弟子的汇报,微微点头。
伞是她在路边摊子上买的,照顾人生意,仙人不必打伞,即使再暴雨中漫步,身上也不会沾湿分毫,她捻着伞柄在手中转圈,因为很少用过这东西,所以多少好奇。
长汀则在不满地教训身后弟子,“你们就因为那一句话就回来了?要是万一他放那红莲走了呢?!你们难道就让万千百姓继续遭受这天灾的困苦?”
弟子委屈,“可是,他是长闲掌门的徒儿啊。”
“他还是魔头!”长汀□,“你还敢顶嘴。”
那弟子脑门被狠狠拍了一下,不敢说话了,另外一个弟子抽抽鼻子,低声嘟囔,“可是,他还是掌门夫君呢。”
长汀当即想踹他,宁长闲侧头,呵斥制止了长汀的动作,低声说道,“慎行。”
长汀瞪了那弟子一眼,不满地收回了脚。
天上雨水渐渐小了,宁长闲走到城墙上往下看,洪水用眼睛能看到的速度飞快退去,宁长闲对长汀说道,“红莲已死。”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指不定宁玄予只除去了她的法力,又把她养起来了呢。”长汀跟她拌嘴。
宁长闲摇头,“玄儿兴许想这样,可那红莲她一定不愿的。”
长汀冷哼,“谁都没你了解你那徒儿,行了吧!红莲死了,这事情也告一段落,那宁玄予,你真要同他成亲不成?”
“话都说出去了,岂有不做的道理。”
“你……你真是!”长汀气的说不出话。
宁长闲想起那天徒儿话都不说,惊惶逃走的一幕,无奈道,“倘若他真的不愿,我自然不能强迫于他。”
长汀拉长声音噢了一声,心下却有了主意。
宁长闲仰头看着伞面上的翠竹,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60长闲坦白
宁玄予给南水在不归安置了个衣冠冢;他独自在墓前待了两天,才离开。三百多年前宁长闲天劫之后;他痛不欲生;他不敢想象;那年倘若没有南水,没有天虞;没有湘寺,他得堕落到什么地步。
虽然现在他是众仙眼中的魔头,可是现在他依旧能骄傲地面对师尊;告诉她他无愧她的教导。可惜在他终于等到了宁长闲;南水已死。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魔界事务统统推给了无所事事的天虞;好在他平常就是个甩手掌柜,魔兵魔将们很是平淡地目送魔君陛下又离开了不归,谁也不知道他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
宁玄予先去了对付应龙时候子归弟子曾经歇息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他犹豫了下,直接去了子归。
那天宁长闲当众说要他成亲,他心中一乱,下意识的逃开了,想来她一定会误会,他得给她解释清楚。
子归桃花依旧和往日一样灼灼欲燃,他停在山脚下,被等候他多时的长汀逮了个正着。
长汀抱着剑,挑眉问他,“那红莲她死了?”
南水之死在他心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疤,他对她虽说只有怜悯没有爱情,可每每想起她的死前的深深稽首,总要难过。
“天灾已平,长汀上仙难道不会自己推测?”他口气不怎么好的反问。
他的两个师叔,长汀和长平,长平上仙格温和,虽说对他也有几分不满,可却不会想长汀一样一张嘴就是刺。
索他也不跟长汀磨蹭,直接问道,“阿闲呢?她在子归吗?”
长汀听见他的称呼,眼皮狠狠跳了下,低声骂道,“你个欺师灭祖的小畜生!”
宁玄予只当没有听见,倘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定不会饶过,可是这人是宁长闲最疼爱的师弟,虽然他不想认这么个师叔,可是,却只能忍耐。
“她人呐?”宁玄予又问了一遍。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长汀提醒自己冷静,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只是这之前,我想问你几句话。”
宁玄予示意他赶紧说。
长汀眯着眼睛,冷嘲地问,“你认为师姐她为什么要答应同你成亲?”
“自然是要负责。”
长汀自得的神情瞬间僵硬,“你,你知道啊?”
宁玄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
“即使她对你依旧只有师徒之情?!”长汀不可置信地问。古往今来修仙之人虽说有走双修这条捷径的,但是那毕竟都是有感情基础才在一起,要不随便跟一个陌生人夜夜同房,指不定仙门得乱成什么样子。
宁玄予傲慢地扬起下巴,“她向来对我只有师徒之情,我对她却不是,说来我对她要求不高,只要有情既可,而且我有自信让她最后喜欢上我!”
长汀听不下去了,他口气冲了几分,“你有情,可是师姐她呢?成亲之后同床而眠,你怎知晓她会不会因为身边睡着的是**的徒儿,所以恶心地想吐!”
魔君陛下眼神暗了下去。
长汀再接再厉,“师姐是上仙,年纪轻轻就修成仙骨,在仙门之中德高望重,却因为你这个**的徒儿让她的名声被玷污,你知道外边怎么说师姐的吗?他们说师姐饥渴所以诱惑徒儿,哈,宁玄予,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长汀,住嘴。”
长汀正说得兴奋,眼看再加把火这小畜生就会自个去拒绝了师姐的求亲,可没想到正在这时候,身后一道声音打断,她的语气是难得的严厉。
长汀又怒又急,“师姐,你让我赶走这个畜生!”
宁长闲皱起眉头,“何人教你口出秽言?”
长汀自知失言,在原地狠狠捶上了附近的一棵桃花树,顷刻花雨弥漫。
宁长闲平息了下胸腔中隐隐的怒火,“你子急躁,这些年依旧不改,我不能看你再这么下去,今晚收拾下东西,去后山思过五年。”
子归思过的思过峰与世隔绝,送饭都要驾云半柱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搁置不用的,上次使用还是宁长闲修成仙骨之前为了磨砺心。
长汀闻言,胸口气得一鼓一鼓,他不满地说,“好,好,师姐你好得很!”
他的身影消失在子归的山路上,宁长闲担忧地看着他,最终只能摇摇头,她抬头看了看宁玄予,“不必同他计较,他子直,说话冲是难免的。”
“嗯。”宁玄予朝她一笑,可却掩不住眼中被种下的影。
宁长闲温和看了他一眼,伸手拂去他肩膀上的桃花,才慢慢说道,“南水之死,我知晓你心中难过,可是那只是因果报应,为师很抱歉。”她声音温柔平静,像一只暖暖的手,安抚了他所有的暗情绪。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宁玄予倾身将她抱进了怀里,宁长闲不适地轻轻挣扎了下,最后也随他了。
“阿闲。”他问她,“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你是我的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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