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这令她更加别扭,她环顾了一下书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淡淡地道:“可有收获?”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的抵触,却似平添了些许的客气。
水溶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不虚此行!”说着嘴角微挑扬扬手中的一本帐本子。
“找到了?”黛玉一怔,她顺着水溶的手看着那本帐册,脸上神情有丝古怪:“这是你要找的东西?”
水溶微微摇头:“不是我想要的,不过,这却是意外的收获……”说着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看得黛玉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想要的,那这些是什么东西?”
水溶也不瞒她,掸了掸袍子潇洒地立起身来,执起那本帐本子一脸郑重地道:“不要小看这本帐册,这可是一本朝廷官员勾结贪墨的证据!那个人最恨的是官吏贪污,这要是交上去,一些人的身家性命可就……”
说着挑挑眉,那似有还无的笑容令他的俊脸看上去相当地诡谲。
“哦,”黛玉讶然地看着他,他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指的就是皇上水晈了,除了水溶,只怕天下没有第二个人了这么称呼当今的九五之尊。
爹为何要藏有这样一本帐册呢?说到证据,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林如海,她不相信林如海是贪官,可这本帐册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迟疑了一下,水溶看出了她的所虑,淡淡一笑:“和你爹无关,是他记下的那些曾经想贿赂他拉拢他的那些朝廷重臣,还有,那几年间与盐商勾结的那些官员的名单以及那些年贪墨的盐税!”
黛玉被他戳穿心事,松了口气,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容,爹怎么会贪污呢,林如海生前清正廉洁,是如何也干不出那种事来的。
她打量了一下父亲的书房,眼神闪了闪:“你在哪儿找到的?”她不由不佩服水溶,父亲的书房,想必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进来过了,但仍被人一再光顾,那就说明那些人始终没有找到。这么说来,对方想找的东西还不止一件啊!
水溶却一挑眉:“你猜你老谋深算的父亲会把这东西藏在哪儿呢?”
“老谋深算……”听着他如此说父亲,黛玉有些不悦,她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但此时不好和他计较,看着他微微得意的样子,黛玉很想挫挫他的锐气,父亲的书房她是再熟悉不过了,遂故意轻描淡写地道:“这有何难,刚才我打量了一下书房,哪里不同,自然就在哪儿了!”
“哦……”她的大话令水溶一挑眉,这一刻,原来的那个邪魅的水溶似乎又回来了。他勾勾唇,大喇喇地道:“那你就说说看,我在哪儿找到的?”
水溶故意坐着不动,身姿稳如泰山,她还真是大言不惭,他不信她的眼睛会那么厉害。
黛玉莞尔一笑,双眸流盼,向水溶的坐下扫了一眼。然后素手一指盈盈浅笑:“除了这里,再无别处!”
水溶一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拍手道:“好眼力!”
说着一跃而起,拉开坐椅,就在椅子的下面,他双脚所在的那一块方砖,看上去略有些松动,缝隙很明显。黛玉头一次听到他由衷的赞叹,心里浮起一丝小小的窃喜,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只见水溶却突然蹲下身,用手将那块方砖轻轻移开,下面露出一个盒子大小的空间,黛玉不解地看着他,只见水溶却将那本帐册重新用绸子包好,放进书案那个锦匣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半方砖仍旧按原样放好,方起了身,如释重负一般拍了拍手,然后拉过那把椅子,重新坐了。
笑不丝儿地看着黛玉,那一刻,他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恍得黛玉一愣神,那一刻,羡煞了阳光,也一并,扰了一颗平静的芳心……
黛玉回过神来,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又放回原处了?”
既然关系重大,那为何还要再收起来,交上去,岂不可以将那些朝廷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吗?
水溶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我已经抄了。”
“抄了?”黛玉难以相信地看着他,水溶狡黠一笑:“前两天我就找到了,所以,誊写了两份!”黛玉更是惊讶不解。
水溶淡淡地道:“我要这件东西,自有用处,但是由另外一个人呈上去,更合适更有份量!”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黛玉一蹙眉,她明白了水溶所说的此人是谁了,难道,水明畅此行也在找这样东西?那么,另一件东西呢,他是不是也想要?那究竟是什么呢?
黛玉思忖了一下,终于打定了主意,刚要开口,水溶一直在注意着她的神情,一挑眉:“想说什么?”
黛玉一怔,只见他弯着嘴角,似笑非笑,自己这么容易就会被他看破吗,黛玉有些不服气,但她仍开口道:“你想寻找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水溶看了她一眼,半晌脸色一敛语气平静地道:“是先皇的传位诏书!”
见黛玉愕然,他接着补充道:“是传位给我父王的诏书,不过,后来皇位被那个人承了!”接下来他没有说,但黛玉已经听明白了。
她有些震撼,刹时,父亲的那些临终遗言,还有,他那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话,此刻,全得到了解释。
原来如此!黛玉喃喃着,怪不得父亲说对不起水筠一家,原来当年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啊!
为夺位而不惜骨肉相残,父子反目,罔顾亲情,那条路是无数冤魂的血铺就的,看来,无情最是帝王家,一点错也没有!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寂中,半晌,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么说,这些年来,你,还有那些人,一直在找那份诏书,所以,林府这些年来一直就被人一再地光顾,这件惨案,也与此有关,对不对?”
她象是自言自语,此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父亲为了那份遗诏那些年只怕是提心吊胆罢,而且在死后还担忧着自己的安危,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一直不曾忘记一直在惦记着,为此不惜制造了这件血案。
想到那十二具血淋淋的尸首,黛玉心里不由揪紧了,那些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那这些年来,只怕死的不止这十二个人罢,父亲,还有苑淑梅所说的吕方一家,一份诏书,牵涉了这么多条人命。
上位者寡情!
忽地,她突然想到了水明畅,那个清冷飘逸,温润清朗如同谪仙一般的俊秀男子,他,也在找那份遗诏吗?
这时,水溶语气平静地道出了她的疑惑:“昨晚,水明畅来过书房!”
黛玉下意识地望向水溶,他正目视着窗外,表情严峻,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水明畅,他可是水晈的儿子啊,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不是吗?
不过,这都不关自己的事,自己瞎操这份心干什么呢!忽地,她对那座巍峨宏伟地皇宫便有了抵触,那是一个无情的金笼子,那里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剥去那层面纱,或许每一件拿出来都不是自己能接受地,自己可不想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黛玉垂下头,思索着……
这时,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向书房来了,二人一凛,却见傅青风急匆匆地赶了来,一进门打量着她,皱眉道:“王妃,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早起听水溶说黛玉有些不舒服,故傅青风候着黛玉用了早膳才去给她诊脉,未料紫鹃说黛玉已经去书房了。傅青风以为水溶又在耍他,故才赶了过来,他是做好了和水溶算帐的准备,见黛玉气色红润,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傅青风有些火大,这个水溶也太无聊了点。
见他沉着脸似是对水溶不满,黛玉不解遂淡然一笑:“傅太医,我早起感觉着好多了,不用再诊了,药也不必再吃了!”
傅青风白了水溶一眼,黛玉都这么说了,看来水溶没说瞎话,但黛玉的身子他仍是不放心:“臣下奉某人之命而来,王妃还是让臣下好好地诊一诊为好,不然万一又感了风寒,不是好玩的!”
水溶挑挑眉,黛玉只得嗯了一声,出了书房回到房间。因傅青风与水溶的关系,故黛玉和他并不觉拘束。此时更在宫外,那些礼仪一概皆免。但傅青风却知水溶非常介意,他的女人即使是诊病也是不能随便碰地,故仍由紫鹃在黛玉玉腕上垫了副帕子,在水溶的盯视下诊了脉。
傅青风仔细地诊完脉,他诧异地瞅了瞅水溶,水溶依旧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根本不理会他的异样目光。
随了他来到客厅,傅青风刷刷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紫鹃:“照方子抓几副药,如果王妃觉得没必要吃就算了!”紫鹃诧异地接过来看了看,犹疑不定地道:“傅太医,你这话怎么讲,什么叫没必要就不必吃了,那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傅青风抬眼看着紫鹃,忽然一笑:“有病治病,无病防病,现在天气多变,容易受寒,服几剂有益无害!”他自己也不明白竟然会这么有耐心向这个小丫鬟解释,紫鹃恍然,接过方子去了。
傅青风看着水溶揶揄的笑,沉下脸,水溶却立起身来,向他招招手,二人走进旁边的侧室中。
傅青风支着下巴,貌似沉思地听着水溶所述,此事对他的震动丝毫不逊于水溶,傅青风沉吟了半晌方开口道:“先王妃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个大喜事。这么说,是你误会了林如海,那么,仇恨便不复存在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水溶脸色非常平静,沉默了半晌方道:“什么怎么做,这件事对我来说又没什么影响!”
“哦,一点影响也没有吗?”傅青风审视着他,他是最了解水溶的,水溶是属鸭子的,就是嘴硬。“你觉得呢?那都是当年的事了,不过是解开一个结而已,接下该干嘛还得干嘛,不同的是那个人的手上,又多了几条人命,届时,我会帮他们讨还地!”
“哦,”傅青风自是清楚,水溶的大计是不会更改地,没错,林如海和吕方二人的遭遇只怕会让他对水晈的仇恨又增了几分。
不过,此时他感兴趣的是这夫妻俩的关系,要知道,水溶可是亲口说过他喜欢上林黛玉了,既然二人不存在什么仇恨了,那二人之间的阻隔就是没有了,那是不是可能会有新的进展。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见水溶蹙着眉开口道:“青风,我有一种感觉,我家娘子知道那份遗诏在哪!”傅青风挑挑眉,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这句话才是重点,水溶眯起好看的眸子,傅青风忽然似不经意地调侃道:“她是你娘子,怎么,连自己的娘子也摆不平?”
他提醒着水溶,不管如何,黛玉可是他赐婚的王妃,这个关系是不可更改地。依他的推断,既然误会解除了,接下来这俩人就该握手言和了罢,说实话,他确实觉得二人非常般配!以后二人该夫妻同心才是,水溶却沉吟不语,傅青风笑着走了出去。
厅内,黛玉正捧着茶盅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垂着头,露出优美的脖颈,气质温婉娴静,仿佛一幅画一般静美,水溶悄悄地走进来时,见到的就是正静静地想事情的她,那一刻,他有一丝恍惚,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方慢慢地踱近前来。
听到脚步声,黛玉抬起头来,看着慢慢近前的水溶,刚才,她已经想好了也决定了一件事。
她冲着他嫣然一笑,刚要开口,却见他近前一步,执起她的手腕,黛玉感觉到他将什么东西套在了自己手腕上。低头一看,是那对晶莹剔透的手镯,这是?
水溶淡淡地道:“物归原主,这本就是母妃送你的!”黛玉抚摸着玉镯,心里有些复杂,抬起头,二人目光相撞,刹时迸发出一片火花,那一刻,二人似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目光胶着在一起,均忘了避开,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对方。
少时,黛玉有些躲闪地避开他的目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出声。水溶挑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黛玉道:“其实,我是想说,王妃所说的那番话,你不必当真的,她并不了解我们俩的情形,所以,你没有必要遵守承诺……”
话未说完被水溶遽然打断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目前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一瞬,水溶的脸色有些阴沉。
黛玉本来准备好了一大篇话要对他讲,可被他粗暴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哽在了喉间,只得看着他轻声道:“什么事?”
水溶本来兴致勃勃,打算向她摊牌,让她帮着找遗诏的,可是她刚才那番话却让他突然没有了兴致。
黛玉不知他想说什么,见他进来的时候心情似乎不错,可不知怎地脸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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