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要说了吗?”我托着略略开始尖细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仍然的,默默不语。
我开始不耐烦,手指敲击着桌面,“你应该知道,和外界私通消息按府里的规矩是什么惩罚,你说了,我就作主让你去得痛快点。”
还是,不说吗?当自己是什么?革命烈士?那么我不就是反动派?
轻轻的在唇角勾出一点笑意,我挥手,“拖出去,杖毙。”
跪在地下的女子闻言,脸色一下煞白,〃奇〃书〃网…Q'i's'u'u'。'C'o'm〃瞪大了平日里那明若秋水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哼,真当我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不敢做什么了吗?额娘柔弱,我从八岁上下就开始接触府里的事务,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和谁通传消息,要说堂堂和硕额驸府里没有几个眼线是不可能的,但你错就错在居然敢在府里兴风作浪,勾引我阿玛,诋毁我额娘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额娘的药里下藏红花,幸好额娘并没有怀孕,只是胃不舒服罢了,要不然稍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所以你实在是死不足惜。
小春子答应着,和另一个太监拖了她就往外走,拖了出门,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凄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郭络罗。堇泓,你这么小就如此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吗?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历史上的郭络罗。堇泓不就是不得好死吗?被雍正挫骨扬灰的皇八子胤禩的嫡福晋,死时才三十多岁。若真如此,是该好好筹划一下了,如果注定要嫁给胤禩的话,当然,能不嫁最好。
皇八子,胤禩吗,离第一次见到他,也快三年了……
“来人,拿我的狐皮披风来,我要进宫给宜妃娘娘请安。”
长长的宫道,两边都是红墙绿瓦,每次走在其中,我都庆幸自己没有投身到哪个宫里的格格宫女身上,要不然日日对着这小小的一片儿天空,还不把人给憋疯。
“喵——”一声猫叫,从墙上猛地一窜而下的一只猫来,反射性的,我用双手去挡,手背一疼,该死,被抓到了。
“格格。”跟着我进宫来的贴身丫头思情一声惊叫,捧了我的手细看,猫爪子在细白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立刻,嬷嬷丫头的围上来
一大堆。进宫来给宜妃请安,可俭省不得,按规矩带着一大群的人。
挥挥手让所有退下,我望向随着猫儿追出来的小宫女,一见闯了祸,又听到叫我格格,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哪位主子宫里的?”这是在宫里,可不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额驸府,无缘无故得罪人可不是好玩的。
“回格格话,奴婢,奴婢是在十三阿哥身边当差的。”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十三阿哥?胤祥吗?那可是宫中无权无势的主儿。虽然他以后会成为雍正朝最尊贵的亲王,可到时候,我难道还想凭借着幼年放过他一个宫女的一个人情来保命吗?
“拉到敬事房去。”我懒得多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无论如何,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情这种东西,可是乱作不得的。
“慢着!”少年特有的清透嗓音响起,我玩味的看去,今天这宫里,还真是热闹啊。
“十三阿哥救命啊——”没等我琢磨这谁呢,就见到那小宫女连滚带爬的过去,我想,如果真是在影视作品里面的话,她一定会爬过去抱住胤祥的大腿猛哭的,当然,这不是演戏,这是现实,所以她做的,不过是使命磕头而已,她倒是知道,去了敬事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你是十三阿哥?”我承认,我进宫的时候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康熙身上了,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与我关系不大的阿哥,不过,能将自己如此好的隐藏在人群中,我不认为他会是好对付的人。
男孩子大约发育比较晚,我眼前这未来的怡亲王显然还没踏着花盆底的我高,带着稚气的脸上有些男女莫辨的美丽,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大约是脸上最出彩的地方了,像是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冰,仔细看,却又是冰底下炽烈的火焰,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堇格格好。”他倒是礼数周全。
“你知道我是谁?”一出口,我便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如何在宫中存活。
果然,他但笑不语。
既然如此,我甩下帕子,“十三阿哥吉祥,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请允许堇泓告退,堇泓正赶着去给宜妃娘娘请安。”
立刻,听到身后倒抽凉气儿的声音,谁见过骄横跋扈的堇泓格格如此恭谨的给人请安,而且是对一个不得宠的阿哥。五年前,我可是一鞭成名了。
“堇格格有事,本不该拦着的,只是我这丫头一向侍侯尽心,我在这里给格格求个请儿,还望格格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回。”胤祥暖暖的笑着,非常漂亮的笑容,眸中,却是一径儿的冰霜,这个胤祥,有意思,怪不得会和雍正凑到一处。
第六章 君子如玉
我使个眼色让跟着的人退到一边,亦笑着回道,“既然十三阿哥这么说了,堇泓敢不从命,只是……”我刻意停了下来,我不认为有如此眼睛的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宫女得罪一个受康熙宠爱的格格,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个紫禁城中,容不下莫名其妙的好心。
“只是什么?堇格格有什么难处请直说。”他立刻不动声色的接道,声音诚恳亲切,果然聪明得紧,若不是他那双令人惊艳的眸子,怕连我也会被他骗了去。
“堇泓不敢麻烦十三阿哥,只是十三阿哥需告诉堇泓,为何一定要救那个丫头。”很好奇,如此冒失的一个小宫女,有何利用价值?或者,她的冒失是装出来的,但,这也不和常理啊,得不到任何好处,难道,与十三阿哥有关?
“格格不认为我是可怜那个丫头吗?”十三阿哥的笑容不改。
我亦笑靥如花,一副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信,十三阿哥嘛……”
“哦?”
“我是全不信的,如果我没看错,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自己利益高于一切,不是有多情愿,只是被这华丽高贵已极的红墙绿瓦磨掉了所有棱角而已。
一时间,我望着他,他望着我,相视而笑,心有灵犀惺惺相惜,更或者说,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相同气息的人,自然有些别人无法领会的灵犀。
“她,”胤祥看那个宫女一眼,很好,埋着头看不见我们干什么呢,“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眼线。”
“很重要吗?”
“很重要!”他加重了语气。
“那今天呢?”
“今天吗?谁知道哪个借了去呢!”
我点点头,豁然开朗,怪不得他要这般求情了,要借胤祥之名做什么?还是,因为其他?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胤祥,想探询些什么,他亦回直直的回视我,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十三弟,堇泓格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嗓音,带着疑问,我错过胤祥的眼光向他身后望去,一下子,我的目光,几乎是凝固在他身上,冬日温暖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黄,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面色如半透明般,泛着模糊的粉雾感。一瞬间,竟我想起稀世的 羊脂玉,君子如玉,如玉君子。多年后,那一幕始终定格在我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给八哥请安,八哥吉祥。”我身前的胤祥反应倒是不慢,快速的转身行礼,我也跟着甩帕子请安。八阿哥胤禩立即上前两步拉了胤祥起身,
“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礼?”说罢转向我,“格格请起,不必多礼。”
胤祥到是一径儿的笑嘻嘻的,“八哥不知,我一个丫头冒犯了堇泓格格,我正求情儿呢,八哥也帮着说两句好话吧。”十三的语气,就像一个和自己哥哥撒娇的小弟弟。胤禩的目光柔和,对着胤祥一笑,随即道,“堇泓格格……”
我不由得失笑,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八阿哥胤禩,我就自己提着鞭子在教训一个丫头,这三年,除了偶尔碰面的问安外没说过什么别的话,这一次又是因为要教训丫头,看来,我实在和他八字不和。而胤禩和胤祥的感情,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算了,紫禁城里看得多了,就算他们两人笑得很兄弟情深的给对方一剑,我也不会惊讶的。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愉快,就我这留给八阿哥的印象,他如果还敢娶的话,呵呵……
“八阿哥,堇泓明白,堇泓赶着去向宜妃娘娘请安,这丫头的事儿,两位阿哥看着办吧。”一口打断八阿哥的话,我准备行礼告退,刚想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了下来,“不过……”我可以拖长声音。
“不过什么?”十三阿哥笑问。
“不过十三阿哥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儿哦。”我有些倨傲的仰起头,堇泓格格应该没那么好说话吧。
“是,胤祥记住了。”十三阿哥的声音饱含笑意。
“堇泓格格要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吗?”八阿哥的音色清醇悦耳。
“是的。”可惜,越是美的东西越是让人警惕,比如,罂粟。远观之即可,接近就不必了。
“我送格格过去吧。”
送我?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我挑挑眉,随即漾开一抹微笑,“那么,麻烦八阿哥了。”你出招,我接招就是了,皇八子胤禩,朝臣嘴里的“八贤王”,雍正口中的“阿其那”,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胤祥何等机敏之人,见胤禩如此说,立刻领了丫头告退,还留下一个不得不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也不显得突兀。见八阿哥身后没带任何随从,我也不好意思带着丫头婆子一大堆,只好让她们先行去宫外候着。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去往宜妃永寿宫的路,八阿哥只是挂着他那一百零一副的笑脸,一句话也没多说,直到看到永寿宫的门口。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贯彻八贤王一贯贤的作风他才如此做的吗?还是,当对人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永寿宫的宫女太监我都是极熟的,远远见了我和八阿哥,就有机灵的小太监麻利儿的跑过来,倒头变拜,“给八阿哥、堇泓格格请安,八阿哥吉祥,堇泓格格吉祥。”
“起吧。”八阿哥道,“宜妃娘娘在宫里吗?”
“回八阿哥话,可凑巧了去了,娘娘今个儿去良主子那里了。”
“良主子?”我插话问道,“是良主子请姑姑去的吗?有什么要事吗?”
“回堇格格话,是娘娘刚才突然兴起,想去瞧瞧良主子的。”我点头示意,八阿哥便挥手让他下去了。良主子吗?我对她的印象不深,没办法,谁叫康熙嫔妃太多,各个争奇斗艳的,这个良主子也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主儿,而且现在连嫔都不是,不过现在,我倒是突然有些好奇,能生出八阿哥这样的人的,年轻该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我望向八阿哥,扯出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十一岁的小丫头,没那么沉静从容吧,“八阿哥,堇泓可不可以去良主子那里请安呢?”
第七章 丁香一般的女子
“当然可以,”八阿哥微微笑道,“正好我也要去向额娘请安,堇泓格格一起来吧。”
我眨眨眼,跟在他身后,“八阿哥,良主子长得漂亮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去之前小小的打探一下情报。
八阿哥疑惑的看我一眼,“堇泓格格没见过我额娘么?”
我摇摇头,想了一下,又点点头,参加那么多次赐宴,应该是见过的吧,或许,是没注意,忽然被这么问起,我稍微有些窘迫的低头。不过, 显然八阿哥也没期待我回答什么,只是有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额娘吗?”他望着路的尽头,唇角挂着的微笑渐渐转柔,“额娘很美,不像北方女子的那种豪爽大气,反是有些江南女子的温柔细致,琴旗书画样样精通,她的字儿,写得极好的,连皇阿玛都赞不绝口……”
我随着他的话,勾画出一个在江南细雨中,撑着十四骨的纸伞,如水似雾一般温柔婉约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欣然神往,下一刻,听到八阿哥说他额娘字儿写得极好,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八阿哥一侧眸,奇怪的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八阿哥说良主子字儿写得好,想来八阿哥这点上一点也不像额娘的。”我急忙解释,话一出口,我便开始后悔,这不是明摆着笑话他字儿丑吗?想史书上说他最是讨厌练字儿的,想也不想,我又开口道,“啊!我的意思可不是说你的字儿写得丑,啊……”
天啊,谁来挖个坑儿把我埋了吧,我在说些什么啊,怎么和今天这个八阿哥说话如此反常?从来都不知道,我竟然是如此“心直口快”的人。
八阿哥的表情可称谓精彩,从怔愣到不解,再到慢慢的展开笑容,一点一点的扩散,最后连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笑意,见我脸色渐变,忙清咳两声,敛了笑意,“格格快人快语,无防的。”
算了,我沮丧的挥挥手,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