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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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音梦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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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恬静,仿佛是一声叹息,落叶旋落于他狂乱的黑发间,遮上他忧伤的眼,有一簇火光在跳跃、闪烁。 
            我喉底发出一声嘶叫,若负伤的野兽悲鸣,长发纷乱地扑过去,想要抓住这猎物,利齿伸出唇外,我已经丧失了人性,一身杀气再无掩饰,弥漫周身,连原本黯黑的眼也变得血红。 

            他径自伸手将我的身扳了过来,阻止住我的疯狂,我挣扎得无比疯狂,拳脚相加,不停呛咳,而他咬紧牙关绝不放手。 
            在他掌心中,聚拢成球状的精魄是水天一色的纯净,清凉袭人,一时间,它仿佛汲取日之精华,蓦然展辉;下一瞬,又隐去了光华,竟映出清幽,显出些微碧色。 

            我害怕地往后退缩,却听到他抚慰的声音:“不要怕,我会帮你。” 
            他将精魄送入我的体内,我心在盛满慌乱与惊诧后一片清澈明净,双臂上重量一沉,却看到他容色惨淡,全身冰冷,晕厥过去,四肢无力的瘫软在我怀中,黑色睫毛在苍白的脸蛋上画出惊心动魄的弧线,他的发与我的发绞缠在一起,离乱如丝。 

            我慌乱地拖着他回到湖岸,喂他清凉的湖水,使劲摇他:“醒过来,醒过来。”我害怕地哭起来,眼泪凉凉的。 
            他仿佛听到我的哭声,费力地睁开双眸,伸出手,以食指勾起我眼中流出的雨滴:“不要哭,十二个时辰以后,我会复员。” 
            是为了我吗? 
            我无话,只觉出他指尖的温暖,一颗被血腥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蓦地因一阵酸软而抽动。 
            他细细抚过我的脸,手指过处,我的一切坚持瓦解,他的手拨动了我心底最温柔的弦。我把脸深埋于他的臂膀,如此陌生而美妙的气息,却给了我此生的眷恋。 















谁求温暖长留下(四)







            南生是逍遥自在的散仙,亦是我生命中的转折,他告诉我,只需一百年压抑吸食鲜血的欲念,再用精魄调解我经脉中的戾气,我便能变回常人。 
            我相信了他,只因他爱着我。 
            欲孽来时,他守在我身边。我修长的指甲冰冷而锋锐,如同利刃,剜进他身体中甚至没有发出些许的声响,清醒过后,掌心斑斑血迹都是他的,那样深红浓重,我拥住他哭个不停,他出现在我生命中后,我学会流泪,每一次都是为了他。 

            古树枝繁叶茂,粉白粉红的花朵开得遍了,整个森林,仿佛都笼罩在姹紫嫣红的烟霞中。 
            月光透过青青木叶在我身上缓缓流离,然而我的肌肤仍是一贯的苍白晶莹,一片恍惚中我竟然缓缓走上前去,那一瞬间,心无挂碍,清幽的暗香扑面而来, 

            崖边的山花,开得好生灿烂,若是在白日,应是绚烂如火吧?是什么花,这般的香气醉人。 
            他唇角有笑扬起,浅淡如蝴蝶展翼,宠溺地为我摘下一朵,戴在鬓上,脸颊好烫,是花儿映红了双颊吧,我软软倒在他怀中。 
            他取出为我摘来小小不知名的果子,累累串串的,如同我小小的雪雪的手指头,我笑着含进口中,他看着我,痴痴的,满盈着眷恋。 
            我们在最高的山顶,远眺着那鱼龙灯火,万树银花。 
            南生问:“紫柳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怔怔地想了一想,摇摇头,世间的事情仿佛从来与我无关,将我屏弃在外。 
            他回住宿的洞中取来毛皮的斗篷将我密密包住,点点我的鼻尖:“小傻瓜,今天是元宵节,我带你下山去看焰火。” 
            我跟着他,紧抓住他的手,象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们坐在小摊前,南生端一碗点心在我面前,白白圆圆的,我送一个到口中,糯糯的团子里,裹一汪黄糖,吃在嘴里,是温暖的满足。 
            我们牵手走在如潮的人群中,他怕我被冲散,一直搂我在胸前,我能听见他心稳重的跳动声,那一刻,我多想变成一个寻常的女子,与南生一起天长地久,生老病死。 

            “那是什么?”我意外得指着一边的小摊,红红的果实被串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模样。 
            南生宠溺地帮我买下,放进我的掌心,告诉我这个是糖葫芦,我咬一口,酸酸的,好甜,献宝似的送到他嘴边:“好吃呢,你也吃。” 
            他笑着接过,漫天的烟花都掉进南生眼底,璀璨夺目,可是,为什么我却看到有一丝不舍一丝忧伤混在其中,隐隐的,淡淡的。 













 谁求温暖长留下(完结)







            我数着墙上的记号,一百年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象流沙般淌过,无声无息,竟是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的。 
            我们弹琴,赏花,相爱,他看我在月下曼歌轻舞,莺声嘀嘀,是不问世事的洒脱。 
            不够呵,不够呵。 
            我们依偎着坐在雪地中,我娇袅地依在他膝上,听他形容初春的朝霞,巨大奇丽的幻象,波谲云诡,那未曾目睹过的美丽,便足令我痴迷不复如此璀璨。我只为有一天能够亲眼去看那些烂醉的颜色。 

            “对尘世中人来说,能得数十年相聚,已是前世修来的吧?能够与你相守百年,这一生,我已经够了。”我轻轻合上双眸,睫毛颤抖着,梦呓般呻吟着说。 

            “傻瓜。”他怜爱的,温润的手掌抚弄着我柔软的长发。 
            南生自身后抱住我,他的身体有我喜欢的温度,血液流淌的声音,在我听来如泉如乐。 
            “还有一个月,我就能重生。”我嫣然笑着说,“等我好了,也会有温暖的双手和红粉绯绯的双颊。” 
            南生跟着我笑,低头吻住我的嘴唇,那样温暖却心碎,充满了绝望地温柔,在我察觉前,他在我身上种了定身咒。 
            我无法动弹,那年,我父亲也曾经缚住过我的肉身,我惊恐地看着他。 
            南生掌心中的精魄比以往都来得旋目,他柔软的发丝垂在我脸上,眼中有盈盈泪:“紫柳,我一直欺骗了你,我修炼的精魄正好只够渡你一百年,这是最后一次,过了月圆,你便能变成凡人,嫁人生子,生老病死,而我不能再陪着你。” 

            我想摇头,我想躲开,泪水如珍珠断线,却不能挪动一分一毫,只能看着他将最后的精魄注入我身体中,他的生命源源不断地给我,给我,生命灿烂的花树刹那成了浓密的枝蔓,缠绕住我与他。 

            他眸子里无尽欢欣,倏间,却颓然倒地。 
            我想脱开束缚,那些晶莹情丝却将我的身体割裂开,碎成许多瓣,我看到有透明的液体从我身体流出来,这可是我的血?滴答,一声,滴答,又是一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不带一丝颜色,百年了,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血,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南生的眼睛已几乎全闭上,一动不动,静静躺着,我听不见他的呼吸。南生,你的生命要终结了吗? 
            我忽然感到清液有了一些暖意,低头望去,竟慢慢带出一丝丝红的血色。我知道,这是南生的血,南生的魂,空气中无处不有他的味道,浅浅的芬芳。 
            我扶起南生,让他靠在我怀里,我的泪一串串落下,摸着南生的清俊的脸,低声道,变作凡人的我仍是妖孽,早知如此,我该用一根桃木将自己钉死,一了百了。他在我怀中渐冷,带着淡淡的微笑,睫毛不再翩翩飞舞,如同百年前,我的父亲,他们是一样的血肉之躯,却都死在我冰冷的怀中,但我听到了你心里轻轻的笑。 

            我抱起他,爬上白岭山的峰顶,一步一步。 
            天渐渐亮开,绵绵雪花停了下来,我抱紧怀中人,却不能温暖他。我只觉锥心刺痛——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痛…… 
            颓然而立,只余一颗心痛得已不知痛。 
            看远处青白混沌的天际;晦暗缓缓明朗,交替只在不经意间,;我知道那是朝霞,我听南生形容数千次的朝霞,温暖得象南生不变的笑容,覆盖住我全身,原来太阳是这世上最不计回报的生灵,我向遥远的它伸出手臂。 

            曙光盈在心间,甜丝丝。我相信此时我的笑容是百年以来最真最纯最妩媚。 
            最美的花朵只开放在疼痛的地方,我的眼睛被刺痛,犹如烧灼的疼即将撕裂开我的皮肤,我的经脉,我的骨髓,我的一切。我知道,我自己也将消逝于这空间了,像尘埃一样消散,不再有重生与轮回。 

            我对南生最后一笑,安然地合上了双眼,一瞬间,身躯消融于空气中,漆亮长发、明眸、艳唇、苍白的脸,消融于空气中……砰然飞散分落。 













你的守护,只是时间的流逝(一)







            睁开双眼,满目柔软的蔓越枝条,与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我宛如新生婴儿般赤裸,无暇,纯净。 
            白云略过,空气的缝隙里回荡着阳光碎裂的声音。 
            脚边有一套精致的衣衫,白衣红裙,丝缎编织的发带,这是给我的吗?穿起后,那样合身。 
            我走了出去,赤足踏过绽放的枝桠,那上面有锐利的刺,扎得仿佛火燎般疼痛,血珠沁出来,象夏季开出的小朵小朵的红莓花。 
            黑压压的人群,排列在我面前,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天哪,我没有见过这么长头发的女巫,看来这一次陨星城可以解脱厄运了。” 

            女巫?他们在说我吗?可是我的名字,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人群的骚动停止,天与地之间静溢得连一根羽毛飘落的声音都能听得那样清晰。 
            我看见他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我的身前,金子般灿烂的发丝,随着他坚定的脚步,微微拂动,划过他的双眸。 
            他虔诚地单膝跪在我的脚边,从怀中取出干净柔软的丝巾,将我滴血的脚踝包扎起来。 
            仰头望向我的一瞬间,我在他碧清的眸中,看到烟花展开中自己的倒影,看见自己寂静的眼睛。他叫出我的名字:“蔓蓠姝儿,我是来迎接你的,陨星城等待你的出现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告诉我,你的名字。” 
            “费吉尼斯,陨星城的继承人。” 
            他将我抱上他的坐骑,那是一头温驯的动物,象鹿又象马,温和的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 
            我俯在它耳边:“琅丝,辛苦你了哦。” 
            费吉尼斯怔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意:“我一直听说星光女巫可以和任何生物交流,原来传言是真的。” 
            “世间除了人心,我都能一目了然。”我疑惑地问他:“我是女巫吗?我的身份是女巫吗?” 
            “你是陨星城的星光女巫,每隔三百年,在陨星城外的亚密斯回林中,都会由大自然的灵气培育出一位星光女巫,生生不息地守护着陨星城,我的老师在七天前,查看星象时,预言你即将诞生,整个陨星城都快沸腾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神那样悲伤。 
            陨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内心开始忐忑不安。 













 你的守护,只是时间的流逝(二)







            华丽古老的城堡,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结界下。 
            结界微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散,却还在苦苦支撑。 
            “你看出来了,是吗?”费吉尼斯低声道,“这结界是我的老师,用他最后的生命所展开的,看到他,你就会明白陨星城巨大的困境。” 
            他又小心地将我抱下坐骑,我抱了抱琅丝的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费格尼斯牵住我的手,走过由士兵守卫,长长的走廊,光线越来越灰暗,我们走到走廊尽头,他将手掌贴在墙面的夜明珠上。 
            地面裂开,现出一条深邃的地道。 
            他看明我眼中的恐惧,绽露出春天般温暖的微笑:“蔓蓠姝儿,不要害怕,老师的身体已经不能承受日光的沐浴,黑暗才能保护他残喘的生命,你看到的结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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