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市里招待徐启国,以书记朱振瑞、市长刘力刚为首的常委尽数出席,内容自然都是关于鹏城经济发展的大事。徐瑞林对这些不感兴趣,找了个时间他跟父亲低声道:“你有空儿跟刘力刚说一下我推荐的那两个公司的事啊?”
徐启国点点头,意思是他已经听明白了。果然,宴会结束后,父亲跟朱振瑞和刘力刚密谈了一阵子以后,出来告诉徐瑞林,那两个公司上市的问题解决了。一个作为高科技企业,市里直接给名额;另一个则采取借壳上市的办法。一家公司在国内上市面临两条道路:要么选择首次公开发行(IPO),要么选择借壳上市,这两条道路上分别由中国证监会发审委和并购重组委进行审核。
这个消息让徐瑞林很高兴,他推荐的两个公司能同时上市,这会让他赚一大笔钱,同时,也会在业界更奠定自己的江湖地位。至于对相关人员的感谢嘛,这个很简单,用不着行贿,只要叫对方的家属在目前的价位上,买入那个壳公司的股票即可。现在纪委可不是吃素的,直接行贿总是有马脚会露出来的。而这样的内幕交易,既安全,又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何乐而不为?以前,有些傻瓜直接给某些人发高额的顾问费,那样既不安全,也很难保证对方满意。而这种内幕交易则很容易把大家都“洗清”。
万一有一天有人查出来,那自己也可以这样解释:“虽然某某买入那只股票,但是对于那个公司借壳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向某些人透露,至于他们是否买、为什么要买,我当时确实一点都不知情。”再说了,自己这么多年跟证监会的稽查局有良好的关系,只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自己都会知道。只要知道了,摆平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人说徐瑞林是金融界的奇才,但是,没有人知道徐瑞林每天要面对怎样的压力。事实上,任何一个公司的上市都是一场利益瓜分的盛宴,徐瑞林作为幕后推手,他不可能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么多年,他几次被上面的人叫去谈话,但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每次他都化险为夷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的,可是自己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吗?本来他希望父亲能到自己家住,但是父亲说住在市委安排好的山庄里方便。因为听说徐启国来鹏城,一定会有相关部门领导来拜访他的,同时也会有一些学生来看望他。父亲徐启国每次来鹏城都要见一些领导,见一些自己的学生,这也是在联络感情,而联络感情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他徐瑞林,给他铺路。
徐瑞林忽然想起唐本强,他来鹏城似乎就没见什么人,可能是为了避嫌。可是,父亲就没有那些忌讳,他不是什么官,只是一介学者,所以,广泛接触人也不会引起什么非议。虽然父亲在人大兼了个虚职,但是,那并不影响他按自己的方式去做事。现在,需要给父亲安排与唐本强的会面了。这个会面一定要安排好。只要是唐本强肯打招呼,岭南钢铁公司的项目就十拿九稳,拿下了岭南钢铁公司,全国的钢铁企业的市场也就算打开了。
想到这里,徐瑞林打了个电话给小王,说了自己想安排父亲徐启国跟唐本强见面的意思。小王说:“我跟唐书记汇报一下,回头我们再联系。”
过了一会儿,小王回话说,唐本强听说徐启国来了鹏城很高兴,表示只要徐启国有空儿,随时可以见面。徐瑞林想了想,说:“回头我跟你联系。”
徐瑞林马上打电话给父亲的秘书兼博士生庞贝名,让他看看父亲的行程。庞贝名说明天上午徐启国会给鹏城市委、市政府局级以上领导讲课,下午是专题讨论,晚上是一个专门委员会的宴请。晚宴可以在八点钟结束,然后开车到会所,这样,时间上会来得及。
徐瑞林马上打电话跟小王敲定了这件事。
父亲的行程尽管紧张,但自己那个环保公司的事情却是重中之重。父亲明天要跟唐本强见面,也该准备一套礼物,准备什么好呢?徐瑞林有点犯愁,说实话,最近两年跟唐本强接触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送酒又太普通了。于是,他拨通了唐志波的电话,唐志波笑了:“他俩见面还要什么礼物?”但是,在徐瑞林的一再坚持下,唐志波告诉徐瑞林,说父亲唐本强正在收藏茶壶。徐瑞林连忙说:“太感谢了。”
送礼就要投其所好,否则不如不送。于是,徐瑞林打电话给范可欣,叫她明天不用上班,专门办这事。范可欣的父亲是鹏城大学的教授,平时也爱搞个集邮什么的,估计会认识一些搞收藏的。范可欣说:“我爸现在应该休息了,明早我打电话给他,只是,你要怎样价位的呢?”
徐瑞林回答道:“三五十万的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最好的礼品是符合对方的兴趣爱好并且富有意义、耐人寻味、品质不凡却不显山露水。徐瑞林知道,给唐本强送礼,不能太过张扬,那样他就不喜欢了,也不能送得太低档,那样也提不起他的兴趣。礼物送对了,要办的事情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
徐瑞林再拨王建辉的电话,这次他接了,不过似乎明显有些喝多了。徐瑞林问他说话方不方便,他说在家里。这让徐瑞林感到很奇怪,王建辉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把云落弄到鹏城,却放在那里闲着,这有点不像王建辉的性格啊?
徐瑞林把那几封举报信的事跟王建辉说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你打算怎么办?”
徐瑞林说:“你先查出来再说吧。”
王建辉回答道:“没问题。”
“那好了,一切拜托了。”徐瑞林客气着。
“瑞林,有个事我想麻烦你一下。”王建辉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不少。徐瑞林明白,这一定是熊黛娜就在他身边。于是,他问:“什么事?”
王建辉说:“你等下打个电话到我家里来,就说找我有急事。”
“你是不是想那个?”徐瑞林猜想,他可能是想去云落那里。
“咳,你想到哪儿去啦?我只是想出去办点事。”王建辉回答道。
徐瑞林哼了一声放了电话。王建辉不是一个怕老婆的人,他想去哪里,熊黛娜是绝对不问的。王建辉这样做很反常。
过了一会儿,徐瑞林打电话到王建辉家。王建辉接了电话,他大声地说:“我不是说了嘛,没事不要打电话到我家里,什么?招了?等等,我马上就去。”人要是没鬼,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怕老婆知道的。王建辉以局里有事的名义出门,一定不是办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徐瑞林分析得对,王建辉以局里有事的名义出门,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而是私事。只不过跟徐瑞林分析的去找云落不同,他现在是去见一个老板。这个老板叫苏贤惠,生意很大,不仅有房地产,还有酒店、连锁百货等生意。这些年王建辉对他帮助很大,他也对王建辉是非常仰仗。不说别的,光是苏贤惠在拆迁过程中遇到的事情,王建辉就不知道为他摆平了多少。
最近王建辉又为苏贤惠摆平了一件事,苏贤惠公司旗下的一个酒店附属夜总会发生大火,死了几个人。按理说,苏贤惠也得吃官司,但在王建辉的巧妙安排下,将酒店的一个经理变成了承包者,这样,苏贤惠只是作为业主出现。尽管有罚款,也拘留了一些日子,但他还是逃脱了牢狱之灾。
苏贤惠一直想感谢一下王建辉,王建辉考虑到他还在风口浪尖上,就一直没有跟他见面。但是,最近徐瑞林为云落花了不少钱,王建辉就不得不考虑与苏贤惠见面了。徐瑞林这样的朋友不能把他榨干用尽,他花的钱要补给他。从哪里补?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做警察的,自然要从自己这方面想办法。
王建辉临出门的时候,故意显得很为难地跟熊黛娜要了几片药,这样的做法是要熊黛娜感到他出门是不得已。熊黛娜自然显得很担忧,对他说:“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要是太晚就别回来了,睡办公室吧。”
王建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他坐上自己的车出了门。但是,很快,他又到约定地点坐上了苏贤惠来接他的车。王建辉现在要去苏贤惠在淡水的一个酒店,自然不会坐自己的车,尽管司机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也要有所防范。
淡水离鹏城并不远,来这里见面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安全,这里很少有人认识自己。
车在高速公路上,王建辉给巡警大队的耿宝山也打了个电话,叫他带着几个手下也来一下淡水,费用由王建辉全包。对于手下,光口头上表扬那是没用的,要让他们有点实惠才好。
明天早上会有个网上通缉的诈骗犯会被耿宝山他们“搂草打兔子”。那人以开发房地产的名义骗了不少钱,以前一直躲在岭南,这几天是回来处理些小事。现在,王建辉把这个人交给耿宝山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是个肥差,耿宝山他们肯定会高兴死了。
苏贤惠的酒店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路边,规模很大,门前的车辆上都挂着酒店预备好的特制车牌。王建辉一到,苏贤惠赶紧从酒店里迎了出来,通过一个特别通道,将王建辉迎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房间。
王建辉告诉苏贤惠,等下还有几个属下来,叫他一定安排妈咪把“货”准备齐全。苏贤惠笑道:“王局,你放心,你的事我绝对会安排好。”然后,他一挥手,叫房间里的服务员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贤惠站起来向王建辉深深地鞠了一躬:“王局,太感谢了。”
王建辉淡淡一笑,赶紧拉苏贤惠坐下:“苏总,你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啊?”
苏贤惠把嘴巴凑到王建辉耳边,告诉他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五百万现金,都是处理得很干净的,任何人查不出来的,已经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了境外,现在存在一个帕劳群岛上虚拟公司的户头上,什么时候想用,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王建辉告诉苏贤惠,明天派人去找徐瑞林,把钱给他就行。苏贤惠认识徐瑞林,知道王建辉和他的关系,于是便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王建辉拍拍苏贤惠的手背,低声说:“苏总,本来兄弟帮你一点小忙是不应该这样的,怎知这阵子兄弟炒股亏空太大,就算我借你的,等我翻了本马上还你啊。”
苏贤惠瞪着他:“王局,你这是说什么?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感谢还来不及。你说什么借?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王建辉回答道:“兄弟之间,帮个忙就要来这套,哪还有什么兄弟情谊?说好了,我是借。”
苏贤惠嘿嘿地笑着说:“好,算借,算借。”
这种所谓的借就是一个托词,大家其实都是心照不宣。
徐启国在秘书庞贝名和儿子徐瑞林的陪同下,走进会所一间全海景房间的时候,发现王汉荣也在,而且正跟唐本强两个人笑得直捂肚子。三个人握过手以后,徐启国笑着问:“你俩刚才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唐本强笑着说:“我们正在说原来在基层的一些趣事。”
唐本强看着徐启国道:“人家大学者来了,咱别说了,叫人家笑话。”
王汉荣对庞贝名道:“你去隔壁,我的秘书他们在那里开了一桌,你们在一起,随便一些。”
庞贝名走了,徐瑞林坐到一边。
“王叔,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这次来是考察吗?”
王汉荣哼了一声,说:“考什么察?来给别人擦屁股。”
徐启国跟徐瑞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唐本强不明就里,问:“给谁擦屁股?”
王汉荣没好气地说:“没谁,说笑呢。”
正说着,尹诗双走进来,看到徐瑞林,先打了个招呼:“徐总来了。”徐瑞林点点头,然后把父亲徐启国介绍给尹诗双。尹诗双很优雅地给徐启国鞠了个躬,道:“徐教授,久仰。您可是我们国家的大脑。”
徐启国显得很谦虚,指着王汉荣和唐本强说:“我只是个教书匠,他们才是国家栋梁呢。”
唐本强赶紧在一边摆手,说:“得了,你那些著作会影响国家经济的运行,我们只是按你的思想在执行,说白了,是你的执行者。”
王汉荣也道:“你是国家智库,我们最多算是政治小爬虫。”
徐启国指着王汉荣道:“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捧上天,然后一撒手,把我摔死?”几个老爷子嘿嘿地笑起来。
—:文:—“对了,美女,给我们吃什么好吃的?”
—:人:—尹诗双赶紧说:“别急,徐教授,马上就上菜。”
—:书:—唐本强问:“有好酒没有?我跟徐教授要一醉方休。”
—:屋:—尹诗双问:“想喝什么酒?”
唐本强笑道:“有那种玻璃瓶的二锅头没有?我跟徐教授以前在一个院儿住的时候,就喜欢喝那个。”
尹诗双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没有。”
唐本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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