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怕是要对金总采取强制措施。”
李欣汝花容失色地问:“怎么会这样?动了财不说,还要动人!”
习涛压低声音说:“欣汝,赶紧阻止金总去东州,我的意见是你们先出境避避风头。”
李欣汝毕竟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女人,虽然心急如焚,但并未惊慌失措,她伸出自己纤纤玉手握住习涛有力的大手,感激地说:“习涛,你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人,谢谢!我这就去北京医院见伟民。”
李欣汝说完急匆匆地走了,望着李欣汝洁白秀拔的身影儿,习涛心中涌起凄凉之感,李欣汝虽然在习涛心中是个如秋水般的女人,应该是什么都看透的,但是当心目中深爱着的男人安危未卜时,那份超凡脱俗的气韵顿消,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血肉凝成的凡人。
习涛得知省公安厅要动金伟民的消息是从焦云龙的嘴里得知的,自从习涛与辛翠莲离婚以后,焦云龙与习涛的联系密切起来。习涛每次回东州,焦云龙都要请习涛吃饭,平时也是电话不断,嘘寒问暖、称兄道弟,搞得习涛心里也生出几分感动。
但是,习涛从来都没有忘记焦云龙是吴东明的秘书,焦云龙对自己的亲热一定秉承了吴东明的旨意。习涛也就将计就计,很买焦云龙的账,特别是前些日子,焦云龙玩女人下面中了彩,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在东州的医院看,吴东明得知后,让他到北京找习涛帮忙,于是焦云龙就偷偷摸摸来到北京找到习涛,习涛利用自己的关系将焦云龙安排住进了北京301医院。焦云龙整整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层。
前天,习涛回了一趟东州,焦云龙请习涛喝酒,习涛有意将焦云龙灌醉,焦式龙酒后叶真言,习涛意外地得知由于金伟民抛售股票套现转移资产,省接收东汽集团国有资产工作组准备在金伟民前往东州开扩大会议之机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习涛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子为李欣汝担心起来,他想第一时间通知李欣汝,但一直联系不上,只好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直飞北京后再说。这个消息太重大了,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即使直接通知金伟民,以金伟民的自负也未必相信。
但是到了北京后,习涛仍然联系不上李欣汝,欧华汽车驻京办的工作人员谁也不知道李欣汝的去向。习涛以自己的职业嗅觉判断,欧华汽车股票在香港、纽约和上海一路下跌,一定与李欣汝有关。他判断李欣汝在香港,但是金伟民还住在北京医院,这说明李欣汝会很快回北京。于是,习涛给李欣汝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后,决定在老地方等。
就在习涛坐在兰桂坊酒吧苦等李欣汝之际,丁能通从石存山那里也得到了消息,其实石存山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轻易不会违背原则,但是石存山了解金伟民,毕竟是大学同学,金伟民在大学时代心中就充溢着浓烈的报国情怀。有一次丁能通过生日,约石存山和金伟民喝酒,酒过三巡,石存山问金伟民的理想是什么,金伟民毫不犹豫地说是做大慈善家。石存山当时觉得金伟民是吹牛,便讥笑道;“伟民,你知道,想做大慈善家的前提是什么?要有钱,要有取之不尽用之不尽的钱。”金伟民笑了,他说:“存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有成为心怀天下的大企业家,才有能力成为大慈善家。”金伟民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一步一步逼近目标,却想不到会梦断东州。
丁能通得知省里要对金伟民采取强制措施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马上送金伟民出境。丁能通几乎与李欣汝同时到达北京医院。李欣汝在住院部走廊看见丁能通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她知道眼下能救金伟民的只有丁能通了。
“丁大哥,你来得太好了。习涛告诉我,省公安厅要抓伟民,已经开始调查他侵吞三亿国有资产等经济犯罪,简直是欲加之罪,丁大哥,我们下一步可怎么办?”李欣汝焦急地问。
丁能通并没有直接叫答李欣汝,因为走廊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欣汝,咱们到病房再说吧。”
丁能通的沉稳像镇静剂一样稳住了李欣汝的情绪,两个人走到金伟民病房门前,丁能通环视了一眼身后才推开门。
此时的金伟民已经预感到山雨欲来,他穿着住院服,伫立在窗前,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自己纵横商海的艰辛,近二十年的商海打拼,最让他得意的还是成功运作濒临倒闭的东汽集团在纽约上市,每当他想起五星红旗在曼哈顿金融街的摩天大楼间高高飘扬时,他的心情就激动不已,如今他却不得不直面一场资产巨变,内心深处不仅有大漠孤烟直的孤独,更有大江东去的悲凉。
金伟民刚要打开窗户透气,丁能通和李欣汝就进来了,金伟民苦笑着问:“能通,刚才吴东明亲自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参加由常务副省长梅红军召集的清江省接收东汽集团国有资产工作组扩大会议,你看我是去还是不去?”
丁能通当即阻止道:“伟民,千万不能去,我刚才接到石存山的电话,他说省里已经认定你抛售股票套现是侵吞国有贷产,如果你去参加会议无异于自投罗网。”
金伟民似乎早就料到丁能通会这么说,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苦心经营的企业易主,百亿资产被冻结。
“能通,我现在已经跳进了黄河,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金伟民荡气回肠地感叹道。
李欣汝从未见过金伟民如此沮丧过,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平静地说:“民哥,丁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出境,否则我们会有危险。”
金伟民心有不甘地说:“可是我已经答应吴东明,明天一定准时到会。”
丁能通果断地说:“伟民,正因为吴东明相信你明天一定会去参加会议,你现在才安然无恙,今天你必须听我的,走,马上走,我亲自送你出境,我现在就给习涛打电话让他帮你买去加拿大的飞机票。”
金伟民不放心地问:“能通,习涛可靠吗?他不是一直和你别别扭扭的吗?”
丁能通诡满地一笑道:“放心吧,再也没有比习涛更可靠的了,你别忘了,习涛为了欣汝也会保守秘密的。”
李欣汝听了这话,脸一红说:“民哥,我就是从习涛那里得到消息的。”
金伟民理解地看了一眼心爱的女人。“能通,可是我想直飞美国,我老婆孩子都移民美国了。”
丁能通断然否定道:“不行,如果你出境,警方的第一判断就是美国,先去加拿大吧,到加拿大后,你代我去看看衣雪和我那苦命的姐姐。”一提到自己的姐姐,丁能通的脸上明显表现出了痛楚。
金伟民动情地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能通,我们都太累了,人生有的时候就像拉屎,费了很大的劲儿,结果只挤出了一个屁!”
丁能通感慨地说:“其实,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了!”
李欣汝打断两个人的感慨说:“那么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
丁能通连忙阻止道:“欣汝,你先收拾东西,出院手续你们走后我来办。”
丁能通说完,拨通了习涛的手机。
77。两条路
深秋的北京凸显出古气磅礴的景象,丁能通觉得自己的心不再是心,而是被秋风扫过的城墙、坛庙、街道和落叶,他觉得自己承受得太多了,太沉重了,特别是姐夫的出逃和金伟民的出走,自己都逃脱不了干系。命运弄人,丁能通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原谅的愧疚,尽管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但是他太想找个人一吐心声了,然而,丁能通是个注定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心声的人,哪怕是自己爱过的女人,他也表现得不失诡谲。
面具戴得时间长了,就误认为是脸。就任驻京办主任以来,丁能通觉得自己从未照过镜子。即使在澡堂子里,四面皆为镜子,丁能通也觉得从未在镜子里认出过自己,看见的只是白花花的肉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生活里,如果在生活里,那么自己到底生活了什么?其实生活就在那里,为什么自己熟视无睹,让每时每刻的生活悄悄地从身边流走,就像秋风扫下的落叶,生活成了到处寻找的东西,难道生活真的在别处吗?
习涛早就等候在候机大厅了,金伟民见了习涛默默地握了握这位情敌的手,感激地说:“习涛,大恩不言谢了!”
习涛不自然地笑了笑。“金老板,我只有一个请求,欣汝和你这么一走,怕是经常见不上面了,我想拥抱一下欣汝可以吗?”
金伟民沉稳地拍了拍习涛的肩膀说:“兄弟,这你得问欣汝!”
金伟民话音刚落,李欣汝便扑在了习涛的怀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送走金伟民和李欣汝,天色已晚,习涛约丁能通一起到首都机场餐厅坐一坐,丁能通理解习涛的心情。习涛其实一直深爱着李欣汝,李欣汝陪金伟民离去,习涛的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楚。其实,丁能通何尝停止过思念远在加拿大的衣雪。
两个人走进餐厅,随便要了几个小菜、几瓶啤酒。一杯啤酒下肚,丁能通和习涛都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习涛本来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不知是由于伤感,还是由于感动(丁能通冒险送走金伟民和李欣汝的举动令习涛感动),几杯啤酒下肚,习涛的话多了起来。
“头儿,”近来习涛经常这么亲切地称呼丁能通,“你把金伟民放走了,就不怕吴东明唯你是问’”
丁能通诡谲地一笑问道:“你是我的同谋,尽管吴市长曾经很欣赏你,可是自从你和辛翠莲离婚以后,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疏远 了,吴市长唯我是问,怕是你也脱不了千系,你就不怕?”
习涛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头儿,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前面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天堂,一条通往地狱,你想走哪一条?”
丁能通略一思忖,认真地说:“我哪一条也不走。”
习涛目光一闪问:“为什么?”
丁能通一针见血地说:“习涛,天堂和地狱都是死路,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哪条也不走,我还没活够呢。”
习涛敬佩地说:“头儿,都说你是鬼变的,今天我信了,从古到今,那些妄想上天堂的人大多都下了地狱,可有人偏偏不信这个邪!”
丁能通警觉地问:“谁?”
习涛没有马上回答,他避开丁能通逼视的日光,转移话题继续说:“头儿,我时常想,即使你出污泥而不染,你的根不还是扎在污泥里吗?我曾经梦想寻找一块净土,却发现理想出自污泥,爱情也出自污泥,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是出自污泥呢?我们吃的是米和面,拉出来的是屎。我们一生下来就带着原罪,我们是在母亲的痛苦中降生的,一降生就判了死刑,只不过是缓期执行。头儿,人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来受苦的,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值得怀疑。”
丁能通听了习涛这番感慨,深知他内心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痛苦,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为了安慰习涛,丁能通挖空心思地想起了傅雷在《约翰·克里斯多夫》译者献辞中的两句话。“习涛,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兄弟,有时委屈不是为了求全,而是为了求真、求净、求善啊!”
习涛听罢眼睛一亮。“头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辛翠莲住的别墅、开的保时捷,可都是你姐夫送的。”
丁能通心中一紧,脱口而问:“我姐夫怎么会送辛翠莲别墅和保时捷?”
习涛淡然一笑。“头儿,不是你姐夫送的,是别人送的。”
丁能通懵懂地问:“别人?别人是谁?”
习涛猛然笑道:“头儿,你别跟我装傻,我提醒你这个‘别人’眼下最害怕的就是你姐夫和辛翠莲,你姐夫在外面这么躲着非常危险,投案自首是他最好的出路,说不定还可能将功赎罪,反正蝎神集团已经定性为因经营不善而破产,大不了坐几年牢,可是藏起来不露面怕不是长久之计。头儿,白丽娜和你姐夫关系不一般,你这么精明的人不会没有察觉,白丽娜准知道你姐夫的下落,但有点,自首只能找石存山,千万别落在蒋春杰手中。”
“蒋春杰”三个字一出口,丁能通恍然大悟,他一下子知道了习涛说的“别人”指的是谁,他原以姐夫只是为了逃债而逃走的,想不到竟是怕人家谋害自己而逃走的,丁能通越想越为姐夫担心,点烟时竟把烟拿倒了,点着了过滤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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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梦无边
78。谋杀
辛翠莲这几天颇为得意,吴东明在自己的威胁之下明显服软,同意在适当的时候提出和蒋春华离婚。其实女人经不住男人几句甜言蜜语,辛翠莲也是一样。但是与一般女人不同的是,辛翠莲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在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