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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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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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自己是“红颜祸水”。
  她甚至认为自己责无旁贷要劝这一场架,于是她便冲了过去她原以为她只要一冲近“战场”,王小石和白愁飞就会为她而停战。
  她想得美。
  不错,王小石是立即住了手。
  刀势骤止。
  但白愁飞没有。
  他一手扣住了温柔。
  王小石一见,心就乱了。
  白愁飞趁机一扳指,夺得了长剑,剑锋往温柔脖子上一架,叱喝道:
  “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温柔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
  “啪!”
  白愁飞掴了她一巴掌。
  一时间,温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谁阻拦我,我就杀了她!”
  白愁飞边退后,边说。
  他退得很慢,天下第七和雷媚自两旁护着他。
  看了苏梦枕和王小石的脸色,人人都只得在两旁散开。
  ——温柔是苏梦枕的小师妹。
  ——她和王小石的关系和情谊,谁都知道。
  雷纯一向外柔内刚,心狠手辣,但此际著骤然下决杀令,也不免有所疑惧:一因温柔也是她的好友;二因她也不想苏梦枕、王小石怨她一辈子;三因她也下想得罪洛阳温家。
  (怎么办呢?)
  眼看白愁飞已慢慢退走。
  (该怎么办呢?)
  白愁飞已退近黄楼,梁何也望向雷纯,等她下令,他知道今晚万一让白愁飞走得成,日后他的处境可危险了。
  (可是该拿他怎么办!)
  苏梦枕冷笑道:“你不是说苟活不如痛快死么?挟持一个女子以图苟存,岂是英雄所为!”
  白愁飞毫不动容:“只要今晚我能离开这里,我才不算苟活,我也可以保证你们死得极不痛快!”
  他一路挺着剑,横眉怒目、边退边走。
  忽听天下第七沉声向梁何叱道:
  “你想偷袭!?”
  梁何一怔:他可没动手。
  但天下第七已然动手。
  他倏然解开包袱。
  不是对梁何。
  而是对白愁飞!
  太阳!
  ——千道金光,仿似都在他千里!
  这千道太阳,一齐刺向白愁飞!
  白愁飞却没有提防。
  他一向都有提防。
  ——经过今晚的事,他更事事提防、人人防范。
  天下第七一动手,他的“惊梦”一指已拂了出去,刚好跟那“千道光华”一触,互抵不动。
  白愁飞吼道:“难道这都是义父吩咐的——!?”
  天下第七沉声道:“一个下了台的白愁飞,只会报复,还不如一个死了的干儿子!”
  两入功力互抗不下,忽尔,倏地,骤然,白愁飞只觉右胁一凉,只见右胁穿过一把细细的、秀秀的、凉凉的、美美的剑尖,一闪不见。
  他这才知道自己着了一剑。
  着了雷媚的一剑。
  剑已穿身而过。
  穿心而出。
  中了剑的白愁飞呆了一呆、怔了一怔,狂吼了一声:“啊……”
  郭东神遽然收剑,俏丽一笑,娇巧的身子如一只云雀,腾飞半空,翻上屋脊,在微雪狂风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竟然准也没想到要阻截她,为白愁飞报仇。
  这一刹间,白愁飞已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儿.在今夜,在些际,谁都不是他的朋友,谁都出卖他……
  这时候,他本来还有机会先杀温柔的。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反而放开了她,让她带着惊惶失色闪了开去。
  王小石马上护住了她。
  白愁飞捂着伤口,血汩汩流淌不止,他吟唱了几句:
  “……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声音哑然。
  他忽然将手一拍。
  拍在胸膛的箭尾上。
  “吓”的一声,箭穿破胸背,竟疾射入在背后的梁何的咽喉。
  梁何狂吼半声,紧抓喉咙,挣动半晌,终倒地而死。
  白愁飞惨笑,像伤尽了心,他缓缓屈膝、跪倒,向着苏梦枕,不知是吟还是唱了半句:
  “……我原要——”
  嗓音忽轧然而绝。
  一二六:我活过,他们只是存在
  苏梦枕第一个打破难堪的沉默,问:“他死了吗?”
  然后又讽嘲地笑笑:“他是死了吧!”
  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唱息:“他既然死了,很快便轮到我了。”
  众人一时未明他话里的意思,苏梦枕已清了清喉咙,似要尽力把他的活说清楚,也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似的:
  “我死了之后,金风细雨楼龙头老大的位子,就传给王小石,他大可把风雨楼与象鼻塔合并,一切他可全权裁定。”
  雷纯一听,粉脸煞自,倒白得有些儿似白愁飞。狄飞惊不惊不惶,不温不火,嘴角有一丝隐约难显的微笑。
  王小石震诧地道:“大哥,你说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苏梦枕悠然反问:“小石,你以为雷纯会那么好惹,不报父仇,却来助我恢复大业吗?”
  雷纯脸色一变,叱道:“公子,难道你忘了咱们的约定吗?”
  苏梦枕淡定地道:“就是没忘。”转首向王小石道:“她是救了我。
  但她用了一种绝毒,叫做‘一支毒锈’,这是一种灭绝人性的毒,她叫树大风下在我身上。我虽察觉,但人在她手中也无计可施。她知道我断了腿,功力亦因毒力和病以致消减泰半,她便受蔡京之命,助我复位,她暗自幕后操纵,我只要稍不听从,她日后便可名正言顺篡夺我的权位。她这样做,比杀了我更毒……”
  雷纯忽尔道:“公子,你既不守信,我就只好请你听歌了……”
  她竟唱道:“……一般离绪两消魂:马上黄昏,楼上黄昏……”
  苏梦枕一听,连脸都绿了,人也抖哆不已,却见他猛然叱道:
  “杀了!”
  只见“卜”的一声,杨无邪的“般若之光”黄金杵,就击在苏梦枕天灵盖上,啪的一声,苏梦枕的额上竟溅出紫色的血,他眼中的绿芒竟迅速黯淡了下去。
  王小石大惊,戟指杨无邪;雷纯失惊,尖声道:
  “你——!?”
  她没想到苏梦枕求死之心竟如此之决,也没想到下手的会是杨无邪。
  苏梦枕大口喘着气,但立即阻止了王小石为他报仇的行动:
  “——这不关无邪的事。是我命令他的。我着了她的剧毒,只要她一唱歌,我就比狗都不如。我已决心求死,也决心要把金风细雨楼交给你,以发扬光大……”
  王小石垂泪道:“大哥,你又何苦……!?毒总可以解的!”
  “解不了的……”苏梦枕苦笑道:“制毒的‘死字号’温趣,早已给她杀人灭口了。
  我活着,只生不如死,还会累你们受制……我病,断腿,中毒,功力退灭……人生到此,不如一死。世人对末路的英雄,总是何其苛到绝情。我决不求苟延残喘。我宁死,不受她和蔡京纵控……只要收拾了白愁飞,我也算死得不冤了!”
  雷纯忿忿地道:“杨无邪……他怎知……他怎会……?”
  她一直监视着杨无邪和苏梦枕的联系,认定苏梦枕决没有机会向杨无邪说明一切……
  她原想在今晚一举定江山之后,不会让他们二人再有这种“交流”的机会。
  她一切都要等这次助苏夺回大权之后,才慢慢图穷匕见……
  ——却是没料……
  杨无邪苦涩地向苏梦枕跪了下来,惨然道:“我今晚一见苏公子,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吟了一句诗呜?那是我们的暗号。楼主早就怕自己有这一天了,他早已设好了暗号,我听到哪一句诗,就作出那一种应变……这是我最不想作出的应变!……南无阿弥陀佛。”到这晨,他垂眉合十,为苏梦枕念起经文来。
  “死并没有什么,只要死得其所!我已生无可恋,这是求死得死!
  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你大可不必为我伤悲。”苏梦枕向王小石道:“你已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你要承担下来、你不要让我失望……蔡京和雷纯,始终虎视眈眈,你要……”
  他招手叫王小石俯耳过来,细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雷纯没有阻止。
  她已阻止不了。
  因为她看得出来:
  在杨无邪以一种出奇平静的语调念经之际,苏梦枕,这一代绝世枭雄,已快死了。
  这使她想起:当日雷损命丧前,曾跟她耳语的那一幂。
  她偏过头去,信手抹去眼角边上的一滴泪,忍住激动,问狄飞惊:
  “你有什么感想?”
  狄飞惊仍低着头,仿佛对自己的影子还比一切活着的人还感兴肌“人生下来不是求谅解与同情的。一般成功的人活着是去做该做的事,但有些人活着是要做最该做的事,并且只做该做而别人不敢也不能做到的事。”
  然后他说:“苏梦枕就是这种人。他做不到、做不来的时候,他宁愿选择了死亡……”
  雷纯略为有点浮躁与不安:“我不是问这个。——今晚我们该不该与王小石对决?”
  “只怕对决只对我们不利,人心俱向王小石;”秋飞惊的回答也很直接:“人在危难时,就当扶一把;人得志了,就该让他走。知道进退,可保进遇,可保平安。王小石很幸运,但他的斗争还没有完呢……”
  他说着,一失神间,白色的手帕让风给吹走了。
  风很大。
  雪飞飘。
  手帕给吹得很高,夜里看去,在众雪花片用特别的白,就像白愁飞在施展轻功,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想飞之心,也许真的永远都不死、不息、不朽吧。
  一二七:暮鼓,层钟红鱼,青磐
  这时际,趁着大风小雪、雷媚(郭东神)轻若飘雪般的飞逸到痛苦街尾的小庙里。
  阵阵鼓声,如暮鼓敲起心里的宁静……
  袅袅钟鸣,似晨钟摇响神魂的清醒……
  庙里有香烟氤氲。
  雪意也氤氲。
  青磐红鱼,蒲团番帐,坛前端坐着一个星目月眉、脸如冠玉的玉面公子,半合着眼的安然等候她来。
  “辛苦了。”
  这是他的第一句问候。
  “得手了吧?”
  这是他第二句问话。
  雷媚笑笑。
  很妩媚。
  “我杀了白愁飞。他没防着我。他真以为我这个叛逆女子,已天下无处可容。他没想到我还有你的怀抱可投……”
  她轻抚方应看那张细致的脸。
  方应看一把搂住了她:用他那只刚杀了无梦女的手。
  雷媚发出一声轻吟。
  荡人心魄。
  “你为什么要叛白愁飞?”方应看用热烈的唇去寻找她的衣香、体香、温香,“你真的完全是为了我?”
  “谁知道?”雷媚依旧荡气回肠、直可教人醉死他说,“也许我是个天生的反骨女人、我喜欢背叛,我以背弃人为乐……你也得小心,说不定我对你也——”
  方应看笑了,一头(至少用嘴)埋进她的胸脯里,含糊地道:
  “你敢……”
  ——她不敢吗?
  目睹王小石等人为重会苏梦枕而狂喜、为苏梦枕的死而恸哭,狄飞惊叹息之余,正指挥部下悄悄退却。
  ——人心都向着王小石那边,哀兵心胜,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惹着王小石。
  雷纯显然也不愿意。
  她悄然退走,雷动天仍在断后,莫北神则为他们开路。
  “六分半堂”在雷损殁后,非但不是一团散沙,反而更加组织严密,进返有度。
  莫北神显然很有点惭愧,所以脾气非常暴躁。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苏梦枕。
  ——尤其在苏梦枕逝世后,完全没有了敌我之分,这种感觉就分外强烈。
  杨无邪则留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属于“六分半堂”的。
  他跟郭东神是两种人。
  ——雷媚不住地背叛,也许她天生就喜欢背叛。
  ——杨无邪有足够的智谋与实力,作任何叛逆之举,但他却尽职尽忠。
  雷纯不免有些感叹:
  “白愁飞死了,这却是他自找的。”
  狄飞惊也有感慨。
  “苏梦枕死了,却是死而无憾!”
  雷纯淡淡地道:“他有杨无邪这样忠心的干部,才可以死而无怨……我也有幸能有你这样的战友在身边。”
  狄飞惊垂着的头显然扬了扬眉:“雷总堂主一手栽培我,你也一向待我甚厚……”
  雷纯拍着心口,吁了一口气:“这一次,我多怕你会稳不住、守不住,那时,我只好迫得与你为敌,或者杀了你,那多不好啊……”
  雷纯不经意他说:“这一次:就是日间白愁飞约你上三合楼,劝你背叛我加入他的阵容的这一次啊——幸好你马上回绝了,要不然,我们就是敌非友了……那真是件遗憾的事。”
  狄飞惊蓦然一惊:
  ——怎么今天白愁飞曾私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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