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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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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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不知道,在千百年之后,居然还有几万人乃至几亿甚至几十亿人在同时废寝忘食地看几个人追一粒球的事。
  “……是有点不妥……”方恨少苦思不解,只好说:“咱走近去瞧仔细点。”
  可是,他们几乎是立即地给人截住了。
  截住他们的人,是有男有女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样子都完全不一样,有老有少、有丑美,服饰打扮也跟一般内监、侍卫下一样,但却仍有一个共同之处。
  ——刀。
  他们身上都有刀。
  他们身上带着的刀,有的是藏着的,有的直如一把废铁,锈蚀斑剥;有的手里握着,只是一耙小而伶仃的刀。
  单凭这一点,他们跟在场有人,已十分与众不同。
  ——因为其他的人:不管太监或是侍卫,身上手上,都没有兵器。
  一把兵器都不带。
  独这七、八人可以携带兵器。
  看他们的样子,似有意要截停方恨少和唐宝牛查问。
  方、唐二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就在这时,却正好有人走来。
  这两人,一个乱须满脸,直比唐宝牛(当然不是扮成女装的时候)
  还高大豪壮;另一人眯着眼笑,像一座佛,眉毛却是开了岔的扫帚一样,眉都火烧似的叉开来,说话举止,却斯文温和。
  他们两人正自草坪的嬉戏中走来,略有些喘气,似正疑要略作歇息,一见方、唐二人,那文官就随口吩咐了句:“太师父淌了些汗,快把润喉生津备停当,随时奉用。”
  唐宝牛听得眯了眯眼,方恨少马上就娇声娇气地答:“——是——”
  那武官瞧了他一眼,踏步擦身之际,居然还用手指在方恨少臀部捏了捏。
  方恨少几乎没弹跳了起来。
  只听两人嘻哈笑着:
  “这兔爷儿怎么生面得很,好像没见过?”
  “宫里的美人比池里的鱼还多,哪看得完!童将军只要喜欢,那还不简单!”
  “……也真鲜嫩的,还弹手的呢——叱,王大人,千万得留神,不要是万岁爷的三宫六院才好……”
  “行得了。就算是,太师父忙着玩球儿,哪有时间玩囡儿哪!她哪还飞得上天……”
  两人就这般古古怪怪地笑着过去。
  方恨少听得毛躁,正要回头追打那高大将军。
  ——他没想到在这高贵气派的场合,入耳的竟远比市井道更淫亵猥琐。
  这回却是唐宝牛一把止住了他。
  ——原来,就囚这两人跟他们说了这几句,那几个执刀藏刀的人就马上讪讪然回去。
  这正是走向前边的最好时机。
  这时候,却有一人发现了他们两人,正向场中迫近。
  这人横计似的眼忽然闪出两道寒光。
  但他没有声张。
  他已捏着亮白色倒卷的须稍,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忽然想起喜欢嚼的花生米。
  八一:机器
  最好的时机往往也是最坏的时候。
  ——或者说,自己最好的时机,通常也是敌人最坏的时机。
  方恨少和唐宝牛既见如此“大阵仗”,就愈发想见识一下场中追球踢球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自从那“童将军”和“王大人”他们两人调笑了几句之后,就不再有人收上来盘问或监视他们了。
  他们正好叠心钦神的,要凝目好好看看场内狎玩的是些什么人。
  突然间,却听一声吆喝。
  数百人一起叱——
  ——咽……
  宛若干地一声早雷乍起,齐齐断喝,使唐宝牛心神一裂,方恨少手心一凉,都一阵恍惚才省现:
  场中有个黄衣人踢入得一粒球,得了一分,大伙儿立即呐喊助威!
  ——这是什么人,竟如此排场?
  唐、方二人定心神,怒目望去,却是并不认得。
  这黄衫汉子十分瘦削,腹无四两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肩脖子看去分外狭窄,但却玩得十分兴起,额须尽汗,喘息不已,不时有脸白无须的人上前为他抹汗,之后又速退下蹲伏候命,怕只要在举止间一有失措,即有灭族沙家之罪似的。
  黄衫汉子每踢进一球,在场者必轰然叫好,为他示威助阵。
  然而,只要唐宝牛和方恨少多望几眼,便已看出:全场的人,虽然都看似竭力在追逐那球,但每到要害关头,都把踢球的机会尽力地让与这个人。
  ——好不公平!
  唐宝牛一看就光人。
  方恨少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们平生最憎恶的就是不公平的事,遇上不公道的事,他们总要去插一插手管一管。
  近在眼前,显然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一个很不公道的人。
  他们看了就很想教训教训这人。
  可是,当另一个人映人眼帘时,已使他们一时全忘了这个人和这件事。
  那“另一个人”气质高贵,五缕长须,气宇轩昂、看来也必是下场耍球的领队,他正率众与黄衫汉(应该是挣起黄衫罢裙玩球的瘦子)
  对垒抢球——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特别“卖力”地“礼让”那黄衫客,甚至可以说,他正在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让那黄衫客可以取胜。
  是以、相比之下,别的人都成了“机器”:只有那黄衫客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其他的人都为他所操纵,为他而活:而替他“操纵”全局的人,显然就是那气质高贵五缕长须的人。
  ——全场只在他们两人是在真正地、尽兴地玩!
  可是、当方恨少、唐宝牛一旦看见那五络须气质高贵的家伙后,他们的表现可再也高贵不起来了!
  两人立即迅疾地互看了一眼。
  然后交换了一句话:
  “打!”
  非打不可。
  打!
  ——为什么?
  因为他们认得那个“气质高雅”的人。
  他们见过他。
  四年前,就在“愁石斋”前:这人带同“八大刀王”,前来威迫王小石就范,答允他去刺杀诸葛先生。
  那人他们见过。
  他们记得那人。
  ——化了灰也忘不了。
  ——还巴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那人当然就是:
  “蔡京!”唐宝牛虎吼了一声:“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他发出了一声虎吼,然后就比豹子还猛悍地扑了过去。
  这一刹间,人人都惊住。
  呆住了。
  愣住了。
  ——谁也想不到,会在这儿,扑出了那么一个人,对蔡京发动狙袭。
  此时,唐宝牛还是以女身装扮,他一旦跑动起来之际,山摇地动,把全部人一时都慑住了,也许是落日大晕大黄之故,场中的人都未及反应。
  有反应的人全部地惊叫、怒吼、吆喝:
  “——快保驾!”
  ——保驾!?
  ——保什么驾?谁有那么大的架子,
  这电光石火之间,唐宝牛已一把揪住了蔡京,蔡京回身便逃,唐宝牛却扯住了他的衣服,“嘶”的一声,撕开了一大片。
  蔡京来个“金蝉脱壳”,回头就跑。
  唐宝牛已追上瘾,拼出了劲,这时,已有两三人迅疾掩扑过来,他也小管,虎吼连声,拉了几下垂须,但把来袭的人都震倒、冲倒、撞倒,他仍是一个虎扑,抓住了蔡京。
  “叭”地两人扭跌在地上,唐宝牛心头忭忭,振奋不已:“哈!终于还是教我把你给抓住了——”他心中却想:待会回到“象鼻塔”,可威风了!
  没料到腰间一疼,蔡京已用双指刺入他左腕肋中,他幸练过“铁布衫”,硬熬一下,也觉痛人心脾,盛怒之余,再不理会他个宰相丞相袁相好相看相的,一拳挥了过去。
  “碰”的一声,这一拳把蔡京砸个鼻血长流。
  原本,以蔡京实力,大有还击的余他,但唐宝牛委实声势过人,先声夺人,蔡京一时慌了手脚,而唐宝牛又以“大石压死蟹”的气势强行把他按住不放,他已吓得慌了手脚:平时他对人颐指气使,纵是百万雄兵,也得听他一人调度,而今一旦给人抓住,挣扎不得,慌惶之中,也忘不了自己身份,只一面死力挣扎一面大叫救命。
  唐宝牛可不管这个。
  他一拳打去。
  “碰”,着了。
  他觉不够。
  又一拳挥去。
  “蓬”,中了。
  ——还是不够。
  再踢一脚。
  蔡京痛培于地。
  他觉得余怒未消,过瘾得紧,索性把他压住,窝在地上,塞他吃泥!
  同一时间,方恨少本来要掩护唐宝牛:他跟唐宝牛都心同此志,决定不管如何,都得要好好教训这祸国殃民的奸相一番。
  没料,只见人影异闪,大家忙着匡护那黄衫客,匆急退去。
  方恨少本就对那黄衫人反感,而今一见,大家尽是维护此人。心忖:此人竟比蔡京还重要,莫非蔡京长辈不是?他见唐宝牛已扭倒蔡京,心念一动:这浑小子已擂倒了当今权相蔡老京,回到“发梦二常”那儿,还不给他吹上了天!自己若不撵倒一个更重大的角色,日后岂不是要尽受这头牛的鄙薄!?
  故而他不理一切,纵身而上。
  黄衫客已给吓得脸无人色,急喘不已。
  偏是方恨少轻功过人,犹如白驹过隙,一下子而突破了三、四道阻挠,贴近那人,几乎是颜面相迫,方恨少用折扇卜地一敲他瘦骨伶打的鼻子道:
  “猪狗不如的东西,看本公子把你打得叫爹喊娘的!”
  他可不止说。
  还真的做。
  他一把勾跌了他。
  那人喘喊:“你……你……你敢……”
  方恨少折扇急挥,已架开两人攻势,凑身捆了那人一巴掌,好清脆的一记耳光。
  那人竟抚脸哭了起来。
  方恨少怔了怔,骂道:“大丈夫哭什么!”又踹了他一脚。
  那人居然吓得连裤裆都湿了,方恨少没料他那么脓包,倒不好意思再打了,只吐一口唾液,骂他:“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真是连个屁都不如!”
  那人却颤声哭道:“朕……朕不是大丈夫……男子汉……我是……九……五……
  之……尊……”
  八二:机遇
  世上有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机遇。
  有的人有机遇也许是抬到一锭银子,有的只踩着了一堆大便,有的是艳遇,有的是遇上了第一大帮的头子,有的却是遇上了皇帝!
  别人不知道,至少,而今方恨少就是这样子!
  方恨少做了一辈子的梦,他梦见过有一个(多于一个他也无拘!〕美丽而又了解他爱惜他而又十分崇拜他的才学之红粉知音,耍对他以身相许;他梦过自己中了状元,衣锦还乡(他还想到自己回到“金字招牌”方家,得意洋洋他说:
  “唏,是不是,你们说我不学无术、半途而废,而今我已金榜题名、吐气扬眉,你们都看走了眼!”):亦曾梦到过自己一口气救了沈虎禅老大十三次命,功德圆满(主要是因为:事实上,“七大寇”的老大沈虎禅曾救过他十二次的命);他也曾梦见过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不止是这一套“白驹过隙”的轻功能独霸江湖:他更梦见过自己终于得到师父方兰君的嘉许,准许他服侍她终老,不使自己人在江湖,她却独守深山,各自飘零孤苦无依……
  总之,什么梦都有,他就是没梦到钱——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视钱财。
  他也从未梦到过当官——中状元不是当官,这是对“满腹才学,怀才不遇”的一种认可——更甭说梦见什么妈子巴那个的皇帝!
  可是,他今儿居然见着了皇帝!
  而且,给他骑着追打的“家伙”居然号称自己就是那位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天子!
  ——天子?我呸!他配!?
  方恨少一时还不相信,还赏了他一记耳括子:
  “什么九五之尊……九五之尊是天子……你这样子配称天子——王八羔子倒有几分像!?”
  就在这时、那数百人几乎一齐向他行来。人声纷杂、呼号连声、宛似天劫未日眼前便临一般。
  “快救万岁爷!”
  “大胆刁民,竟敢行弑皇上!”
  方恨少傻了眼,忘了退、忘了避、只及时间了一句:
  “你——真的是皇上?”
  那人哭丧着脸、扁着咀、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还结结巴巴他说:
  “……对不起,壮士,朕知道朕长相不……大那个……像……但朕是……是一个好皇帝咧。”
  大家冲近,却还是不动手——因为方恨少就一屁股骑在那先给称右“太师父”的人身上,大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怕伤了这人。
  方恨少听了之后,眼眨了眨,艰涩他说。
  “……你说……你是……万岁爷……!?”
  那瘦似竹竿轻似绵的人又点了点头,方恨少终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哈……今天竟叫我方才子……”
  他一笑,就分神。
  他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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