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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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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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还有泪光。
  幸福的泪光。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一种真正的快乐——也许只是以为自己很快乐。
  冬天夜晚来得快。
  今夜没下雪。
  今晚没有月。
  但灿烂的是天上,不是人间。
  寒星闪灿。
  星子只现于苍穹一角,已着了火似的密布分据,声势之壮,足令白愁飞吃了一惊。
  风很大。
  很冷。
  也狂。
  狂得居然敢惊动白愁飞的衣袂,令他的袍裾袅袅欲飞。
  白愁飞一向喜欢风。
  甚至爱上狂风。
  因为风使他想飞。
  欲上青天。
  冲上云霄。
  好一种感觉。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诓雄!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来的是谁?”
  “蔡水择、吴谅和张炭。”
  “他们?”白愁飞沉吟了一下,在狂风里,他有很多意念,纷至沓来,灵感闪跃不已迅掠即逃。“他们来得正好。”
  然后他细细地吩咐二人一些话。
  两人听了,也奋亢了起来。
  祥哥儿自然充满了雀跃之色。
  欧阳意意一向沉着冷漠,也禁不住整个人绷紧起来。
  “这是个绝好机会,可将计就计,咱们依计行事。”白愁飞的眼睛在黯夜里,映着楼头的火把、竟似跟宝石一般的亮,“记臣,首先要分隔他们三个。”
  欧阳意意和祥哥儿退下去之时,连白愁飞也感觉到他们压不住抑不住的紧张。
  ——大对决将临!
  同样,也们也感觉得出来:白楼主已给斗志充满。
  那不仅是一个人的意志。
  还有野兽一般的力量。
  甚至有禽兽一般的欲望。
  风势,是愈来愈大了。
  自愁飞是个一向会观风向的人,他常常幻想自己是一只白色的大纸鸳,有风就能飞翔。
  他不怕风大。
  ——断了蝇反而能无尽无涯无拘无束地任意飞翔。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有风就有飞的希望。
  风是那么的大、灌满了他的衣襟。
  风对他而言,就像是时机。
  ——是时候要飞翔了。
  灌满了风的前襟,就像是充满了气和力以及机会,他整个人徜徉其中,意念电闪,就像是一个偌大机会的仓库,个中潜力,用之不尽。
  风的来势那么急,看来,今晚少不了会有一场飓风吧?
  他眺高远望:六分半堂那儿寂寞依旧。
  只有金风细雨楼上,仰首苍穹、做星迎风,胸怀大志,霸业王图。
  是以他又唱起了他的歌: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我志在咤叱风云……
  ……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转身登峰造极,问谁敢不失惊?
  ……”
  他正志得意满,忽见主楼那里一盏灯色。
  很暖。
  那儿有一个女人,在等他。
  ——她还是处子吧?
  在未决一死战之前,先祭祭剑也好。
  他想起这样做就能既沉又重地打击王小石,高兴得几乎要狂笑起来。
  他不便狂笑。
  他长啸——
  长啸声中,他看见梁何匆匆而来。
  他正是召唤他来,布署一切……
  七四:机智
  不是不知道不能来,因为没有选择,也不得选择,蔡水择、张炭、吴谅等只有也只好跟了温柔直入了“金风细雨楼”。
  不是没劝过温柔,而是虽已在楼外及时拦住了,但仍是劝不住这姑娘。
  “你千万不要进去!”
  “为什么?”
  “王老三正跟白愁飞对敌,你这一进去,岂不送羊入虎口么!”
  “羊?”温柔停步,众人以为她回心转意,却听她杏目圆睁、叉腰嗔道:“你们看我:武功高强,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机智绝伦,我像羊么?”
  蔡水择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说下去是好。
  一急,本来黝黑的脸孔可就更黝黑了,加上他的脸五官歪曲,甜山老林寺之役尚未复原,更是古怪怪诡异。
  忽听张炭悠悠他说:“不像。”
  张炭最近没晒太阳久矣,这回儿又长得白白胖胖的,他的肤色白来得快,黑得也速,有时这边脸没白得过来,那边脸色已晒黑了,惟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痘子,和愈长愈祖、愈来愈密的胡碴子在他那张咸煎饼似的大险庞上相互对垒、各自布阵、一步不让、寸土必争。不过无论肥些胖点,白脸黑脸,他的样子仍可以说是英俊好看。
  温柔一听,展颜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是不像羊,”张炭补充道:“但像兔子,待宰的兔子。白愁飞要做的只是守株待兔!”
  温柔一听,又气出了三个梨涡,正要发作,回心一想,不理他们,径自快步往前走去。
  “也罢,”她说,“兔子总比羊好看。”
  “是不是!”蔡水择急得直跺脚,“你可把她给气入了风雨楼!”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张炭没奈何地道,“她要去,咱们也没办法,只好她去哪儿,咱们都跟过去好了——以白愁飞跟她的交情,不致于要她的吧?”
  “我看哪,她也不象兔子。”在一旁的吴谅忽然小声道:“只是刚才不好说。”
  张炭大感兴趣,追问。
  “像猪。”前途无亮吴谅指着脑袋瓜干,“笨得像头猪,真真正正的大笨猪!”
  温柔见那儿三个男人交头接耳,喔喔细语,却不跟她说话,便倒过来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听了一个字:
  “你们说什么?什么朱?”
  “没什么。”吴谅慌忙充满感情他说,“我们说,在晚霞映照下,你真傍一颗真真正正的夜明珠。”
  对这句话,温柔很感满意。
  于是她就在夜明珠声中进入了“金风细雨楼”。
  把守“风雨楼”关口的利小吉慌忙走报,留下毛拉拉、马克白、未如是等人严阵以待。
  “最好,”蔡水择充满了憧憬,“那白无常不让我们进去。”胆小!”张炭以一种大无畏精神道,“没胆子闯龙潭入虎穴,一辈子只窝在耗子窟里!”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吴谅倒是深谋远虑,“咱们先一个回去通知小石头!”
  “别怕,有我在。”温柔气定神闲地道:“以本姑娘的机智,这次兴问罪之师,看死阿飞还能飞到哪盘菜哪碗饭哪杯酒里去!”
  机智。
  ——机智是什么东西?
  也许,机智只不过是聪明人的玩意,却是老实人的难题。
  大难题。
  于是,温柔、张炭、吴谅、蔡水择等人进入了“风雨楼”。
  白愁飞只接见温柔。
  温柔也想单独会白愁飞。
  梁何等人要把张炭等人留在黄楼底层,那儿本就是接待宾客的地方。
  却把温柔请上了白楼顶层。
  大家都叫温柔不要丢。
  “他能吃了我呀?我怕他?”
  温柔偏要去。
  大家都拗不过她。
  ——反正不来都已经来了,这险不冒也冒了、这锅没背上也一早扛着了,张炭只好说:
  “好,一刻后要是你没信息,咱们就打进去打出来。”
  朱如是冷哼了一声。
  欧阳意意嘿声道:“只怕是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得了得了,”温柔温柔他说,“我没事的,你们放心。”
  “那好,”吴谅只好“付于重托”:“那一切都要仗赖温女侠的过人机智了。”
  “这个当然。”温柔觉得这句最中听,“本姑娘不会忘了你们的——我一定会照顾你们。”
  张炭、吴谅、蔡水择三人受宠若惊也受惊若宠、感动莫名、感激流涕地齐声道:
  “谢谢关照!”
  可是,不止一刻,三刻将到,温柔仍是没有动静,未曾下来。
  七五:机票
  三人纵是再沉得住气,也不可以再沉下去了。救人如救火,直急不可缓,救人也如救溺于水,让他沉下去再救上来已没有气了。
  张炭想发作。
  蔡水择悄悄地扯下了他。
  “干什么!?”
  张炭的火气本来不算怎么大,但不知怎的,他一见蔡水择就火大。
  ——许是当年“九连盟”要并吞“刺花纹堂”时,“桃花社”全体都为支持正义的一方而力战,但“七道旋风”之中,就蔡水择推说“天火神刀”没练成,而不赴斯役,到“桃花社”退逃落难之际,蔡水择又以“黑面蔡家”门规禁严,拒绝了张炭要求在兵器大王蔡家匿藏避难一段时间的要求,私下却投靠天衣居士,一面潜心学艺,一面在江湖上立万扬名。
  是以张炭痛恨蔡水择孬种无能,以昔日大侠萧秋水的话:“生死不知,枉为兄弟”,拒绝再跟他往来,耻与之相交。
  后来,天衣居士有鉴于二人本是好兄弟,变得水火不相容,故意在甜山布阵中,让他们两人同“老林寺”一阵,因而发生了两人联手加上无梦女血战司徒残、司马废和赵书四,打得惊心动魄,舍死忘生,张炭和无梦女双双为各自奇异武功所缠,蔡水择为救两人,独战赵书四,苦斗不休,以致一张脸给踢烂,身负重伤,仍然不退,已使张炭对之大是改观。
  ——不过,改观归改观,张炭对蔡水择依然不以为然。
  (咱们兄弟在遇难昔熬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枉赖大姊跟你结义一场,我们都在逃亡落魄之时,你打造天火林刀成功,扬威武林,得意于天衣居士,俨然成了“黑面蔡家”的代表人物,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还仿如当年“桃花社”旧部为班底,得意于一时——可是,我们呢?却还在苦熬不已,等人人不救!)
  (我们最需要友情的时候,你却把友情置之不顾;在你最需要友情的时候,我们伸出了友谊之手——最终却给你一刀斫断!)
  (现在跟大家一起拼命那就可以补过了么?在这儿的,谁不拼命!)
  (——生死不知,枉为兄弟)
  (——“一朝是兄弟,一世是兄弟”:这也是萧大侠的话,谁教你先不把兄弟当兄弟!)
  张炭对蔡水择仍无法释怀。
  不肯原谅。
  ——就是因为当年他是兄弟,所以才越发不能原有。
  那种感情不同的。
  血浓于水。
  酒醇于茶。
  ——要是只当朋友,才不会这样要求,也不会这般见怪。
  甚至一点也不见怪。
  简直是见怪不怪。
  兄弟和朋友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侠萧秋水也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你会帮朋友解决问题,却会为兄弟卖命。”
  (蔡水择,我们愿为你致力,你有卖过命吗?)
  (那一次,在老林寺,你只是为保住自己性命而战,再说,那顶多也不过是在力战中寻求补偿。)
  是以,蔡水择的话,张炭多不愿听,听亦不见得从。
  “我们处身在敌方营里,宜稍安毋躁,一旦闹大了,只怕没好处。”
  “要有好处就不要跟来——跟来准役没处。”
  “也不是这样说。温柔就在上面,万一闹开了,恐怕她第一个走不出来。”
  “他现在也还没走出来。”
  “我怕闹起来对方反而有藉口把她困住。”
  “那咱们就任由他们鱼肉啊?说不定,温柔已遇险,正等着我们教授呢?”
  “我们也没听到什么异响,对不对?就再忍一会儿.才发作,好吗?”
  蔡水择以一种顾全大局的口吻,作出要求。
  张炭只冷哼。
  他问戍守的人:“老兄,请通传一声:把温姑娘请下来,可好?”
  那人正是毛拉拉,他没好气地回答:“是她自己要上去的,她要下来自然会下来。”
  张炭本本脾气也不太大,可是一见蔡水择和吴谅都半声没响的样子,脾气也就来了。
  “那么,我们也上去看看,怎么样?”
  在旁的马克白忽然问:“这位请了。”
  “请了。”
  “你看过戏未?”
  “戏?唱戏、杂耍、韵剧,当然看过。”
  “好看么?”
  张炭一呆。
  “有的好看,有的不好。”
  “要给钱么?”
  “有的要,有的不收钱——你问这干啥?”
  “不干啥。”马克白阴沉道:“只不过,要是正台的戏,多是要收钱买票的,要上楼晋见白楼主,不是不可以,可是,票子没发下来,机会只能等,还没来。机会是要票子的。不管是戏票、银票都一样,你可以强来。要是强占位子强上合,你以为你是谁啊?
  后果要是闹出什么事体儿,可要自己负责哦。”
  他阴恻恻地反问:“——年轻人,你还忙着长痘了嘿,可负责得起?”
  张炭霍然立起,与马克白相互对视。
  对峙。
  蔡水择吓了一跳,忙扯他坐下来。
  他不坐。
  蔡水择只好低声下气地要求道:“——就当是为了温姑娘,忍一忍,好么?”
  张炭这才坐下。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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