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作沐的男子沉思了一会儿,正欲开口却被那小孩打住了。他扬起稚嫩的脸,问:“帝叔叔,绯月怎么了?”
“乙霖,绯月生病了,你去看看她吧。”帝清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装平静地对小孩说。那小孩正是十年前的紫正乙霖,而那个黄衣男子正是他的师父——秦沐。
紫正乙霖一听急忙往屋里跑去,秦沐这才对帝清扬说道:“我听祖师爷有说过一种方法,有回天之力。但是。。。。。。”
“但是什么?”帝清扬听见有救绯月的方法,不等秦沐把话说完,急忙询问。
“此法凶险,成功则罢了;若失败,绯月可就。。。可就。。。。。。”秦沐住了口,表情凄凉。帝清扬一听就明白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很长时间帝清扬没说一句话,秦沐正想安慰他,却见他握着拳头,重重地击在石桌上。
绯月是如何病的,他最清楚。一个星期前,一个男子来找他比试,那人自称万延山谷谷主,自创了一套剑法,以“千杀刀”为名。帝清扬承其美意,答应过几招,点到为止。那时绯月对剑术十分好奇,便偷偷躲在门后观看。
战斗中的两人身轻如燕,一场打斗竟比仙子跳舞还美。最终那人败在了帝清扬的手下,他表面上客气地称赞了帝清扬几句,暗地里却聚起全部力量,趁帝清扬大意之时偷袭过去!只见白光骤过,他那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面前的人的身上。这一掌下去,不出半个月必会吐血而亡。那人正得意时,却见剑光突现,长龙扑来!他躲避不及,一剑穿了小腹,血流一地,情急之下,放出烟雾散,逃了去。帝清扬并没有追去,返身抱起倒在地上的绯月。她脸上惨白,小嘴一张一吐,呼吸有些困难。原来绯月见那人有偷袭举动,正欲跑去告诉帝清扬,却不料那人已经出手。正巧她那时已经跑到帝清扬身边,来不及说话,双手一张,用自己的身体硬挡了下来。那一掌本来该打在帝清扬的小腹,由于绯月身高不够,那一掌正好劈在她背心!当时她只觉血液倒流,吸气困难,“哇”地一声吐出血来,倒在了地上。在这以后的一星期里,绯月吐血不断,气息一天比一天薄了。
“师父,师父!”紫正乙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语气十分着急。
帝清扬与秦沐互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冲了进去。只见紫正乙霖握着绯月的手,正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帝清扬心头一痛,连忙走上去,伸手一摸,绯月全身竟冰得吓人。他再往鼻下一探,心里松了半口气,气息尚存。。。。。。
“清扬。。。。。。”秦沐知道绯月时日不多了,不忍地开口唤道。
“就按你说的办。”帝清扬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长袍,盖在绯月身上,终于下了决心: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得试试!绯月,我要你好好活着!
青阳居前,秦沐架起了一个大熔炉,他吩咐紫正乙霖来做,自己在一旁说。
“我?师父。。。。。。”紫正乙霖担心地看着秦沐,这可关系着绯月的命啊。自己一个毛孩,几斤几两师父应该清楚才是,怎么会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不要担心。今天铸剑,事关重大,你要仔细听为师的话。”秦沐拍着紫正乙霖的肩膀,表示自己相信他。他又说,“这血剑法,是祖师爷密传下来的。以生人血为媒介,铸成血剑,这血剑中就会存在一个血灵。血灵吸收剑主人身上的邪恶力量,使剑的血咒越来越强。而且血灵也只会听从献血之人,主活则存,主死则灭。今天我们正是要用血剑法来救绯月。她所中那掌,掌力虽被清扬化了去,却残留了大量的邪气,邪气使绯月越来越虚弱,最后丧命。想来打伤绯月那人练的必是邪门法术,以邪气害人。铸成血剑后,血剑便会吸收邪气以保绯月。但是这血剑法必须由清心寡欲之人来施行,为师至今尚未看破红尘,因此不是最佳人选。。。乙霖你从小在深山长大,倒也清心,至于寡欲么。。。不深究了,救人要紧!”
“你听好了,这熔炉暗合八卦术,歌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半个时辰后你用右手小指在熔水中画这八卦图,不要记错了!”
秦沐说完便返身回到屋中取血,见帝清扬抱着绯月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时刻注意着她身体温度的变化。秦沐取出一支银针,帝清扬将绯月的右手从被子下抽出来,秦沐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手腕血管处扎了一下。鲜红的血珠一颗颗冒了出来,秦沐急忙用碟子接住。帝清扬只觉怀中的绯月抖了一下,稚嫩的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他又将她抱得紧了些,像个慈爱的父亲抱着女儿一样。
紫正乙霖知道这关系着绯月的命,丝毫不敢怠慢,严格地照秦沐说的去做。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他越画越惊讶:这熔水烧了半个时辰,竟然一点也不烫手,温度和平常的水没有什么区别。紫正乙霖划完最后一笔,突然发现熔水瞬间变红!诡异的红色剧烈地翻滚着,不停地冒出水泡,就像有些书上描写的血池一样。紫正乙霖到底是个孩子,这突然发生的事把他吓得两腿发软。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立刻大叫起来。
“叫什么?怕成这样?”秦沐站在紫正乙霖身后无奈地耸耸肩,将那碟血递给他。紫正乙霖拍了拍胸口,一副魂兮归来的样子。他瞟了一眼绯月的血,觉得奇怪。
“师父,怎么绯月的血红里透着蓝啊?”
秦沐凑上去一看,的确如此。绯月的血受了邪气,照理说应该为暗红色,甚至为黑色。可这碟里的血殷红,与常人无异。但细看之下,红血中泛着淡淡的蓝色,着实怪异。秦沐心知这里恐怕有什么蹊跷,却没有声张,仍叫紫正乙霖将它倒了下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沐在心里默念:愿老天保佑这可怜的孩子吧。
说来也奇怪,这血一倒下去,那熔水竟平静下来了。慢慢地熔水又开始流动了,紫正乙霖瞪大了双眼,惊讶地合不拢嘴。熔炉中竟现出一副图腾!紫正乙霖左看右看,辨不出是什么。只听见秦沐在身后一声令下:“倒画八卦图!”紫正乙霖这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划着。秦沐满意地点点头,紫正乙霖这孩子天生一块好料,将来必会名扬天下。但是接下来才是最困难的,秦沐心里滑过一丝担忧,接下来得让紫正乙霖一人来铸了。祖训严令,施血剑法时任何人不得旁观,违者必遭天谴。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紫正乙霖立刻停止述说。绯月和夜雪剑痕迅速地互相望了一眼,手自觉地抚上了剑柄。只听见门外响起一弟子声音:“请三位到楼下,白少爷与其他人有要事要与三位相商。”这话听着不恭不敬,语言混乱,夜雪剑痕不禁笑了。紫正乙霖似乎觉得累了,便答应了一声,起身欲走。绯月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好勉强紫正乙霖,只能作罢。其实她也记得昏迷前的事,醒来后师父便交给自己一把剑,即是蚀月,要求自己好好地保护它。但是师父对自己昏迷中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说蚀月是紫正乙霖铸来送给自己的,是探病的礼。殊不知自己竟然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多事!绯月的心突突地乱跳,思绪有些乱。
白言枫一行人早在厅下候着,见紫正乙霖他们下来了,急忙迎上去,脱口道:“先生,大事不好了!”
三人闻言一惊,紫正乙霖连忙应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回接话的是聂云,他已投向白言枫这边。他沉沉地说:“血遁门招回了外出的三个阵主,门主也出塔了!”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白言枫忙解释。原来这一次攻打血遁门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因为事先得到确报血遁门有三个阵主外出,门主又在重血塔中修炼,众人才决定攻上血遁门。而现在敌人力量更加强大,这边又伤亡比较多,如何是好。
“不如向殷城主求救吧。”其中一人提议道。
“唉,谁不知城主虽好侠,但江湖上的事很少过问,我等又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夜雪剑痕微笑不语,白言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夜雪剑痕行了个礼,慌的夜雪剑痕连忙还礼。白言枫礼毕,道:“夜雪兄,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绝焱堡是天下大堡,高手如云,而且在江湖上也很有声望,这次。。。。。。”
话未说完,素娘子便打断白言枫的话,道:“白三少爷真是急不细择。绝焱堡离这里少说也有十天路程,还是快马加鞭。血遁之战迫在眉睫,一天也等不了了!”
“女侠不必担心,”夜雪剑痕道,“绝焱堡的确赶不急,不过这望都军马可派得上用场。”
“难道你。。。。。。”素娘子吃了一惊,不知夜雪剑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殷城主是在下父亲的好友,夜雪剑痕不才,愿试一试。”
第二十八章 望都借兵
望霄府在隐州这块土地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并非每个城主都可以住在望霄府内。而历代城主中只有两位住进了这座府第,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仁爱、善良。
殷凌风是隐州第十三任城主,为人谦虚豪爽,大方布义四海。不仅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还与江湖上许多名门正派有不错的交情。因此他成为了第三个进驻望霄府的城主。然而殷凌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唤作殷依依。殷凌风初见依依聪明伶俐,如花似月,就将她从男子教习读书,甚至传授殷世家剑法,只图保其身而已。
这位殷依依小姐自幼好武艺,羡慕江湖上的侠士剑客。殷凌风也没有明令将她禁锢在闺房内,给了她充分的自由。因此她常常外出,善施布义,颇受当地百姓喜欢,这些更加坚定了殷凌风传授她剑法的决心。依依又好读书,常扮作说书人在茶馆里说书,想让天下人知道江湖上英雄好汉的事迹,辨忠奸、长风俗、净民俗。
却说殷依依在茶舍里遇见夜雪剑痕他们那天,待她回到府里时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去了,自知回来的太晚。于是她不敢声张,小心翼翼地溜回房间,手脚麻利地换上居家长裙,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前厅。
殷凌风和夫人正坐在厅上说话,见依依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两人都向她投以关切的目光。依依礼貌地朝父母问了好,镇定自若地坐在母亲身边。她这样溜出去玩到很晚回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学会了镇静自若。
“依依,今天去哪里玩了?”殷夫人关心地问。殷夫人看上去很年轻,淡淡的装束让她有种脱俗的美。
“就。。。就在望都街上晃了晃。。。。。。”殷依依很小心地回答,怕露出马脚。
“恩?”殷凌风眼角一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依依,盯得她心下一阵发毛。依依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装出十分镇定的样子。殷凌风又在她脸上扫视了一会儿,忽而忍俊不禁:“依依,你表现得越是镇定,心里越有鬼。还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殷依依见瞒不过父亲,只得从头到尾说出和夜雪剑痕他们相遇的事情。不过她特地隐瞒了说书这一节,如果让殷凌风知道她在茶馆里说书,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这么说,夜雪剑痕现在就在城外了?”殷凌风很高兴地问。原来夜雪如瑟和殷凌风有很不错的交情,当初他们同甘共苦时结拜为兄弟。虽然两家多年未曾走动,却仍然书信不断,关系一直不错。并且,殷凌风抬头望着漂亮的殷依依,心里想着,并且两家的孩子还可以为他们的关系再加上一层,亲上加亲。如今夜雪剑痕到望都来了,殷凌风怎么会不高兴呢?
“是的。”殷依依惊异地看着喜形于色的父亲,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不过她倒是挺希望父亲让夜雪剑痕到府中做客。
果然殷凌风当下派人打扫了西边客房,见天色已晚,决定明早再派人去找夜雪剑痕。
“小姐,是时候该睡觉了。”丫鬟关上窗户道。此时殷依依正坐在桌前擦拭着追心剑,剑身散发出来的光芒,瞬间苍白了她的脸。丫鬟转身为她倒了杯茶,默默地站在一旁。
殷依依像没有听见丫鬟的话一样,怔怔地瞅着追心剑。慢慢地她有些眼花了,追心剑笔直的剑身突然幻化出一张英俊的脸,眉角上扬,一副不可比拟的傲气。伶俐的双眼看得殷依依的脸微微泛红,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在追心上。
“小姐。。。。。。”丫鬟见她对着追心剑出神,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夜已经很深了。。。。。。”
殷依依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双颊绯红,慌忙地收起追心剑,转过身不让丫鬟看见自己的窘态。丫鬟服侍她睡下后,轻轻迅速地退了出去,没能听见她轻启朱唇道了几个字,以及一声长长的叹息。
结果因为政事的繁忙,殷凌风准备派去客栈的使者迟了几天才出发,殷依依也忙于读书习武,只道是那使者尚未归来,也没有多加催促。
而客栈里夜雪剑痕一刻也不敢耽搁,紫正乙霖建议只他一人去,这样殷城主才无他虑。但夜雪剑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