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也祸国- 第34部分

沈荼没有动，由着翠翠献殷勤，翠翠捡起沈荼面前落到地上脏了的衣服，走到盆面前自己洗了起来。

沈荼没有再说话，也蹲下身子默默地洗着自己眼前的一大堆衣服。她刚刚似乎看到了慕隐，只是余光瞥到，她并不敢直视慕隐，害怕他看出来。

过了一会儿，翠翠蓦地站起身，对着所有人说：“从今天起，谁也不准欺负碧竹，否则就是跟我翠翠过不去。”

沈荼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慕隐还在，她感觉得到慕隐的目光在她的方位，却是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翠翠说完便向慕隐的方位走去，慕隐什么表情都没有，视线望着远处，翠翠以为他在看沈荼，心中一股无名怒火，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慕隐是在发呆。

“不知王爷对奴婢刚刚的表现是否满意？”有些心虚地问出口，背脊却发凉。

慕隐不回答，继续发呆，翠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把她叫来悠然阁，本王找了个大夫，看看能不能帮她恢复记忆。”

翠翠口中一阵阵地酸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王爷，认识她吗？”

“如果你还想留着圣卿王府，就应该知道有些问题不是你能问的。”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喊。”

沈荼一路上惴惴不安，难不成慕隐认出她了？不过她没怎么易容，认出还是挺容易的，她努力催眠自己，她失忆了，见到慕隐时一定要装作不认识，一定不能让眼神出卖了自己。

到了悠然阁，慕隐不在，沈荼松了口气，大夫把了把脉，问了很多问题，沈荼全部忽悠了，最后，大夫开了几服药，交代她按时服用。

沈荼走后，慕隐从另一道门里走了出来，坐到椅子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笑都不复存在。

“回禀王爷，老夫从医多年，失忆的病人也不在少数，但这位姑娘头上的伤口不深，以老夫看来，并不像会失忆。也就是说，这位姑娘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装作失忆，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也有可能是真的失忆了。”

“那几服药能帮她恢复记忆吗？”

“那只是调养伤口的药，这位姑娘伤口不深，如果伤口好了还是没有恢复记忆，那么很有可能便是假的，最近八皇子那边没有动静，王府又出现个这样的人，王爷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本王明白，先退下吧。”

屋子里没了人，慕隐站在窗前，想了很久，重重地叹了口气：“沈荼，何必呢？”






第四十六章　情绪暗涌
更新时间：2014…05…26　23：03：41　字数　3118字
想着想着心中忽然有了那么一丝的牵挂，还有无数道不明的情感，喜得，悲的，相互交融在一起，理不清。

慕隐踱步迈出悠然阁的大门，看了一眼沈荼离开的道路，转身往另一条近道走去，走到尽头，便看到了一身浅绿色衣服，丫鬟发型的沈荼。

抬头看看，天气并不热，她的脸犹似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红得滴血。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时而皱眉，时而深呼吸，然后重重地吐气，拍了拍脸颊，随后步伐快了些。

慕隐紧紧跟在她身后，诚惶诚恐，着实害怕她忽然转身看到他，担心着她看到他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沈荼走着走着忽然不走了，停在了草丛中，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她站了多久，慕隐就看了多久。

一前一后，她不知道他凝望她的眼神有多少情感，她不知道他此刻的心如同井底之蛙只差一步便可跳出井口，可那一步却怎么也无法用上力，心中的渴望跃跃欲出，却拼了命地压制。

“王……”

留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慕隐伸手来了个隔空点穴，顺便连哑穴也点了，点完拍拍手也不理留枫，目光仍然在远处呆呆站着的沈荼身上。

沈荼站了一会儿，仿佛问题思考好了，将手中大夫开的药扔进草丛，拍拍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很高兴地离开了。

那里的草很茂盛，及膝盖，那几服药扔里面根本看出来，但慕隐却清清楚楚看到了。留枫看了看沈荼一眼，又看了看慕隐，慕隐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一种叫做生气的情绪，似乎，比生气还要更加严重一点。

慕隐解开留枫的穴道，命令道：“让大夫重新开一服药，煎好了送去，你要亲自看她喝下去才行，以后每天都这样，直到她额头上的伤愈合为止。”

“是。”

隔了一会儿，慕隐又说：“等等，她认识你，你去送药她会认出来，这样，煎好了你让翠翠送去，你只用在暗处看着她喝下就好了。”

留枫皱眉，今天王爷是得病了吗？话变多了，这是好事，可多出来的话却都是废话，这可不是好事，似乎今天的王爷有点白痴的潜质呢。留枫犹豫着：“……是。”

柳树萌发了新枝，嫩绿色的柳芽富有生机，渐渐地，会慢慢退化成深绿色。如同滋养在心中的许多感情，由浅到深，慢慢堆积。

慕隐原本以为，沈荼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也不敢奢望沈荼的原谅。他以为，沈荼心中的恨会使她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他以为，他的欺瞒会永远地使他们彼此的心越走越远。

可是，她却回到了他身边，并且是假装失忆这么烂的方法。

那么，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原谅了他呢？

有些本以为是隔阂，却不是隔阂，只是他一味的自以为。

他精于权谋运筹帷幄，朝夕之间攻城略池，夺下一个国家对于他来说也如同包橘子皮一样简单，他以为自己很厉害，他以为他能完完全全猜透沈荼的心思，可是……

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他跟她，就永无相见之日了。

原来，终归是他低估了沈荼的宽容，低估了沈荼对他的感情，终归，只是他不相信他们之间可以长久而已。

沈荼，原来我从来就不曾懂过你，我一直以为你坚强，偶尔撒撒娇，一直以为你讨厌欺骗，讨厌背叛，一直以为你不会原谅我……

不管怎么说。

沈荼，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沈荼觉得，最近几天翠翠有些奇怪，不仅每天亲自为她送药，还什么事情都不要她做，现在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乖乖地喝下那一碗药，然后就很自由地出入王府，的浣衣坊。

她有时总会以为是不是慕隐让翠翠这样做，但一这样想又有些害怕，她真的很怕很怕慕隐认出她来将她赶走。

连续服用了近七天的药，她额头上的伤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天，忽然王府总管来跟她说让她去画室当差，她问总管：“画室不是翠翠姐在当差吗？”

“翠翠死了。”

沈荼来到画室，翠翠的尸体放在画室庭院里，仅用一张席子遮盖着，围观的人站满了整个院子。

沈荼问了其中一个人，那人说：“据说她是八王爷安排在王府里的细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要下毒，结果自食其果，那死样，可恐怖了。”

沈荼仔细看了看席子，看不清尸体，但席子已经浸满了鲜血，如同在血中浸泡过一样。

没过多久，慕隐便来了，他喊人将尸体处理了，便吩咐：“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沈荼不敢多看慕隐一眼，也跟着人群退去，却被喊住。

“你留下！”

沈荼回头，看到慕隐抬了抬手，不偏不倚，指的就是自己，沈荼看了慕隐一眼，停了下来，脸上浮现着疑问。

“过来。”

慕隐招招手，沈荼乖乖地走了过去。站到慕隐前方，垂着头，假装不敢看，可全身每个毛孔此刻都叫嚣着激动，热血沸腾。

他今日没有穿象征他身份的金黄色的衣裳，而是穿了一身蓝色如同天空华锦所织的便装，一如她初次见到他一般。

“你叫碧竹？”

沈荼犹豫了一下道：“……是。”

“家中还有什么人？”

“不记得了。”

“为什么来王府？”

“不记得了。”

“你会做些什么？”

“不记得了。”

“……”

慕隐有些想笑，现在他真的想哈哈大笑，原来捉弄她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呢？

慕隐继续一本正经地问：“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碧竹应当是自己失忆后取的吧。”

沈荼终于没有再说不记得了，而是很认真地说：“是。”

“以后你就做本王的贴身丫鬟吧，碧竹不好听，本王重新为你娶个名字，以后你就姓沈，名荼，荼为荼蘼的荼。”

慕隐看着沈荼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一闪而过的惶恐，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说：“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恐怕当不起这个名字。”

慕隐笑了，那种笑与沈荼看见过的任何笑都不一样，其他笑容里面都蕴含着太多的情绪，可是他此刻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情绪，沈荼想，她似乎更加不懂慕隐了。

“本王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适合这个名字。”

沈荼虽然表情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慕隐莫不是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故意来捉弄她。可是慕隐不像是爱捉弄人的人啊，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她捉弄他多一点。

总之不管怎样，就是慕隐真的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也必须假装失忆，一直假装下去，死都不说穿。

“来研磨。”

沈荼低垂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慢慢走了过去。

慕隐坐在桌前，洁白细长，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指握着黑色的笔，在纸上肆意挥洒笔墨，神情专注。

沈荼眼看慕隐的注意力全部在纸上，便一边研磨一边安心地细细品味着慕隐的侧脸，她想，其实如果每天都能让她见到慕隐，那么就这样一辈子以一个丫鬟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又何妨？

此刻，她很幸福，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幸福。

她想，回到他身边，是她这一辈子最没有做错的决定。

慕隐目光在画上，其实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沈荼的脸，嘴角噙着笑，此刻忽然明白，原来有些快乐，真的想隐藏都无法隐藏，或者说，他此刻并不想隐藏。

此刻的他很开心，母妃曾经跟他说过，世上最珍贵的，是失去的，其实他现在想说，世上最珍贵的，其实是失而复得的。

从中午到黄昏，谁也没有说话。

沈荼怕开口打扰到慕隐，慕隐则是纯粹的享受两人之间静默无语却默契十足的配合，以及，她看着他的脸发呆的那种让他很想欺负的表情。

沈荼将目光从慕隐的侧脸上移到画上已经到了夜晚，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嚣着不满，慕隐喊来下人去传膳。

而沈荼的目光自从移到了画上便再也没有移开过，上面画的是一朵花，一朵白色的荼蘼花，以红色为背景。

这与慕隐之前在送给她的彩蛋上所画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仅仅是这一次画的放大了很多倍。

“这是……荼蘼花？”

一天没有说话，此刻说起话来声音有些沙哑，她咳了几声，一杯茶水便递到她面前，她感谢地接过，喝了几口，说了声“谢谢”。

慕隐很无语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接着去欣赏自己的画。

沈荼在这一刻忽然愣住了，那个茶杯似乎是慕隐喝茶的，而且刚刚似乎慕隐的意思是想要让她斟茶，她在干什么，居然以为是递给她喝？

这下丢脸丢大了，正想解释，谁知慕隐却蓦地拿起画递给沈荼，语笑盈盈：“送给你。”

目光是洞察一切的清明，语气是一向的温润如玉，沈荼木讷地接过，连“谢谢”也忘了说急忙忙地离开。






第四十七章　为雪白头
更新时间：2014…05…29　00：38：04　字数　3133字
在白驹过隙的时光中，在沈荼每日呆在画室研磨的枯燥中，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如同被白布蒙着眼睛的天空一派死气，雪花铺天盖地，来势汹汹，慕隐从朝堂上回来画室，进门带进了一大堆雪花，头发上沾满了银白的雪花，沈荼拿起毛巾为他擦去身上的雪花，递来一杯茶水，温度刚刚好。

沈荼将研好的墨放到桌子上，自己则抱着一个暖炉坐到了一边，哀嚎地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慕隐盯着沈荼看，看着看着便无声地笑了起来，在沈荼看向她的时候恢复了面无表情。

坐到了桌子前，盯着桌上的画纸看了许久，实在想不出画点什么，便对沈荼说：“想要去哪里玩吗？本王今天正好有空。”

沈荼猛地抬起目光，看了慕隐许久。

那些久埋于心的情绪无法用语言说出，任何语言都不及一个眼神来得真切，她希望慕隐能懂，却又害怕慕隐懂。

他问她想要去哪里玩，其实她对洛樱国一点都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可是，她又不想拒绝，他可知她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多久，在她的犹豫间，慕隐先开了口做了决定。

“我带你去皇宫的地窖。”

出门前，慕隐将沈荼活活地裹成一个大粽子才满意，而自己，则是多加了一件衣服在里面，外面穿上一件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