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有些熟了。
而崔湛当完差,也经常往俞四叔家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俞四叔自然看明白了这崔湛的“用心。”见崔湛虽然一张嘴经常骂人,但是其稳重文雅。
俞四叔也当没发现其险恶用心了。
所以此时,谢芦一说。俞四婶一想,便明了意思。
“不过若是那崔湛对阿晚有意,该请人来说媒才是。”俞四婶道。
谢芦道:“此事自然是男方提起才好。不过也得问问妹妹的意思。”
俞四婶点头称是。
俞家这头忙着问俞钰晚的意思。
那边崔湛却接到了镇国公府的帖子,原来他的同窗裴瑾思邀他去镇国公府赏花。
崔湛历来和镇国公府并无太大交集,他和裴瑾思的关系其实也不大好。但见裴瑾思诚意邀请,便也去了。
哪想,花未赏到,却见到了镇国公府老夫人。
崔湛哪想那么多,只管见礼问好。
老夫人很是满意。又让几房儿媳前来。到这时,崔湛再是反应迟钝,也明白了裴家的意思。只得寻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老夫人见崔湛行事稳重,心里便满意了几分。又对周氏道,“我看他倒是极为配得九丫头的。”
周氏见了崔湛,心里便有了几分意动。尤其是经历陆月华进宫一事,心里早就想赶紧寻了人家,将姑娘嫁出去。也好过哪天几位老爷和老太太将其卖了。
老太太连最喜欢的外孙女都能送出去,更何况是庶出三房的女儿。
周氏心中虽还有其他人选,但此时见老太太意思,便道:“一切听母亲做主。”
老太太满意地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寻了人前去打听。”
请了官媒一问。管媒哪有不愿意的,转头去了崔家。
崔湛母亲早死,又从崔家住宅搬了出来,只和父亲一处过日子。倒也乐得自在。
崔父听了官媒的话。心中虽有两份愿意。但是他向来尊重儿子的意思,便道:“此事我还得问问哥儿。”
崔湛回了家来,听到父亲说了此事。便道:“我看这事父亲还是拒了的好。镇国公府是什么人,我们还是少沾惹的为好。”
如今镇国公府因为裴瑾渝,脑袋都还悬着呢。
崔父一想,也是。随即见儿子似乎在想事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这些日子这儿子老往俞家跑的事。
往常他还不觉着有些什么,如今突然一回味,不由有些明了,这儿子好像从来不曾如此。不由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也该娶个媳妇了。”
俞家家世虽然一般,但是俞家的家风还是颇为正派的。虽然俞家嫡长女婚姻不顺,和离在家,可是这也非俞氏之错。毕竟裴瑾渝和大公主的事,对人伤害太大。
而俞家似乎还有其他女儿。想来自家小子是看上了俞家女子了!
往日里,崔父虽然想抱孙子,但是崔湛注意大,根本催他不得。
崔湛见父亲殷切的眼神,不由笑道:“我看也是。”
崔父一听,大喜。问道:“你看重的是哪家姑娘,我让你二婶三婶前去问问。”
崔湛向来不是个藏着的人,此事,他也寻思了很久,便道,“此事还是待我先去问问再说。也免到时大家难堪。”
崔父点头称是。
俞钰晚再次在俞四叔的铺子里见到崔湛时,已经是一月之后了。
崔湛不知为何,往日里,还不觉着如何。如今再见,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俞钰晚已经两世为人,无论是现代还是如今这个年代,对男人都是不陌生的,婚嫁爱恋之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件羞于见人的事。
所以俞四婶和谢芦委婉的问她意思时,便回道,先想一想再看一看再说。她不想再一次重踏的苦痛。
有些爱恋,好像随着原身的死,如今心里再难出现。
这半年多,崔湛的表现,俞钰晚想装作不知道都有点困难。但她见崔湛行事始终不乱,还极有规矩,也便未点破。
俞四叔铺子后面有个小小的花圃,养了些药草。俞钰晚见崔湛似有话说,便带了崔湛过来。
药草的味道很是刺鼻。
“这是鱼腥草。无论是做药,还是直接凉拌,炒熟都极为美味。”崔湛指着那草对俞钰晚道。
俞钰晚自己也是极为喜欢这味道的,道:“很多人都不爱这味道。”
崔湛笑道:“大千世界,太多的人了。大家所喜欢所钟爱的必然是有所不同的。”
就如人一般。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有些话,不必说,他便知道俞钰晚必定是知道的。
俞钰晚笑:“就怕喜欢时视其为珍宝,不喜欢时随意丢弃,比那杂草还不如。”
崔湛看向俞钰晚,阳光下的俞钰晚,脸色如朝阳般温暖,可是那眼中却带有几分冰雪,虽然不易让人察觉,他还是看到了。
也许这个女人遭受的太多了吧。
崔湛不由心里生出几分怜惜,道:“俞姑娘,你若信我。我必定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能给你很高的地位,但是却也想找个能踏实与我过日子的女人。”
崔湛的话很平实,并无过多羞涩。两人的年纪也不是少男少女,因而即便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无多少海盟山誓,可是这种话却让人有种心平静的力量。
俞钰晚看向他,良久,才慢慢道:“我相信你此时说的话。可是两个人过日子,不是仅有这些就够了的。你未曾娶过亲,想来该有更好的选择。”
崔湛笑道:“很多年前,在眉山,我曾误闯过落梅泉,那时候泉水边上有个女孩正在对着泉水说话,她对着泉水理妆,言笑晏晏。后来我着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俞家姑娘,再后来我从未见过她。直到四年前,你与世子成亲,我看了一路。那时候,我就想,以后若要娶一个人,必定是喜欢才能娶。”
裴瑾渝看了你很多年,可是看着你的,也不仅仅只是他。只是我从未料到,原来有些梦在很多年后,也可能会成为现实。虽然我们从前从未真正相识。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他笑着说话,不喜也不悲。可是俞钰晚听了,心里却生出几分酸涩,并非为着谁,只是为着原来俞钰晚的少年时光。
也许那样的时光里,可能真的有被忽视的东西吧。
只是她已经不是少年时候的俞钰晚了。她历来也不是个喜欢拖着别人的人。所以此时即便有些遗憾,也只诚恳的道:“公子也知道,我今后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了。我并不想误了你。且我如今也并不太想嫁人。”
原来俞钰晚丢了的记忆,已经在慢慢复原,越是如此,她现在越不能嫁人。为了自己,更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别人,我必不会委屈自己。若是那个人是面前的崔湛,俞钰晚想,我也欣然接受。
崔湛听了她的话,却也不恼,只道:“若是以前没有机会也罢了。如今有了机会,我又怎会轻易失去。”
俞钰晚微笑。转而说起其他。
崔湛回了家,崔父问起,并避讳。只道:“那姑娘心里还有事,此时并不太愿意。父亲,我想再等一等。”
崔父捶胸,“你这没出息的家伙。”
崔湛笑。径自回了自己屋里。
崔湛拒了裴家的亲事。
老夫人气急。好在周氏也不是太在意,见老太太不高兴,立刻说了自己心里的人选,老太太兴致缺缺,道,“既然如此,你是她母亲,你就做主吧。”
周氏大喜。
待九姑娘的婚事定了下来,裴家也开始准备五姑娘和六姑娘的婚事了。
十一月,裴瑾渝用计血战三天,干掉了南越的主力人马,断了齐王最重要的一臂。半月后,云州派了人前往京城向皇帝复命。当然还有要粮食。
云家四大家的粮食早就被挖空了。
皇帝大喜。
来使是云州赵家人,以及颜家女婿夏至垣。
夏至垣年少时曾在俞家居住,和俞梓渊关系很是不错。皇帝见了夏至垣,想起两年前死在南越都城的年轻将军,心里有些感叹。
若俞梓渊不死,如今他也不用靠裴瑾渝来打这场仗。
夏至垣辞了皇帝。回了住所。
第二日便往俞府递了帖子。
俞四叔接到帖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夏至垣一走了之,没少让兄长伤心。而侄女当年也是大病了很久的。若非他一走了之,俞梓渊也不会同意父亲,将妹妹许给裴家。如今阿晚也不用受那些苦楚了。
且俞家是真的把夏至垣当成了半个儿子的,但夏至垣不辞而别,多年来没有一字半语,就连俞梓渊死时,这人都不曾回来见过一面。
俞四叔心中没有气,那是假的。
俞四叔将这事告诉了俞钰晚。
俞钰晚当时正在梳妆,并未曾说话。
三日后。夏至垣如约到了俞府。
方见到俞四叔,夏至垣便拜了下去。
俞四叔本来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见夏至垣还是老样子,一如当年的那个小子,心里也有些酸楚,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你回来了就好。”
夏至垣道:“阿垣对不起各位伯父叔叔。”
俞四叔叹息:“过去的事不提了。你如今过得好便好。”
夏至垣道:“这么多年,瞒着叔父,是小侄的错。”
两人一番唏嘘,说起别后之事,夏至垣倒是无所不说。只是方说道如今云州形势。
夏至垣的话却很是含糊。仿佛似有话说。
俞四叔让下人们退了下去。
夏至垣看着屋里没了别人,才低声道:“四叔,我有了阿渊的消息……。”
俞四叔听完他的话,脸色煞白。
俞钰晚在屋里侍弄着花草。
秦嬷嬷十分会养花,将她那盆墨菊养得很是喜人。然而今日俞钰晚却总是剪错花枝。
秦嬷嬷轻声,“姑娘若是想去看一看,也非不可。”
她话才说完,却只见俞四叔令人来请俞钰晚。
俞钰晚放下手中花枝。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前厅中,唯有夏至垣在静静坐着,而俞四叔回了书屋。
“老爷说,让小姐先和夏公子说着话,他回书屋写封信,片刻即来。”伺候在旁的管家道。
这管家在俞家做了几十年事,最是明白俞家的关系,此时见到俞钰晚的疑惑,便解释道。
他说完话,便悄悄退了下去。
见俞钰晚进来,夏至垣站了起来。
光线明亮,照在夏至垣的身上,静谧而优雅。
这样的男人,难怪俞梓渊说,如果不是裴瑾渝,他是很愿意妹妹嫁给这个人的。光是外貌,他就足以让人沉沦。
记忆如浮尘,历历在目。俞钰晚微笑看着面前的人,却有些无来由的心酸。
那年俞梓渊提议,将妹妹许给夏至垣。本以为,夏至垣是俞钰晚的归属,可是不知为何,在俞钰晚十三岁生日,夏至垣便不见了身影。
过后没多久,裴家来提亲。俞孟和与裴老太公一番深谈后,俞家同意了亲事。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只是才没定亲两个月,裴老太公和皇帝前后相继死了。
“阿晚,你还好吗?”夏至垣轻声。
俞钰晚微笑,“我很好。听闻世兄已娶妻,还未恭喜世兄呢。”
夏至垣闻言,良久,才道:“阿晚,当年的事,我……”
俞钰晚打断他的话,轻声:“世兄当年不辞而别,一走了之。走得既然潇洒,就不该再说别的。无论你有多少理由。”
都别说,过去的事,或许夏至垣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是他也不该不辞而别。毕竟俞家是当他亲人的。
夏至垣沉默。
俞钰晚可能永不知道在她十三岁生日前,裴瑾渝曾来找过他。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给俞家带来的后果。
那时候,他曾以为,阿晚以后一定会过得好。他以为以裴瑾渝对她的势在必得,必定会好好待她。可是,最终依然还是这样的结局。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道:“今日我来,不为别的。只为阿渊。在云州,我曾见过齐王军中的军师。”
俞钰晚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夏至垣点头:“他的用兵,他对晋国军士的熟悉。我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直到他使用了离魂阵,我才确认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离魂阵,是源木仙人自创的阵法,源木仙人并非仙人,只是一个善于兵法诡阵的军事家,很多年前就消失了,然而谁也不知道,俞梓渊少年时曾见过此人。
而他教给俞梓渊的便是这套阵法。俞梓渊也是他唯一的传人。
夏至垣自幼在俞家长大,和俞梓渊情同兄弟,俞梓渊少时最喜在家用沙子演练。那时候夏至垣就跟在身边。
所以俞梓渊的这套阵法,夏至垣是认识的。
“你见过他?”俞钰晚几乎觉得有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