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盗贼拉莫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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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盗贼拉莫瑞-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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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伯爵再度放声大笑,最后不得不咬住指节来控制自己。

“哦,诸神啊。安纳多流斯杀了他的三个朋友。所以你们还不明白吗?那艘船上根本没有陷阱,他想把船沉入海底也不是为了卡莫尔城。这是一场死亡献祭,斯蒂芬,死亡献祭。”

雷纳特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水珠四处飞溅。

“没错,”堂娜·沃岑莎说,“一场死亡献祭。而且是我替他把船击破,沉入遍布鲨鱼的六十寻深海中,干净利索得无以复加。”

“这么说……”堂·洛伦佐说,“我们所有的钱都在旧港三百六十尺深的海底?”

“恐怕正是如此,”堂娜·沃岑莎说。

“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堂娜·沃岑莎叹了口气,沉思片刻。“首先,”她说着回头望向萨尔瓦拉夫妇,“这件事背后的所有真相都将作为卡莫尔公国的国家机密封存。我要求你们从此对有关事宜保持缄默。卡莫尔荆刺是个谜,据说被他偷走的钱从来就不存在。公爵的蜘蛛也未对此事表示出任何兴趣。”

“但是,”堂娜·索菲娅说,“他们对洛伦佐说,这就是荆刺保护自身秘密的方法——就在他们假扮成午夜人,偷偷摸进我们家的时候!”

“是的,”她丈夫说,“一名假午夜人明确地告诉我,荆刺依赖受害者窘迫的心情,隐瞒他偷盗的秘密,不让其他潜在的受害者知道。我觉得这部分应该是实话。”

“我敢肯定这是实话,”堂娜·沃岑莎说,“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像卡莫尔这样的公国,不能出于诚实的目的显露出自身的弱点。尼克凡提公爵让我保卫他的安全,而不是他的良心。”

萨尔瓦拉夫妇注视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哦,别那么丧气,”女伯爵说,“你们不慎卷进这个烂摊子应当承受的真正惩罚尚未开始。跟我回琥珀晶塔去,咱们来谈谈处罚的问题。”

“我们的惩罚,堂娜·沃岑莎,”洛伦佐激动地说,“我们的惩罚将近一万七千克朗!我们接受的处罚还不够吗?”

“还差得远了,”堂娜·沃岑莎说,“我已经想好了,等我生命走到尽头时,该由谁继承琥珀晶女伯爵的头衔。”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许我应该说是琥珀晶伯爵和女伯爵。”

“什么?”索菲娅像个八岁女孩似的尖声叫道,更准确地说是像特别热衷高声尖叫的八岁女孩那样。

“这不是什么祝福,”堂娜·沃岑莎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项工作。”

“您肯定是在开玩笑,”堂·洛伦佐说,“在阿瑟葛兰提有二十多个家族比我们的阶级更高,地位更重。公爵不可能越过他们,把琥珀晶爵位传给我们。”

“我相信我对尼克凡提的了解要比你深,年轻人,”堂娜·沃岑莎说,“而且我相信继承权要由我指定。”

“但……这工作,”堂娜·索菲娅说,“你说的不是……”

“当然是了,索菲娅。我不可能长生不死。每次像这种事落在手中时,我都会突然回想起来自己不想长生不死。让别人来扮演蜘蛛吧,这些年来我们欺骗了所有人,让他们以为这个职位由一个男人担任。如今不如再骗他们一次,把它交给两个人。”

堂娜·沃岑莎挽住雷纳特的胳膊,让他扶着自己走向马车。

“斯蒂芬会帮助你们,替你们执行实际行动。他会作为你们和午夜人间的纽带。你们都有可塑性很强的智慧。只需几年时间,我就可以把你们抽打成差不多是我想要的形状。”

“然后呢?”堂娜·索菲娅说。

“然后,亲爱的,所有这些该死的危机就要由你们来应付了。”堂娜·沃岑莎叹了口气,“古老的罪孽永远不会埋得很深,它们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卷土重来。所以你们要为了卡莫尔城的利益,从良心的钱袋中掏出金币,年复一年地散发出去,直到袋子最终空空如也。”

3

“拉莫瑞先生,”伊贝流斯喊道,“这是不可接受的!”

伪光下的海面是一片涌动着的灰绿旷野,滚滚波涛在金链号大帆船周围翻卷拍打。今晚只有两艘船离开卡莫尔城,金链号就是其中之一;它将驶向塔里沙玛,进而去往塔尔·维拉。海风在这艘老船的缆索和帆布中鬼哭狼嚎,身穿油布外衣的水手们往来奔忙,向肆虐波涛之主艾奥诺低声祈祷。

他们三人待在高高的船尾甲板上。洛克·拉莫瑞躺在一堆覆盖油毡的货箱上面。他裹着毯子,毯子外裹着防水斗篷,斗篷外裹着油毡,里里外外活像个香肠卷。他全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异常苍白(而且瘀伤严重)的脸庞从层层叠叠的布卷中探了出来。金·坦纳坐在他身边,同样裹着防水斗篷,但还不至于无法活动。

“伊贝流斯大师,”洛克的声音相当虚弱,因为断了鼻梁还有些发闷,“我每次离开卡莫尔城,都是从陆路出发。这次是个新鲜事……我想看看它,也是最后一眼。”

“你现在可以说命悬一线,拉莫瑞先生,”伊贝流斯说,“在这种天气跑上甲板鬼混,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伊贝流斯,”金·坦纳说,“如果洛克此刻算是鬼混,那尸体也能当杂技演员了。你就不能少操点心,让我们安静一会儿吗?”

“你是说我昨天劳心费力帮他延续生命都是瞎操心?随你们便吧,年轻的先生们……享受你们的海景,等着报应临头吧。”

伊贝流斯大步走过摇摇晃晃的甲板,不时左右滑动,显然极不适应海上生活。

卡莫尔在他们身后逐渐缩小,慢慢消失在变幻的雨帘之中。从下城区升起的伪光变成了波涛上的一片晕环,五塔在浓云滚滚的天空下放射出诡异的光芒。帆船的尾波似乎闪着磷光,好似一片翻卷不休的伪光。

他们坐在后甲板上,看着黑沉的地平线将城市吞没。

“我很抱歉,洛克,”金·坦纳说,“我很抱歉,没能在最后多帮你一把。”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杀了史利莎和雷莎,这件事我永远也做不到。你把我从浮坟救了出来。你拖着我找到伊贝流斯,让他在我身上又涂了一层令人愉快的操蛋膏药。你要为什么事道歉,除了膏药以外?”

“我是个拖累,”金·坦纳说,“我的名字。我从小到大一直在用自己的真名,从没想过会因此惹来什么祸事。”

“你说什么,那个盟契法师?哦,诸神啊,金。等咱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就随便取个假名。塔夫瑞·卡拉斯不错。让这家伙满世界冒冒头。艾赞·基拉教会就能拥有数不清的神迹了。”

“我差点杀了你,洛克。我很抱歉……我当时就是无能为力。”

“不是你差点杀我,金。是驯鹰人干的。你的确无能为力。诸神啊,手臂被割开、肩膀被刺穿,又让人涂了一层泥的人是我。到此为止吧!”

闷雷在上空的云层中轰鸣,海船前甲板上传来声声号令。

“金,”洛克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能拥有这么好的朋友。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救我的次数多到数也数不清。我宁可死也不愿失去你。这不仅是因为我只剩下你这个朋友。”

金·坦纳良久无语。他们眺望北方铁海,看着白色浪花相互碰撞,节奏愈加急促。

“抱歉,”过了几分钟后,金说,“我的嘴巴有点不听使唤。谢了,洛克。”

“好了,高兴点吧。至少你现在比躺在陆地上的蝌蚪更灵活。看看我这座油布小要塞。”

洛克叹了口气,他们现在一贫如洗。

“看来这就是胜利的感觉了,”他说。

“是啊,”金答道。

“见它的鬼去吧,”洛克说。

他们坐在寂静的雨幕中,几分钟没有说话。

“洛克。”金·坦纳最终犹犹豫豫地说。

“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哦,诸神啊,”洛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就不能有任何秘密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对,但反正你也只有这么一个。”

“这么说可不公平。”

“哦,好吧,”洛克说,“到这儿来。”

金·坦纳跌跌撞撞地走到洛克所躺的那堆箱子旁,弯下腰来。洛克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五个音节,金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知道,”他说,“依我之见,还是优先考虑用洛克这个名字。”

“这还用你说,”洛克答道。

大帆船在暴风来临前驶向南方,最后几分钟的伪光在他们身后慢慢消退。这光芒渐渐归于黯淡,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瓢泼大雨像一面墙壁砸在海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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