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低估他人的是阿提密斯·恩崔立了。”帕夏巴沙多尼坚持道。“他们三个人都很称职,都能很好地为我服务。”
“好到可以把我赶出你的公会的程度吗?”恩崔立问。
帕夏巴沙多尼长叹一声。“你是来杀我的吗?”他问,然后马上再次笑了起来。“不,不会的,你不会杀我,因为你没有理由这么做。你当然知道,如果你设法击败了卡札·乔迪恩和其他人的话,我会允许你回来的。”
“这是另一个检验吗?”恩崔立冷淡地说。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检验是你自己创造的。”
“难道是因为我放过了一个生不如死的废物么?”恩崔立摇着头问道,就好像这整个事件都是全然的荒谬。
巴沙多尼的灰色眼中现出了理解的光。“这么说来那并非是同情。”他邪笑着说。
“同情?”
“对那个废物的同情。”老人解释道。“不,你根本不在意关于他的任何事,不在意他在随后被杀掉。不,不,我早该明白的。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心中根本不会有任何同情。从没有!那只是骄傲,单纯的,愚蠢的骄傲。你无法将自己降低到一个街头小流氓的程度,因此你挑起了一场你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哦,多蠢啊!”
“不可能胜利?”恩崔立重复道。“你做的假设太多了。”他长久地凝视着巴沙多尼的眼睛。“告诉我,帕夏,你希望谁胜利?”他问。
“又是骄傲。”巴沙多尼挥了一下他那皮包骨头的手臂,这个动作用掉了他大部分的力量,因此他不得不喘着气。“但重要的是,”过了一会,他继续说道。“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重要的是讲和。你问题的实质就是想知道我是否还在意你,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我对于你在我公会的成绩记忆犹新,就如同一个父亲会记得自己儿子的成长过程。我不希望你在这场你挑起的战争中受到伤害,但你也得明白,我对于在你和卡札——同样一个骄傲的笨蛋——之间发生的事情干涉不了什么。而且,当然,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不可能胜利。”
“你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够了。”老人说。“我知道你在其他公会中没有同盟,甚至连瓦维尔和她的小家伙们,以及昆汀·波迪尤和他的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士兵也不是你的同盟。哦,他们已经宣布保持中立——因此我们也没办法对付他们——但至少,他们不会在战斗中帮助你,其他真正有实力的公会更是如此。因此你的命运已被注定了。”
“你了解所有的公会?”恩崔立狡猾地问。
“甚至是下水道里那些没用的鼠人。”帕夏巴沙多尼自信地说。但恩崔立注意到,虽然老人装出十分自满的样子,但他的语气之外却隐隐露出了一丝迹象,显示出事实并非这么简单。恩崔立知道,这是一种厌烦的情绪,而且明显地,事情并不在巴沙多尼可控制的范围内。运作整个工会的是那三名副官。
“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但为了所有你为我做过的事,我决定告诉你。”杀手说,而且当他看到睿智的老帕夏的双眼警觉地眯起来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惊讶。“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忠诚,也可以认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报答你。”恩崔立继续道,他是真心的——至少在预先警告这方面是如此——“你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而且你的副官们不会成功地杀掉我的。”
“你从来都是这么自信。”老帕夏又一次笑得咳起来。
“而且从不犯错。”恩崔立抬起帽沿行了个礼,然后走到穿衣镜后面,穿过那扇一直在等候着他的任意门。
※※※※
“你们做好所有的防御了吗?”帕夏巴沙多尼的问题中有着一些真正的担心,因为老人相当了解恩崔立,所以他很重视杀手的警告。恩崔立离开之后,巴沙多尼马上将他的三名副官召集到一起。他没有告诉他们关于那个不速之客的事,但他需要确认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时间就要到了,他知道,马上就要到了。
夏洛塔,汉德还有乔迪恩都点着头——巴沙多尼注意到,他们显示出某种程度的谦逊。“他们今晚就会来。”他宣告道。在其他三个人能够提出任何问题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在盯着我们。”
“当然了,我的帕夏。”夏洛塔俯下身去亲吻老人的前额。
巴沙多尼对她大笑着;而当门廊的方向传来一名守卫的喊声,叫着说建筑已经被突进的时候,巴沙多尼只是笑得更响亮了。
“在地下室下面!”那名守卫叫道。“是从下水道进来的!”
“是鼠人公会?”卡札·乔迪恩怀疑地问。“多摩·奎里洛向我们保证过他不会——”
“那么说,多摩·奎里洛被恩崔立清除了。”巴沙多尼打断了他。
“恩崔立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卡札推论道。
“那么他也不会一个人死掉。”夏洛塔似乎毫不担心地说。“真遗憾。”
卡札点点头,拔剑转身准备离开。巴沙多尼费了很大的劲抓住了他的胳膊。“恩崔立将单独过来,让他的同伙攻击公会。”老人警告道。“他会来找你。”
“那样的话我会更高兴!”卡札吼了回去。“去指挥我们的防御。”他对汉德说。“当恩崔立死掉的时候,我会提着他的头来见你,这样我们就可以让他的那些同伙知道,和他站在一边有多么愚蠢。”
汉德刚走出房门便差点被一个从地下室冲上来的士兵撞到。“是狗头人!”那个人叫道,他的表情显示即使是在他说出这个词的同时,他也难以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恩崔立的同伙是些臭烘烘的狗头人。”
“那么我们走吧。”汉德更为自信地说。与公会中的两名法师和二百名士兵相比,即使是成千的狗头人也不会带来什么真正的不便。
而在房间中的另外两名副官听到这宣告时,他们先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咧开嘴笑了。
但躺在床上看着他们俩的帕夏巴沙多尼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笑。他知道,恩崔立一定有着更大的计划,狗头人几乎肯定不会是最糟糕的敌人。
※※※※
的确,狗头人是冲入巴沙多尼公会驻地的先头部队。它们从下水道冲了上去,而下水道中那些吓坏了的鼠人——他们都知道恩崔立特别厌恶他们——都隐藏在阴影中,并没有出来挡路。这种又小又臭的生物是贾拉索从魔索布莱城带过来的,其数目相当可观。达耶特佣兵团在将卓尔城市划为两半的爪裂谷边缘建起了房屋,而且在那里,狗头人不断地生长繁殖,现在数量已有几千只。有三百只狗头人跟着四十名卓尔来到了卡林港,现在它们正在打头阵,它们狂野地在公会建筑的底层乱冲乱撞着,并在无意中撞上不计其数的机关陷阱,其中有机械的,也有魔法的;同时也探明了巴沙多尼士兵的位置。
在它们身后是它们的,如死神般安静的卓尔主人。
金穆瑞·欧布罗扎,贾拉索还有恩崔立在一条倾斜的走道中向上走着,在他们的侧面有四位卓尔战士,拿着单手十字弓,弓上已上好淬毒的箭。这条走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房间,两只狗头人惊慌地逃了过去,因为它们身后有三个弓箭手在追赶着。
“咔哒,咔哒,咔哒。”十字弓响了三下,三名弓箭手的身体同时开始摇晃,很快便一头栽倒,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旁边传来一声爆炸,令只剩下原先半数的狗头人连滚带爬地逃向另一个方向。
“这不是魔法的爆炸。”金穆瑞评论道。
贾拉索命令两名士兵从侧翼向人类的位置迂回。而金穆瑞则选择了一条更为直接的路径,他打开一扇可以直接穿过这个宽阔的房间,来到发生爆炸的走廊上的任意门。他和恩崔立由这门看到了另一条长而向上倾斜的走道之中,那些导致爆炸的人。这群人正在一道挡墙后面匆忙地搬运着什么,他们旁边有几个大桶。
“卓尔精灵!”其中一个叫道,指着被打开的门,两名卓尔士兵正走出来。此时金穆瑞在任意门的后面站着。
“点着它!点着它!”另一个人喊着。第三个人用火把点燃了其中一只桶顶部的引信。
金穆瑞再度将自己的心灵能量集中起来,置于那只桶上面,置于那木制的器具中潜藏着的能量上。他接触到那能量并激发了它。在那群人将这桶滚出挡墙让它去攻击卓尔之前,桶子便炸开了,然后使得所有的火药桶接连不断地爆炸。
一个浑身着火的男人从挡墙后面爬了出来,并狂乱地沿走道向下滚去,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另一个受伤较轻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名卓尔士兵使用手中的十字弓射中了他的脸。
金穆瑞关闭了那扇任意门,因为穿过这房间会比穿过令人晕眩的任意门更节省时间。他们再度出发,冲过那具燃烧的尸体和受了重伤并且睡着了的人身边,又冲过了爆炸的第三名受害者,一具被烧得蜷缩成胎儿形状的尸体旁边,然后进入了一条分支的巷道。在那里他们又发现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已陷入睡眠,第三个则倒在之前贾拉索派出的向侧面包抄的两个卓尔士兵脚下死去了。
在公会驻地地下的战斗就这样进行着,黑暗精灵完全控制了整个局势。贾拉索这次带到地面上来的全都是他最为精锐的武士:变节者。他们都曾属于某一高贵家族,曾接受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战斗训练,全都专精于这种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一条隧道到另一个隧道的战斗训练。一队穿着闪光盔甲并有法师支援的骑士在广阔的战场上或许堪与这些黑暗精灵匹敌,但这些街头的流氓恶棍,他们的武器只不过是小匕首和短剑,所知的魔法也只是些低级的法术,并且又不知道他们敌人的情况,因此他们在贾拉索稳健的攻击之下全线溃败了。巴沙多尼公会的人接连放弃了一个又一个的据点,向越来越高的位置不断撤退。
在公会建筑的地面那一层,贾拉索见到了莱基·邦达列克和他所带领的六名卓尔士兵。
“他们有两个法师。”法师兼牧师解释道。“我向他们施放了一个沉默术,然后……”
“请务必告诉我你没有杀死他们。”佣兵头子深知法师的价值。
“我们用睡眠箭攻击他们。”莱基说。“但其中一个有石肤术的保护,因此不得不被毁灭。”
贾拉索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你来继续控制局势。”他对莱基说。“我会带着恩崔立去楼上声明他的位置。”
“带他去?”莱基的语调有些酸涩,并示意着金穆瑞。
贾拉索明白他们的小秘密,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微笑。“走吧。”他催促着恩崔立。
他们又遇到另一群穿着重甲的士兵,但贾拉索从他的诸多法杖之中取出一根,将这些士兵全部困在一团粘性物质里面。其中有一个逃了出去,但阿提密斯·恩崔立了解这些人的战术。他看到墙上变长的影子,精确地射中了这条漏网之鱼。
※※※※
当汉德连滚带爬地进入房间,大口喘着气并用手抓着自己的臀部时,卡札·乔迪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黑暗精灵。”汉德说着。“恩崔立。这个混蛋把黑暗精灵都找来了!”
他很快倒在地上睡熟了。
卡札·乔迪恩没去管他,从房间的后门冲了出去,穿过二楼宽阔的舞厅,然后冲上楼梯爬向三楼。
恩崔立和他的朋友们注意着这个人的所有行动。
“是这个人吗?”贾拉索问。
恩崔立点头。“我会杀死他。”他承诺道,并马上就要追过去,但贾拉索抓住了他。恩崔立转回身,看到佣兵头子狡猾地看向金穆瑞。
“你想要彻底地羞辱他一番吗?”贾拉索问。
在恩崔立回答之前,金穆瑞便走到他面前站着。“与我结合吧。”卓尔心灵异能者抬起手指摸向恩崔立的前额。
一直都十分警惕的恩崔立把伸过来的手推开了。
金穆瑞试图解释,但恩崔立只懂得卓尔语言的基础,而完全不懂其中精微的变化。心灵异能者的话在恩崔立听来似乎就是指爱人之间的“结合”而非其他什么东西。金穆瑞泄气地转向贾拉索并开始以极快的语速说着什么,在恩崔立耳中仿佛他只是在说一个很长的单词。
“他有一个你可以玩一玩的小把戏。”贾拉索以通用地表语解释道。“他想要进入你的心灵,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会为你设置一个能量障壁,并告诉你该如何使用它。”
“一个能量障壁?”迷惑的杀手问。
“信任他一次吧。”贾拉索催促道。“金穆瑞·欧布罗扎是这种稀少而强大的心灵魔法最伟大的实践者之一,而且他的技术已使得他可以将他的一部分能量暂借给他人,虽然时间并不长。”
“他要把它教给我?”恩崔立怀疑地问。
金穆瑞听到这荒谬的想法,不禁大笑起来。
“心灵魔法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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