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微微的一惊,紧紧的吸了口气。
“你知道,小竹峰的伤亡如何?”
轻轻的一句话,说的张小凡刚刚惊动的面色,忽然一呆。
“咚”
曾书书的又一拳,隔着五角封印,又次重重落到张小凡的脸上。
张小凡这一次眼中没有了抱怨,回过头来,看向曾书书。这些,都是他没有想过的……
“小竹峰弟子临去之时,萧师兄曾交代她们,只要她们保护陆师姐的安危,不可参与斗法。她们在此战之中,也完全依照萧师兄的命令,没有加入斗法……”曾书书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目光,带着些许闪动的泪水,对着张小凡,冷冷的道:“可就是如此,她们一行二十人,也仅只剩下了三人……”
“你让陆师姐这个堂堂的小竹峰首座,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小竹峰!”张小凡完全惊讶的呆住。
“你又知不知道,我风回峰又伤亡多少!”曾书书大声的吼叫着,抬起拳头对着张小凡,大声叫道:“这一拳,是我答应了死去的同门兄弟,要替他们打得!”
“咚!”
第三拳重重轰在张小凡的面上,张小凡完全接受的,挨下了这一拳……
“你是我的朋友!我是你最好的知己!可是与我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修真和玩闹的他们就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亲人了么!”曾书书眼中大是湿润,泪水涌满了眼眶,痛哭起来。抬起的拳头再次重重击打在张小凡的身上,又痛哭的声音,咽噻的叫道:“看着我的朋友和我的朋友斗法,看着我的一个个亲人落难,看着我一个又一个的朋友,死在你的手上,你又为什么不为我的感受考虑过?”
对着哑口无言的张小凡,曾书书指着他痛哭的大叫:“萧师兄尚还考虑过我的感受,让我不必参加此战。我曾在玉清殿上为你跪着求情,后来我还是希望避免这场血光,而硬是参加了进来,可是你却没有听我说一句话,没有给我一次机会解释!当我绝望的跪在地上,看着你们杀戮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我心里的期盼,有没有停下屠害我同门兄弟的手!”
“你就是一个杀人狂魔,只是随便找到了一个可以杀戮的借口,就无辜残害了多少人的生命!”曾书书再次止不住全身的怒火,疯狂的拳头,猛烈的打在张小凡的身上,痛苦的大叫着:“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个人的怨道不公,就因为你一个人的愤怒,就因为一个人的痛苦,牵连了多少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又造成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痛苦?”
完全一语不发的张小凡,静静的接受着这个他还没有想过的事实,身体默默承受着曾书书拳头,一痛又是一痛的落到身上。
“若是大竹峰的人也有参加,你难道也嗜血一般的残杀他们?”曾书书狂烈的爆发着,心中积攒着、无比压抑着、痛苦着、伤心着、同时愤怒着、一触即发的感情,全部落到挥舞的双拳之上,哭叫着:“若不是我阻止了你,你会杀到多少人才会罢休?一个?两个?还是要把我们全部杀干杀净!看着一片一片的血光在你面前挥洒,你都不会怜悯半分,你的血为什么会这么的冷!”
曾书书面对着面色动容的张小凡,停住打遍了张小凡全身的拳头,停下喘息。
他眼中的泪,还一直在流……
张小凡的眼中,也在一直的回想,惊讶。
“你是为什么变成的孤独一人?草庙村的惨案又是为什么发生的?你如此的痛恨那些失去理智、嗜血成狂的人,为什么你自己还会变成这样的人?你所造成的绝神岭一战,又何尝不是一场更大的草庙村惨事!”
曾书书吼出最大的声音:“我最好的朋友张小凡,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流泪……
张小凡满面涌出滚动的泪水,对着曾书书,忽然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围杀我?我做过什么大恶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非要和我不能两存?”
“他们在杀我之时,全部都是冷血之极,在我没有杀念之前,又何曾给过我一个机会?”张小凡终于开口,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厉声喝道:“他们又为何无辜?”
曾书书顿了一下,一刻痛痛的低下头去,道:“他们在出发之前,正道的所有掌门,给他们的命令都是:世间出现了一个血魔,残害天下,祸害众生,为天下正义之人所不能忍,为此正道联军,势要声张正义之势,胜任斩妖除魔之天则,不惜一切代价,诛灭血魔。”
张小凡静静地听着,——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不知道血魔是谁,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你为天下的所做之事,不知道你是如何的‘祸害众生’,更不知道你真正是善是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目的,听从掌门们的命令,声张他们口中的‘正义’。”曾书书静静的说完,擦了擦面上的泪水,抬起头对着张小凡说道:“真正的目的,只有那些掌门才知道。他们只是那些掌门,无辜的工具。”
张小凡的面色认真万分,眼中同样不解的看着曾书书,冷声道:“他们,又为了什么?”
“为了那些只有掌门之间,才会知道,才会流传下来的‘祖制’……”曾书书恨恨的声音,抬着头望向天空,双手的拳头抓的更紧,向着天空,向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祖辈们所传下来的话语,愤愤的叫道:“为了……诛魔之役!”
第三十二卷 奔波 第四章 祖制
通天峰,一间普通的厢房之中。
几张简朴的床位,齐昊坐在床的前面,正在闭目聚神,安稳的打坐之中。
在他身后的一张床上,林惊羽四平八稳的躺在上面,沉睡之中。他从绝神岭回来之后,就因为‘疗伤药物,的关系,一直都在这里安睡着,至今还没有醒来。
可是今天,似乎有人终于闲了下来,在这里专门等着他醒来。
突然,林惊羽的眼睛猛一下的张开。(
身体顿然直坐起来,眼睛未呆的向周围打转一圈,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林惊羽动了动基本痊愈的身体,运通了身上的紫龙之息,抬起手,双手之上现了一下紫色光芒。
齐昊慢慢的张开眼睛,一双暗淡低落的眼神。
“呛……”
斩龙剑,被齐昊一手拿了出来,一下插进自己身前的地上,顿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龙吟声音。
林惊羽一惊,双目看向斩龙剑,精神大震一下,心下一阵喜悦。
“你在找它?”齐昊淡淡的道了一句。
林惊羽直接从床上起来,走过来将斩龙剑一手拔起,庆喜的触摸了两下,转头看了一下齐昊,目光在齐昊右肩上的伤口上呆了一下,之后不出声音的转过身起,向门口走去。
“站住!”齐昊猛力一声大喝。
林惊羽立刻停住身体,背对着他这个还有一些敬意的师兄,站直了身体。
“你要去哪里?”齐昊收住刚才的气势,又平稳的问了一句。
“去救他……”林惊羽认真的说道,又狠狠抓了抓手中的斩龙剑,肃然认真的说道:“他是我的兄弟。”
说完,林惊羽再次迈出脚步,齐昊在身后又次大叫起来,厉声道:“站住!”
林惊羽再次停住身体。
“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意坚决。以你的性格,此事没有结果,你也绝对不会停下。”齐昊又转回平淡的声音,声音变得冷肃起来,继续道:“但是在你走出这个房间之前,你必须要知道,你马上将要面临的后果。”
林惊羽呆了呆,同样肃正了声音,轻道:“与天下正道为敌?”
“也对,也错……”齐昊抬起手,将他的法宝寒冰剑也拿了出来,一阵寒气袭到林惊羽的身上,不由的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齐昊又肃声道:“确实是与天下正道为敌,却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身后的整座龙首峰……”
林惊羽身体一僵。
“若是不好,青云门整派也会牵连进来,成为正道公敌。”
齐昊冷冷的声音,惊的林惊羽全身大震。
“你可以不顾青云门这十几年的教养之恩,也可以将龙首峰推下万劫不复之地。但是我自小便被青云门收养,在龙首峰长大,这里对我的恩情便如同父母一般,我!决!不!会!看着这一切葬送在你的手中。”齐昊发出厉厉的声音,将寒冰剑慢慢抽出,“噌”的一声刺进地上,插在齐昊的前面,也是林惊羽的背后。齐昊冷冷的声音,坚决的道:“你现在的第一个死敌,就是我。”
林惊羽全身震撼着,慢慢的回头…
“为了不连累整个青云门,龙首峰的所有弟子当全力一战,全部不死不休!”齐昊把头转向林惊羽,眼中坚定而执着,容不得半分谎言的目光,厉声叫道:“面对昔日一起修为的师兄弟,若是你没有将我们全部杀死的决心和勇气,就不要走出这个门!”
林惊羽回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门框,脚步忽然沉重无比。
这一步,这一刻的决定,关系到的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而全部都是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命如同草贱一般,自己可以任意决定,可是别人的生死,那一张张模糊而又熟悉的面孔,却要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这一步,忽然变得颤枓起来……
这一步,可能会救了一个人,却会害了更多的人……“为什么?”林惊羽转回身体,愤怒的手指向齐昊,面色变得痛苦万分,赫赫叫道:“我需要真相……”
齐昊的面,再次变得消沉起来,低下头去。
“诛魔之役……”
上古时期,人道以轩辕为首,与魔道为首的蚩尤大战。
最终,轩辕胜,蚩尤亡。
轩辕仁慈,将蚩尤部下投降的九黎居民,和魔族之中的安良之众,一起安排在人间生活,与善良平和的人们一起起居,希望能将魔族的魔性消除,使得人与魔和睦相处。
可是突有一日,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机缘巧合之下,九黎所余的数百名魔众在同一时间全部魔性大发,丧失本质,联合起来大肆破坏,屠残人族,霎时祸乱四起,人间大地变成血河地狱。
轩辕闻之大怒,再次带人与魔众大战,最终再次惨烈而胜。
可是人族已是尸骨遍野……
魔性不可移除,再留必是无尽祸端。
意识到错误的轩辕,打开异界之门,将恢复本性的魔众,和与他们交好的九黎居民一起送往、封进了异界,并斩断了两界的连接。其后轩辕继续扑杀逃亡的魔族,并大量摧毁了他们所留下的魔道功法,之后轩辕对其天下下达了一条制度:
魔性为祸乱之源,杀戮之本。
普天人族,皆尽力除之。为魔者,不论本性善恶,不论本意好坏,凡魔必诛。若有收留或置之不诛者,非我人族之后人,人人皆可唾弃、围杀。
而后随着时间的流淌,轩辕部落铺盖了天下,人们以他所建立的门派便自称为正道,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所以这一条制度,渐渐就成了简短的两句话:
正道居者,凡魔必诛。
若未诛者,魔之同恶,正道大敌。
这两句话,经过悠悠千年的传承,渐渐就变成了铁一般不可更改的‘祖制’,正道之人便像相信正道必是正义一样,相信修真就能成仙得道一样,对它的制度坚定不移,之后为它所开展的除魔之战,皆被称之为‘诛魔之役’。
经过几千年的时间,世间出现的魔头也就寥寥无几,所以诛魔之役的真实目的,就变成了正道掌门们才知道并传递的秘密,同时他们也都在坚守着这样的制度。
直到,这一次血魔的出现……
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以及所有以正道自居的门派,全部到齐,没有任何一派产敢缺席,也没有任何一派敢对此提出异议,皆是因为害怕成为那一句‘正道大敌’。
“如果那些亡故的弟子是那些掌门的工具,那些掌门又何尝不是正道‘祖制’的无辜工具,全部都是命运的可怜棋子……”曾书书抬起头,看向张小凡:“你、我,都是……”
张小凡木呆的面容,一动不动。
他一生都在反抗命运,到了现在,还是无法脱出命运的安排。
“这次斗法,是我有愧于你,但是,我不能后悔。”曾书书吞了口气,又道:“就像……,对世人而言,你一个人不能代替整个正道的存在。”
人在选择之时,往往万分的痛苦,也要选择出一个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东西。
而去弃其它……
友情,与天下不可缺少的正义相比……
就像,他与整个正道存在的份量,相差太多了。
所以,他被去弃……
不能去怨恨。
正因为在这件事情里面,众人都是命运早早就安排好的棋子,没有谁对谁错一样。
而命运,你可以去怨恨它、愤怒它、痛骂它,却毫无用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曾书书轻轻无奈的声音,又道:“你不是天地,我们都是刍狗,任天地摆弄的刍狗,谁也无法离开这一个位置。若是恨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决不能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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